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牆後麵,趙構緊緊盯著正前方,轟隆隆的聲音已經順著大地傳來,震得土牆上的土一個勁兒地往下掉,這不是小股部隊,是大股騎兵,金兵要拚命啦。


    趙構這邊的情況也很糟糕,子彈幾乎打光了,隻有內圈飛龍衛的左輪裏還剩下一些子彈,步槍彈全部告罄,手榴彈和手雷也隻剩下十來枚,飛龍衛已經傷亡五六十人,這是趙構的龍衛第一次損失這麽多人,還都是飛龍衛。減員達六分之一,這才是讓趙構心疼萬分的,每一名飛龍衛,都是趙構的心尖寶貝。


    趙構已動無名,自打登基以來,他很少發怒,更別提無名怒火,今天,金兵已經完全把趙構心底深處的那一絲戾氣給激發出來,他要大開殺戒了。


    防禦圈剛才已經趁著金兵短暫的戰場空隙迅速做了調整,把為數不多的手槍彈全部集中在最後一道防線,趙構本想讓龍一擔任指揮,但龍一說什麽也不幹,就要待在趙構身邊,作為趙構的貼身護衛,龍一知道最後自己應該出現在哪裏,在他身上,出了自己的十二把生辰刀以外,武裝帶上,還插滿了各種短刀,有金兵的,也有戰死弟兄們的,龍一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確保九爺的安全,其他的,他不管。


    趙構便讓左吉負責,告訴他,這最後的三十人,隻要金兵沒有衝進來,絕對不許出擊,你們的任務,就是確保幾位大臣的安全,確保整個車隊的安全。


    任霄調到西側防線,哪裏需要一個指揮,任霄冷靜果斷,在禁軍就是指揮使,在臨機處置方麵,最合適不過。


    趙楷、趙湛、歐陽珣等人,現在都在端木春明手下幫助搶救傷員。這幾個人,是無論如何不在大車上待著,前麵拚殺得你死我活,他們幾個可坐不住,也不能躲在車上,雖然是文臣,但也有一股子血氣骨氣。


    歐陽珣雖然年齡偏大,但一把年紀,大冷的天,居然把皮袍脫下來給傷員披上,自己穿著短衫,跑前跑後,完全不像一個快五十的人,和鄆王趙楷一起弄了一個簡易擔架,居然一口氣抬下來十幾名傷員,真不知道這老倌哪來的這麽大勁兒。要知道,飛龍衛的身高體重可是有嚴格標準的,放在現在,那個也不低於一米九,那體重……


    趙構真有些感動,這就是大宋的臣民,這就我宋國的脊梁。他嚴令左吉,不許傷了任何一位大臣,並且嚴令王家兄弟,絕對不能離開鄆王半步。趙湛自有他的飛龍衛師父親自衛護,歐陽珣的身邊,也一直跟著兩名飛龍衛,就是端木春明的身邊,也派了貼身飛龍衛保護,他們什麽也不幹,就是盯著這些人的周圍情況,以確保無虞。


    趙構把剩下的十幾枚手榴彈和手雷集中起來,做成了集束手榴彈,親自挑選了三名身高力大的飛龍衛,他拎著手裏的集束手榴彈說道:“大家聽我命令,”他一指前麵二三十米的一片稍顯平整的地方說道,“那個地方,是留給金兵的墳墓之地,一會兒我喊三二一,延遲三秒投出,一定要給我扔到哪裏,明白了沒有?”


    三名飛龍衛拎著集束手榴彈,大聲迴道:“明白!”


    “散開,準備。”趙構抬手下令,幾個人迅速散開,各自進入指定位置。


    趙構的後麵,是龍三十一帶領的六十名近戰尖兵,都是飛龍衛裏挑選的近兩米的大力士,負責最後的貼身肉搏,每人人手一柄雙手持握的利斧,“劈、砍、砸、捶”,乃是趙構為這一隊飛龍衛量身打造的近戰利器,留在西夏的龍三十,是這裏麵的隊長,隻不過讓趙構有意留在西夏。龍三十在雁門關一戰成名,贏得“鐵門栓”的綽號,就在於他單憑一己之力,揮舞著雁門關城門的鐵門栓,牢牢控製了城門洞,單是死在他的鐵門栓底下的金兵,不下五十人。


    龍三十一便接替了龍三十隊長一職,這首戰便是在鐵門關血戰金兵重裝騎兵,想想,都讓這號稱“狂飆營”的飛龍衛熱血沸騰。


    近了、近了,趙構伏在短牆後麵,耳朵聽著轟隆隆的馬蹄踏在大地上傳來的聲音,趙構有意把南北兩側前沿的短牆推倒一些,這樣一來,金兵騎兵的速度就會受到影響,加上形成的一個喇叭口的地形,金兵會下意識地選擇稍微平坦的地勢作為突破口,選擇是正確的,攻擊是迅猛的,但,逐漸聚集成一大坨,也是不可避免的。


    “準備,三、二、一、投!”隨著趙構的一聲呐喊,幾名飛龍衛手裏的集束手榴彈冒著青煙準確地砸在騎兵中間,就聽“轟……”得一聲巨響,震得飛龍衛都站立不穩,更不要說處於爆炸中心的金兵。


    一股巨大的黑煙騰起,就像一陣狂風掃過,那片窪地的中央被炸出一個巨大的彈坑,上千片殺傷破片把金兵騎兵前鋒的一百多人,連人帶馬一掃而空,後隊的金兵胯下的馬匹從來沒有聽見過這麽大的一個大響兒,不少馬已經驚了,在戰場上開始亂竄,金兵的隊形一下子大亂。


    “滴滴滴滴滴滴滴……”飛龍衛的號兵吹響了衝鋒號。


    “殺!”最先衝出去的狂飆營,就像一股巨大的狂潮一樣,席卷上去,更如地獄裏殺出的修羅大軍一般,揮舞著手中的大斧,不管是誰攔在前麵,就是一斧子,剁馬砍人,掀起了一片血雨,這可不是混戰,都是三三陣型,小的組成大的,大的組成更大的,猶如剃刀一般,金兵的陣型瞬間就被削去了一層。


    “殺!”緊接著衝出去的,是趙構率領的另外一隊飛龍衛,手裏是清一色的宋刀,不過比起部隊配置的宋刀,稍長半尺,又重十斤,是宋刀精品中的上品,鋒利無比,力大無比如宋皇趙構、龍一者,一刀下去,金兵連人帶馬,被劈為兩半。


    “殺!”、“殺!”、“殺”……


    突然,更多的殺聲從飛龍衛的防守陣地後麵驟然響起,轟隆隆的馬蹄聲像成千上萬麵戰鼓同時擂起,大地在顫抖、風雪在顫抖、衝鋒的金兵在顫抖。


    一麵大宋的浴火鳳凰國旗在風雪中飄揚而出,一麵大宋軍旗緊隨其後,伴隨著的,是一麵白澤軍團的戰旗,白澤神獸,張開的雙翅,橫掃一切,吞並八方。孟春的踏陣軍在疾馳了三百裏後,終於在最後緊要關頭殺到。


    趙構的暴風對於主人的心思揣摩要比大白高出一個檔次,這源於暴風的父母都是戰場上的勇士,強大的基因讓暴風對戰鬥有著天生的敏銳,在孟春大軍從後麵壓上的時候,暴風已經衝了出去,在戰場上準確地找到了趙構,一聲嘶鳴,趙構完全是心領神會,一個翻身上了暴風,順手一刀,將一個已經舉起狼牙棒的金兵斬於馬下,騎在暴風上的趙構,如虎添翼,西夏馬本就比金國馬要高大一些,抱月烏龍駒更是馬中龍駿,一人一馬,瞬間衝在最前麵,直奔金兵領軍旗殺去。


    孟春可不是愣頭青,他懷著滿腔怒火長途奔襲幾百裏,可不是自己來過癮的,作為一軍之長,他要的是全殲來犯之地,一個不許漏網。


    號角聲中,孟春的踏陣軍已經兩翼全速衝擊,根本不理會戰場態勢,他們的任務,就是穿插包抄到位,形成包圍圈,把金兵牢牢圈住,一人一馬不能跑出去。


    孟春還在幾十裏外,就嗅到了口氣中的血腥味,他是從西南插過來的,鐵門關在東北偏北一點,西北風吹得血腥氣能飄到百裏開外,另外,他緊緊盯著天空中不斷盤旋的禿鷹,這些大鳥,對死人的氣味,那是靈敏得很,也間接地給孟春指明了方向。


    孟春以特有的戰場預判,命令換馬,剛剛換馬完畢,就聽到了宋國軍隊特有的衝鋒號吹響,孟春下令全軍衝鋒,同時下令警衛團和偵察營向外圍撒開,遮蔽戰場,抓獲零星漏網之魚。


    這次孟春帶了趙構親自賜名“飛虎師”的踏陣軍的第一師,雖然隻有五千人,但卻是踏陣軍的主力師,一人三馬,是踏陣軍的刀尖,素以“快、猛、兇、狠”著稱,這個師的官兵,喜歡在左臂紋上一副他們師軍旗上的飛虎圖案,是第一支全師紋身的部隊,大宋人人喜歡紋身,就連女子也是渾身花團錦簇,這一點,讓趙構有些不適應,下令自此而止,軍隊中不許再紋身,反倒是成全了飛虎師宋國獨一無二的地位。


    三千主力一個衝鋒,透陣而出,戰場上就隻剩下一千多名金兵,包括傷兵。


    完顏活女、賽格泰兩個人渾身被鮮血浸透了一般,賽格泰左臂又受傷了,兩柄利斧拎在手裏,已經快拿不住了。宋軍四麵已經圍了上來,鋼臂弓引而不發,隻要一聲令下,金兵頃刻就會被射成刺蝟。


    完顏活女策馬走出,敗局已定,好在完顏刺裏已被完顏克逋帶領一個百人隊護送走了,自己不能走,敗軍之將,迴去了,隻能給父親找麻煩,父親頂著金國第一將的名頭,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不忿,樹大招風的道理,他還是懂的,自己死了,反倒是能成全自己的父親。


    趙構早就盯上了這員金將手裏的那根黑漆漆的大棍,雖然自己當了皇上,已經不怎麽親自上戰場,但卻一直缺一件稱手的兵器,自己先前那根四棱镔鐵棍給了徒弟趙百斤,後來也沒怎麽想這件事,反正不怎麽用到。但今天有此伏擊事件,趙構還是覺得有一件自己稱心如意的順手家夥為好,這個金將統領手裏的玩意,看上去就很不錯。


    待到金將走近,趙構卻笑了,老熟人了。自己在雁門關和他交過手,安情局搜集的情報了,就有他的畫像,所以趙構一眼就認出這是金國第一將完顏婁室的長子完顏活女,也是年輕一代將領裏的佼佼者。在金國,素有“西院看活女,東院有兀術”的說法,可見,這個完顏活女在金國的知名度還是很高的。


    趙構手中宋刀一舉,直指完顏活女,喝道:“完顏活女,下馬受縛,饒你部下不死。”


    完顏活女仰天狂笑道:“趙構小兒,你倒是運氣不錯。我大金這次功虧一簣,還有什麽好說的,久聞你是宋國第一高手,今天讓我看看你是個真貨,還是囊貨?放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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