1『……原來如此。塔內或許需要像你這樣的男人吧。』在居住區的某處偶然遇見,一身便服打扮的尤美黛教官。那便是自己入宮成為護士候補生的契機。早晨,威爾往訓練場的外圍走去。「啊——可惡,怎麽會這樣。」記得是叫華宮對吧?打擾別人午睡,又出言恐嚇,強拉自己加入部隊的元兇。「什麽在部隊戰中保護主將……幹嘛找我啊。遇到麻煩就等別人來救,簡直是異想天開。」他手插口袋,弓著背,口中不斷發著牢騷。盡管知道這麽做毫無意義,但有一半也是出自於習慣使然。「……無趣,太無趣了。」嘖了一聲後,威爾加快步伐,趕往自己午睡的地方。——幹脆直接睡到部隊戰好了。地點是訓練場外圍的長椅。由於位處訓練場中較為偏僻的場所,教官也不會前來巡視。基於這個理由,他十分中意這個能夠安穩睡覺的好地方。沿著布滿草地的小路前進,不久便看到了那顆大樹地標。依舊是個杳無人跡的寂寥空間。就連擺在大樹下的長椅,難得特意設置了,今天卻也隻有一位訪客…………「啊啊?什麽?」見到此番陌生的光景,他不禁停下腳步,瞪大了眼睛。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長椅。從背後看去,竟能隱約見到某人的頭部。是一頭黑發在後方綁成兩束的小腦袋。由於僅能看見頭部,從椅子的高度來判斷,應該不像大人的身高。「喂喂喂喂喂,別開玩笑了……是個小孩子?」他仰天長歎。包括那個叫華宮的女孩在內,這些天以來,不知為何自己好像老是被小孩子糾纏。「真是的,哪來的小鬼?一大早就占了我的指定座位。」既然出現在訓練場的用地內,應該是護士吧。正護士或教官並不會在這種冷清的地方休息,有可能是年幼的候補生從訓練中逃來了這裏。「傷腦筋,那可是我的座位啊。」他伸出右手抓抓後腦,左手一樣插著口袋繼續前進。距離長椅十公尺……五公尺……三公尺……最後。「喂喂,不管你是誰。」他從長椅的後方繞到前頭,望向那個占據長椅的人。「這裏從一億年前就是我的指定座位。要是不想被打掉門牙的話,就趕快滾開。聽懂了沒?聽懂了就快點………………」給我滾開。腦袋裏的這句話,威爾沒能說完。長椅上的並非護士——「優特聽不太懂哦?」而是個滿臉疑惑,用清澈黑瞳抬頭注視自己的小女孩。亮黑色的頭發在身後綁成兩邊。服裝是件可愛的連衣裙。脖子上還纏著一條天藍色的圍巾。無論怎麽看都是個普通人。「…………今天真夠倒黴的。」「倒黴?」小女孩以可愛的動作仰望著。……頭好痛。那個叫華宮的護士女孩也好,我這幾天怎麽總遇見這種小鬼?「喂,等一下。你怎麽會來這種地方?」「優特在這裏不行嗎?」「不是行不行的問題。這裏可是訓練場啊,不是像你這種普通小鬼能進來的。」「可是優特就在這裏啊?」「…………可惡。好,我知道了。就換個小鬼也聽得懂的方式。」在不耐與睡意的驅使下,威爾換上一副怒目而視的表情,將臉湊了過去。既然是個小孩子,應該會被嚇哭才對……「啊哈哈,大哥哥的臉好可怕——」「啊?有什麽辦法,我現在很困啊。」「優特很有精神哦——因為睡得很飽嘛!」不知為何,對方顯得很高興。「……可惡,不跟你計較了。你是怎麽進來這裏的?」自稱優特的少女望著天空,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優特正在找艾莉姊姊。」「艾莉姊姊?那是誰啊?」「艾莉姊姊就是艾莉姊姊哦?優特一直都跟艾莉姊姊在一起。」「……原來如此。那家夥是你的家長吧。」情況大致了解了。前來天結宮(索菲亞)參觀的一般人士並不在少數……但隻要父母一不注意,就會有小孩子迷路。這名小女孩也是其中之一吧。「真是的,當家長的怎麽沒看好小孩。」見到名叫優特的少女霸占了長椅中央的模樣,他不禁歎息。「……叫你滾開大概也聽不懂吧。」「好啊——我們一人一半。」她笑嘻嘻地擺動雙腿,移動到長椅的邊緣。「哦?還挺識相的嘛。你這小鬼真有前途。」坐進空出來的位子,威爾將背部靠在長椅上。……沒辦法躺著睡覺,真是不爽。這時也不能要求太多。畢竟先占據長椅的是小女孩,自己不過是請她讓出一半。他雙腿交叉,抱起雙手,閉上眼睛——……睡……睡得著才怪。平常或許能馬上入睡,唯獨這次非常不順利。原因不用說,自然是隔壁的小女孩。對方如今正晃動雙腿,偷看著這邊。從剛才開始,這道視線便令自己渾身不自在。「喂。」「什麽——?」「你什麽時候來的?」「嗯——不知道。不過昨天……好像去了艾莉姊姊那裏。」小女孩一臉沮喪。剛剛還笑著,想不到立刻就快哭出來了。早知道就不問。想著想著,這些都已經是馬後炮了。「喂,你說昨天……該不會一整晚都待在這裏吧?」「……優特不知道怎麽迴去,天又好黑。」這裏是訓練場的外圍部分,很少有人經過,也沒有象樣的照明設備。所以才窩在這個長椅上一整晚——是這麽迴事嗎?「喂喂,你認識艾莉姊姊嗎?」她拉扯儀禮服的左袖問道。「啊?我怎麽可能會知道。」「…………對不起。」孤單的小女孩難過得低下頭。被對方傾訴般的眼神從旁一望,威爾不禁將臉別開。………………可惡。怎麽每個護士都是一個樣。護士背負著保護巫女不受幽幻種傷害的大義,卻連身旁的訓練場中有一位不知所措的小女孩都沒察覺到。……每次都是這樣。身邊的護士隻想著晉級或是組更強的部隊。沒有人知道,眼前正有個彷徨無助的小女孩。那些誓言保護巫女的人隻是一味望著塔頂,卻忘了對腳下的人伸出援手。「……錯了,全都錯了。」與其成為英雄般的護士,不如去做好一個凡人的義務。這才是護士的氣概,不是嗎?「根本就沒有人了解。」他咽下了滿腔的苦澀。「喂喂,你認識艾莉姊姊嗎?」「啊啊啊啊啊!吵死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突然其來的大吼,嚇得優特縮起身子。望了小女孩一眼,威爾大大唿出一口氣,然後迅速站了起來。「喂,你快起來。」「咦?」「我帶你到塔內一樓的大廳去。叫塔內廣播協尋一下就知道了。」「可以找到艾莉姊姊嗎?」方才消沉的表情瞬間一掃而空,小女孩的眼中閃耀著光芒。「反正快點走吧。」「嗯!」她點著頭,笑嘻嘻地伸出右手。…………喂。…………該不會要我牽她的手吧?「可惡,應該沒人看見吧。」謹慎地張望四周後,他終於握住對方的手————這個瞬間,小女孩的身體被輕飄飄拉起。「哇……哇哇哇!」她緊緊抱住了大腿。由於身高相差太多,在兩人牽手後,優特的腳似乎構不到地麵。「啊——真是可惜啊。」這恰好合自己的意。然而,對方好像不這麽認為。她抱起雙手思考,然後表情豁然開朗。「騎馬!」「啊?」「騎馬!優特要騎馬!」「……喂喂喂,別太得意忘形了,小鬼。敢跟我威爾大爺開玩笑。」「小威哥哥?小威哥哥?」「不要隨便省略人家的名字。聽好,這世界可沒你想的那麽簡單——」「……不能騎馬嗎………………嗯。優特走路好了。」跌跌撞撞走著的小女孩。她的背影,似乎有種令人說不出的淒涼感。「………………可惡。喂,給我等一下!」他抓住對方的雙臂,一口氣舉到了自己的頭頂。「哇……哇哇哇!」優待不斷擺動手腳。無視於對方的掙紮,威爾將優特放在肩上,扛起了她。「好了,這樣就沒話說了吧。」「哇!謝謝你,小威哥哥!」「……你剛才沒聽到是嗎?別人的名字不要胡亂省略啊。」「小威哥哥!小威哥哥!好厲害哦——比榭爾哥哥還要高!」「…………算了。隨你高興吧。」做出不知是第幾次的歎息後,威爾往塔的方向走去。﹡天結宮(索菲亞)一樓,服務大廳。從觀光客的向導服務到會麵的預約、協尋走失兒童等,隨時都有數十位服務員在進行服務。即便在塔內,這裏也是個擠滿了一般民眾的巨大空間。「不好意思,我昨天也來問過一次。有什麽新消息嗎?」「是優特小妹妹對嗎?黑頭發,白色連衣裙。年紀是……」接待小姐敲著搜尋用終端的鍵盤。艾莉亞則整個人探進窗口,目不轉睛地看著畫麵。——優特到底跑去哪了呢?從昨天白天開始,甚至連夜間也盡可能地在塔內尋找,就是找不到人。自從在塔內的高樓層失散後,已經過了整整一天時間。這段期間在塔內徘徊而沒有目擊者,怎麽想都不太可能。希望她已經被人發現了才好。「很遺憾,目前還沒有任何新的消息。」「這樣啊……謝謝你。」她緊咬下唇,閉上眼睛。……該不會已經迴家了吧?優特下落不明的例子,這其實並不是第一次了。她有時候會突然消失,這時不管榭爾提斯或自己怎麽尋找,就是不見人影。但過了幾天,她又活蹦亂跳地迴來了。這次或許也是如此,但依然不能排除真正走失的可能性。「榭爾提斯……怎麽還不快來呢。」發現一個人應付不來後,她於是拜托對方也一起幫忙。由於兩人相約在一樓的服務大廳會合,因此應該就快到了。「和昨天一樣,有什麽線索的話會再通知艾莉亞小姐您。」「拜托你了。她長得很可愛,應該非常顯眼才對。有一頭漂亮的黑發,綁成像雙馬尾的樣子。衣服也很漂亮,我想一眼就能認出的。」「啊,找到艾莉姊姊了——在那裏哦,那裏!」「對對。就是像這樣喊我『艾莉姊姊~』…………」轉過頭去,隻見一名符合剛剛描述的特征,模樣可愛的小女孩正滿臉笑容揮著手。「優特?」「艾莉姊姊!哇,太好了。是艾莉姊姊!快點快點,小威哥哥。」「……嗯,啊啊。過去吧。」肩上扛著優特的男子將她放下後,她立刻跑了過來。麵對展開雙手撲到自己懷中的小女孩,艾莉亞也用力將她抱住。「優特!太好了……你跑去哪裏了?」「咦嘿嘿,優特也不知道。」「……真是的。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嗯?你手上拿的是什麽?」優特的小手握著什麽東西。一個是裝有點心的塑料袋,另一個則是塔內吉祥物「黃昏龍」的玻璃藝品。兩者都是在一樓的入口處販賣的紀念品。「你看你看,這是小威哥哥買給我的哦!」優特指著剛才扛著自己的青年。「是你帶優特過來的嗎?哇——太感謝了。我正擔心她迷路,到處都找遍了呢。」「……她跑到訓練場那邊了。」青年疲憊地唿了口氣。身材高大的這名男子,一頭金褐色的短發修剪得相當利落。臉龐雖然頗為英俊,可惜卻是滿臉的不悅表情。「訓練場?啊——難怪一直找不到了。」「那個……我要去找榭爾哥哥。」「找榭爾提斯?啊——原來如此,跟我說一聲不就好了嗎?」自己用額頭輕輕在優特的額頭上撞了一下,以示警告。「咦嘿嘿,對不起,艾莉姊姊。」「知道錯了就好。對了,也謝謝你的幫忙。把優特帶來協尋處,還買了點心和禮物給她。」「……是那小鬼吵著說肚子餓了。正好可以讓她閉上嘴巴。」他抓了抓後腦,然後直接轉過身去。「啊,等一下!請告訴我你的名字,謝禮——」「謝禮就不用了。我又不是什麽值得報上姓名的人物。」轉過側臉的他,正要動身離去的時候。「……威爾?」某人叫出了青年的名字。一名有著茶紅色的易翹頭發,眼神平易近人,身上穿了一件黑色外套的少年——榭爾提斯正站在原地,茫然望著這一幕。2……威爾怎麽會和艾莉亞她們在一起?「那個,現在是……」他望向臉上笑嘻嘻的小女孩。有點搞不太清楚,但總之優特已經找到了吧——榭爾提斯打算這麽開口的瞬間,艾莉亞指向一旁的青年。「嗯,有個好心人幫忙找到了優特哦。」「……是威爾?」「對對,他特地把優特扛在肩上,帶到這裏來。而且而且,因為優特肚子餓,他還順便買了點心和紀念品給她呢!對吧?」「……這不算什麽。」背對在場的幾人,他落荒而逃般快步走向塔內的出口。「啊,等……等一下,威爾?」朝他的背影叫了幾聲,也得不到響應。相較於消失在大批觀光客之中的他,自己則被孤零零地留在大廳裏。「艾莉亞……我再確認一次,真的是威爾帶優待來到這裏的?」「沒錯沒錯。什麽嘛,原來是榭爾提斯認識的朋友啊?」「嗯,認識是認識。不過關係挺複雜的。」正煩惱要如何迴答時,優特戳了戳自己的大腿。「榭爾哥哥,聽我說哦。小威哥哥他對優特非常好呢!」通往訓練場的道路。跑了一段時間後,終於看見了威爾的背影。「找到了。啊,等一下。我有事情想問你。」「啊?怎麽,該不會這次輪到你迷路了吧?」轉過來的他依舊麵色不悅,但聲音中並無往常的魄力。「……你好像很累的樣子?」「一大早就得應付那種小鬼,不累才怪。」……這麽說來,他真的幫忙照顧了優特。「謝謝你。」「啊啊!你憑什麽向我道謝?」「因為剛才那兩個人是我的朋友。」威爾皺著眉,不發一語。這樣的動作,令自己的內心隱隱作痛。——原以為他是個討厭麻煩,性格懶散的候補生。——和周遭人的想法一樣,我也將他當成了表情兇惡的無賴漢。然而,華宮和優特卻——『……因為我覺得他是個好人。這樣不行嗎?』『榭爾哥哥,聽我說哦。小威哥哥他對優特非常好呢!』……莫非我遺漏了他最重要的部分嗎?「對了,威爾你平時不參加訓練吧?」「叫我參加訓練?去不去都隨我高興吧?」「不是這樣,我隻是好奇你不參加訓練時都在做些什麽。」「睡午覺。」「那不睡午覺的時候呢?」「…………」他默默走了一段路,在兩條岔路的分歧點停下。然後——「每個人都是一樣。」威爾低聲這麽念道。「為了當上正護士,淨做些無聊的競爭,或是為了變強,比別人更刻苦訓練。平時隻顧著做這些,卻把重要的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重要的事情?」「你去訓練的時候,像剛才那個小鬼有誰可以照顧她?」將手放進儀禮服的口袋,他冷冷地說了下去:「要訓練或組隊都隨你們高興。不過,可不要推到我頭上來啊。沒有我,誰來檢查武器庫?誰能去幫忙像剛才那種小鬼?」「這個……」完全不知該如何迴答。並非是被對方問倒,而是他的發言中包含了太多的訊息。換句話說——當其他護士努力訓練的期間,他正在檢查倉庫裏的武器?當其他的護士為了晉級而組隊出任務的時候,他則是獨自一人在塔內巡視,對優待那樣有困難的人伸出援手嗎?「這些事……你每天都在做嗎?」「我不做就沒人會做了。僅此而已。」如此幹脆的迴答,讓榭爾提斯猛吸一口氣。……獨自一個人……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默默努力著。平時的訓練、任務或者部隊活動。不去參與這些護士固有的活動,反倒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為了幫助他人而默默付出汗水。『有些人並不關心塔頂上的巫女大人,而是更在乎「其他方麵」的事情。』……尤美黛教官想說的就是這個吧。自己的目標是達成和巫女之間的約定。但懷著不同目標的他,卻仍朝自己心目中的護士形象一路邁進。這樣的信念——清楚地傳達了出來。「……那個,總之很抱歉。我完全不知道威爾你私底下這麽賣力。」「啊啊!惡心死了。不要隨便往別人臉上貼金啊。」帶著不變的慍怒表情,威爾粗聲說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真心這麽認為。」「那又怎麽樣?」榭爾提斯繞到他的正前方,再度開口:「下次我也一起幫忙吧。不光是訓練而已……莫妮卡和華宮如果知道你所做的事情,也一定會很樂意主動幫忙的。」「哈,你是白癡嗎?我死都不要。」「為什麽?」「你根本就不懂。」說著,威爾將臉轉向了他處。「麻煩女人的家夥算什麽男人?所以我才自己一個人做啊。」﹡「榭爾提斯……還有威爾。真稀奇,你們竟然一起過來呢。」天結宮(索菲亞),公用道路。站在通往室外訓練場的岔路上,莫妮卡舉起一隻手來。「對了,那個……昨天很抱歉,讓你看見我難堪的一麵。」聽了這番話,榭爾提斯注視對方好一會後——「是『莫妮卡前輩』那件事?」「啊啊……想不到竟然會在那種地方碰麵。」她低頭承認道。——莫妮卡果然也很在意。昨天,她在塔內的二百六十九層遭遇了優米的追問,最終一言不發地跑掉了。盡管事後從優米口中得知,這是她巫女見習生時代的前輩,但莫妮卡本人又是如何看待的?榭爾提斯十分擔心這點。「我這麽突然跑掉,優米她……巫女大人一定很不高興吧?」「不,她反倒很想跟你多聊一聊哦。」「……這樣啊。」莫妮卡放鬆下來,表情忽然一陣落寞。「你應該也不討厭這位巫女大人吧?」「當然了。畢竟是巫女大人……而且還是我的後輩。」彷佛在翻尋記憶的深處,她斷斷續續地說著:「……三年前放棄巫女見習生身分的時候,我並沒有告訴她自己將成為護士候補生……總覺得,這麽做好像背叛了和我一起努力過來的她……所以很難啟齒。本來打算至少先當上正護士後再向她報告的。」「於是一眨眼就過了三年。」「真的很難為情……原本是我後輩的女孩,如今已經是位出色的巫女大人了。」清澄得令人恐懼的灰色眼眸。帶著若說是嫉妒自己被後輩超越,未免也太過於深邃——的眼神,莫妮卡遙望著遠方。……太好了。她並不是討厭優米。「等我們一起前往統政廳的時候,但願你們能多聊一些。」「說得也是,首先必須在最終考核獲勝才行。」她緊握雙拳。筆直注視著被鐵絲網圍住的廣大用地——通往室外訓練場的大門。「早安。」帶著飄浮的機械珠,華宮站在門旁出聲問候。「早安。你起得真早呢,華宮。」「是你們差點就遲到了。看吧,人都已經來了。」抱著機械珠的華宮,轉頭示意自己的背後。在那裏——是從訓練場中走來的五個人影。套裝打扮的女性教官在前,後方跟著四名候補生。「嗯,莫妮卡的部隊也到了。那麽按原訂計劃,開始介紹最終考核的內容和測考官——不過既然雙方都在,你們先彼此介紹一下成員吧。」教官拿起剛才叼著的香煙指了過去。沿著那個方向看去,是一名站在對手部隊前方的黑發青年候補生。年紀看不出是否滿二十歲。身材高瘦,眉清目秀的模樣就像個氣質青年。嘴邊總是掛著善意般的微笑。然而,眼中卻帶著一種鄙視他人,帶有嘲弄和攻擊的神色。「哦?有必要自我介紹嗎?」態度狂妄的青年,故作驚訝地問道。「對手的情報,應該是彼此要調查清楚的吧?」「我認為有必要。」「……好吧,既然教官堅持的話。」將一隻手插進儀禮服的口袋裏,他不屑地望向了這邊。「我叫納許。納許g恩多芬,請多指教。這邊的三人也要介紹嗎?左邊開始,是大劍使金伯利,中間是重槍士勒斯達克,右邊的女性沁力術士則是繆琺。大致上就這樣吧。」納許誇張地聳聳肩膀。「那麽,你們幾位呢?」「我是……」「我想沒必要再問了。」他「哼哼」地竊笑道:「你就是部隊長莫妮卡吧?那邊的女性是華宮,他則是榭爾提斯。站在後方的是威爾。第一次考核的成績雖然未公布,不過中彈數二的表現也相當出色。對了,第二次考核也順利擊敗了對手。第一戰是六分十五秒,第二戰……時間是多少,繆琺?」「十四分七秒。」「對對。這也是很不錯的成績。一開始我還以為隻是個臨時拚湊的部隊罷了。結果不但通過第一次考核,也在部隊戰中勝出,昨天甚至擊敗了仙蒂的部隊。啊,仙蒂是我們昨天交手過的部隊戰對手。不出意外的話,原本要和他們在最終考核中相遇的。」……調查得真詳細。未將想法寫在臉上,榭爾提斯在心中讚歎道。對方言語輕浮,態度也很目中無人。不過在這樣的外表下,仍能窺見勤於收集對手情報的這份謹慎,以及周密的組織性。「納許,說夠了吧?」教官麵不改色地開口:「進行最終考核的就是這兩組。說明完畢,接下來是測考官的講解。」轉身離開的教官,和一名正護士互換了位置。一頭耀眼的金發在身後分成了兩束,少女有著一對褐中帶紅的雙眸及可愛的臉蛋。上半身穿著天結宮(索菲亞)的儀禮服,下方是裙子的打扮。「……依夏?」見到熟悉的身影,榭爾提斯下意識叫出對方的名字。「諸位候補生們,大家好。我是擔任本次測考官的依夏。」但她隻往這邊瞧了一眼,又若無其事地說了下去。「八個人,一個也不少呢。也對,這種場合是不容許遲到的。」意味深長地短暫一笑後。「那麽,現在開始說明考核內容——最終考核並不像之前一樣測試戰力,而是要考驗整體的組織力。課題是自然區的巡邏任務。同行的測考宮將逐一確認你們的行動,請謹記在心。」……果然是巡邏任務。最終考核為部隊的綜合實力測驗,已經是某種老規矩了。特別是巡邏任務,由於當上正護士後也會定期執行,因此很容易成為測驗候補生適應性的考題。「考核為期三天。明天中午準備完畢後就集合。詳細的指示將在運輸車中另行告知。有任何問題嗎?」在場的八人,沒有一個舉起手來。判斷大家沒有疑問後,依夏微微瞇起了眼睛。「沒有問題的話,我要在此警告一聲……部隊長納許g恩多芬。你剛才的態度並不符合候補生的舉止。勸你最好改過來。」「哦,我可是很認真聽著。」帶著嘲弄的表情,擔任部隊長的青年聳起肩膀。「你是說這種閉著眼睛嘻皮笑臉,在我講解時不理不睬的態度嗎?那麽奉勸你最好多多了解自己的立場。」「立場……說到立場嘛。」被身為上司的正護士直直瞪著,納許仍舊不改一臉的輕浮。「我想應該是你才對吧。那麽優秀的姊姊,卻有個如此不成材的妹妹。」「這和我姊姊沒有任何關係。在這裏,我就是測考官,完全沒有倚仗姊姊的意思。我會公平公正地主導整個考核的進行。」「那就好。那麽,我們還要準備明天的考核,先失陪了。」納許連同整個部隊離開了現場。確認對方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後,榭爾提斯對留在原地的依夏使了個眼色。「不要緊嗎?」「什麽?」「那個……就是……總之一言難盡。」在瑪哈一戰中所受的傷。她的搭檔,那名雙鎗士的傷勢。以及她身為本次測考官的立場。想問的事情太多,根本不知該從何問起。「笨蛋,你先想清楚再開口好嗎?」依夏抱著雙手歎息道。她並未擺出測考官的架子,而是恢複了榭爾提斯所認識的那種倔強又高傲的態度。「這個……關於上次的那件事……」「你說瑪哈的事情?我當初隻是受了輕傷,吉恩也康複得很快哦。這次的測考官一職,是我自願擔任的。反正吉恩也還在複健當中。」「哦,真是少見呢。原來你是自願擔任測考官的?」畢竟擔任測考官很浪費時間,要準備的事情又多。「因為這次考核中獲選的候補生,要陪同姊姊一起去統政廳嘛。我不想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姊姊同行,所以打算親自來挑選一下。」「和姊姊同行……同行?」反複念著依夏的這句話,他不禁感到納悶起來。前往統政廳的隻有優米、總務局的事務員,以及煉護士首席而已。這樣一來,依夏的姊姊便是其中之一了。那麽,究竟會是誰……「哦。依夏的姊姊是塔內的事務員嗎?」「你在說什麽傻話?是煉護士首席哦。地位最接近千年獅的護士。」這瞬間,雷奧的忠告在腦中響起。『小心點。要是太過顯眼,對方就會識破你的身分。』『現今的煉護士首席,就是你認識的某人。說到你交手過好幾次的「吉爾休費薩」,應該就懂了吧?』「不會吧?」「什麽不會?」「不,這……原來你是那個伊絲塔的……妹妹?」「哎呀,原來你也知道啊。這也難怪,畢竟姊姊她非常出名嘛。」依夏自豪地抬頭挺胸。「……我總算有點明白了。」女性護士雖多,但能晉升至幹部級煉護士的則寥寥無幾。但就是這麽一小部分的女性護士,有時卻隱藏著足以淩駕男性煉護士的實力。——當中的首席就是伊絲塔伊斯伊西瑪爾。依夏會在言語間流露出對自己姊姊的景仰,自然也就能理解了。因為依夏的姊姊的確很強,在護士之中也遙遙居於領先的地位。「不過,先不提這些。既然知道依夏你是測考官,我就稍微放心了。要是被不認識的護士緊盯著一舉一動,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你還是那麽天真啊。不過,我剛才說的公平公正,可都是實話哦。」依夏對這邊伸出手指。「這個測驗是為了選拔和姊姊同行的候補生。不會因為我認識你,就給予特別的優待。我將以測考官的身分去公平考核每一位候補生.給我好好記住囉。」正麵迎上對方的手指及視線,榭爾提斯分別對莫妮卡和華宮使了眼色,並代表整個部隊做出點頭的動作。「我知道,我們也打算光明正大地接受測考。」「哼,那就好。你們多多加油吧。」哼了一聲後,依夏便轉身離開。緊接著——「好——無聊的集會總算結束了。我要先迴去啦。」「啊,喂。等一下,威爾。我們接下來要開會討論最終考核的事情。」莫妮卡出聲製止打算離去的青年。「我現在很想睡啊。之後再告訴我結果就行了。」「你又擅自——」在她要加強語氣的前一刻,榭爾提斯擠到兩人中間。「等……等等,莫妮卡!對不起,今天可以原諒他一次嗎?」「咦?」她眨眨眼,一臉錯愕的模樣顯得相當可愛。「討論的結果,就由我來轉達給威爾吧。如何?」「……既然你這麽說,我也沒意見。」表情難以釋懷的莫妮卡同意道。「不過,你是怎麽了?我很想知道其中有什麽理由。」「這……這個,要是現在把威爾氣跑,我們也無法參加任務了對吧?」他絕口不提早上發生的事情,傻笑地蒙混了混去。……叫我絕對不能說出來嗎…………做了那麽了不起的事情,竟然不願對任何人提起。3寂靜。幾乎令耳朵發疼的無聲,連空氣對流也一並凍結的寒冷室溫。連接天上的高塔內,頂端的聖域、聖室——二百八十一層,大聖堂。散發著黃金股光澤的黃銅色祭具,以及繪有星星和月亮的巨大彩色玻璃。天花板則是一整麵象征蒼穹的深藍色壁畫。「…………」優米獨自一人站立其中,閉起雙眼。她抬起頭,將自己置身於寂靜中,彷佛用全身去感受著時間的對流。請接納一切我能實現的願望……【ele so phi-a-s arma-riris】雙唇唱出了代表力量發動的開放序詞。湧現的赤紅色粒子,剎那間將優米連同純白的法衣完全覆蓋住。緋紅,這是沁力當中被稱為洗禮係的術式所特有的光輝。洗滌魔笛的淨化之力。『洗禮係不需複雜的祈禱哦——沁力的解放就是一切,就是極致。』來自前輩巫女梅玫兒的教誨。解放自己體內的沁力,藉以淨化魔笛。僅此而已。其效力取決於沁力的波長大小,而非技巧。這便是沁力潛藏量優於他人的自己,在巫女之中被稱為洗禮巫女的理由。——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努力。就如同春蕾擅長領域係,梅玫兒擅長結界係那樣。——努力不去辜負洗禮巫女的名號。——但是,唯獨榭爾提斯身上的魔笛……唯獨對於青梅竹馬的他身上的魔笛完全無計可施。艾爾貝特共鳴——過於強大的魔笛和沁力,而且是兩股相當的力量彼此相斥,甚至扭曲物理法則,產生強烈的光和火焰的現象。『優米,讓屬於你自己的可能性開花結果吧。』克服艾爾貝特共鳴的方法是存在的。那是一種和自身沁力「型態」密切相關的方法。皇姬莎拉是這麽告訴自己的。……可是,這又是什麽意思呢?……我的沁力「型態」,為何會與艾爾貝待共鳴有關呢?按照春蕾的說法,自己的「型態」是「花蕾」。一種名叫孤挺花的緋紅色花朵。……咦,說到緋紅色……「和洗禮係的光一樣顏色……?是巧合嗎……?」代表洗禮係的沁力色彩,和自己的沁力「型態」的形象是同一顏色。緋紅色,這或許是一條線索吧。「…………」不行,一時之間想不出任何關聯性。即便逐一迴想巫女見習生時代所學到的東西,「孤挺花」這個字眼也未曾出現在授課的內容裏。「真的嗎?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從正後方傳來。「是……是誰?」她觸電股猛然轉身——眼前出現了占據整個視野,巨大的深紫色光輝。那是一頭帶著深紫色霧氣,雙眼血紅的野獸。「幽幻種?怎……怎麽會……為什麽會出現在大聖堂裏?」大聖堂僅被幽幻種入侵過一次。就是一個月前冰結鏡界遭到突破,受幽幻種大舉進攻時……莫非是當時躲藏起來的?「嗚!」沒有時間追究原因了。為了保護自己,必須先發動術式——■■……■■■■■……■……■■■■■……■oe/ dia =u hiz gazzinis sis wei sighn. quo zess wiz xes kyele.覆蓋幽幻種全身的煙霧,發出了紫水晶般的光輝。光輝凝聚成強光,逐漸轉變為比毛發更細小的光絲。魔笛的發動。——糟糕……術式會來不及?以野獸為中心,光呈同心圓狀擴散,凡接觸的地板陸續腐敗成白色——未能及時施展防禦的結界或攻擊用的洗禮係術式,優米直接被魔笛之光吞噬了。她做好了受死的覺悟。……………………咦?沒有一絲疼痛。按經驗來說,感染魔笛後會產生恐懼般的嘔吐感及疼痛。但現在卻一點跡象也沒有……為什麽?她忐忑不安地睜開雙眼。麵前是大聖堂內一如往常的亮光。原本受魔笛侵蝕而腐敗的地板和牆壁全都安然無恙,就連天花板的裝飾也顯得明亮無比。更重要的是,幽幻種已經不知去向了。究竟會跑到哪去——「你把剛才的幻影當成了實物嗎?」「!」聽見一旁傳來的聲音,她立刻轉頭。「……你是什麽人?」帶光澤的漆黑——有著一頭亮黑色長發的女性就站在那裏,令身體曲線畢露無遺的黑色法衣,以及一件銀色外衣。年齡大約在二十三、四歲左右。盡管年紀並不大,但嘴邊那意味深長的笑意……就如同曆經漫長歲月淬煉而成的白刃,顯得銳利又動人。「我嗎?我是——」女性用手梳理柔順的長發,帶著琥珀色的雙眸轉過側臉。藏不住的豐滿雙丘、緊致的腰身,以及自其下再度隆起的妖豔曲線,透過法衣都清晰可見。那充滿魔性魅力的身體線條,就連同性的自己也為之屏息。「薩莉,這就是我的名字。叫我『主天』也無妨。」嗬嗬。塗上黑色口紅的嘴唇輕吐出笑聲。……薩莉?一個極為陌生的名字。不,她真的是天結宮(索菲亞)的人員嗎?盡管穿著一件看似塔內法衣的服裝,自己卻未曾見過設計如此獨特的法衣。「你說才的幽幻種是幻影,對嗎?」「樂園幻想。一切都是『禁忌水晶』的記憶之一,我隻是將其實體化罷了。」怦咚。心髒一陣悸動。……這是什麽感覺?樂園幻想,還有禁忌水晶……完全沒有頭緒。然而,聽見這兩個名字的瞬間,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要跳出來一樣。「你……剛才做了什麽吧!」優米按住起伏的胸口,直直瞪視對方。但女性隻是一瞼平靜地笑著。「不,什麽也沒做。我不過是隨口說出了這個世界的鑰匙。兀自做出反應的人是你————你的沁力和這個名字產生了共鳴。」薩莉伸出緊握的左拳,手心朝上攤了開來。上頭是一個小巧可愛的玻璃藝品,以深紫色水晶雕刻而成的有翼龍。自己有印象,那是在天結宮(索菲亞)的大廳處販賣的紀念品。塔內的吉祥物「黃昏龍」。為何要拿出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真是有趣。我不在的期間,塔內居然賣起了這種東西。」放在掌中的龍形玻璃藝品。這個任何人都可以買到的紀念品,她麵帶懷念地久久凝視著。「請問……這個是?」「是別人買給我的,包括一整袋滿滿的點心。」「咦?」「算了,這不重要。我之所以覺得有趣,是納悶這條龍為何會成了天結宮(索菲亞)的吉祥物。明明就沒有人記得牠的起源————就是這麽迴事,巫女大人。不,優米愛爾蘇菲尼克特。」「……什麽意思?」「唯獨你,和三年前一點也沒有變化。」「!」胸口忽然一緊。和剛才的悸動完全不同,而是被利劍刺入胸膛般的錐心刺痛。她雙手握拳,咬緊牙根忍耐著。「……這是因為……我還無法獨當一麵。」「盡心盡力去完成巫女的職責?努力獲得成長?那些都是幻想。包括你所投身的修行,也是毫無意義的虛像。映照在鏡子裏,全無實體的虛像。」「沒……沒有這迴事!」然而,彷佛在等待這句話般,薩莉更是加深了笑容。「你注意到身邊的世界正在急速轉變了嗎?」「……咦?」「墜入穢歌之庭(伊甸)的少年迴到了浮遊大陸。冰結鏡界一時之間被幽幻種突破,遭受大規模的進攻。還有,在浮遊島上發現的幽幻種培養水槽。這幾乎都發生在同一時刻。倘若它們彼此之間是緊密地環環相扣的話呢?」……她究竟是什麽人?隻有塔內巫女才能得知的極機密事項,她為何會一清二楚?「世界不斷運轉。你身處在漩渦的中心,卻仍未自覺。所以我才會在這裏……沒錯,是時候讓凍結的時間轉動了。」薩莉緩緩打開右掌心。「變革。令你的沁力開花結果的契機依然少得可憐。所以,我來幫你創造。就讓我代替那位忙碌的皇姬,告訴你所不知道的一段旋律吧。」放在掌中的,是一塊花瓣造型的赤紅色結晶。「禁忌水晶的部分記憶,以『門扉』名詠。」紅之歌——『keinez』——她口中輕聲念道。這個瞬間,光隨之產生。赤紅色的結晶碎裂成千,融入了虛空。每一塊結晶的碎片,都勾勒出色彩繽紛的光流。照亮大聖堂的光開始集結,逐漸構成某種形狀。……這……這是什麽?集結後的光,在自己麵前形成了一道門。「一切始於千年前的樂園幻想。優米愛爾蘇菲尼克特——當你看見冰結鏡界建立前的世界,你會懷抱什麽樣的想法?」發光的門上,迸出近似黎明的強光——下一刻,優米昏了過去。樂園幻想armariris elma天空燃燒著血紅色。「……這裏是……哪裏?」按住暈眩的頭部,優米搖搖晃晃地站起。自己倒在一塊陌生的草皮上……環視周圍,此處還有數個噴水池、長椅、溜滑梯以及沙堆等設施。「自然公園?」高大的樹木圍繞整座公園種植,想必是為了分隔之用吧。更往內看去,距離自己所在位置的數百公尺外,坐落著許多巨大的建築物。說到都市內部的公園,僅天結宮(索菲亞)周圍就有好幾個……然而,自己卻未曾見過這座公園。另外,更令人在意的是——「……好可怕的天空。」她仰望天空,下意識眉頭深鎖。大片的黑色雲層,如血液般鮮紅的天空。就彷佛世界末日即將到來——如此詭異的天色。……這裏是……哪裏?和自稱薩莉的女性交談後,對方說要讓自己看看千年前的世界……冰結鏡界建立前的世界。迴過神來,自己便暈倒在這裏。是夢?是幻覺?不對。包括地麵的堅硬觸感、空氣的味道及雲層的質感,一切都不像是幻覺。這無疑是現實世界。但對方究竟用了什麽力量,才能產生如此的——「……不。」這些事情之後再來思考。現在最要緊的,是必須找出迴去的方法。『緊急命令,緊急命令。』邁出第一步的同時,警報聲忽然響起。「什麽……發生什麽事了?」『北方上空有大批幽幻種正在接近中。居住區的居民們請即刻躲入避難所。』………幽幻種?難道!一種直覺般的躁動壓迫著胸口。優米反射性望向了天空。鮮紅色的天空,以及散開的烏雲。雲中的一部分呈現了不自然的破碎……好奇怪。這種無風狀態下,雲應該不可能移動才對。『重複一次,大批幽幻種正在接近中。居住區的居民們請即刻躲入避難所。』變化突如其來。破碎的烏雲在虛空中停止動作的一瞬間——便朝地上一直線俯衝。果然沒錯!那不是烏雲,而是霧氣。挾帶那種深紫色霧氣的是——「……幽幻種?」天上的襲擊者紛紛降落在公園草皮上。噗滋……噗滋……噗滋噗滋……魔笛的侵蝕。幽幻種著陸的位置上,地麵開始沸騰,然後逐漸腐蝕。「……是那時候的統率個體!」她緊咬嘴唇,翻動身上的法衣,瞪視著降落的巨大幽幻種。一對翅膀、巨大的四肢,以及從深紫色霧氣中探出的蜥蜴狀頭部。那酷似巨龍的模樣,自己再熟悉不過了。想忘也忘不掉。那便是曾經率領幽幻種大舉進攻的統率個體。■■……■■■■■……■……■■■■■……■oe/ dia =u hiz gazzinis sis wei sighn. quo zess wiz xes kyele.幽幻種的口中,發出了詛咒般的音色。深紫色的光如漩渦集中在幽幻種身上,接著一口氣往數百公尺外擴散開來。請接納一切我能實現的願望……【ele so phi-a-s arma-riris】優米振奮精神,開始祈禱用來對抗魔笛的洗禮係術式。念出沁力的開放序詞後,緋紅色的光包覆了自己——一陣冷意襲來。「呀……呀啊!」擋不住魔笛的波動,身體被刮向後方。在被拋出將近十公尺的距離後,整個人重重撞上公園外圍的大樹樹幹。沁力與魔笛的純粹較量,竟然會敗下陣來?這……怎麽可能……這種事情,過去從未發生過。「……嗚……啊……?」背部的劇痛,令自己幾乎無法唿吸。——不行……下一波的……魔笛……我必須……集中精神才行……心鎮。優米強製分離身體上的劇痛,讓精神集中於沁力術式。做出雙膝和單手著地的姿勢,她再次抬起臉來。盡管視野模糊,卻仍睜大雙眼,直直瞪著幽幻種。……我……不能輸。……因為我是……巫女……所以絕對不能輸。她開始準備抵擋下一波魔笛的術式——然而,「下一波」卻遲遲末出現。「咦?」絲毫不理會這邊,幽幻種展開翅膀飛走了……究竟怎麽迴事?我明明還活著。幽幻種應該也很清楚這點才對。——咚。身旁傳來物體落地的微弱聲響。又是幽幻種?她鞭策仍舊疼痛的身體,轉了過去。在那裏的,並不是那些畸形野獸的同伴,而是——「……小孩子?」倒在草皮上的是一個人……十歲左右的少年。身上的衣服纖維已經破爛不堪,隱約可見皮膚上泛著詭異的深紫色斑點。——剛才的魔笛,不是為了要攻擊我嗎?由於太過驚慌,自己到現在才發現,幽幻種最初鎖定的對象是這名小孩才對。在牠達成目的後,就前去尋找下一個獵物了。……總之先淨化再說。改變術式的對象,優米針對自己所接觸的事物開始詠唱祝福。編織的夢,七彩的顏色啊。yu/ ubinis ole =c kis tih ies.「……不用擔心。」她抱著倒地不起的少年,靠在自己胸前。淺睡之泉的睡眠終結,願望的軌跡和覺醒的輝石。mios huda yum xeph fel hypne shel sephat, xephnis wision.如今於此禮讚、歌頌的脈動,到天音來吧。mehnes nr, ee toga-s-sia vea r =c nelves zahl tis kyel sophit.「我……會治好你的。」彼此觸碰的肌膚,相互感受的體溫。原先用來祝福自己的緋紅色光輝,透過手臂傳給了少年。傾注的水滴充滿慈愛,流動的時之赤紅,於遠方奔馳。kei yum lisy r-blow-s-miel xins clue is-ye-fio missin.願望啊,化為成千的希望之路吧。ris sia sophia, shel evoia steras tis lef ilis.侵蝕少年的深紫色光輝。淨化這道詛咒的緋紅之光。兩道光如漩渦般混合在一起。——當世界充滿祈禱時,我將歌唱。yu/ se =c r fears valen r-miel noi i.最後,緋紅色的光——緋紅的光輝,被深紫色的光所彈開,獨自消滅了。「…………咦?」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她整個人頓時愣住。「……這……怎麽會這樣……」我的洗禮術式竟然起不了作用?這並非像榭爾提斯那樣排斥,沁力的確突破了魔笛的障壁。然而最後卻又被彈開……這種現象,自己曾目睹過許多次。剛成為巫女見習生的孩子,當她們試圖淨化魔笛的時候,也會像這樣被彈開。原因是單純的能力不足。就像以最高畫質拍攝的影像,若用於播放的電視本身分辨率太低,就會變成低畫質一樣——即便沁力的總量充裕,將其實體化的術式倘若跟不上,就便得毫無意義了。……我犯了和巫女見習生一樣的錯誤?剛才也是如此。防禦用的術式敗給了魔笛。而迴顧剛才洗禮係的現象,可以得出一個假設。再單純不過的假設。幽幻種的魔笛,比我這個巫女的沁力術式還要強大?防禦用的術式完全無效,洗禮係術式就和兒戲一股。……怎麽會這樣。……一直以來……我含淚修行的成果……現在卻………抱著昏迷的孩子,優米無力地跪在地上。侵蝕少年的魔笛仍未停止。全身逐漸轉為深紫色的模樣,就是感染魔笛後,全身細胞壞死的鐵證。可是,自己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就是……這就是————『當你看見冰結鏡界建立前的世界,你會懷抱什麽樣的想法?』這就是千年前的世界嗎?在冰結鏡界建立之前,到處理所當然地存在若如此可怕的幽幻種嗎?「………………我不要。」她淌血般緊咬嘴唇,拭去眼眶中的淚水。……我不要。我絕對不放棄。這樣的世界,不正需要有人來支撐嗎?這樣的世界,不正需要巫女嗎?要是連巫女也放棄,一切就結束了……所以絕不能放棄。抱住少年的雙手加大了力道。優米試圖重新詠唱洗禮係的旋律。但在開口的瞬間,整個人便僵住了。……啪……啪啪……啪啦……撼動大地的聲響,以及某個巨大「事物」的低吼聲。「!」每次一次的晃動,都讓肌膚感到輕微刺痛。這不是震動造成的,而是逐漸接近的某物所發出的壓倒性氣勢所致。明明就還未看到任何的身影。但牠確實薦在,而且——已經來了!直覺這麽告訴自己的瞬間,那東西便從公園內部的成排建築物中現身了。將近有幾十層的建築物那麽高,其龐大身軀前所未見的幽幻種。成人般大小的血紅眼球,對上了自己的視線。「……啊……嗚……」身體動不了。視線交會的瞬間,全身就像被定住般僵硬。——贏不了。——我……不,人類不可能戰勝這個怪物的。用不了多少時間,身體、心靈、直覺,一切便領悟了這點。令剛才的幽幻種相形失色的巨軀和震撼力。更重要的是,那覆蓋全身的魔笛光輝,如日食般遼蔽了整個天空。……對不起。……我……沒有能力救你……抱著遭魔笛侵蝕的少年,優米如今隻能抬頭望著幽幻種。■■……■■■■■……■……■■■■■……■oe/ dia =u hiz gazzinis sis wei sighn. quo zess wiz xes kyele.幽幻種的咆哮。其魔笛在上空凝聚,釋放燦爛的詭異亮光。連同整個公園在內,光環吞沒優米和少年——……對不起。她使勁抱住少年,閉上眼睛。不,就在雙眼正要闔上的瞬間,有人來到了自己的麵前。來吧,讚頌那成就一切之子吧。elma sia risis ele shphenoria一名神秘發色的少女詠唱道。仿佛七彩的絹絲般隨風飄揚,不斷變化色彩的美麗長發。水鏡色——如寒冰晶瑩剔透的銀白底色中,光所及之處則閃耀著珍珠及黃金的混色。蒼光。耀眼卻柔和的沁力光輝,搶在魔笛到達前展開了。結界係的沁力術式?光之結界擋下了覆蓋整個世界的魔笛光輝。這一剎那。——滋滋……滋……—閃電般的藍白火花,在結界的接觸麵上迸發出來。「艾爾貝特共鳴。?」……跟我和榭爾提斯接觸時一模一樣。她忘我地凝視著眼前的火花。艾爾貝特共鳴,過於強大的魔笛和沁力彼此衝突時所產生的奇跡現象。它竟然會發生在這隻前所未見的幽幻種和少女之間?魔笛與結界相互抵銷。發現自己的攻擊披擋下後,幽幻種露出了一絲不安。在這麽一眨眼的短暫時間內,少女再度唱出沁力的開放序詞。請接納我唯一能實現的願望……【yu/ ris-ia sophie, arma-sh】直達地平線盡頭的蒼光結界。光環限製了幽幻種的行動,金黃色的槍狀光柱緊接著刺穿其巨軀,牢牢釘在地麵上。最後,蒼藍的結界轉變為紼紅色——對幽幻種最有效的洗禮係光輝。「……好厲害。」優米隻有這樣的感想。蒼光是結界係。金黃色的光槍是降臨係的術式,最後則是洗禮係的大規模放射。三種係統的合成術式。而且是如此規模龐大,威力驚人。但是,竟然隻靠一小節的開放序詞便足以發動。「這孩子被魔笛汙染了吧。淨化過了嗎?」晶瑩剔透的水鏡色長發隨風飄揚,少女緩緩轉過身來。一身沒有任何圖案的素色上衣和裙裝打扮。肩膀和身體纖細得彷佛不堪一折,身高大約和春蕾相仿。年紀應該還不到十五歲,最多隻有十三、四歲左右。「啊……啊……這個……」支吾其詞的原因有兩種。一是對於自己的洗禮係失效所衍生的愧疚感。另外——是被眼前的少女如寶石一般可愛的姿態所深深吸引的緣故。泛著憂鬱的濕潤雙眸是明亮的琉璃色。膚色如白磁般自皙通透,細致的肌膚上不帶一絲瑕疵。惹人憐愛卻如夢似幻的麵龐,即使妖精也會相形失色。……這女孩究竟是誰呢?「我來接手術式。」望著緊抱少年的自己,少女委婉地告知。「身體已經開始壞死,或許會受疼痛刺激。你就這樣幫我按住他。」「好……好的!」少女在草皮上雙膝跪地,念出和剛才一樣的開放序詞。請接納我唯一能實現的願望……【yu/ ris-ia sophie, arma-sh】這就是她的開放序詞?是巧合嗎……好像和我的開放序詞十分相似。另外,這聲音總覺得在哪裏聽過的樣子。而且不隻一、兩次,是最近這陣子才剛聽過的。「應該不要緊了。」「咦?已……已經好了?」迴過神來,她望向少年。帶劇毒的深紫色斑點已消失,皮膚恢複成原來的血色。壞死的僅有一小部分,事後應該可以藉由外科手術治愈。「你很善良呢。」被忽然這麽一說,優米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咦?」「這孩子從未掙紮過,始終表現得非常平靜。我想,一定是因為感受到了你的心意。」「……啊,是……是這樣嗎……我下意識就……」不過,心裏真的很高興。因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沮喪的心情,僅僅聽了這麽一句話之後就舒坦許多。「請……請問……你叫……」你叫什麽名字。說完這句話前,少女後方的影子令她全身為之一顫——這種壓迫感。拖著前所未見的巨軀,幽幻種撐起倒下的身體再度站立。野獸變得更兇暴,更難應付。深紫色的光輝逐漸流遍全身。「後……後麵!還沒結束!」「——不。」斜眼望著背後的野獸,少女平靜地告知。「已經結束了。」來自天空的閃光,將幽幻種的巨軀一分為二。宛如玻璃碎裂的聲音。幽幻種的身軀化為細小的光粒,融入沁力的殘光中,慢慢消失了。……發生什麽事了?這名少女什麽也沒做。幽幻種也不可能自我毀滅。既然如此——『紗砂,您平安無事吧?』是一身耀眼機械服的銀發少女。身高僅比自己高出一些,年紀或許都差不多。凜然的聲音和不露感情的麵龐顯得出奇地協調。這樣的一位女孩就站在麵前。「當然。你那邊如何了?民眾們都去避難了嗎?」紗砂——水鏡色頭發的少女微微笑道。『比對電子地圖上的居民名冊後,確定有98%已經順利避難。剩下的居民將由指揮人員負責疏散。現在結束遊擊戰,開始進行殲滅行動。』銀發少女揮動右手。在她的手中,握著一把和這年紀的女孩完令不搭調,遠遠超過自己身高的巨大鐮刀。……莫非剛才劈開幽幻種的,就是這個女孩?……用那把大鐮?『需要報告戰況嗎?』紗砂點頭後,銀發少女緊接著說了下去:『都市內部的幽幻種,剛才的中型個體就是最後一個了。不過,北方的大空域偵測到相當於一千七百個體的反應。關於這方麵,由我一人出擊便可。殲滅時間預計為一萬七千兩百秒後的下午四點半。』「這段期間,我來淨化都市內部的汙染處吧。」『是的。但由於空間的扭曲,推測八小時候將會出現大型個體。從反應規模推斷,數量為二。可能都是擁有旋律「黑唱」的個體。』「……這兩隻個體很棘手呢。你和我各對付一隻嗎?」紗砂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少女輕鬆應付了剛才的幽幻種,但如今卻露出這樣的神色。『是的。您也知道,擁有「黑唱」的幽幻種,可以抵抗結界係、降臨係、領域係、禮讚係的沁力。請利用洗禮係的術式予以對抗。』「我知道。我們不能輸……就讓那些侵略者,好好見識一下人類真正的實力吧——對了,說到這個。」紗砂可愛的臉龐上浮現疑問。「優特呢?她怎麽樣了?」『正和西邊空域闖入的群體交戰中。那邊也出現擁有「黑唱」的個體,但她說不需要幫手,叫我來幫忙某個十四歲的小孩子。』哼。紗砂一下子別過臉去,動作中充滿了稚氣。「……不好意思,你在說誰呢?」『需要我清楚迴答嗎?』「不用麻煩了——那麽,我們八小時後再會合吧。地點稍後會另行通知。拜托你了『米克瓦的機神』小姐。」紗砂頑皮地笑著。另一方麵,銀發少女則以不帶感情的緋紅色眼眸迴答:『我應該說過,我還有另一個名字「伊莉斯」吧。』……伊莉斯?她叫伊莉斯?……還有剛才……米克瓦的機神……這究竟是……「那麽,我們就此告辭了。」「咦?那……那個……」在紗砂的注視下,優米急忙站直身子。「對不起,我們還有事情要去處理。都市內的幽幻種都被伊莉斯掃蕩完畢了,現在很安全。你就先迴家去吧。失陪了。」「等……等一下,請問,你們究竟是————」她向離去的兩人伸手。伸出手來。至此,優米的意識再度中斷了。浮遊大陸奧比耶克雷亞orbie r「嗚……」冰冷的觸感貼上臉頰。醒過來時,優米發現自己正倒臥在地板上。「這裏是……大聖堂?」她揉揉有些模糊的雙眼。黃銅色的法具、蒼穹的天花板、充滿整個房間的冷空氣。毫無疑問,是自己所熟悉的大聖堂。………剛才的……究竟是什麽?………是夢嗎……不,如果是夢,記憶未免太鮮明了。還有這種疲憊的感覺。就彷佛在夢和現實的境界中旅行歸來一樣。「對了,那個人——」自稱薩莉,身分不明的女性,讓自己見到這種跟夢與現實都毫無關聯的情景的元兇。直接詢問她是最快的方法。然而——「……不見了?」優米整個人彈起,仔細張望四周,但就是不見對方的蹤影。就像海市靈樓或夏天的熱空氣一樣虛幻。這麽說,包括她的存在,一切也都是夢了?她按住胸口,打算深吸一口氣。順著這個動作望向身上的法衣,優米剎時屏住了唿吸。「——!這是……」法衣的腹側有輕微破損的痕跡。什麽時候弄破的?昨天嗎?不,法衣是由專門的裁縫師負責管理。她不可能漏掉這麽大片的破洞,而若是自己弄破的,應該也會察覺到才對。既然如此,就是今天弄破的,而且是在——『擋不住魔笛的波動,身體被刮向後方。在被拋出將近十公尺的距離後,整個人重重撞上公園外圍的大樹樹幹。』「這……怎麽會……」她茫然望向自己的腳邊。沾上腳尖的泥土。如果這也是和幽幻種交戰中倒地所造成的,一切就可以解釋了。「那不是夢嗎……?」優米雙膝落地,兩手呆呆撐在地板上。一切都是現實。那個世界,還有那幅光景?「……那就是……千年前的世界。」沒有冰結鏡界的世界。幽幻種擁有如今無從想象的可怕力量,飽受威脅的世界。遠比現在更痛苦,更殘酷,更加絕望——然而那兩人。紗砂,以及名叫伊莉斯的少女卻依然挺身作戰。『就讓那些侵略者,好好見識一下人類真正的實力吧。』在那麽痛苦的世界裏,依舊奮勇地戰鬥著。「…………」被沸騰般的熱情和寂靜所占據,內心深處一陣冷一陣熱。……或許,這一切都是真的吧。名叫薩莉的女性究竟是何人,又為何讓自己目睹剛才的光景。一切無從得知。但唯獨在那個世界見到的景象——紗砂和伊莉斯這兩人,必定總是像那天一樣去拯救他人,和幽幻種持續不斷作戰。自己是這麽認為的。「…………」肺部吸滿凍結般的冷空氣後,再次緩緩吐出。「我…………真傻。」在心底深處,自己曾小看了幽幻種的可怕。原以為隻要祈禱冰結鏡界,就算盡了巫女的職責。但這是錯的。在那道結界下的穢歌之庭(伊甸),在這個世界上,還潛伏著令人無法想象的幽幻種。牠們必定正耐心等待結界崩潰的那一天。保護世界不受那些怪物的侵擾,是巫女的使命。而隨時在身旁負責保護巫女的,就是千年獅。……我的力量還遠遠不夠。……我必須變得更強。不論辦靈、身體,或是沁力方麵。倘若不是如此,自己連榭爾提斯也救不了。既然無法淨化幽幻種的魔笛,當然更不可能解救墜入穢歌之庭(伊甸)的他。「……榭爾提斯。」迴蕩在室內的聲音。聽著寂靜中冷冷響起的迴聲——「我……好像有些明白了。」雙手按在緩緩跳動的胸口,優米靜靜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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