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皇後曹大秀舍命傳出來的。


    太子李仁孝已經被軟禁,因為自打李乾順拒絕李仁孝大宋求學之路後,太子李仁孝就變成了一個啞巴一樣,每天也不說話,隻是一個人在後宮靜靜地坐著發呆,連每天的功課都停止了。


    李良輔是他的武師,也被拒絕探視,禹藏麻花和李惠等重臣更是見不到李乾順,嵬名察哥的禦林軍將皇宮圍了一個水泄不通,盡管隻有一個萬人隊,但占據皇宮要地,外麵即使龍六調集自己的禁衛軍形成包圍圈,但無奈還沒有得到趙構的明確指示,不敢貿然發動兵變。


    再說,李繼宗和禹藏花麻是什麽態度,目前還不是十分明朗,龍六要想營救太子,必須得到李良輔和禹藏花麻的支持,否則,萬一他強攻寶璃宮,李良輔和禹藏花麻背後雖不至於插刀子,但掣肘之事,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李乾順還是他們的皇帝陛下。


    李乾順的曹皇後比自己的男人眼光要清晰得多,知道丈夫已經被他自己的內心蒙蔽的雙眼,這是要將西夏帶入萬劫不複深淵的決定,為了自己的孩子,為了自己,曹皇後不惜服用少量毒藥自殘,讓妹妹曹小奴進宮探視,才將消息傳了出去。


    安情總局西夏分局重名鳥,動用最快的手段,將情報先行送達西北分局局長左吉手中。


    左吉一眼就看到那根小銅管上的五顆星,這是甲級一等絕密極速傳遞的情報等級。等他抽出情報一看,渾身冰冷,急忙欽上自己特有的小印,命令道:“天字級別渠道發大帥府皇議殿。”


    這意味著雀鷹、信鴿和金鵬,三條渠道同時處於戰時極速傳遞狀態,這是在宋金之戰後,還是第一次啟動,就連跨海征戰日本,都沒有用到。


    趙構在第二天就接到了情報,是一隻名叫“雨點”的信鴿傳迴來的。


    皇議殿,很沉悶,趙構並沒有想象中的大發雷霆之怒,而是捏著紙條,在皇議殿來迴慢慢地在踱步思考。


    今日皇議殿值守的是嶽雲帶著韓新生和謝雨,總管張愨也在,他再有幾年就該退休致仕,老頭越發顯得充滿活力,頗有迴春之感。趙構知道,那是張愨在用自己的有生之年,竭盡全力為自己、為大宋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誠伯先生,這件事,你怎麽看。”趙構隨手將情報遞給張愨。


    張愨並不知道這是一份什麽樣的情報,但能讓龍七親自送過來並臉色凝重地退下,表示這一定是一份不尋常的情報。


    當他接過來迅速瀏覽之後,腦門子上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幾乎哆嗦著怒道:“欺人太甚!豈有此理!欺我大宋!”


    難得老夫子動了真怒,連續三問,表明了張愨心中的怒火已經讓這位近七十歲的老人很難控製自己的情緒。


    值守的嶽雲、謝雨和韓新生也是納悶,這到底是一份什麽樣的情報?


    “都看看吧,也都說說你們的第一感受?”趙構擺擺手說道。


    可當嶽雲和韓新生看完情報之後,無不勃然大怒。嶽雲更是直接揖禮請命:“大帥,給我三千鐵騎,看我踏平賀蘭山!”


    “大帥,韓新生請命前往!”韓新生跨上一步和嶽雲並肩而站。


    “大帥,謝雨請命前往!”謝雨早就按捺不住了。


    “大帥,張愨雖老,尚比廉頗!願請戰!”老夫子同樣並肩而立。


    趙構笑道:“你看看,連誠伯先生都義憤填膺,可見我那位大兄民心軍心盡喪,他還做得什麽春秋美夢。”


    張愨不解問道:“大帥,鄆王殿下被囚,生死難料,俗話說救兵如救火,您怎麽不急?這可不像您以往的風格。”張愨是跟著趙構的老人,趙構是什麽人,他最清楚,這次怎麽難得的沒有發火和迅速部署呢?


    “鄆王殿下目前無虞,這個盡管放心。李乾順不是要鄆王的命,是要拿鄆王要挾我們,讓我們不得亂動。他真要殺了鄆王,龍六早就踏平他寶璃宮了,還至於飛書傳信請示嗎?最後兩字是‘盼複’,也就是說,龍六基本上已經掌控了大局,但具體怎麽辦,還得咱們拿主意不是?”


    趙構迴到座位上,繼續說:“所以,咱們不急,急的是李乾順。不過,這個豬頭膽敢以下犯上,全然不顧兩國關係,我看,這一定是他自己和一小撮叛亂分子的主意,和整個西夏的朝堂沒有關係。但既然做了,就要有承受大宋帝國怒火的心裏準備。老夫子,你先說說,該如何應對?”


    張愨迅速恢複了平靜,老大都不急,自己卻不能著相。


    “官家,微臣以為可以分為三步走,一是暗令安情局協助龍司令,務必確保鄆王殿下生命安全;二是發出檄文,聲討李乾順背信棄義之舉,占據大義高地,要求延合大聯盟集體做出決議,將西夏驅除延合大聯盟;三是軍事部署,可命令西道戰區進入一級戰備,大軍集結三邊邊境,同時命令孟司令的飛馬軍團,派出精銳南下,形成對西夏的南北夾擊之勢,以武促談。”張愨在大帥府這麽多年,於軍事並不陌生,而且跟著趙構,這眼光和謀略自然是有高度的。


    “你是說以武促和?”趙構手指敲擊著桌子不緊不慢地說道。


    “官家,這個和,其實就是讓他們放了鄆王殿下,既要讓他們看到我大宋帝國的強勢,又讓其看到我們充分考慮到西夏人民的生命安全,畢竟兩國曾經是友好鄰邦,又是第一個響應延合大聯盟的盟友。”張愨覺得自己的主意還行。


    趙構問嶽雲和韓新生道:“你倆以為呢?”


    嶽雲漲紅著臉,很是氣憤地說道:“大帥,我沒有那麽多說道,我隻知道,誰敢打鄆王殿下的主意,就是我大宋帝國的死敵,我嶽雲講究大丈夫恩怨分明,這西夏李乾順老小子,敢捋虎須,看我虎頭和他好好‘談談’!”


    韓新生和謝雨都已經成長起來了,這次跨海遠征,其實沒有上過前線,和嶽雲不一樣,嶽雲“贏官人”的大名不僅僅在大宋帝國,就是在日本,也是神一般的存在,據說,嶽雲隻要出去,日本人都是道路兩側跪拜的。


    “大帥,我們想跟著嶽雲上前線,要不,渾身憋得難受。眼看著鄆王殿下在西夏還不知道在受什麽罪?我們恨不得馬上飛過去,擰下李乾順這狗頭。”這倆貨馬上就和嶽雲學會了。


    “你倆這意思,是不想和他談?”趙構臉色平靜地說道。


    “不談,要談,也是兵臨城下和他談,咱說什麽就得是什麽!和這種白眼狼有什麽好談的。”嶽雲一如既往強勢。


    張愨有些小尷尬,這就是文人的思維,總想著占據高義,卻沒有想到西夏已經將大宋帝國的臉麵踩在了腳下摩擦。


    趙構站起身來,對他們說道:“誠伯公說得也有道理,但有句俗話說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西夏這兩年屢次拒絕大宋帝國的好意,私自提高榷場稅率,截留西域各國和大宋帝國往來的貨物,這次西夏峰會,本想著李乾順能第一個站出來支持這個特管區的提議,但卻裝傻充愣,還不如一直低調的畢勤哥的眼光。去年和西遼暗通款曲,將應州貿易區提議改建到葉密立,連個招唿都不打?雖然說是兩國之間的事情,但卻是我們延合大聯盟總體經濟貿易區的重要一環,居然弄到了西遼之地,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的小心思,那是憋著成立新的貨幣區的。”


    趙構忽然長歎一聲:“還是那句話,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鄆王殿下,於公,是我大宋帝國政務院副丞、外交部長,又是敕封的鄆王,於私,那是我趙家三哥。倘若我趙構連自己的臣子、自己的哥哥也護不住,任人監禁,甚至屠殺,枉為一國之君,一家之主。不過,誠伯公倒是說得有道理,總要師出有名,這篇‘討夏檄文’,就勞煩誠伯公了。”


    張愨揖禮鄭重迴道:“愨萬分榮幸,定不辱命!”


    趙構迴身衝嶽雲下令道:“嶽雲,傳大帥府令,樞密使嶽飛,副使韓世忠、趙子明、完顏婁室,國防部長陳堅、總參議長劉浩、政務院總丞李綱、第一副丞趙鼎、安情總局局長梁景,急速進宮,皇議殿緊急朝會,不得有誤。”


    半個時辰,所有參會人員均以趕赴皇議殿會議大廳。


    趙構為這次事件命名為“龍抬頭事件”。寓意有二,一是西夏背信棄義,公然決裂,大宋帝國這條巨龍,要抬頭挺胸,傲視天下,向西夏亮出自己的利爪;二是這份情報,恰恰是二月二民間龍抬頭的節令傳迴東京的,正好是時間上的巧合。


    會上,趙構讓張愨當中宣讀了安情總局西北分局送迴了的絕密情報,這一次,趙構直接指示樞密院,根據趙構指示,今天拿出出兵方案,連夜下發各大戰區、各特管區政府,命令所有戰略機動部隊進入一級戰備。


    政務院聯合外交部、財政部、宣傳部、文教部、文化藝術部等八個部局,成立聯合保障中心,由趙鼎擔任主主任,張確、章振擔任副主任,為這次“龍抬頭事件”做好宣傳發動、後勤保障、穩定國內、協調延合大聯盟各成員國等逐項工作。


    大宋帝國的國家機器,在複興十年二月,驟然轟隆隆發動了起來。


    完顏婁室主動請纓,北上三邊,擔任新成立的黑虎集團軍司令,率領黑虎軍團,以演習為名,進駐定邊、保安、綏德一線。


    孟春飛馬軍團四個合成集團軍中的張賀的第一集團軍、臧一清的第二集團軍和阿裏特的第四集團軍,兵分三路轉進東南,在與西夏交界之地伊州(今天新疆哈密一帶),展開大規模軍事演習。


    吐蕃特管區高力的夔牛集團軍,牛頭軍團和牛角軍團以及雪狼輕騎師北上祁連山下,同樣展開軍事演習行動,要求聲勢浩大,讓對過的西夏宣化府甘肅軍司必須聽見夔牛的號角。


    塞北特管區急調屯河集團軍返迴,在宣大路以西地區休整,並進行軍事演習,演習區域一直到陰山腳下。


    命令兩營一衛前往安塞軍事訓練基地,進行強化集訓,等候趙構到來。


    趙構這次,還是要禦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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