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最後一句是實打實的出自真心,他就沒見過比他家師父大人更令人覺著不能理解的人了!這已經不是大智了,是大智若愚了吧!


    待下了學,出了張府之門,寶玉便吩咐跟著自己的茗煙道:「我今日要去探望一個朋友,已經與太太報備過了,你且先迴去便是。」


    「哎呦我的爺,」茗煙登時苦了一張臉,「這怎麽成?若是讓老太太知道我沒跟著您,隻怕得打斷了我這一雙腿!您要去哪兒,我跟著,保證不給您添亂還不成嗎?」


    寶玉將天書先抱了上去,自己也跟著一翻身,利落地上了馬,整了整紛飛的衣袂笑道:「既然如此,你便跟著我。隻是一點,那人既是我朋友,絕不許你看清了他府上,可明白了?」


    賈府的人,俱是生著一顆富貴心,兩隻體麵眼,這點寶玉再清楚不過。有錢有權、手裏散漫的,方能被奉做大爺,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若是略貧苦一些,哪裏還會有這般眾星捧月的待遇?


    前世的迎春便是這般受那些個奴僕欺淩的,雖是有其性子立不起來的緣故,可到底也是這些僕人慣會捧高踩低而造成的。也是因著這個,寶玉原本並不打算帶茗煙一同去,畢竟要去的那家府上相對並不顯赫,若是茗煙無形中透露出了些態度來,豈不觸動了多心之人?


    茗煙聽了這話,趕忙點頭哈腰:「爺,小的知道了。爺的朋友,我們這些個當下人的哪裏敢瞧不起!」


    寶玉瞥了他一眼,且先記下了他這話。


    他們沿著此時尚且熱鬧的街道走了一段,方才慢慢走入相對達官顯貴較少的城西去,到了一處並不顯眼的三進宅子麵前。


    這座宅子青磚白瓦,隱隱看起來竟有些江南水鄉的味道,茗煙上前去敲了門,說了自家主子的身份,就有小廝忙忙地迎了出來,將主僕二人並看熱鬧的天書一同領進屋裏去。


    茗煙四處掌眼一看,果然隻是清雅,卻並無甚富麗堂皇之氣,甚至連屋中陳設也不過平平,不由得心下暗暗吐舌。瞥見寶玉要在那隻搭了半新不舊的藕荷色軟墊的椅子上坐了,忙道:「爺——」


    見寶玉迴頭冷冷看了他一眼,他方才想起寶玉先前那話來,忙住口不語了。自有其他下人帶著他去了那邊兒的房裏等候,寶玉卻隻與管家說了兩句話,等了一會兒,便見一姿態極妍的青年款款而至,著了件煙紫色的對襟錦袍,愈發襯出其朱紅的唇、玉白的麵來,頗有些動人心魄的意味。


    不是別個,正是秦可卿。


    秦可卿笑道:「寶玉今日如何來了?可是上過了課過來的?可用過飯不曾?」


    寶玉忙道:「多謝秦大哥費心。隻是我這次來,原是為了探望鯨卿的,不知他眼下身子如何了?」


    聽了這話的秦可卿不自覺便鎖緊了雙眉,神色間也像是籠上了一層朦朧而憂鬱的薄霧。他緩緩眨了下眸子,嘆道:「好倒也不曾,不好倒也不曾,恰好你來了,也替我多開導他一些——當日父親一時氣惱,打的有些狠,誰知便打成了這樣兒!」


    原來秦鍾這世雖與前世不同,到底還是遇見了尼姑庵裏的小尼姑智能兒,兩人郎有情妾有意,不知何時便上了手。隻是後頭卻被秦業發覺,在兩人私會之時闖入,打走了智能兒不說,還將自己家中這個不肖子也狠狠家法處置了一番。偏生秦鍾身子本就單弱,如今又羞惱又愧疚,便因此一病不起了。


    因著這個,兄弟二人本說要為寶玉慶生,卻無論如何也脫不開身去,隻得罷了。


    寶玉掛念著秦鍾,隻與秦可卿隨意聊了兩句,便忙忙向秦鍾房裏走去。掀開帳簾,隻見秦鍾雙頰都已消瘦的凹陷下去,雙唇一絲血色也無,蒼白的令人心驚。


    他再摸一摸秦鍾的手,隻覺著冰冷,竟比先前師父送他的那支玉筆還涼一些,纖細的仿佛一下便能折斷似的,不由得越發擔憂起來,忙問:「請了哪家的大夫?」


    「就是城中的白大夫,」秦可卿嘆道,「他家也是杏林世家了,診的一手好脈息。隻是無論喝下去多少藥,皆是不中用。」


    寶玉沉吟一番,方道:「不若請個太醫過來瞧瞧。」


    這一句話一出,秦可卿不禁失笑:「太醫哪裏是我這等人家能請來的?父親不過是個七品的營繕郎,若是這樣便能請來太醫,如今便不用這般到處求人了。」


    寶玉忙道:「我家倒是有個常來看病的王太醫,隻是他這些日子常往宮中去與貴人診脈,隻怕不得出來。如今倒不如先去問問北靜王,他王府上常有太醫坐鎮的。」


    秦可卿心內感激不盡,望著寶玉的目光也愈發柔和了:「如此這般,真是勞煩你了。」


    「何談勞煩?」寶玉搖頭苦笑,「鯨卿既是我朋友,自然不能看著他這般病下去。秦大哥且稍待,明日我便往北靜王府上去,王爺心善,若是能請來,倒也多一分把握。」


    秦可卿知曉他於**歲時便頗得北靜王青眼,平日裏常有往來,北靜王對他也頗為照拂。因而聽了這話,愈發覺著放心了些,忙又謝過了。


    寶玉於床前守了許久,見秦鍾始終沉沉睡著,氣息也是微弱的,隻覺著心中像是沉甸甸壓了塊大石頭。待到晚間,秦可卿欲留他於府上用飯,寶玉也婉拒了,忙忙帶了天書及茗煙迴了榮國府,一夜無眠,於此不多贅述。


    待到第二日,他便同張逸然告了一下午的假,親自往北靜王府上去了一遭兒。北靜王水溶是個有名的賢王,儀容出眾自不必說,又是個愛與才人雅士相交的,因著寶玉生得好,又乖覺靈巧,一向頗為另眼相待於他。因而上下一幹人等皆是見過寶玉的,見他來了,便忙忙地去報與自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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