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終於在臘月二十九這一天,趕迴了開封府東京汴梁城。


    在樞密院思危廳,趙構再次審閱了樞密院作戰部製定的詳細的“天怒行動”計劃,簽了字,確定實施的時間,就在複興四年正月初二。


    從下達命令,到各部準備,到初二各部開始行動,趙構隻給出了五天的時間,這又是對各個戰區、各個軍團的又一次大考驗。


    最先動手的,還是各個戰區、各個軍團的特戰大隊,一張大網密密麻麻地從西到東,向金國境內滲透開來。這些年,都沒有閑著,因為趙構經常講的一句話時時刻刻刺激著他們:“平時,就是戰時;戰時,亦是平時。”


    青龍軍團龍炎特戰大隊大隊長成風,帶著五十名特戰精銳,悄悄埋伏在淶源伊家鋪以北翠屏山大峽穀兩側的半山腰,前麵的飛狐關,是他們下手的目標。


    飛狐關,建在飛狐陘這條金兵鐵騎南下的必經之路上,是一處咽喉要道,作為太行八星之一的飛狐陘,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蘇東坡詩曰“飛狐上黨天下脊”,足見飛狐陘的重要性。


    既是險關,隻能智取,不可強攻。嶽飛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徐慶的逆鱗軍,配合他行動的是成風帶領的一個特戰分隊。


    成風他們已經抵近偵察了三天了,早已摸清了金兵巡邏的規律,剛開始還是一個百人隊,由一名金兵謀克率領,出飛狐關向南,巡邏大約四五十裏後折返迴來,正好是黃昏日落。


    後來下起了大雪,也逐漸減少了巡邏人數,今天出來的,隻有五六十人的一個小隊,反正沒有什麽事情,也是例行轉一圈完事,早早迴來喝羊湯才是最美。


    今天徐慶派出的偵察兵,已經和成風取得了聯係,大軍就隱藏在後麵十裏外的山穀裏,隻等成風的特戰隊拿下城門,全軍一個衝擊,就能拿下飛狐關。


    趙構此次的天怒行動,複仇是一方麵,其實這個計劃早就在樞密院作戰部成型了,兵棋推演都搞了好幾次,隻是在尋找一個恰當的時間節點,偏偏正好碰上趙構遇襲這件事,讓趙構敏銳地抓住了戰機,他在試探金國朝堂上的動靜,是不是完全在自己的預測之內。


    所以,他的這次行動,新式武器中的大殺器概不上場,他要放在真正的北伐之戰上一鳴驚人。不過,小範圍的武器配置,還是要更新換代的,比如各個戰區特種部隊的裝備,就完全鳥槍換炮。


    成風舉起手裏的望山,看著目鏡裏緩緩走近的金兵巡邏隊,好家夥,居然還搭著兩隻野山羊,看來收獲不小。馬上的金兵有說有笑,看樣子,心情不錯,隻是不知道,一會兒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他悄悄發出手勢,披著白色鬥篷的特戰隊員悄悄拎起手裏的弓弩,從上麵安裝的瞄準鏡裏,對準了自己所劃定的目標,這種帶瞄準鏡的小型弓弩,是專門為特種部隊定製的,弩身小巧,但力道十足,鋼絲做弦,包鋼的箭頭,四翅木羽,精巧的重心配比,讓弩箭的飛行更穩更準。


    大腿上,一邊是三槍左輪,一邊是龍刃格鬥刀,背上是複興二型步槍,身上穿著精致板甲作戰背心,頭上卻是一種類似於後世軍棉帽一樣的帽子,中間縫綴著宋國軍徽,腳上蹬著的,是高腰小羊羔毛戰靴。在裝備上,趙構永遠是不惜血本,始終走在這個世界的前列,這樣,他的軍隊才能發揮更加強大的戰鬥力。


    攻擊是無聲和迅猛的,弓弦“嘭嘭嘭”的低沉聲,完全消失在唿唿唿的北風裏,金兵什麽也來不及反應,噗通噗通聲中,被放翻在地,帶隊的五十夫長卻像一個突兀的木樁子一樣矗立在雪地上,不是他運氣好,而是為了留活口。


    這個時候被派出來巡邏的,一定不會是守城防禦使的嫡係,也就無所謂使命與忠誠。五十夫長眼看著前前後後的弟兄們被劈頭蓋臉的箭雨射下馬來,居然僵立在當場,直到被好幾把弓弩逼住,才戰戰兢兢跳下馬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知道,這夥人要殺他,他早死了。不殺他,說明至少現在,他還有用。


    眼睜睜看著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手下,現在躺在地上,這麽冷的天,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具具硬邦邦的屍體,讓野狼啃得一幹二淨。求生的欲望比任何時候都強烈的他,腦袋裏麵急速地旋轉著,踅摸著怎麽才能保住自己這條小命。


    “想死還是想活?”一口流利的金語傳入耳朵裏。


    五十夫長扭頭看去,一個渾身裹在被色皮袍裏的精瘦漢子低聲問他,卻讓他極度不安,像是被一頭野狼盯住了一般。


    “想活!”五十夫長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精瘦漢子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又問道:“叫什麽名字?”


    “布魯。”他小心翼翼的迴答道。


    “看你也不是上三營的部落。布魯,想活,就要老老實實聽我的,如果配合的好,不僅能活,說不定,還會有一場大造化,你敢不敢賭一把?”


    布魯小眼睛嘰裏咕嚕轉了好幾圈,說道:“你得答應保護我,我就幹。”


    成風哈哈大笑,懂得討價還價,這小子怕死,就不會壞事,看來,行動起碼成功了一半。


    飛狐關關口城樓,了望的金兵看著遠處迤邐而行的一隊金兵,慢慢朝城門方向走來,倒是不慌不忙,也難怪,這麽冷的天,又快黑了,跑出一身汗,連人帶馬,不得傷寒才怪。


    眼看來到城下,卻聽見下麵再扯著嗓子叫城,正是布魯出了名的雞公嗓。


    城頭上的城門統領探出身子,確認了布魯的身份,笑著向下罵道:“布魯,天還沒有黑,你咋早迴了?小心防禦使大人罰你後半夜‘凍樁子’,哈哈哈……”


    “本來運氣好,兩支野羊撞在兒郎們的箭下,知曉給你鐸赫裏留著羊頭,既然你這樣說,我把羊頭送別人吧。”布魯一指身後馬上馱著的兩支碩大的野羊屍體說道。


    城門統領鐸赫裏看清楚了,真的帶了兩隻野羊迴來,急忙大聲說道:“布魯好兄弟,方才說笑、說笑,你上來,我正好燒著熱湯給你暖暖身子,看你說的,咱還是一起喝黑水河河水的兄弟不是?”


    說笑間,鐸赫裏急忙迴身命令手下打開城門,趕快放布魯的巡邏隊進城,他這是惦記著那個羊頭呢。


    布魯的腿肚子直哆嗦,要不是騎在馬上,還不知道能不能邁開步子。等整個馬隊轟隆隆進了城,卻沒有迴營房,直接上了城牆,就連城門小隊,也讓布魯指揮者抬著兩隻野羊上了城門樓,還很義氣地說道,先讓守城的弟兄們開開葷腥,這兩隻羊,就是孝敬鐸赫裏統領和弟兄們的。


    看著披著皮袍,挎著彎刀的布魯手下很自覺地替他們站崗,倒是直誇布魯夠兄弟,也沒有多想,這麽大的風雪天,誰不是捂得嚴嚴實實的,何況剛剛從外麵迴來。雖然也覺得不好意思,但看著胖胖的野羊,這頓肉,一定是肥的流油,這麽個雪天,圍著爐火,喝著肉湯,啃著大骨頭,能活活美死。誰還顧得上想想,為什麽布魯的手下,好像有些不一樣哦?


    “這個鐸赫裏,也是一個膽小怕事的,和小的關係甚好,對太尉有用,希望留他一條狗命,為您效勞。”布魯一邊帶著成風等特戰隊員往上走,一邊低聲說道。


    成風點點頭,知道為別人求情,這個五十夫長還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盤。


    城樓上也就一個小隊五十多個人,但大部分都躲在城樓裏,少數幾個不待見的家夥,抱著兵器,蜷縮著身子,在上麵來迴溜達著,也不過十來個人。


    成風迅速打出幾個手勢,幾名組長帶著各自的手下撲向不同的目標,幾聲弩弦響過,城頭已被控製,“嗤……”地一聲,一發綠色信號彈被射向半空,成風帶人已經堵住了城樓大門。


    鐸赫裏剛剛起身,門就被撞開,耳邊就聽到“嘭嘭嘭”的弩弦聲,自己的親衛已經全部倒了下去,都是一箭封喉,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


    鐸赫裏頭皮發麻,看著閃著寒芒的箭頭逼住自己,他臉色陰沉地衝布魯叫道:“布魯,咋迴事?”一邊瞄著外麵城頭上掛著的一麵黃旗


    “你老實點,別耍花樣,把白燈籠掛上去。”成風手腕一翻,冰冷的龍刃已經逼住鐸赫裏,布魯卻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從鐸赫裏身後的旗架上挑下一串白色的筒形燈籠向外麵跑去,飛快地掛在了旗杆之上升到了頂端。


    鐸赫裏低下了頭,布魯跑迴來,向成風匯報道:“太尉,都弄好了。老赫裏,你他娘的,要不是老子說情,你他娘的早死了。”


    鐸赫裏不再說話,他已經看出跟在布魯身後的這些人不簡單,手裏的家夥自己可從來沒有見過,這身披掛也是第一次見到,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宋國的斥候精銳,可是他不明白,單憑這區區幾十號人,就敢來搶城?


    再有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晚上輪值的大帳親軍,那可不是他們底層的小兵,那都是上三部落的精銳。


    不過,他心中的那一絲疑問,很快就被城樓上的顫動打消得無影無蹤,順著城門向外望去,一股墨線順著飛狐關外狹小的山穀急速衝來,迎風飄揚的宋國國旗和軍旗,在皚皚的白雪映襯下格外的醒目。不等他反應過來,宋軍前鋒的馬蹄已經扣響在了飛狐關的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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