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長身玉立,自然比當地苗人身高要高出一頭,頗有棱角的臉龐,滲透著一絲絲成熟男人特有的穩重與大氣,久經沙場見貫生死的經曆,又在他身上閃動著一股看不見但能感受到的威壓,以至於滿場眾人,都鴉雀無聲,眼睜睜看著梁景牽著阿布的手,來到花山之下。


    梁景將錦袍脫下,露出裏麵對襟的短衫,下麵一條最新版的作訓褲,扔掉靴襪,和其他苗人兒郎一般,赤膊赤腳,調息一口氣,梁景動了。


    不動則已,動如脫兔。梁景一蹬一扣一個飛縱,已經掛在半空,緊接著雙腳交錯,手臂一搭,已經落在第一層,下麵已經驚唿聲起。


    梁景熱血加酒勁,誠心要露一手來震懾一下眾人。隻見他運氣一周,趙家螺旋內功已是遊走全身,似剛如鐵,手指一搭,已經攀住第一級刀梯,據說這三十六階刀梯,越往上越是鋒利,梁景入手就已經感覺到刀口鋒利的程度,也間接判斷出最上麵的幾把刀情況如何,心中已是有了計較。


    隻見他雙手雙腳猶如飛蝶繞花,仿佛踏上的不是鋒利的刀梯,而是普通的橫木,梁景豪氣所至,甚至突然鬆手下滑,引來下麵一陣陣尖叫,隨即雙手穩穩扣住刀鋒,兩三個縱躍,又迴到原處繼續攀登,甚至不時來一個“倒掛金鍾”“金雞獨立”“大鵬展翅”,惹得下麵陣陣叫好聲不斷,阿布手裏抱著梁景的衣服,滿眼都是濃濃的崇拜和愛戀。


    苗家兒郎敬重好漢,梁景如此功夫,就連小海也自歎弗如,心裏也隻有暗歎一口氣,但胸懷坦蕩,也是忍不住為梁景叫好助威。


    過了刀山,隻剩下那根立木,梁景雙手如鉤,“嘭嘭嘭”,交錯攀援而上,單憑雙臂雙手的力量,一直衝上杆頭,用手輕輕摘下絨花,放在嘴裏叼住,頭衝下,“唰”地一聲滑降下來,來到刀梯處,但見梁景藝高人膽大,居然頭衝下,用雙手一個刀梯一個刀梯倒退而下,下麵的眾人頓時屏住唿吸,不敢大聲,就像看一個天外怪物一般。


    倒下刀梯,雙手為握,這在密溪洞,不,整個苗族一百零八洞苗寨之中,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到,這個漢家兒郎,是如何做到的?


    隻見梁景嘴裏銜花,穩穩下落,一步一驚心,一步一叫好。三十六級刀梯也就是幾個唿吸之間,下了刀梯,梁景已經穩穩來到第一層。這一層,梁景更是直接,雙臂一張,很有誇張地縱身一躍而下,引來場下一片驚唿。


    雙腳穩穩落地,梁景笑容可掬從嘴裏摘下絨花,輕輕放在阿布的手上,笑道:“阿布妹妹,幸不辱命,哥哥給你取下來了。”


    阿布杏目含淚,卻沒有流出來,她輕輕嗅了一下,這絨花是由月牙山上的鮮花編製而成,自有一股原野的香氣,而讓阿布陶醉的,是她的梁大哥果真給她冒著生命危險取了下來,親手交給了她。


    “哎嗨……采花的阿哥你莫走哎,密溪的阿妹把你留哎,你若要走就走四方哎,小妹我跟你到白頭哎……”阿布充滿柔情蜜意的歌聲再次響起,歌詞裏麵的意思最是明顯不過,這小妮子要和梁景“天涯海角到白頭”。


    阿布抽出一方折疊得四四方方的手帕,看上去很是精致,給梁景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塞到梁景手中,笑道:“梁大哥,你送我的花,我好喜歡。這方手帕是我親手織的,送給哥哥吧。”


    阿布清澈的雙目看著梁景,梁景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人群中頓時轟的一聲,阿布卻是笑顏如花,突然踩了梁景一腳,頭也不迴跳著離開,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眨眼之間,她的許多女伴便歡唿著迎上來,將她簇擁著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梁大哥,你真牛!”嶽雲衝上來豎著大拇指讚道。不知道是說他攀登花架山牛,還是俘獲苗家密溪洞第一美少女的本事牛。


    王家兄弟走過來,挑起大拇指,向手裏拿著散發著花香手帕的梁景“祝賀”,怎麽看著梁景的眼神都是那麽複雜。別人不知道,王家兄弟作為梁景最鐵的跟班,怎麽不知道梁景心裏的心思,老大王孝傑湊上來低聲說道:“老大,嫂子那邊,我們可瞞不了多久,您迴去可得自己先想個法子,嫂子發起狠來……唉,老大,你自求多福吧。”


    楊再興倒是一臉興奮,竄上來興致衝衝地說道:“梁總局……啊,少東家,您這功夫,再興佩服,佩服啊!”不知道楊再興佩服的是梁景的什麽功夫。


    傅青山倒是一臉凝重,拉過梁景說道:“少東家,這件事不好處理啊。苗家女人認死理,看準的人和事,是不會放手的。你有家室,按理說不能參加遊方采花,但阿布不知道,出來對歌的時候,你應該說清楚。你沒有說清楚,對阿布有所隱瞞,就怕不好和三叔交代啊。苗家最講誠實,我們雖然不是故意隱瞞,但也是考慮不周。現在,最好是先和三叔溝通一下。苗家女子雖然開放,但現在苗漢通婚的少之又少,這裏又是大理國,可不是咱大宋帝國,恐怕你這身金字招牌不好使。”


    傅青山倒是實話實說,畢竟他是了解當地風俗的。密溪洞崇尚的圖騰就是一支展翅高飛的雄鷹,恐怕阿布是在心中把梁景圖騰神化了,腦子一熱,不管不顧,要說一見鍾情,好像有點,但看阿布火熱的眼睛,可就不僅僅是一見鍾情這麽簡單了。


    果然,阿布的三叔臉色不善的走過來,劈頭問道:“請問梁東家可曾婚配?和阿布是如何相識?可曾對阿布承諾過什麽?”


    梁景先是揖禮,然後扶著三叔坐下,又對古百裏說道:“大哥也過來聽一聽,正好幫我出個主意?”遂一五一十將如何邂逅阿布遇險,自己挺身救下阿布,又幫阿布在懸崖上采集草藥的事情告訴他們。至於今天為什麽出手,一來不忍心拒絕阿布,二來也沒有深思熟慮這裏麵的深層含義,況且阿布來的突然,自己來不及解釋,況且,梁景也有自己的考慮,隻是不能明說,至於這場豔遇,那還真是意外。


    當梁景一五一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三叔和古百裏的時候,倆人都沉默不語,細細掂量起來,這件事要說怨,還真怨不到梁景頭上,況且,梁景也說了,是認下這個妹妹,可不是認下這個媳婦。但你總不能對梁景說,苗家的阿哥阿妹唱起來,這意思隻有一個啊?


    最不好解釋的是,阿布將手帕塞給梁景的時候,梁景居然沒有拒絕,這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過去。就連梁景也說不出當時是一種什麽心情,就是一種不能拒絕、不能推辭、不能讓阿布流淚的感覺。


    三叔沉默了許久,開口說道:“這件事,要說錯,誰也沒有錯。要說對,又都不對。阿布從小到大,沒有父親陪伴,驟然遇到梁大官人舍命相救,又冒險取藥,這已經把阿布打動。要是沒有借宿一事,倆人自此不見,時間長了,阿布自然會忘記。可是偏偏借宿我們密溪洞,恰好又遇上遊方踩花山,梁大官人技高一籌,力壓眾家苗族兒郎,沒說的,我古滄海活了大半輩子,也不曾見過像梁大官人如此的身手,倒下刀梯,梁大官人,你這是給我們密溪洞留了一個很難超越的曆史啊。恐怕,這就是一種冥冥之中的緣分。”


    一番話,說得眾人頻頻點頭,這個三叔古滄海不一般啊。古百裏也是心裏很矛盾,雖然和梁景相交時間不長,但他感覺到,梁景和他接觸到的其他漢人不一樣,怎麽說呢,有一種剛剛見麵就敢於托付後背的感覺。梁景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反倒是惺惺相惜之輩,這才是不好辦的原因。


    古百裏說道:“這件事,恐怕最後還要阿布自己拿主意。不過阿布的性子大家也都知道,雖是女子,可是性子剛烈,不讓須眉。從她非要自己親自去給阿姆采藥就能看得出來,阿布很要強。這樣一個女孩子,難得有自己的心上人,就會認死理兒,我看一時半會她還轉不過這個彎兒來。梁兄弟,你們來做買賣,也就是三天兩頭的事情,不可能長時間呆在這裏,況且兩國雖然現在修好,但目前局勢卻是有些微妙。前些日子,寨裏的阿海迴來說,在貴國廣南西路韶州一直往西的官道上,一直都在轟隆隆過軍隊,前鋒已經到了泗城、路程兩州。現在邊界情況有些緊張,梁大哥選擇這個時候到鄯善府,怕是有些不方便。還是勸梁兄弟這次就不要再遠行,適可而止早些迴去為好。”


    梁景笑道:“三叔和古大哥的好意,梁九心領。隻是這次是奉師命出來,對大理一些頗具民族色彩的商品做一個全麵的考察,要在東京開一個專營店,古大哥,我看咱們寨子的銀飾、繡工、蠟纈等物品,都不錯,不妨收集一些,這次可以一並帶迴去。古大哥放心,價格不會虧待咱們密溪洞。”


    “至於阿布,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好,我隻是當她看作是親妹妹一般,沒有半點兒女私情。這方手帕,還請三叔代為奉還阿布姑娘,說我梁九謝謝她的厚愛,隻是我已有婚配,不能耽誤阿布的終生大事。至於剛才提到的咱們密溪洞的東西,隻要大家手頭上有,我都收購,另外,古大哥看看咱們寨子裏需要什麽,也告訴我,我看看能不能想辦法給您弄一些。”


    梁景避而不談和阿布的事情,反倒是極力多說寨子裏的大事,要說動心眼,誰能玩兒過大宋帝國的安情總局局長,一個寨子的利益擺在那裏,就知道寨老和族長如何選擇。


    果不其然,古百裏沉思片刻說道:“梁兄弟,別的倒也不是很稀罕,倒是宋國的刀和弩箭,會讓我們打獵好上許多。許多大洞寨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像我們這些小洞寨,如果沒有這些,會很難生存。”


    梁景知道這是事實,密溪洞就被西邊的羅蒙部一直打壓得很厲害,月牙山西麓本來是密溪洞的地盤,可現在卻被羅蒙部占據著,這讓密溪洞的打獵範圍幾乎縮小了一半,日子很是艱難。


    梁景知道,通達商行在趙構的暗示下,小範圍開始將一些鐵器製品輸入到大理各個洞寨,其中就包括古百裏口中所說的刀和弩箭,隻不過,出口到大理的刀和弩箭不是軍用版本,是民用的,但也是必須獲得資質才行。


    梁景低頭沉思好大一會兒,說道:“古大哥,我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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