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場的痕跡來看,應該是三十到四十人左右,有十名騎兵在四周擔任警衛,不是一般的老百姓,應該是一小股武裝力量。從撤退的方向看,應該是向西北方向。”稻田一郎站起身,指著西北方向說道。


    他的小隊,被平忠盛抽調擔任緝捕隊,他被任命為這次行動總指揮。這名叫做稻田一郎的武士,本身是獵戶出身,算是他的莊園武士,擔心現在,平忠盛可不敢以領主的身份和他說話,莊園領主製度,隨著總督府的建立,已經消亡。


    平忠盛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和這名昔日的下屬的下屬的下屬緊緊連在一起,也就沒有了昔日征夷大將軍的架子,唯一讓他感到有一絲優越感的,還就是他的平刀流流主的身份。


    他的出雲切被趙湛還給了他,還是讓他著實激動了一把,但趙湛告訴他,這是自己轉送他的,換句話說,他的出雲切隨著他的失敗,已經歸屬趙湛,不過趙湛經過請示,又將此刀頒賜給他,作為他這一段時間表現突出的獎勵。


    這次稻田一郎帶了他的一個連隊,因為隸屬內衛,所以臨時被稱為稻田中隊,除去留守營地的輜重排,三個戰鬥排和警衛排都被帶了出來,他們清一色是按照大宋內衛部隊來裝備的,對稻田一郎來說,可不是簡單的換裝問題,是徹底的改頭換麵。


    首先是清一色的騎兵,製式武器是宋刀,輔助武器是手弩和龍刃,每人一具圓盾,身著複合鎧甲,馬也是按照輕騎師府防護,隻配置了胸甲和馬麵具。


    排長以上增加一把三倉左輪,這是軍官待遇。


    稻田一郎帶著他的稻田中隊一直在大營訓練,是最早接受訓練的治安軍,就連教官都是最高級別的龍衛,所以他的中隊淘汰率最高。能夠最後成為稻田中隊正卒的,都是在訓練場上廝殺出來的。


    作為第一個投靠大宋的日本武士,趙構下令獎賞給稻田一郎一匹飛龍馬,也就是飛龍衛換乘下來的馬匹。


    可不要小看這是換乘馬,或者說是淘汰馬。飛龍衛的軍馬都是嚴格馬齡的,就是要保證飛龍衛的坐騎必須是最巔峰的狀態,稍微一過,馬上淘汰。就是這種淘汰下來的飛龍馬,也隻麵對軍隊內部提供,都是各個軍團的搶手貨。


    這是一匹棗紅色的雜交馬,來自濟州島馬場,比平忠盛的那匹東洋馬還要高出半頭,稻田一郎視如生命一般,延續了這匹馬的原名字——“火雲”。


    “他們趕著大車,走不快的,又舍不得丟下貨物,一定走不遠,我們全速追擊,應該在天黑之前追的上。”稻田一郎說道。


    “稻田君,這次任務,就拜托你了。”平忠盛知道自己是不擅長這個的,但他卻不能置身事外,因為他是頭兒。


    稻田一郎點點頭道:“屬下一定盡力。”他還是沒有從過去徹底緩過來,對平忠盛依舊是恭恭敬敬的。


    平忠盛心中卻不敢托大,他可是知道這個稻田一郎在大帥嘴裏經常提起,據說他的坐騎還是大帥叮囑辦理的,連自己都眼熱。


    說歸說,想歸想,平忠盛還是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他腳下一磕,坐騎就竄了出去,向西北方向追去。


    轟隆隆,後麵稻田一郎和他的稻田中隊卷起漫天塵土,絕塵而去。


    一個時辰後,在前麵路上的盡頭,稻田一郎勒住坐騎,跳下馬來,在查看著地上的蛛絲馬跡。


    地上,很明顯的車轍印消失了。準確地說,是變得非常淡,而且經過偽裝,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到。


    宋軍的物資運輸都是軍用版的絕影車,載貨量大,兩匹挽騾拉動,每輛車載重兩千斤,最大載重三千斤。


    因為是正常運輸,都是按照標準裝配的。度量衡已經采用十進位的統一計算單位,讓大宋帝國的數學學科在原有就非常發達的基礎上,已經遙遙領先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國家。


    稻田一郎細致入微的觀察力讓他發現了了這個端倪,他跳下馬來,蹲在地上看了一會兒,又蹬上旁邊的土坡四下裏眺望,跑下來說道:“人數變多了,這是接應部隊。貨物卸了,前麵是空車,估計應該是被拋棄了,絕影車他們不敢用。這股土匪,大概有三百人左右。”


    平忠盛沉思片刻說道:“稻田君,你我兵分兩路如何,一路向前,一路沿著線索向附近村莊查探,就怕他們越過備後逃往安藝。”


    “將軍,我帶兩個排沿途搜索前進,您帶兩個排前去查看,如果沒有發現情況,兩個時辰後,在這裏匯合。如果追到,我發信號。”稻田一郎說道。


    “你把警衛排留給我就行,其他人馬全部帶走,檢查一下信號彈,注意及時聯係。”平忠盛還是知道孰輕孰重的。對方大約三百人,稻田一郎隻有不到一百五十人,敵我兵力對比二比一啊。


    “好,我馬上出發。”稻田一郎也不矯情,揮手示意手下人馬跟上,囑咐警衛排長一定保護好將軍的安全,隨後策馬疾馳而去。


    安藝是毗鄰備後的一個藩屬國,和石見一南一北,占據本州島的西部要衝之地,安藝國主賀佑兵衛,本是源氏家族莊領,右大臣源兆興是其宗主,因為源兆興是鳥羽上皇賢德院左廳司使,確切來說是上皇的院政一係,所以接到源兆興的暗令,就是竭盡可能給大宋國製造麻煩。


    宋軍大阪灣登陸,雖然兵鋒直指平安京,對京都構成了很大威脅,但對於源兆興來說,宋軍這手背後捅刀子,正是衝著他的防區來的。


    為了減輕壓力,幹擾宋軍的視線,源兆興秘密命令賀佑兵衛組織精幹力量,襲擾宋軍後方運輸線、占領區、軍事要地等重要部門,後方不寧,前方不靖,宋軍必然會陷入焦頭爛額的境地。


    賀佑兵衛忠實地執行了源兆興的這個計劃,他派出一支三百人的精銳小隊,潛入備後,伺機而動。


    這個小隊由加賀滿部將率領,已經在山裏潛伏了將近半個多月,摸清楚了宋軍運輸路線、運輸頻率、護衛級別等信息,製定出了完整的伏擊計劃,就等時機成熟,開始動手。


    剛開始的幾天,都不是最合適的機會,宋軍有時候運輸的貨物量很大,護衛人數自然增多;要是押運重要物資,就會出動軍隊直接護送,肯定不行!


    要麽就是距離比較近,宋軍就會動員各村自己來組織運迴去,對於這些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東西,打劫他們明顯是不理智的行為。


    這次的機會非常難得。或許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麽事情,或許是大戰在即,原先擔任護衛任務的內衛部隊都逐漸換成治安軍,雖然裝備更換成宋軍的製式裝備宋刀和錐槍,但訓練水平可不是三五日就能跟的上的。


    於是三百人的精銳武士伏擊了隻有一百多人護衛的車隊,二十輛絕影車上裝載的全部是救濟的糧食和藥品,其中三輛絕影車上滿載著準備裝備秀水町治安軍的宋刀、錐槍,兩輛車上裝載著五十套鎧甲。


    加賀滿部將的搶劫行動並沒有什麽計劃,完全是隨機的,就是看和合適不合適,人多,就撤,人少就搶,倒不是為東西。


    但搶到手後,才發現,還真是好東西。


    糧食是必須的,大宋運過來的都是精米,這對於日本人來說吸引力是大大的;藥品是領主們急需的,會少死很多人,救命用的;至於武器裝備,那才是加賀滿的最愛,這也算是一份意外的驚喜。


    但也有了麻煩,就是沒有將護衛的治安軍斬盡殺絕。他們也沒有這個預案,況且治安軍都是當地人,一看強盜來了,唿啦一下全都跟炸了窩的鳥雀一樣,一哄而散,跑得漫山遍野都是,加賀滿索性就沒有派兵追殺。


    但這樣一來,宋軍就會很快知道,他要在宋軍的追兵到來之前,將物資疏散。


    絕影車是好東西,但也是最顯眼的目標,本打算毀了,但刀砍斧剁,效果卻不理想,軍用絕影車都是用鋼板加固過的,就他們手裏的家夥什兒,還真不行。


    想到燒毀,一來沒有攜帶引火油,二來點燃之後肯定目標太明顯了,幾乎等於給宋軍投遞了目標。


    好東西太多了,加賀滿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些東西怎麽辦?


    他們沒有後續計劃,隻能靠單兵攜帶,臨時抓了一些牛車,好歹把盔甲運走,兵器先發下去武裝自己再說,其餘東西隻能讓手下盡可能地多攜帶在馬上,他們還沒有富裕到一人雙馬的地步,所以,隻有一種結果,全部超載。


    這就給稻田一郎留下了寶貴的時間。


    稻田一郎手下可是輕騎疾進,加賀滿卻是牛車漫步,雖然加賀滿已經加快了行軍速度,但對於不時灑落一些東西的行軍隊伍來說,無疑是最好的路標。


    稻田一郎獵人般的目光看著路邊的蛛絲馬跡,腦海裏已經閃現出這支隊伍的“狼狽之態”,因為超載,所有人的馬匹都走不快,加上牛車本身的速度就慢,多半天過去了,加賀滿連安藝的邊界還沒有看到。


    “部將大人,後麵十裏發現追兵。”滯後的兩名斥候急速趕上來報告。


    十裏,戰馬一個衝刺就能趕到。加賀滿抬頭看看天,太陽還有一竿子才落山,已經跑不掉了。


    “多少人?”加賀滿問道。


    “大約一個百人隊左右。”斥候的眼睛還是毒辣的。


    “傳令,下馬休息,卸去物資,讓戰馬緩一緩,準備接敵。告訴大家,隻有消滅追兵,才能平平安安迴去。”加賀滿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留下三十人看守物資,剩下的二百多人抓緊時間休息、喂馬,給馬擦汗,準備戰鬥。都知道,要不消滅後麵的追兵,遲早會被追上,如果沒有準備,人數多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加賀滿已經選好了戰場,就在道路左側的一處稍顯平整的曠野上,自己稍微占據地形優勢,這邊要比追兵的方向地勢略高一些。


    遠處塵土蕩起,追兵已經迫近兩三裏左右,轟隆隆的馬蹄聲隱隱約約已經傳了過來,揚起的旗幟,除了大宋軍旗以外,居然還有以聖嶽富士山為圖案的特管區區旗。


    不過,對方也是小心,在行進到距離一千米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加賀滿知道,對方也要讓戰馬緩一緩,休息一下,準備更猛烈的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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