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秘密進駐東京城衛戍司令部,於成龍第一時間將蝰蛇調了過來,不過全部換裝司令部警衛營的軍服,做到內緊外鬆,和平時一般無二。


    平時不常用的一個後勤倉庫,被迅速改建成了大帥秘密行營,於成龍對外宣傳,這是503廠的一個實驗基地。


    龍四打著趙構大帥府的依仗,還在海上往迴趕,路線是山東路青島第一艦隊軍港登陸後,沿著山東路、京畿兩路一線返迴東京。


    不等喘一口氣,趙構已經將於成龍叫到跟前,嚴肅地問道:“說,李總丞病危到底是怎麽迴事?”


    趙構必須弄清楚李總丞得病的緣由才行。


    於成龍一愣,急忙說道:“大帥,我沒有聽說啊?”


    趙構一愣,看於成龍的樣子絕對不會是說謊,提到李總丞病危這幾個字的時候,也是明顯錯不及防的樣子,並不是裝的,況且,於成龍作為最早跟隨自己的近衛軍團的老人,斷不敢對自己有所隱瞞。


    趙構一時陷入沉思,如果謝雨送出的情報是假的,打死止嘔挨個也不信。可看這樣子,就連於成龍這樣級別的將領也不知道,很可能謝雨是通過最秘密的金鵬這個渠道,通過這麽一個信息,就是讓自己趕迴東京。


    因為,唯有這麽一個理由,才會讓趙構千裏奔襲而歸。


    一定是大事發生。


    “最近軍隊有什麽異常想象沒有?”趙構緊緊追問。


    “倒是沒有聽說什麽,哦,對了,嶽飛樞密使有通報,中道戰區麒麟軍團第一軍前往大名基地進行駐訓,提前了,按理說應該是年後進行,不知為什麽提前到了年前,現在嶽飛樞密使在大名基地視察駐訓,韓世忠副樞密使已經前往流求第二艦隊駐地,最新一艘巡洋艦‘大名號’就要下水了。”


    “哼,樞密院思危廳一正一副主官居然都不在,還真是少有。現在誰在?陳堅嗎?”


    “是,陳堅總參議長在主持日常工作。”於成龍小心翼翼迴答道。


    “兩福宮有什麽事情嗎?”趙構突然問。


    “沒有,吳部長昨天還來過,說皇後娘娘要在年前慰問駐軍,第一站就放在衛戍區,還讓我準備相關事宜。”於成龍匯報道。


    “哦,吳福昨天來過?他來了幾次?”趙構問道。


    “進入臘月門,來的多了一些,幾乎隔一個三五天就來一次,都是為節前慰問駐軍之事,還說大帥在外未歸,皇後娘娘是要代表陛下的,茲事體大,不能馬虎,要做好完全準備才行。陛下放心,訓導處已經做出了方案,一定萬無一失。”於成龍信誓旦旦保證,這些事情每年都有的,也不是什麽新鮮事,隻不過今年皇後娘娘親至,規格自然是最高的,於成龍可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趙構暗暗冷笑一聲:“這個吳福,越來越精明了,把算盤都打到於成龍這裏了。這個於成龍,打仗帶兵是把好手,可玩政治,還真不是吳福這等從底層一步步幹出來的人的對手。”


    吳福哪裏是來協調慰問事宜的,明明就是來探於成龍的口風的。於成龍擔任東京衛戍司令,又是內衛部隊司令,所有東京地區的警衛任務,都離不開於成龍的眼睛,不論趙構是明麵上迴京,還是暗地裏私下秘密迴京,於成龍不一定是第一個知道的,但一定不會是第三個。


    要說情報觸角,還是定海侯梁景的安情總局。


    “報告,定海侯梁總局求見。”龍四進來迴稟。


    “哼,我說嗎,這個梁景如果找不到這裏,我摘了他定海侯的烏紗帽。”趙構冷笑道。


    作為大宋帝國安全情報第一人,位高權重,卻沒有向趙構遞過去片言隻語,如何讓趙構不惱火。


    盡管趙構帶著的小隊已經很是隱蔽,也的確躲過了不少安情總局布置的監視哨,但趙構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他需要的是時間,而不是一場小隊戰術滲透。


    一個全身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閃進屋子,掀開風帽,梁景一張略顯憔悴的臉出現在趙構麵前,當趙構第一眼看到這張臉的時候,整個冰冷的心已經融化掉了。


    消瘦、粗糙、胡須或許是許久沒有打理,和頭發一樣亂糟糟的,這是一張什麽樣的臉?和昔日風流倜儻的定海侯根本就是兩個人。


    這一定是經曆了什麽?


    趙構揮揮手,讓眾人退出去,隻留下梁景一人,倆人一直談話到黎明時分。


    現實比趙構想象的還要糟。


    趙構還是低估了人們對繼位子嗣的繼承之戰。


    要說錯,錯就錯在趙構已經明文規定,關於大位繼承之事,任何人不得私下討論、串聯、拉幫結派進行站隊,他的孩子還小,不能卷入這種血淋淋的政治鬥爭中。


    但是,隨著大宋帝國的版圖擴張,朝堂裏麵,一些大臣的心思便也擴張起來。軍功,這些文臣插不上手,但要說玩政治,趙構承認,那些軍中的統兵大將,包括樞密院的正副使嶽飛、韓世忠,遠遠不是這些官場老油條的對手。


    他們也就是忌憚這些手握重兵的將領,又都是趙構眼中的紅人,但大宋重文輕武的官場上百年的延續,並不是趙構這十年之功能夠完全扭轉的。


    當大宋帝國的大軍橫掃日本半島的時候,朝堂上幾乎就認定了一個道理,大宋帝國的版圖基本上就已經止步於此了。自打太祖建立大宋王朝以來,至此曆經十朝,除了太祖建朝之功,那一朝能有如此建樹?


    國泰民安、政通人和,經濟高速發展,軍事強大無比,各地建設如火如荼,趙構的個人威望可以說是達到了空前絕後的高度。其文治武功,許多大臣私下裏都承認,真的是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但是有一點,頗為一些大臣所不喜,就是至今不立太子。如今三王並存,各有優勢,但皇後嫡長子趙堅在很多大臣心中,已經是太子的不二人選,包括帝師李綱。


    但趙構遲遲沒有明詔冊封,甚至三王夏王趙進出生,更增加了無數變數,朝堂之上,已經有些暗潮湧動,詭譎莫測之氣氛,亦是越來越明顯。


    趙構不立嫡長子,是不是心有另屬?


    次子寧王趙強,文師趙楷,武師定海侯梁景。文師乃是官家鄆王親哥,武師可是陛下心腹侯爺,趙楷代表是皇室一脈,梁景本身的大宋安全委員會會長不提,身後站著的,一個內務府吳福,一個應龍軍團賀虎,一個暴風營軍長趙新,一個聯勤保障部隊司令吳喜,這是一股什麽力量?


    三子夏王趙進,文師是張確,武師暫定的是西夏李良輔,不過,大宋這邊,卻是定的嶽飛,這是趙構欽點的。


    張確雖然是副總丞,排位也不靠前,但他和章振卻是趙構最看好的副丞,明眼人都知道,下一任的總丞,一定是在這兩個人中間產生。


    至於嶽飛,則更不必說,那是趙構手下第一大將,官居樞密使,要知道,這個位置,以前都是趙構親自兼著的。


    但是,眼光更長遠一點的是能夠看到,夏王背後,可是西夏的一國之力,而以前,西夏和大遼、大金,一直是能和大宋獨立抗衡的三巨頭之一。


    這個情況就複雜了,趙構三個兒子,長子德王趙堅是身份正統的嫡長子,皇後邢秉懿,一國之母,統帥後宮,背後站著的幾乎是大宋帝國大部分的文武群臣,代表人物自然是李綱。


    次子寧王趙強背後一個皇室王爺一個大宋侯爺,或許以後還會是公爺,而次子趙強,卻最討人喜歡,從小就表露出超強的情商和智力,就是於武功一道,也是最出色的,梁景是下了苦功的。


    而三子夏王趙進一個最具潛力,背後是大宋帝國樞密使嶽飛和西夏一國之力。


    不管趙構如何淡化立儲的事情,但越是這樣,就越能引起眾多臣子的無限聯想。


    這從龍之功,那可是天下第一大功,誰不想爭?


    梁景手裏的材料,涉及到相關人員多達三十多人,有政務院,有樞密院,包括安情總局內部,這還是能夠上榜的人員。要是說身後的大佬級別,梁景可不敢隨意拿出來,但有直接證據的,一個是政務副丞汪伯彥,一個是政務副丞曹輔。另外一個,居然是鄧肅。


    汪伯彥是嫡長子趙堅的有力支持者,也是在李綱耳邊多次進言,希望李總丞正式向皇上上書,請求冊封太子,以穩定朝堂之上的人心。


    汪伯彥雖然不是帝師,但作為政務院二號人物,說話的分量可是足夠重,況且,汪伯彥的政績可是實打實的,這一點,就連李綱都多次在政務院例會上,對汪伯彥的工作給予充分的肯定,第一副總丞的地位實至名歸。


    關鍵是,很多人認為這是李綱的意思,而李綱,一直是嫡長子為繼的有力推動者。


    曹輔為寧王趙強的出麵,倒是讓趙構有些意外,仔細想一想,也在情理之中。潘賢是最早跟著曹輔成立靖安司的老人之一,現在已經調任高麗特管區分局局長,是一方大佬。曹輔分管律法、治安,那是妥妥的實權大臣,又在東京一直任職,是地方人物的代表,說出去的話,自然分量極重。


    不過,人們看到的,卻是曹輔背後的真正大佬,鄆王趙楷和定海侯梁景,他們才是真正的帝師。


    至於夏王趙進,鄧肅是張確被提拔為副丞的有力支持者,但是張確卻沒有想到,趙構會讓他擔任夏王的文師,雖然張確也被冊封文淵閣學士,但他最擅長的卻是為政一方的管理,而這個,恰恰是德王趙堅、寧王趙強所欠缺的。


    按照趙構培養接班人的思路,一定是從最基層的官吏做起,沒有地方從政的經曆,是不會提拔至政務院這個層次為官的。正如軍隊中的將領,沒有一線戰場上拎著刀槍血淋淋的軍功,要想當師長、軍長、集團軍司令,幾乎不可能。


    夏王還小,除了西夏李良輔這個武師之外,趙構又欽點嶽飛為三子的武師,這個舉措,這可就耐人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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