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趙構把錢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邊宗澤的留守司傳來一個好消息,李剛李伯紀趕到了東京汴梁。


    宗澤奉命前往東京汴梁的時候,是帶著麒麟軍團第三軍的,軍團長趙子明本就是開封人氏,其祖父趙旭,現在司職偽帝張邦昌的顧問參議,是唯一趙構用計留下來的趙氏一脈。在金兵撤退後,第一時間搶占東京,掌握主動和政治上的製高點,這才是趙構讓宗澤迴來的主要原因。


    外有趙子明二萬大軍,內有趙旭宗室之力,還有一個曹輔的靖安司明裏暗裏的力量,金兵前腳撤退,後腳靖安司就接管了東京汴梁城的內外關防,趙子明的大軍進駐劉家寺,分出一個師駐守青城宮,這本就是金兵東西兩路大軍的駐紮之地,駐紮下來,極為方便。


    張邦昌很是乖巧,金兵後撤時,也保全了很大一部分大宋官員,東京城也沒有像曆史上那樣遭遇大火焚燒,但也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壞,張邦昌第一件事就是招募工匠,修繕京城各出破損之地,這讓張邦昌多多少少也贏得一些讚譽之聲。但趙構給宗澤的命令,就是將偽楚政權的主要力量,全部拘押,但怎麽處理,要等趙構的下一步指示。


    張邦昌在偽帝期間,堅持所謂的“五不”條款,一不在大殿辦公奏事,二不以君臣之禮相處,三不讓下麵之人以君王稱頌,四布告行文不以聖旨之稱,五是所有用度包括自稱不用禦字。


    就是這五條,也不能讓其躲了過去。宗澤一到東京,張邦昌、王時雍、徐秉哲、範瓊、左言、吳凱、莫儔等偽楚高官,頓時成為階下囚,拘押在靖安司大牢裏,不過,沒有趙構的定性處理,生活上,還是不受什麽委屈,但卻沒有了人生自由。


    宗澤按照趙構的交代,第一時間,請出了孟皇後。


    孟皇後,是宋哲宗的第一任皇後,被封於元佑元年,所以稱為元佑皇後。但這位皇後是宋哲宗的奶奶高太皇太後給內定的。高太皇太後死後,宋哲宗得以親政,便極力擺脫這位奶奶太皇太後的影響,孟皇後被廢,遷居瑤華宮,號“華陽教主”,法名“衝真”。


    當宋徽宗執掌大朝剛剛繼位時,向太後幕後垂簾,孟皇後再度時來運轉被複位。可好景不長,在崇寧元年(公元1102年)清算元佑黨人時,孟皇後受到牽連,崇寧元年九月,第二次被貶瑤華宮,三十歲的孟皇後被加封為“希微元通知和妙靜仙師”。


    後又因為瑤華宮失火,遷居延寧宮,後又失火,遂三遷大相國寺。靖安司在大相國寺成軍,實際上,這是趙構秘密安排張大梁暗中要保護孟皇後,這位孟皇後,在曆史上,可是自己上位的鼎力支持者,無他,輩分在哪兒呢!


    皇宮大內還在修繕之中,所有,孟皇後出來露了露麵,就又迴到大相國寺,但東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孟皇後出山意味著什麽。


    現在,孟皇後跟前伺候的,是她的侄子衛尉少卿孟忠厚,和靖安司曹輔直接對接,曹輔自是安排得妥妥的。張大梁早就接到趙構密信,在靖安司成軍的時候,已經開始在孟皇後的身上做文章了,要不,孟皇後怎麽就看好這大相國寺來作為棲身之所呢?


    李綱,字伯紀,號梁溪先生。這是大宋在徽欽二宗時代,抗金主戰派的領軍人物,卻在宦海三上三下,更是被冠以“專主戰議,喪師費財”之罪名,貶到夔州(今天的重慶奉節地區),趙構早在相州,就以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名義,安排人飛赴夔州傳令,邀請李綱迴來協助自己,沒想到卻用了這麽長時間。


    李綱接到消息,倒是不晚,無奈坐船順江而下,到達荊湖北路江陵府的時候,大病了十多天。皆因為人乍一高興,趕路急了,適逢連續幾天陰雨不斷,江上風大,受了風寒,發起無名熱來,在江陵耽誤了一段時間,待得身體好轉,便北上襄陽,過京西南路、京西北路,取道南陽、方城、襄城,直到南輔穎昌,這是張俊的地盤了。張俊早就接到大帥府軍令,自是不敢怠慢,派出一隊特戰大隊,專門護送李綱前往東京汴梁。


    東京留守宗澤,是知道趙構對李綱的職務安排的,政務部部長一職,就是給李綱留著的。但宗澤不能和李綱說,這是原則,也是做人的底線。李綱倒是不熱衷於當什麽官,他這一路走來,尤其是到了穎昌府的時候,眼睛、耳朵、大腦就不夠用了。他自己當過東京城四壁防禦使,對軍事不是外行,又是進士及第出身文職,靖康元年加封尚書右丞,也是文武全才,但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和自己被貶之前見到聽到的,完全不一樣。尤其是見到張俊的部隊,已經顛覆了他心中大宋軍隊的樣子,至於護送他的所謂的“特戰大隊”,更是令他大吃一驚,什麽時候,我大宋有如此精銳之士?


    等到進入東京,李綱在大腦中想象的畫麵,一個也沒有出現。李綱是做過東京四壁防禦使的,這個大宋的都城,政治、文化、軍事的中心,自己一點也不陌生,但現在迴到東京城,滿眼看到的,卻絲毫沒有都城陷落的蕭條不堪,倒是恢複了一些生氣與活力。


    這得得益於趙構的曆史先知,曆史上,東京在金兵撤退後,引發大麵積的瘟疫、饑餓、潰亂,但這些現象,現在全都沒有發生。


    宗澤從大名府過來的時候,就帶過來上萬石糧食,所有官倉、義倉,全部由留守司接手,實行配給製和平價製相結合的方式,過度到夏收時節。靖安司全力維護治安和緝私,發現倒買倒賣、囤貨居奇、隨意加價販賣者,全部抄家沒收,收監拘押,嚴厲懲處。


    政務部抽調歐陽珣,擔任東京留守司政務總監,這和留守司一樣,是一個臨時性職務,主要負責東京城的政務運轉,相當於東京市市長。看中的,就是歐陽珣的人脈關係和他厚重的從政經驗。


    歐陽珣經驗豐富,是帶著王皓一起迴到的東京城。這一戰下來,連宋軍帶金兵,加上死去的老百姓,好幾萬人。當時都是淺埋處理,如果處理不好,那是要鬧瘟疫的。大帥專門叮囑此事,一定不能麻痹大意。王皓在藥理學上,那是大家,開出的方子和對應的措施,都十分得力,靖安司加上開封府,包括趙子明的一部分軍隊,都參與了進來,整個東京城內外,用石灰水、石灰粉徹底消毒,為此,還專門調撥了一大批“消毒藥水”磁州白,專供消毒使用。這一場“疫情防控”戰役下來,已經初具防化兵的雛形,確保了大戰之後無大疫。


    大相國寺封藏的四座封樁庫,在平抑物價的時刻,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大帥府的茶引、鹽引,也在一定程度上讓整個東京的經濟出現軟著陸,沒有崩盤,老百姓隻要手裏的錢還頂用,隻要能買到糧食,衣食無憂,比起金兵圍城的幾個月,已經是天上人間了,怎麽能不記得大帥府的千恩萬好。


    東京城,就像經曆了一場地震一樣,在瞬間的抖動形成一定破壞後,轉瞬間安靜下來。人們有吃有喝心情舒適下來,卻發現一個天大的問題,他們,沒有皇上了。


    但這個時候,歐陽珣的作用體現的淋漓盡致。他先是拜訪了孟皇後,在得到首肯後,又秘密會見了郡王爺趙旭,在趙旭王府樂嗬嗬地出來後,卻被一名中官攔住,說有人要見他,請他到鳳樓一敘。


    歐陽珣在鳳樓二樓雅間,卻看到了一襲藍衫的朱遠山。


    朱遠山本來是要隨著趙桓去的,沒想到,最後時刻,趙桓不知道那根腦筋兒忽然開竅,突然下旨,以“差事懈怠,不思皇恩”的罪名,將朱遠山痛斥責罰,發往靜安宮思過。


    一同被責罰的,還有朱遠山手下的三大殿承值十幾名小黃門,都被“鞭脊”,背上十足十抽了幾十鞭子,血唿啦吃地扔進靜安宮這個最偏僻的院落裏。


    趙桓被扣押,朱遠山卻在靜安宮養傷。傷愈之後,帶著這幫小廝們,足不出戶,多少天過去,致使許多人都忘記了,這個僻靜的角落裏,還有這麽一批人。


    張邦昌偽楚政權建立,由於張邦昌的五不政策,他一般不會呆在皇宮裏,隻不過有一次吃醉了酒,酒壯慫人膽,不慫了一迴,留宿大內,碰了不該碰的人,埋下了作死的一筆。這些事,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在皇宮裏呆了幾十年的朱遠山。


    和他呆在一起的這十幾個人,卻是朱遠山最大的情報係統“修內司”的骨幹力量,趙桓一下子把這些人都留了下來,這些都是人才。不得不說,趙桓的官家,當得實在不怎麽樣,但眼光、見識,卻在趙構的潛移默化下,提高了許多。


    歐陽珣自然認得這名大宋官家身前的大管家,隻是卻不知道朱遠山為什麽沒有跟隨趙桓而去?


    “全美先生,別來無恙乎?”朱遠山起身揖禮道。


    “朱中官辛苦,不知何事相喚?”事情未曾明了,歐陽珣自然一萬個小心。笑話,朱遠山是官家的人,可不是大帥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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