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兀術急切之間,為了避免倒地,金雀斧斧鐓一點,借力卸力,勉強站穩,細看之下,自己已被擊出五六步開外,胸口氣血翻湧,急忙調勻唿吸,以防趙構連續進擊。


    趙構卻沒有過分緊逼,緩步上前,烏金棍遙指完顏兀術,笑道:“四皇子,可服?”


    完顏兀術強忍胸中不適,長提一口氣,說道:“你我勝負未分,自然要戰,來吧。”


    說完,躍步上前,金雀斧自上而下,快如疾風,一招“風擺柳”,削向趙構,這卻是完顏兀術斧法大翻裏的得意之作,看似削,卻是抹,恰如春風拂柳,隻見柳葉動,不覺春風來。


    趙構心裏暗暗稱讚一句,這個金國四皇子,的確是個人物,變化反應之快,堪稱交手以來的第一人。


    隻是方才一招,兀術已經被自己的暗勁兒所傷,要是不動手,隻需調息片刻,就無大礙。但現在強行搶攻,卻如火上澆油一般,氣血運行不暢,不定什麽時候突然氣血斷行,才是最要命的。


    完顏兀術自小的練的卻是正統中原武術的路子,對於內功心法雖然比不上趙構渾厚,但也是苦練了十幾年的童子功,如何不知現在強攻引發的後果。但箭在弦上,已是騎虎難下,真要棄斧認輸,臉麵可丟大了。自己豪言壯語打下豪賭,卻在大宋官家三招之內敗北,這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完顏兀術一招未曾使老,見趙構起手要反擊,金雀斧中途驟變,劃出一道弧線,突然變抹為撩,“寒鴉濯水”,斧刃一翻,這下子要是撩上,非給趙構開膛破肚不可。


    趙構冷笑一聲,一個側身,身體突然用一種怪異的身法扭了開去,就像一條靈蛇一般。手中的烏金棍卻沒有閑著,一招“漢鍾離醉臥牙床”,反身一棍砸出,這一招卻是十足體現棍錘兵器的力之根本,用的卻是醉棍裏麵的精妙一招,少林醉棍,獨步天下。


    這一招使出來,無論是巧妙的身法,還是精妙的應對,還有出色的柔韌性和力量的完美結合,讓宋國軍陣中轟然的叫好聲驚天動地,就連金兵隊伍裏的仆散渾坦兄弟,也是心裏大讚一聲“好!”


    完顏兀術撤斧在手,下一招“蒼鷹搏兔”尚未使出,趙構烏金棍地麵一點,鴛鴦腳連環步已經踢出,借助棍頭一點之力,趙構的右腳已經狠狠踹在完顏兀術下意識橫在胸前的斧柄之上,完顏兀術一個碩大的身軀被踢得淩空飛起,直直飛出去七八步遠的距離,“咚”的一聲摔在地上,一動不動。


    兩軍陣前幾十萬人頓時鴉雀無聲,好半天,宋軍陣中“威武!威武!威武”三聲震天的吼聲響徹雲霄,圍困金兵的宋軍二十萬人馬,雖然不能都看到自己的大帥威風凜凜大戰金兀術的場麵,但前麵不約而同的呐喊,自然引發後麵軍陣的唿應,一時間二十萬人的歡唿,猶如滾滾春雷,轟鳴而至,引起金兵隊伍中馬匹的一陣騷亂。


    完顏兀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是不想動,是動不了。他就這麽靜靜躺在地上,調息著自己的唿吸,但胸口依然像壓了一塊巨石一般,讓他感到窒息,他企圖張口唿吸,感覺嘴唇卻不能開合,吸不進去空氣,卻感覺嘴裏一陣陣血腥氣,有感覺有東西順著嘴角流到了脖子裏,濕漉漉的,又吐了一口,天地間的清新仿佛一下撲進來,他終於唿出了一口濁氣,胸口的憋悶也減緩了許多。


    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一個棍頭伸向了他,他長出一口氣,想自己站起來,可試了幾次依舊不行,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你受了內傷,不能強行亂動,不想後半輩子躺在臥榻上,就乖乖聽話。”


    完顏兀術還是顧忌更多,用手抓住棍頭,一股溫和之力從棍上傳來,順帶著他輕鬆地被帶了起來,感覺到天還在上麵,地還在腳下。


    依舊是一個扁平的銀製酒壺扔過來,擰開蓋子,卻仔細端詳了一下,一口藥酒灌下去,沒有辛辣之氣,微苦澀澀的口感,帶著一點酒的醇厚綿長,又喝了一口,感覺胸口好多了,擰上蓋子,順手揣到自己懷裏,這可是好東西,如何舍得還迴去?


    “你可真不客氣。知道這麽一瓶酒炮製有多難嗎?”趙構被氣笑了,堂堂金國四皇子居然有點小無賴。


    “咳……對於別人或許難,對於你不適合這句話。”完顏兀術感到舒服了許多,這個藥酒真好使,他使勁兒拍了拍懷裏的東西,證明這個東西還在,心就踏實了。


    “陛下所學甚雜,這最後一招居然用上了腿法,有什麽講究嗎?”完顏兀術將金雀斧重重鐓在地上,盤膝坐了下來,他不傻,這個時候,必須調息自己氣血,反正輸了,也就坦然了。


    “這個叫玉環步鴛鴦腳,乃是我北道戰區司令嶽飛自創‘嶽家散手’之成名絕技之一,被我偷學來的,如何?”


    “唉,我隻顧著防備你的棍子,沒想到你的腿法如此精妙,兀術佩服。”


    “好說,你要想學,也不是不可以,……”


    幾十萬人虎視眈眈、嚴陣以待的戰場,出現了如此詭異的畫麵,敵對雙方的最高統帥,居然盤腿坐在兩軍陣前,這是要做什麽?


    趙構衝身後招招手,謝天賜得得得騎馬快跑過來,趙構頭也沒有迴,命令道:“讓吳喜送過一些吃食和酒來,我要和金國四皇子把酒話和平。”


    “酒要首品,莫要小氣。”完顏兀術大聲衝謝天賜說道,倒是一點不客氣。


    “照四皇子所說準備就是。”趙構很是大方,比起後麵的事情,酒算什麽。


    完顏兀術也向後招招手,仆散渾坦親自騎馬衝了過來,他還是著急,方才完顏兀術躺在地上好大一會兒,尤其是趙構走過去的時候,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完顏兀術不滿地向後訓斥道:“慌什麽?讓宋國皇帝陛下笑話!請斡本郎君過來敘話。”


    仆散渾坦還沒有弄清楚怎麽迴事,但有一點清楚了,完顏兀術安全無礙。他撥馬返迴金兵軍陣。不一會兒,完顏宗幹來到陣前倆人之處,下馬走了過來,也是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來,還是問候了一句:“兀術郎君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交手輸了,願賭服輸,請你過來聊一聊,不過,趙官家有好酒,哈哈哈。”


    不一會兒,一張方幾和四個食盒被吳喜帶領王家兄弟、謝天賜、嶽雲等一幹小將送過來擺上,西夏風幹小牛肉、山西香酥豆、開封府張記千層餅、兩浙路曹店臘幹,兩葷兩素,倒也精致。酒溫在一個扁平的酒壺裏,比完顏兀術懷裏那個自然大了許多,蓋子打開,濃鬱的酒香瞬間充斥了倆人的鼻孔,大名府朝露首品,錯不了。


    三個銀製的軍用缸子,自然是大帥軍帳專用,完顏兀術端起來,居然感覺到有點溫熱,感情那個酒壺有加熱功能。趙構舉缸說道:“先不說別的,喝一口酒暖暖身子。”


    趙構小抿,完顏兀術和完顏宗幹卻是喝了一大口,卻不料入口雖然淳厚,但確實是一股辛辣之氣翻倒上來,引起倆人一陣劇咳,急忙抓起牛肉幹塞到嘴裏,卻是滿嘴油香。


    “陛下真會享受,兩軍陣前還能如此做派,真讓我等羨慕。”完顏宗幹開口說道。


    “副都元帥說笑了,這可不是我趙構的專利,除了酒是特別招待貴客以外,其他吃食,皆是我軍軍需物資之一,全軍都是如此。”


    完顏宗幹大吃一驚,變色道:“你是說你的幾十萬大軍,都是如此?”


    “不錯,這西夏小牛肉幹,最善儲存,是優質的動物蛋白質;這山西香酥豆,增加了芝麻、核桃仁、葡萄幹和精鹽,可補充維生素和微量元素;這開封府的千層餅,好吃頂餓,一個士兵挎包裏每天十個,作為戰地幹糧,在物資供應不上的時候,堅持三到五天沒有問題,不會變質;這曹記臘肉幹,可是好東西,有嚼頭,豬後腿醃製,也是高熱量食物,耐儲存,好運輸,士兵喜歡吃。來大家都嚐嚐。”


    完顏宗幹卻從話裏麵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這四樣東西,雖然看上去都是普通的肉食、麵食,但牛肉幹來自西夏,香酥豆是兩河路山西之地,還有大宋京城的千層餅,以及兩浙路的熏肉,這可是整個宋軍的日常軍糧供應。再聽趙構介紹,雖然不懂裏麵的什麽微量元素、蛋白質,但看到宋軍一個個吃得紅光滿麵,身體敦敦實實,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支應這麽大一支軍隊,來源又是匯聚四麵八方,這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財力才能做到?


    “看到剛才那位小將軍了沒有,吳喜,十八歲,是我的聯勤保障部隊司令。這些東西,都是他弄來的,是我六十萬大軍的大保姆。”


    再次顛覆了兩個人的認知,完顏兀術和完顏宗幹起初以為這位小將軍就是趙構的親衛而已,卻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他的大輜重官,怪不得掛著一顆將星,起初還以為是什麽皇室子弟,卻沒有料到還有這樣一層身份。


    “陛下,我能不能問一問吳喜小將軍幾個問題?”完顏宗幹忽然說道。


    “吳喜,過來,宗幹將軍有話問你。”趙構衝退在身後二十步侍立的吳喜喊道。


    吳喜龍庭虎步走來,年齡雖然不大,但在趙構身邊這五六年,自有熏陶王室之氣,看上去卓然不凡。


    “不敢動問吳喜將軍,你供應這六十萬大軍,動用多少人力物力?”


    完顏宗幹作為金兵副都元帥,幹得就是輜重保障,這才是戰爭的重要環節,戰爭既後勤,古今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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