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口村房屋倒塌了二十五間,涉及十二戶人家,五十三人。


    這些人家的房屋普遍都是老舊宅子,還沒有來得及翻修,不少人的房頂已經存在隱患,但是平時沒有遇到過這麽大的暴風雪,也就大意了,這次卻被深深埋了進去。


    穀壯第一時間帶著村裏的民兵預備役救援隊趕到,好在不是一個時間倒塌的,是陸陸續續倒塌,也讓穀壯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


    搶救及時,倒是沒有出現死亡,十三名村民不同程度受傷,已經被抬往小學堂,那是北口村稍微大一些的地方,學房騰出來能安置傷員和災民,這個時候恰好是春節假期,倒是不耽誤孩子們的學業。


    不過,現在救災是當務之急,這十二戶人家,分成三個救災點安置,學堂是一個,穀家祠堂是一個,村委員會是一個,好在這三個地方都挨著,倒是方便互相照應。


    有了這三個救災點,村裏的穀郎中帶著兩個徒弟來迴照顧,穀壯讓自己的渾家帶著受災人家能動的大小娘子們做飯、照看,一時間,倒也安排得井井有條。


    好在穀壯是個心細之人,每年號召村民自願捐出一些糧食,用來當作村裏有個急事難事時的開支用度,再加上一些有錢的村民也時不常捐助一些錢物,村裏一些迎來送往、村務開支,倒也能應付過去。


    今年夏糧豐收,村民淳樸,比往年至少多交了一成村公糧,都在村委會的義倉裏,還有一些日常用品,穀壯平時也都有儲備,這一下,倒是派上了大用場。


    穀壯集合起來村委會主要人員,在村委會的基礎上,成立了救災指揮部,以村民兵預備役為基幹力量,成立了三支抗災搶險救援隊,第一隊清理村裏主要通道,打通各個街道的道路,至少保證人要能過去。


    第二隊以年輕婦女和兒童團為主,主要是照顧災民生活和消息聯絡。


    第三隊是後勤保障隊,負責調配救災物資,製造器具,開始修護村裏前期能夠修護的地方。


    北口村與其叫北口村,其實不如叫穀家村,全村都是穀姓,裏裏外外都有族譜牽連著,這讓穀壯的命令能夠得以順利執行。


    但是,穀壯以為,這個威望大部分還是自己在部隊當連長的兒子給自己爭得的。


    去年,據說是跟著夏王殿下在歐洲之戰中立了大功,年前的一等金質獎章剛剛被知府大人和預備役局的局長一起給敲鑼打鼓送了過來,昌平府、預備役局和北口鎮,還各獎勵了家裏一千宋元,說這是對軍屬家庭的獎勵,感謝為軍隊培養了一名好連長、好軍人。


    穀壯把這三千元都放在了村裏的公賬上,這一下,就讓穀壯的村長威望拔高了一個高度,村民對村委會的工作非常支持。


    還別說,穀壯的很多做法,還是帶著自己兒子深深的軍隊痕跡的,也讓北口村無意之中成為大宋第一個自發建立救災組織機構,並迅速投入救災工作的第一村。


    真正開始救災,穀壯發現,這項工作,遠比他想象中的艱難的多。


    燕京北門德勝門外,一隊大約百十人的馬隊,正迎著唿嘯的西北風向北一路疾馳。


    德勝門外的官道上的積雪,已經被衛戍區的部隊清理幹淨,一直將整個官道都清掃出來,在道路兩側堆積起了一堵厚實的雪牆。


    頭前的幾十名騎兵都是棉甲外麵披著厚厚連帽披風,臉上扣著麵罩,戴著軍中統一的棉軍帽。


    隊伍中間有三五匹馬上的人員,看上去更加彪悍,其中一名年輕的男子,被簇擁在中間,形成一個典型的野戰行軍護衛隊形。


    道路雖然被清理,但是嚴寒還是讓道路上結了少許冰碴,馬匹跑在上麵,還是有些打滑,一名軍官模樣的人對年輕人說道:“殿下,不能再快了,容易摔馬。”


    年輕人皺著眉頭,但還是聽從軍官的話,將胯下的“火旋風”的速度降了下來。


    這匹難得的汗血寶馬身上已經見汗,暗紅色的汗漬在初升的太陽映照下,馬兒就像披了一層紅色朝霞一樣豔麗無比。


    太陽仿佛也被這層神秘的霞光所震撼,不得不低下驕傲的頭顱,不像平時那樣有著普照的溫暖,反倒是一頭紮進雲層裏,躲著不敢出來相見。


    年輕人俊朗的外表頗有趙構的模樣,正是寧王趙強,奉命巡查災區,指導抗震救災工作。


    這副重擔,沒想到會落在自己肩上。他一直想著是大哥的差事,自己最多可以給大哥當個助手。


    沒想到父皇卻將這麽一副沉甸甸的擔子一下子壓在他的肩上。


    整個大宋十三路遭受雪災,重災區有七個,昌平府是其中之一。對於昌平,無論是趙構還是德王、寧王、夏王,都有一份格外的情感,昌平大營可是父皇一手創建起來的。


    “中道戰區趙司令已經下令,戰區部隊除了戰備部隊保持戰備值班外,其餘各部全部投入到這次抗災救災中;塞北戰區秦司令的狼軍已經出動,全力打通鹹平府到燕京府的道路,其餘各路的官道清理已經全麵啟動;大西域自管區完顏司令電報上報,大西域至西夏、喀喇漢、吐蕃、花剌子模的官道也開始清理。歐洲戰區目前尚未有最新通報,不過,據崔總督說,受災範圍也應該不小。”新任皇議殿總管的謝天賜簡要匯報道。


    “父皇說過,這是一場不亞於以前我們麵對的任何一場戰爭,是對我大宋最大的考驗。”趙強的臉上顯得異常凝重。


    監國期間,張愨老爺子可是把滿腔的熱情都傾注到寧王身上,寧王,趙構是要把他向當初的鄆王方向去培養。寧王性子堅忍不拔,有股子遇見困難往上衝的勁兒,這點趙構很是喜歡。


    “殿下,大帥動用了軍隊,應該能夠扛過去。咱大宋子弟兵,還沒有戰勝不了的困難。”一旁的龍二安慰道。


    “是啊,龍叔說得有道理。有咱大宋子弟兵,我這趟差事,可是有信心多了。”趙強爽朗一笑,臉色輕鬆了不少,龍二歐洲歸來,被趙構塞進了皇議殿警衛局,擔任高進的副手。對高進、龍一、龍二等最早跟著父皇的這批老人,趙強哥幾個可不敢擺譜,不管是什麽王,都得尊一聲高叔、龍叔的。


    父皇說過,每逢大事需靜氣,越是這個時候,越要靜下心來,仔細梳理救災工作的各個細節,這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情。


    “財政部和農業部的救災專款和物資準備妥當沒有?”這是趙強最關心的問題。


    “殿下,已經開始撥付,第一批的救災物資已經下發到了州府,就等各縣報上來的受災情況,核實下撥。”謝天賜迴道。


    “要特事特辦,尤其是糧食和取暖物資、帳篷,要優先撥付,父皇說了,不能凍死餓死一人。”趙強有些擔心,他太知道一些人麵對這些海量的救災物資時的心態。


    “敢伸手的,張大柱,你的刀可快?”趙強問向身邊的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


    “殿下,大柱的刀,雖不及侯爺的刀,但亦是鋒利無比。”男子拍拍腰間的宋刀,胸脯子挺得老高。


    “你比你你哥敢亮刀,好!”趙強笑道。


    張大柱也笑了,自己的老哥張大梁可是安情總局有名的閻王,自己的名頭在寧王眼裏還要好,這可是一個不低的評價。


    張大柱這些年一直在安情總局內保局也就是七局做局長,這次調查局成立,被曲黑子專門點名要過來當副局長。這次也是被趙強點名要過來參加救災委員會,擔任督察組組長。


    趙構給了尚方寶劍的,膽敢動救災物資心思的,發現一個抓一個,抓一個殺一個。


    寧王監國期間,反腐力度最大,就是張愨老爺子也看得膽戰心驚,規勸過多次,但是寧王仿佛對貪腐之事格外嚴厲,監國一年,竟然有“寧王斬”的“美名”。


    趙構聽聞後竟然哈哈大笑,沒有評價,卻把自己貼身的龍刃送給了寧王。


    此舉無聲勝有聲。


    還是汪若海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張愨老爺子,“寧王自汙既自保。”一個萬人斬的名聲,怎麽會和明君聯係上呢?


    雖然趙構現在的三個兒子都仁愛孝悌,可是天家無情也是常態,寧王背後有高人指點啊。


    說話之間,前方隱隱約約已經看到不少人在官道上清掃積雪,還有一些車輛在參與運輸,看上去,倒是像軍隊上的人,應該是昌平府衛戍區的部隊。


    “全體下馬,天賜、大柱、龍叔,咱們走過去看看。”趙強突然下令。


    馬隊停止前進,自有飛龍衛收攏馬匹,龍二招手讓安保小組跟上來,雖然不至於遇襲,但必要的安保警衛還是必須到位的。


    走到跟前,果然是昌平府衛戍區的部隊,帶隊的事一名中校副團長,大約有一千多人散布在兩三裏的範圍內,還有不少老百姓也一起在清理,主要是清掃道路兩側,拓展道路和加挖排水溝。


    趙強發現,距離道路兩側大約四五十米距離的地方,建立了不少石頭壘起來的方方正正的水池子,很多池子已經被大雪填滿了,不少人正將積雪踩實,以方便更多的積雪運輸過來。


    “這是去年完成的引水渠附屬工程,是包知府強烈建議修建的,看來,還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謝天賜看到趙強一直注視著這些大水池子,便出言解釋。


    “包星知府嗎,這個名字我還是知道的,當初父皇就說這是一個拚命三郎,還有一個綽號叫包二杆子,做什麽都有一股子二杆子勁。你看看,沒有這股子二杆子勁,這些個大水池子未必能建成。”趙強笑道。


    關於包星的故事,趙構和孩子們講故事的時候,還專門講過,雖然這個二杆子的稱唿不怎麽雅,但是據說包星還很認可,人前人後毫不忌諱,直說自己就是一個二杆子,這個連官家都知道的。


    好家夥,連官家都成了他的口頭禪,很多上司一聽這句話,隻有笑眯眯將這位二杆子知府恭送出衙,自然差事不敢怠慢的。


    盡管都察院有說辭,趙構聽到後,反倒是大笑,直說,如果自己這句話能讓包二杆子造福更多的老百姓,不妨讓他說去。


    這一下,包星的二杆子勁兒更大了,不過,這個包二杆子可是全沒有一點私心,從鹹平府直調昌平府,等於升了一級。


    昌平府是燕京直屬,這個知府可是一級府治,可以直達皇議殿的。


    正說著話,就見一行幾人衝趙強他們走過來,身後跟著一大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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