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雖然低調前來,但可不是秘密前來,該有的節前慰問和走訪,一樣不少。


    先是到大名分局看望大家,並帶來大帥的嘉獎。作為曾經計劃中的陪都,大名府在複興三年到六年的時間,幾乎將大名城擴建了一倍,包括沿河大堤的加固與重新規劃。


    大名府又是軍事重鎮,中道戰區第三軍尚功緒的司令部就在大名府。這次第一軍開訓,就是和第三軍聯合演習的一部分。


    所以,盡管梁景低調而來,但作為大名府路總督李渭、大名知府敬輝、大名分局局長馮新龍和副局長孟不凡,都前前後後來到靜園拜訪定海侯,並代表大名府路和大名府送上為安情總局大名分局的慰問禮品。


    一時間,靜園倒是顯得異常熱鬧。


    轉天一大早,就在汪伯彥還在猶豫的時候,忽然接到門房通報:“定海侯前來拜訪。”這一下倒是把汪伯彥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爵位,汪伯彥是衛國公,梁景是定海侯,梁景是應該主動拜訪的。但汪伯彥卻不敢硬拿自己的這個公爵來和梁景的定海侯侯爵去比。


    都知道,按照梁景的功勞,早就應該升為公爵之位,但是被趙構按住了,硬是三年沒有提升。


    這三年,趙構滅大金、平大理、收吐蕃,遠征天竺,又跨海一戰擊敗日本,支撐這些戰事能夠取得最終勝利的,梁景的安情總局居功至偉。


    任何一戰的功勞,都足以讓梁景晉升一級,何況這些都是開疆拓土的戰爭,為大宋爭取到了多少利益?將大宋帝國的版圖擴張了多少?


    所以,雖然梁景現在是定海侯,但卻是大宋帝國第一侯,其威望和地位,絲毫不亞於衛國公汪伯彥。


    但梁景卻以定海侯的身份,主動前來,倒讓汪伯彥有些不太適應的感覺。


    “開中門,本公親自前往迎接。”汪伯彥瞬間做出了決定。


    雖然是小跨院,但政務副丞一應的規製還是有的。


    梁景隻帶了李萬一人前來,恭恭敬敬站在台階下靜立不動。聽到大門大開,當先一人正是政務副丞汪伯彥,身後是蘇餘。


    “哈哈哈,孤懷,我正想去找你喝酒,你來的正好,看來咱倆也算心有靈犀啊。快請!”汪伯彥趨步上前欲拉住梁景手臂,笑嗬嗬地往裏欲讓。


    梁景和李萬還是揖禮道:“見過衛國公!”


    汪伯彥急忙攙住,裝作嗔怒道:“好你個孤懷,還跟我興這個。老哥哥可不高興啦。”


    梁景也是哈哈大笑道:“禮還是要有的,不過今天來叨擾廷俊先生一杯茶,不見怪吧!”


    “瞧你說的,你這貴客,請還請不來,哪有嫌棄之理。”汪伯彥和梁景攜手而進。


    梁景笑道:“廷俊先生客氣,改天一定迴請先生。”


    “別,你請我就請我喝酒,但千萬別請我喝茶。這要傳出去,好家夥,汪伯彥讓梁景請去喝茶了,你信不信?都不用過夜,鳳樓鐵嘴張一準評書段子就出來了。哈哈哈,那東京城可就熱鬧了……”


    說笑之間,汪伯彥和梁景進了會客廳,李萬由蘇餘陪同在廂房坐了,自有小廝上茶伺候。


    會客廳,汪伯彥親自泡茶款待梁景。都跟趙構學會了,現在的大宋,日常待客和茶樓喝茶,已經沒有了鬥茶一說,鬥茶已經被歸為非遺,有專門的部門研究和繼承,但已經不入尋常百姓家了。


    “好茶!一抹酥胸蒸綠玉,舌尖爭說碧螺春,花香滿一身。正兒八經的蘇州碧螺春茶。”梁景觀其色、聞其香、品其味、說其茶,居然頭頭是道。


    “哎呦,孤懷,好詞句。”汪伯彥也是一愣,繼而誇讚道。


    “哪有,這還是跟著大帥拽的詞文。在先生麵前,梁景實在是不敢談及詩詞。”梁景急忙客氣說道。


    “哎,提起咱們大宋官家,千古一帝啊。孤懷你說你說,還有咱們官家不懂不會的嗎?反正我汪伯彥幾欲古稀、宦海沉浮,卻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聖君。”汪伯彥不由得由衷讚歎道。


    “是啊,陛下龍翔九天,洞察天下,我輩凡夫俗子何敢仰望。”梁景歎幽幽說道。


    汪伯彥看了梁景一眼,亦道:“孤懷啊,陛下這次迴京,你去覲見了沒有?”


    “見了,見過之後,我才離京北上的。大名府分局是陛下點名要嘉獎的,我得親自過來慰問才行。”梁景虛實結合,一副自然而然的樣子。


    “陛下身體可好?我是應該去覲見陛下的。你看這裏一大攤子軍地關係,李渭剛剛當上總督,這裏又是陛下非常關心的地方,麒麟軍團幹係重大,我這個副丞總要協調好各方麵的關係才好,我看,節前迴去好像不太可能,哎,孤懷,你啥時候迴去?”汪伯彥喝了一口茶,說道。


    “年前是要趕迴去的,大年初一是要給陛下拜年的。”梁景隨口說道。


    汪伯彥心裏鬆了一口氣,笑道:“真是有些羨慕你,輕車快馬,風一般來去,唉,老了。”


    “先生可不老,連李總丞都說,做事幹練、勤勉於事,不如廷俊乎!我看啊,先生是人老心不老啊。”梁景笑道。


    “孤懷你又笑我,不如這樣,我和你一道迴去,好好享受這難得的假期。”汪伯彥頓足笑道。


    “那敢情好。不過我的差事也就是每年都有這麽一道子,弟兄們幹了一年了,好歹有個盼頭。您呢,凡事要好,我是比不了。連官家現在都說我閑散人一個,我也想休養一段時間。我家娘子有喜了,我還真有些歸心似箭呢。計劃明天就動身,順利的話,年三十會趕迴去的。”梁景笑道。


    汪伯彥急忙相賀,說道:“哎呦,先恭喜孤懷了。說定了,這個滿月酒,必須請我。你不請,我就不請自來讓你下不了台。放心,大紅包一定厚。”


    “哈哈哈,那可說定了,屆時一定恭候大駕光臨。廷俊先生,我那裏還有一些事,就此告辭吧。”梁景起身揖禮道。


    “別呀,在這裏吃午飯,我這裏還有幾瓶禦賜的黃一品,咱倆好好喝上一杯才行。”汪伯彥作勢挽留。


    “廷俊先生的美意,梁景心領了。真的有事,中午要去二處會餐,已經定下來的事情,兄弟們都等著呢。”梁景倒是真話,今天中午是梁景和分局一起會餐的日子。


    “那……等迴京,迴京後,鳳樓我請客,孤懷一定要賞光喲。”汪伯彥難掩遺憾說道。


    “好說。”梁景客氣揖禮告辭。


    梁景出席完大名分局的會餐,隨後在馮新龍和孟不凡的等人的陪同下,前往大名府總督府,迴訪李渭。


    安情總局各路的分局,要想很好地開展工作,離不開總督府的配合,雖然情報係統是單獨的體係,但畢竟有些事是需要總督府出麵協調和解決的,反倒是和軍隊係統打交道比較少,那是因為軍隊有專屬的軍事情報總局,但梁景是大宋帝國安全委員會會長,軍事情報局也在他的領導職權範圍。


    李渭、馮新龍、孟不凡幾人,都是借朱胥事件被趙構提拔重用的,看重的不僅僅是能力,更是不向黑惡勢力低頭服輸的那股子拚命三郎的勁兒。


    也正是憑借此機會,馮新龍和孟不凡才能在安情總局這個係統裏麵一展自己的抱負和才華,如果說趙構是伯樂,那麽梁景無疑是這倆人的引領者。


    一入安情局,終生情報人。


    這份差事的特殊性,注定他們是一群孤獨的逆行者。


    “你們三個想清楚了沒有?”巡檢二處的公事房,梁景冷靜地說道。


    李渭、馮新龍、孟不凡三人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來,心還在砰砰砰地亂跳。說是來喝酒,可真是宴無好宴、酒無好酒啊,尤其是梁總局的酒!


    真是驚悚和刺激並存,風險和巨利共在啊。


    暗中調查衛國公、政務院副丞,懷義伯、中道戰區司令,憑他們?


    對,就是憑他們三個。這是梁景今天秘密會見他們的主要目的。也是一種試探。


    “侯爺,我們聽您的。”馮新龍和孟不凡總歸是梁景的部下,根本就沒有多想。


    李渭是總督,汪伯彥是管人事任命的副丞,可是直接的上司,何況又是政務院的二把手。


    但梁景是誰?大宋定海侯、大宋帝國安全委員會會長、安情總局局長。他要調查這倆人,如果沒有上麵的首肯,絕對不會對他們說出這些話。


    這些話一但當著他們的麵說出來,他們的選擇也就隻剩下兩條路,要麽跟,要麽死。


    李渭渾身冒汗,他深知他們三個這些小人物夾在中間,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複。


    “侯爺,下官鬥膽能不能多問一句,這個尺寸火候這麽掌握?”


    李渭斟酌再三,還是咬著後槽牙鬥膽說了出來,事關整個家族生死,他不得不更加小心。


    這句話聽著像是詢問差事辦的分寸,實際上是在試探到底是誰在後麵下手,如果是官家,那沒得說,放開手幹就是。可如果是定海侯安情總局的差事,可就得萬分小心了。


    衛國公、定海侯、中道戰區司令,隨便一個人的小拇指,都能碾壓得他李渭死死的。


    梁景笑了,撇撇嘴。這才是李渭的態度,如果李渭信誓旦旦馬上表態,梁景反倒是要小心了。


    他也不說話,隨手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輕輕放在桌子上,示意三人走向桌子旁。


    李渭戰戰兢兢拿起桌上的東西看了一眼,腦門子上的汗“唰”就下來了,而馮新龍和孟不凡則是直接就跪在地上伏低了身子,卻不敢說話。


    李渭恭恭敬敬將手中物品放在桌上,撩袍跪地低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李渭雖萬死不辭。”


    “既然這樣,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明天迴拜尚功緒軍長後,就會動身返京,你們兩條線給我盯緊了,李渭負責政務,新龍和不凡負責盯緊莫鬆,但一定要小心,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直接起衝突。記住,真有什麽危險,到第二軍司令部找尚功緒,就說我說的。”梁景還是要為他們考慮,這次可是別著腦袋幹的。


    三人點點頭,自此就不要再想什麽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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