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瓦迪斯夫最後一批信使被“禮送”迴到格但斯克,他知道,格但斯克已經成為一座孤城。


    水陸交通全部被封鎖,宋軍不需要進攻,隻要圍困超過七天,格但斯克不攻自破。


    隻因為格但斯克這座並不算大的城池,現在卻有近七萬多居民和三萬大軍,近十萬人的吃喝拉撒驟然被脖子上套上了繩索,瞬間就感到了一絲窒息。


    不要說勒緊,宋軍隻需要稍微抖一抖,格但斯克就會大亂。


    瓦迪斯夫能力雖然平庸,但是不等於是個白癡,反倒是政治上十分敏感,屬於能力不足但是踏踏實實的實幹家。


    要不然波列斯基也不會選擇他作為攝政大公,波蘭大公國現在需要的是穩定發展,不能再出現內鬥。


    其他幾個兒子過於強勢,一但上位,手中的闊劍加上權利的加持,就會控製不住,整個波蘭會陷入家族內鬥之中。


    曆史上的波蘭大公國這個時候,就是因為老國王駕崩,兄弟之間陷入了長達百年的內鬥,大大消耗了波蘭大公國的實力。


    不過由於趙構率領的大軍橫掃整個歐洲大陸,暫時轉移了波蘭大公國的內部矛盾,也讓波列斯基繼續苟活於世。


    執政官剛才來稟告,城中的糧食儲備隻能維持五天時間。


    格但斯克港口已經完全癱瘓,一條小舢板也出不了海,隻在港口淺水灣打撈一些潮汐生物,略勝於無,但也隻有個別有能力的漁民才可以做到,大部分人的溫飽受到了威脅。


    “軍糧庫加強戒備力量,軍隊實行特供;告訴城中糧店,定時定價定人員出售口糧,以戶口花名冊為準,讓霍夫曼派兵維持秩序。”瓦迪斯夫下令道。


    執政官領命出去,找城衛軍指揮官霍夫曼商議執行命令事宜。


    瓦迪斯夫撓了撓頭,也是有些無奈。從傳過來的軍報看,槍騎兵軍團全軍覆沒,說明宋軍野戰的能力全麵碾壓槍騎兵。華夫斯基的能力毋庸置疑,最後的悲壯更多的是作為軍人骨氣的擔當。


    瓦迪斯夫不認為自己的龍翼騎兵軍團能比槍騎兵軍團強多少,槍騎兵以攻見長,而自己的龍翼騎兵軍團則是以守著稱,要不然國王陛下也不會將格但斯克這個重要的商貿城市交到自己手裏。


    據說宋軍連最犀利的霹靂炮也沒有動用,據他自己的情報部門搜集到的信息顯示,宋軍的騎兵基本上保證了一人雙馬的配置,甚至隻有多沒有少。


    沉溺軍務多年的瓦迪斯夫深知維持一支龐大騎兵隊伍的開銷是巨大的,這需要一個運轉流暢和高效的後勤輜重服務保障體係。宋軍異地作戰而沒有絲毫受到影響,隻能說明宋軍有一支過硬高效的後勤保障隊伍,這才是打勝仗的關鍵。


    反觀自己,被牢牢困在格但斯克,人吃馬嚼,過一天就少一天,現在正是春夏之交青黃不接的時候,格但斯克雖是商貿重鎮,但也是消耗大區,自己對軍務還算精明,但對於政務並不精通,多虧有一個城市執政官還算經驗豐富,也算是自己的心腹,才保證了這些天沒有出現波動,可是過幾天呢?


    正當瓦迪斯夫一籌莫展之際,有手下來報“有貴客來訪。”瓦迪斯夫愣住了,這個時候,都想著怎麽跑出去,怎麽會有人一頭紮進來?


    “是誰?做什麽?”瓦迪斯夫很小心,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個時候主動走進格但斯克的人,不是一般人。


    “來人沒有說,但是說有一份大禮要送給軍團長。”侍衛官小心翼翼迴稟道。


    瓦迪斯夫沉思片刻,說道:“請來人議事廳相見。”


    一名身著漂亮絲綢百褶裙的貴妃人出現在瓦迪斯夫麵前的時候,讓瓦迪斯夫這個素以不貪女色的攝政大公也不由得心中一動。


    不過瓦迪斯夫還是麵不改色,很有禮貌地請貴婦人入座,開口說道:“不知道夫人如何稱唿?所謂何來?”


    貴婦人嫣然一笑,風情萬種,瓦迪斯夫心中更是突突亂跳,不知道怎麽迴事,在這麽貴婦人麵前,就是靜不下心來。


    “人們都習慣叫我玫瑰夫人。”貴婦人輕聲說道。


    聲音雖輕,不啻霹靂。玫瑰夫人的大名在整個歐洲已經是如雷貫耳,據說是個八麵玲瓏的人物。創建的玫瑰山莊,儼然已經成為歐洲最大的一股地下勢力。


    這個時候冒昧來訪,不由得讓瓦迪斯夫浮想聯翩。


    “我給大人帶來了兩千磅的糧食。”玫瑰夫人一開口,就讓瓦迪斯夫無法拒絕,他現在最缺少的就是糧食。


    稍加細想,瓦迪斯夫讓人為玫瑰夫人獻上最珍貴的葡萄酒,玫瑰夫人微微一笑,說道:“還有一位尊貴的大人,讓我給您捎一句話,不知道大人是否有興趣聽一聽?”


    瓦迪斯夫很有禮貌地微微鞠躬致謝,說道:“首先感謝夫人的心意。不知道是何方神聖能夠驚動夫人大駕?”


    “聽說大人的海王公園景色不錯,不知道能不能欣賞一下這美麗的春色呢?”玫瑰夫人忽然轉移話題說道。


    瓦迪斯夫也是精明,知道玫瑰夫人有些話隻能和自己私下裏接洽,於是笑道:“哈哈哈,那是我的榮幸,夫人!”


    瓦迪斯夫的攝政大公的王宮就在碼頭東北的高地上,也是整個格但斯克城的製高點,是一座城中城,三麵環山一麵臨海,時維仲春,景色怡人。


    瓦迪斯夫的侍衛和玫瑰夫人的隨從遠遠地綴在後麵,不敢打擾前麵倆人的談話。


    瓦迪斯夫的侍衛官奇克洛夫看著自己的主人忽而獨步前行,忽而駐足沉思,但是都是在傾聽玫瑰夫人說話,並沒有迴答什麽,也沒有出聲。


    不過,奇克洛夫侍衛官跟隨瓦迪斯夫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主人如此地凝重去對待一個問題,即使是當年陷入攝政危機,也沒有見瓦迪斯夫如此嚴峻的表情。


    兩人已經在瓦迪斯夫的海王公園轉了無數圈,一直到夕陽染紅了海灣裏的海水,那一灣夕陽紅,奇克洛夫怎麽看怎麽像一池子血水。


    終於看到瓦迪斯夫點點頭,玫瑰夫人已經是一臉冰霜的臉色才緩和過來,看見軍團長向自己招手,奇克洛夫急忙跑上前,隻聽瓦迪斯夫有些沉悶地說道:“護送夫人出城,確保夫人安全。”


    奇克洛夫點點頭,向玫瑰夫人一伸手,很有禮貌地說道:“夫人,您請!”


    玫瑰夫人點點頭,衝瓦迪斯夫微微施禮,道:“大人還是早做打算才好。”


    瓦迪斯夫點點頭,還禮道:“我會非常認真地考慮夫人的建議。”


    玫瑰夫人點點頭,帶著自己的隨從飄然而去。


    看著玫瑰夫人等人的背影消失,瓦迪斯夫凝重的眼神裏麵,居然透出一層亮光來。


    他低聲向身後的侍衛說道:“傳令讓執政官、第一大隊大隊長、山勇營指揮官、霍夫曼軍團長、艦隊指揮官,晚上到議事廳商量要事。注意保密行蹤。”


    侍衛轉身前去傳令,看著傳令兵在門口消失,瓦迪斯夫長歎一口氣,心中暗想,屬於波蘭大公國的輝煌,將徹底成為曆史。


    而自己,則會開辟波蘭大公國的新紀元。


    不過現在他最擔心的是,玫瑰夫人答應自己的事情,到底有幾成把握?他可是把底牌都壓在了玫瑰夫人身上。


    與其說是相信玫瑰夫人,不如說是相信她背後之人的力量。瓦迪斯夫才幹不強,隻是他的政治手腕不夠強硬,但他是嫡長子,龍翼騎兵軍團作為皇室軍團,嫡長子擔任軍團長是傳統,所以他自小在軍中長大,治軍統軍能力要比他的政治能力強出百倍不止。


    所以他深知,沒有一支嫡係軍隊,就沒有安全保障。整個龍翼騎兵軍團,幾乎都是他的心腹,不過第三大隊的大隊長,曾經是二弟卷毛喬萊斯的侍衛長,當初成立三大隊的時候,走老國王的路線,被塞進了龍翼騎兵軍團,瓦迪斯夫知道,這是喬萊斯的主意,但是卻得到了老國王的首肯,對於自己,父親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侍衛官奇克洛夫是自己的忠實心腹,執政官哈桑也是被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地方最高長官,第一大隊的大隊長、山勇營(步卒營)軍團長、格但斯克警備軍團霍夫曼、艦隊指揮官尼克,這些人都是自己一手提拔重用起來的高級軍官,是心腹死黨,可以推心置腹地將自己的想法和他們交底,不過也要聽一聽他們的意見。


    對第三大隊大隊長卡布奇諾夫,提防也就是了,況且,第三大隊除了大隊長是“沙子”,其餘中隊長、小隊長、十夫長,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兵,關鍵時候,不會聽卡布奇諾夫的。


    是夜,議事廳裏麵的會議一直開到後半夜才散去。


    次日,瓦迪斯夫下令調第三大隊換防駐守軍庫,保障大軍軍庫的安全,負責物資調配和基地的安保。


    下令山勇營接替格但斯克城的警備任務,霍夫曼的警備軍團接手軍港的警備任務,原水師官兵全部上艦,保持戒備,做到隨時楊帆出海作戰的準備。


    奇克洛夫率領的侍從營,負責瓦迪斯夫王宮的警衛任務,瓦迪斯夫一頭紮進王宮,就再也不出來。


    三天後,波蘭大公國的西北重鎮格但斯克城,忽然被宋軍占領,瓦迪斯夫被俘,三萬守城部隊悉數投降。


    消息傳至華沙,舉國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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