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梯隊的三萬多人再次化為戰場上的殘肢斷臂的時候,藤原善常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宋軍會這樣排兵布陣。


    他們的確是“怕”了,是怕日軍跑了。


    也就很好理解宋軍在戰鬥開始之前,先將奶峰嶺和駱駝山控製住,這就等於關上了日軍撤向山中的退路。


    為什麽宋軍敢以寡敵眾,是因為他們的軍隊戰鬥力強悍!


    為什麽宋軍會搶占兩山,是因為他們要包日軍的餃子!


    為什麽宋軍三大營穩穩死守,卻又守中帶攻,就因為他們要釣自己的三十萬大軍!


    為什麽西線戰場沒有一兵一卒支援自己,起初是因為自己覺得三十萬大軍足夠了,後來明白,宋軍根本就不會讓西線一兵一卒進入關中戰場,因為西線有戰事!


    為什麽宋軍會犯兩線作戰之兵家大忌,因為宋軍是想要對日本進行滅國之戰!還有就是對自己的軍事勢力有清楚的認識,兩線作戰對於大宋帝國來說,也就是一個戰場的兩個分區而已,根本不存在任何困難!


    說到底,大宋帝國有這個實力!


    ……


    太多的為什麽,仿佛就在宋軍的一次反擊中得到了最好的詮釋。宋軍這一計,叫做“扮豬吃虎”。


    藤原善常陷入進退兩難之中。再攻,能不能衝過宋軍火炮的封鎖,是個很大的未知數,不過照此來看,十有八九衝不過去。


    撤退,唯一通往後山的道路被截斷,要麽奪迴兩山口,全軍撤往山區,再撤向北海道。要麽打穿宋軍的圍困,轉進西線,翻越關東山地,進入平安京地區,和源兆興的右衛匯合,共同保衛平安京,成為最後一道外圍防線。


    還可以直接撤迴京都,加入藤原弘毅的左衛,拱衛平安京。


    無論做出什麽選擇,藤原善常知道,都是九死一生的一條路。


    但宋軍不會給藤原善常留出時間去商議的,雙方幾十萬大軍已經開打,換句話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源田盛也是騎虎難下,藤原景的右翼同樣損失慘重,兩個波次的攻擊毫無效果,反倒是貼進去兩萬多人。


    要知道,損失的都是精銳部隊,第三波次的騎兵眼睜睜看著前麵的士兵瞬間化為灰燼,前麵如同地獄一般的景象直接刺激著他們的所有感官,這個時候還要往上衝,那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和視死如歸的氣概。


    但日軍已經被打怕了,缺少的就是這些東西。


    但源田盛和藤原景並沒有接到後撤退兵的信號,就是硬著頭皮,也是要攻的。


    藤原善常同樣知道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的道理。他命令源田盛和藤原景,不要試圖保存實力,生死存亡在此一舉,衝過去,和宋軍短兵相接還有一絲勝算,要是就這樣一波波往上衝,不等衝到宋軍陣前,就會被犀利的炮火撕碎。


    有時候用人命往上填,也是一種有效的打法。


    自己人多,這是笨辦法,也是目前最有效的辦法。


    藤原善常繼續為源田盛和藤原景增兵,將部署到中路的集群全部加強到了兩翼,而且命令他們二人,以步卒掩護騎兵,步卒占兩翼,騎兵居中,先以步卒衝鋒吸引宋軍火力,隻要步卒衝過炮火封鎖線,騎兵馬上發起衝鋒。


    說到底,就是要讓步卒當炮灰,為騎兵衝鋒贏得時間和炮火間隙。步卒對上宋軍步陣,幾乎沒有勝算,騎兵衝上去對上宋軍步卒,宋軍的第一道防線瞬間就會被騎兵撕開,隻要騎兵撕開口子,日軍就有翻盤的可能。


    號角聲中,信號旗幾番晃動,居於中路的騎兵開始向兩翼移動,同時左右兩翼的日軍後麵列陣的步卒開始從兩翼發力疾衝,宋軍將領的望山中,日軍步卒幾乎是赤裸著上身,全部輕裝上陣,手裏隻有一把武士刀和一麵圓盾,什麽樣的鎧甲也抵擋不住宋軍的火炮,日軍索性全部卸甲,光著上半身吼叫著急速奔跑,連壓低身子都沒有,他們隻要速度。


    日軍的戰場執行力還是可圈可點的,兩翼的衝擊前後錯開了大約有一百米左右的距離,這大概就是一輪炮擊的時間,因為衝過這一百米距離,也就是需要十吸之間。


    要知道,日本人的學習能力還真是值得肯定的。通過前兩輪的衝鋒,已經大概得到了宋軍炮兵每一輪射擊最小的時間間隔。


    步兵衝鋒的隊形散得很開,並不是密集衝鋒,雖然如此,但一次性在兩翼各投入一個萬人隊的衝鋒還是第一次。


    藤原善常的打算,以這兩萬人,來吸引宋軍的炮擊,在宋軍炮擊三到四輪之後,宋軍火炮的射速會明顯降低,這個時候騎兵再發起衝擊,利用速度來抵消傷亡數量。


    這兩萬人的步兵,藤原善常計劃犧牲七成,但卻能保證六七成的騎兵兵力衝到宋軍陣前。


    藤原善常不愧是日本第一神算,他的戰場感知和預算應變,都是首屈一指。


    很快,他的預算得到了很好的證明。步兵的衝鋒確實是消耗了宋軍火炮射擊的密度,但因為日軍衝擊的陣型比較鬆散和延長,宋軍火炮的攔阻射擊遠遠沒有達到預期效果,雖然日軍同樣遭受了巨大的傷亡,但幾乎有一半的士兵衝過了這道死亡封鎖線。


    第二波的騎兵已經開始前衝,明顯看到宋軍的火炮準備時間在延長,這個時候,從空中俯瞰,可以看到宋軍火炮陣地有些忙亂,彈藥手正忙著把實心彈換成開花彈,清洗炮膛的炮手正急速著衝涮炮膛,一來清理火藥殘渣,二來給炮膛降溫。


    開花彈是紅色的彈丸,在沒有完全解決橡膠產業這個問題時,也就無法做到炮膛密封,同樣無法實現後膛炮。但是,即使是前膛炮,也是這個時代最先進最有威力的火炮。


    宋軍現在的開花彈是在實心彈的基礎上,增加了觸發引信,所以它是夾層設計,外麵的外殼被鑄成一個個刻著縱橫暗槽的球體,保證落地觸發引信爆炸後產生更多的碎片。


    因為製作工藝和材料的原因,開花彈並不能做到百分之百開花爆炸,隻有七成左右,但對於目前戰場需求,足夠了。不能開花,那就是實心彈,怎麽都不會浪費的。


    折知綱有些著急,這些18磅的霹靂炮還沒有經曆過如此密集的射擊考驗,他很擔心火炮的炮膛溫度,但至少目前來看,還沒有出現炮膛過熱的現象。


    “報告,敵人的騎兵開始衝鋒。”觀察哨大聲嘶吼著。信號兵以極快的手速打出了旗語。


    分散著的跑位陣地已經做不到整齊號令,平時訓練成績突出的炮位已經舉起準備完畢的指揮旗幟,而有的炮位才開始裝填,已經落後了兩個環節。


    “自由射擊,最大射速。”折知綱很快下達射擊命令,這個時候,是不可能完成集體集火射擊的,敵人的騎兵衝的很快,隻有依靠各炮位的自由射擊來攔阻了。


    好在宋軍炮兵的日常訓練還是嚴格高效的,即使有的炮位落後一些,但總體的時間不會相差太多,畢竟射擊程序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就是訓練水平分出了高低。


    “咚咚咚……”


    “轟轟轟……”


    開花彈伴隨著密集的射擊,在日軍衝鋒的騎兵中間炸響,四散崩裂的破片將周圍二十多米範圍的騎兵連人帶馬掃到一片,即使是一粒花生米大小的預製破片以極高的速度打上去,都是穿透形成重傷,要是碰巧擊中致命部位,那就隻有投身天照大神的懷抱了。


    “報告,五號炮位出現異常!”觀察員高聲報告。


    折知綱急忙舉起望山看去,五號炮位已經是熱氣騰騰,表示故障的黃旗已經豎起,卻看得不是十分清楚。


    “小五子,你接替指揮,我去看看。”折知綱扭頭衝副師長鄭五峰喊道。


    鄭五峰是一個黑臉膛的粗壯軍人,甕聲甕氣地迴道:“師長,還是我去吧。”


    可是不等他說完,折知綱已經沒了身影,隻看到了兩名警衛員急匆匆衝出去的背影。


    鄭五峰嘟囔著:“還都是急脾氣!”


    他爬到觀察口,手中的望山裏麵,五號炮位顯得有些淩亂,看樣子,估計是炮膛過熱引起的。


    折知綱的坐騎已經出現在五號炮位後麵,不等戰馬停穩,折知綱已經跳了下來,扯著嗓子喊道:“三營長,到底咋迴事?”


    已經趕到的炮團三營營長滿頭大汗,見師長親自來了,急忙上前匯報道:“報告師長,是炮膛過熱。沒有唰幹淨,光注意射擊速度了。”


    看到一群光著膀子正在迅速給火炮降溫的炮手,正在炮長的帶領下拚命洗刷著炮膛,折知綱反倒是沒有追問,隻是沉穩地下令:“不要著急,注意操作流程。”


    炮長是一名排長,眼睛裏根本顧不上什麽師長、營長,他的眼睛裏隻有自己的大炮,怎麽關鍵時候掉了鏈子?


    “報告排長,已經清理完畢,可以發射。”二炮手大聲報告。


    “裝填!”炮長沉穩地下達命令。


    裝填火藥包、封裝開花彈、破口、裝填導火索、二次矯正瞄準、點燃引信……


    “咚……”炮口一陣青煙騰起,前方一千米處的射擊標注區域,落地後的爆炸激起大片的塵埃,周圍正在急速衝擊的日軍騎兵瞬間倒下去一片。


    “打得好!”折知綱狠狠揮了一下手臂,為自己的手下精準的射擊大聲叫好。


    三營長一顆心才放在肚子裏,上去對折知綱急切說道:“師長,請您迴指揮部。”


    折知綱卻假裝沒有聽見,隻顧著大聲喊道:“快,二次裝填。”


    三營長卻急眼了,衝上去連拉帶拽就把折知綱拽離了炮位,紅著眼說道:“師長,您的位置在指揮部,按照戰時體製,我有權製止你在我的陣地停留。”


    折知綱自知理虧,心不甘情不願地嘟囔道:“我走,我走還不行嗎?你個小家子氣,老子過過癮都不行。”


    說歸說,折知綱知道自己留在這裏不合適,要是讓大帥知道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因為大帥曾有嚴令,師長以上高級將領,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許親自上第一線。


    當折知綱重返指揮部的時候,他的望山裏,正好看到衝天而起帶著特殊嘯叫的箭雨覆蓋了二號區域。


    日軍的鐵足軍已經開始衝擊鋼臂弓的攔阻區域,在這個區域,一萬名弓箭手能不能封鎖住二號區域,就看是日本人更不要命,還是宋軍的鋼臂弓拉得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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