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侯的動作犀利精準。


    水泥廠是突破口,也是梁景辦案子的大本營。在禹藏拔都的配合下,梁景抽調安情總局興慶府分局的精幹力量,順藤摸瓜,將馬騰的所有勢力悉數逮捕或鎮壓。


    在強大的國家機器麵前,什麽豪門大族都不過是過眼煙雲而已。就如大海裏的一朵浪花,存在,但也不存在。


    在水泥廠的廠房倉庫下麵挖出來三具屍體,已經基本做實馬騰涉嫌非法拘禁和指使殺人等罪名。


    隨著在水泥廠周邊戈壁陸陸續續挖掘出來的屍體逐漸增多,即使是辦過無數大案要案、拎著刀子親自上過一線戰場的梁景,心裏也哆嗦起來,繼而是無比的憤怒。


    得知兩名手下加兄弟的屍體被挖出來,在確認兩具已經幾乎完全腐爛、被打斷多出骨骼後的屍體,就是自己的兩名朝夕相伴的戰友後,王斌再次昏厥過去,這次是心疼加狂怒。


    醒來之後咬著滿嘴的血就逼問了龍一一句:“老大,我要個公道。”


    龍一拍拍他的肩頭,鄭重說道:“這個公道,不是我給你,而是大帥一定會給你、給死去的弟兄們一個交代,你放心,兄弟們不會白白犧牲。”


    龍一雖然麵如平湖,但心裏麵卻已經是心如奔雷,自己的手下沒有死在戰場上,卻被殘殺在這裏,龍一發怒了。


    自己的兄弟們雖然因殘因傷退役,但依舊是自己的兄弟,沒有誰能踐踏這份戰友情、兄弟義。


    一共找到了三十三具屍體,據馬家護衛隊副隊長馬馳交代,大部分人都是馬騰命令馬信親自處理的。


    “軍人之恥辱!”趙構聞訊大怒。


    這些年,退役軍人保障局在提高退役軍人待遇和就業方麵做得很好,但是對這些退役軍人的思想意識形態的管理,卻被忽略了,這是一個重大失誤。


    “命令樞密院,盡快出台《退役軍人思想學習保障製度》,我要在迴京之後看到落實。讓樞密院紀律檢查司、都察院監察司共同參與,樞密院為主。即刻發出。”趙構命令劉直道。


    又對前來匯報工作的梁景下令道:“你的安情總局可以插手涉及部隊涉及為黑暗勢力提供保護傘的調查取證,我讓龍六配合你。另外封鎖水泥廠,除了保留最低限度的生產任務之外,水泥廠從上到下徹查,發現一個抓一個,讓興慶府退役軍人保障局提供退役軍人名單,征召這些人先來水泥廠工作,水泥廠暫時軍管。你帶專案組迴到這裏辦公,趙進負責協助你。”


    趙構最後看著已經幾乎成為軍事基地的烏河礦,說道:“先將一幹涉案嫌疑人員羈押到這裏,從快從嚴從重處理。各部代表最遲明天就會趕到這裏,五天後,將召開重要會議,會上,你要就此專案作報告。”


    梁景一愣,這麽急?這不僅僅是命案,而是幾十條人命的命案,五天後作報告,就意味著這個案件至少要涉及到的嫌疑犯全部歸案。


    梁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我知道你壓力很大,時間很緊,但是我們沒有選擇,隻有辛苦你了,誰讓你是大宋定海侯。”趙構拍拍梁景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梁景長出一口氣,笑道:“梁景不怕辛苦,不怕壓力大,迴頭讓嫣然燉一碗紅燒肉補補就行了。”


    趙構隨即大笑道:“別忘了我。”


    梁景在笑聲中急匆匆而去。


    五天後,治安部、司法部、文化宣傳部、都察院、監察院、審判院三部三院的正副雙職,在都察院總督查使曲風帶領下,齊聚烏河礦臨時大廳,召開大宋帝國“掃黑除惡專項行動”部署大會。


    治安部現在的部長是張所,這是趙構直接下令調派的,也是趙構預感到現在的治理重心要逐漸向國內和平穩定大局傾斜。


    張所此人也是最早跟著自己的老部下,關鍵張所此人心思縝密,膽大心細,和於成龍的配合很是默契,大宋帝國傳統的內陸各路總體治安形勢良好。但隨著自管區的拓展建設,需要給兩個人開開眼了。


    梁景頂著一個黑眼圈和一雙熬得通紅的雙眼,在會上做了專案通報,讓所有到會人員感到觸目驚心,震撼無比。


    利益驅動下的踐踏律法,簡直是肆意狂妄之極。


    三十三具屍體,就意味著三十三條鮮活的生命被無情踐踏,三十三個家庭由此陷入極大的悲痛之中,也意味著失去他們家庭的頂梁柱。


    大西域總督崔叔原滿臉是汗,和龍六坐在下麵,一動不敢動。趙構雖然沒有通知他和龍六,但是事情畢竟發生在自己治下,作為大總督,不能出了問題都讓下屬背鍋,這不是崔叔原的為人為官之道。


    龍六坐在那裏卻是如坐針氈,死去的人裏麵,可是有十三具屍體是退役士兵的身份,這不是啪啪打臉嗎?


    李仁孝和李繼宗作為東道主和事發地主要責任人,當然要坐在“前排”。前幾天還被幸福衝動得有些小失態的李仁孝,現在卻是有些如坐針氈,這個位子是第一排正中間,第一排是趙構特意為西夏總督府相關人員留下來的,自己的地盤出了事情,是要好好坐在前麵聽一聽的。


    李乾順和耶律大石也趕到了這裏,倆人在葉密立折返了一下,沒有迴興慶府,而是直接到了烏海,因為趙構在這裏。


    趙構坐在主席台,左右分別是德王和夏王,後麵則是梁景為首的三部三院的參會人員。


    李乾順和耶律大石被特邀坐在趙構身後主席台的第一排。


    大宋帝國皇帝、大帥行營總參議德王殿下、行營參議、專案組副組長夏王殿下共同參加,這個規格之高,前所未有。


    趙構的指示很簡單,就三句話“打黑除惡行動,從重、從嚴、從快,案子辦成鐵案。具體由本案專案組組長梁景負責指導工作,夏王協助。”


    說完之後,起身就走,由李乾順和耶律大石作陪,劉正劉直兄弟倆跟隨在後,主席台上,隻留下了德王夏王兄弟倆。


    德王咳嗽一聲,開口說道:“父皇心中不喜,我和三哥既為人子,更是臣下,為君分憂,替父做事,都是分內應有之事。隻是此事體大,事關國本,父皇昨夜徹夜未眠,和我以及三哥談了很久,話裏話外,顯得憂心忡忡。治大國者如烹小鮮,也說過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話,我開始還認識不到父皇此番話語的深意。迴去後又探討良久,終於有些領悟。”


    說完站起身,慢慢走下主席台,身後的各部大臣亦起身跟隨而下,來到大廳中央第一排李仁孝崔叔原的麵前,看著兩人,說道:“父皇有話對二位講!”


    這就是口諭了,崔叔原率領眾臣急忙揖禮敬聽,德王趙堅道:“大西域總督府的整體業績是值得肯定和表彰的,西夏自管區的示範區建設走在了整個大宋帝國的前列,這些都是值得肯定的成績。但是越是這樣,越要堅定保持清醒的頭腦,堅定保持正確的方向,堅定經濟建設、法治建設、思想建設相結合,繼續把大西域自管區創建成為大宋帝國的模範示範區、引領區。”


    沒有責備,隻有鞭策和警示,這已經讓崔叔原和李仁孝慚愧不已的同時,更加感覺重擔在肩,責任重大。


    “臣,定然牢記陛下三個堅定的指示,協助梁總局處理好烏河礦事件,有信心三年之內,將大西域自管區建成示範區,五年之內成為引領區。”崔叔原有些黑黢黢的臉色已經變得黑紅。


    李仁孝亦是表示了堅決支持擁護趙構決議的決心和將全力配合梁景將此案辦成鐵案。


    緊接著,以曲風為代表的三部三院,也向德王表示了堅決擁護陛下三個堅定的決心和將此案辦成鐵案的信心。


    大家都知道,自此,將再無馬家。


    馬家身後的保護傘,不管是知府衙門還是衛戍區,隻要涉及此案,終生無翻案的機會,並且將影響三代。


    德王看看夏王趙進,趙進雖然是副組長,但是代表著趙構,雖然年少,但是明眼人都能感覺到,夏王先是到軍隊曆練,然後一直跟著當梁景的副手,這還是要接梁景的班兒啊。


    大宋帝國安情總局,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情報係,也是最大的暗界力量,這兩年,光是各地暗樁注冊人數,就達到了十萬以上。至於外圍,那……隻有安情總局三局局長知道。


    趙進挺著小胸脯,略顯稚氣聲音力度卻十足十:“諸位臣工,有涉嫌此案的,三日之內向專案組自首,從輕處理。三日後,梁總局要收網了。迴去告訴自己的手下,如果主動坦白交代,還有轉圜餘地。執迷不悟,心存僥幸,梁總局的烏河礦裏,可是有一間不錯的茶室。”


    話不多,但很重。


    三天時間,整個興慶府烏海市,開鍋了。


    一方麵,礙於定海侯梁景的赫赫“威名”,不少和馬家有過利益關聯的官員到烏河專案組說明情況,梁景來者不拒,全部先安排到烏河礦居住,一人發一支筆一遝紙,開始交待自己的問題。


    三日後,梁景的“破冰行動”開始收網,一輛輛絕影車將涉案官府人員送到烏河礦,不過隻能住“乙”區。


    至於黑惡勢力的暴力團夥,則直接塞到礦洞裏,先拷起來再說。


    一連三天抓捕行動,烏河礦塞進去五百多人。


    一個案子牽扯到五百多人,這還是直接涉案人員,要是算上各自牽扯的間接人員,保守的說,至少兩千人以上。


    對此,趙構隻有一句話“有一個處理一個。”這讓擔心問題擴大化的梁景再沒有了後顧之憂。


    十日後,烏海城外召開公判大會,監斬“烏河礦黑惡勢力團夥犯罪案”主犯知府李珍、馬騰、馬信、馬馳等七人、從犯二十四人、協從犯五十五人,一下子八十五顆人頭落地,鮮血澆透了烏河礦外的戈壁灘。致使後來這片地區的胡楊林格外茂盛。


    其餘服刑一年以上二十年以下人員就有七百多人,一年以下一千多人。


    免於處理或從輕處理人員三十多人,這些人,都是前三天來主動交代問題的,包括烏海城的一名同知,兩名通判。


    梁一刀,再次一斬成名。


    複興十六年九月初九,重陽節。


    趙構再次登上鐵門關長城,麵對鐵門關烈士基地,語重心長對德王趙堅、夏王趙進、定海侯梁景等人說道:“看看這些烈士,躺在哪裏,血還沒有涼,心卻涼了。這是他們的大帥沒有做好,愧對這些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的先烈們。”


    “為什麽國旗美如畫?烈士的鮮血染紅了她。堅兒、進兒,你們要記住,你們腳底下的大宋帝國,遲早是要交到你們下一代的手上,要記住這些先烈們是為這個國家流過血的,不要讓先烈的鮮血白流。”


    趙構語重心長地說道。


    趙堅長出一口心中之氣,笑道:“父皇教誨的是,這次和三哥跟著出來曆練,不僅僅是戰場上的廝殺衝陣,更重要的是走了走,看了看,對我們偉大的國家更有直接的認知,這個帝國,是父皇打下來來的,我們要守住,代代人都要守住,不僅僅要守住,還要建設得更好。說心裏話,父皇,我覺得壓力很大,父皇做得這麽好,我們怎麽做也超越不了。”


    夏王也是笑道:“父皇春秋鼎盛,我和大哥、二哥還想多曆練兩年才行。”


    趙構笑道:“什麽曆練?我看你就是玩心大,這次歐洲之戰,你和大哥表現都很好,二哥在家留守監國,張老夫子可是一口一個讚,要知道,老夫子可是最嚴謹的人,能得到他的表揚,可不容易。總之,你們哥幾個,為父很滿意。”


    梁景稍微錯後一點距離,既能聽見趙構的招唿,也避諱聽得太多,可不是什麽好事。


    雖然趙構父子對他毫無戒備之心,但梁景戒備的,可不是趙構父子。


    不過,梁景對趙構的感情和忠誠,整個大宋帝國都知道,包括德王、寧王、夏王,平時私下裏,都要尊一句“梁叔”的。


    “梁景,我想對安情總局進行一次大手術的改編,先聽聽你的意見。”


    一句突兀而來的話,讓梁景愣在哪裏。


    官家要對安情總局下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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