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好像從她幼時再到她長大一點都沒有變過,白乎乎的鬍子溝壑叢生的臉頰,一身鬆鬆垮垮的道袍, 哪裏有半點仙風道骨的模樣。


    江尋道走進了院子, 走到了師父身旁,然後蹲下身看著他。


    她從小在雲清觀長大,身邊的親人除了江淮山便再無他人,師父也是如此,他不會和江尋道說她父母的事, 也不會提起自己的事,他和江尋道一樣就像是被世俗遺棄的一老一少,在這個幽靜的山頭平平安安的生活著。


    其實這十幾年來,江尋道好似除了師父的姓名,便對他毫不了解,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同門,除了江尋道便再也沒有親人了,而這次下了山,雲清觀便隻剩下師父一人了,想必,他一定會很寂寞。


    江尋道蹲著看著師父顫顫巍巍的白鬍子,突然想像小時候一樣,去揪他的鬍子玩,可一伸手師父卻睜開了眼,他沒有看到站在麵前長大了的江尋道,隻是偏頭看了眼盯著蟲子看的小尋道,然後悶悶的說了句。


    「就按你說的辦吧。」


    江尋道愣了愣,她不知道師父再和誰說話,直到師父站起身後,她才發現師父負在身後的手上,正提著一把劍,那是一把漂亮的單刃劍,劍鞘上是一直張開嘴的龍頭,裏頭含著一顆閃著金光的珠子,那正是江尋道如今的法器。


    師父,應當是和白瀧在說話吧,江尋道這才明白,原來這把劍她很早以前就已經看到過了。


    江淮山走到小尋道身旁,然後拉起她,拍了怕她膝蓋上腿上沾著的泥土,柔聲對她說。


    「徒兒,師父今日便要教你道術,你可願意啊?」


    小尋道不知道師父說的道術是什麽,隻是眨著大眼睛奶聲奶氣的問他。


    「什麽是道術啊。」


    江淮山嗬嗬一笑,拉著小尋道的手一步一步往外走,


    「道術將為天下裂,其中之含義我如今說給你聽,你也是不明白的。.不過,隻要修習了道術,便能延年益壽降妖驅魔.......」


    江尋道跟在江淮山和幼時的自己身後,跟著他們,一路聽著當初師父哄騙她的話語。


    小時候的江尋道的確什麽都不懂,饒是師父說了一大通,她的注意力還是被一旁一直翩飛的五彩蝴蝶吸引了注意力。


    江淮山見她走了神,便一伸手,就將那隻飛舞的蝴蝶,緊緊的抓在了手中,小尋道驚唿了一聲,焦急的拉著江淮山的衣角,讓他趕緊放手,不然那隻小蝴蝶就會被他捏死了。


    可江淮山嗬嗬一笑蹲下手,在她麵前緩緩的張開了手,躺在他掌心的哪裏還是蝴蝶,分明是一個還未羽化的蟲蛹,剛剛那隻漂亮的蝴蝶不見了蹤跡。


    小尋道愕然的看著師父掌心的蟲蛹,她不明白為什麽師父剛剛抓的是蝴蝶,看放手時出現的卻是蟲蛹。


    「你看。」


    江淮山笑著指了指掌心的蟲蛹,那潔白的蛹開始在他掌心輕輕的顫動起來,小尋道眼也不眨的盯著看,直到她看到蟲蛹的一頭,一隻蝴蝶的腦袋擠了出來,然後蝴蝶開始拚命的掙脫起來。


    可掙紮了好一會也不能破繭,半晌便奄奄一息一動也不動了,小尋道漆黑的眸子裏泛起了淚水,她指著那瀕死的蝴蝶委屈的問師父,怎麽才能幫它。


    可江淮山隻是搖了搖頭,然後他又握緊了手,待再張開時,那奄奄一息的蝴蝶好似又活了過來,再次拚命的掙紮著想要破繭。


    直到最後它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從緊迫的蟲繭中爬了出來,它顫顫巍巍的站在師父的指尖上,一點一點的張開了五彩斑斕的翅膀,然後在小尋道麵前輕輕一躍,飛上了天際,它翅膀上的金粉,仿佛是在陽光下閃耀的星過,漂亮又唯美。


    小尋道歡唿雀躍著,拉著師父的手讓他看,師父卻指著那隻蝴蝶,語重心長的對她說。


    「這就是道,道能讓萬物生,亦能讓萬物死。」


    這是師父第一次讓江尋道看到道法的精妙,雖然那時的江尋道還是什麽都不懂,但那天開始,她便跟著師父開始修煉道法,一直到如今。


    江尋道一路走來,她看著幼年時的自己拉伸筋骨,在院子裏一邊練一字馬一邊哭的像小淚人,看著自己第一次使用道術,讓一隻受傷的麋鹿斷骨重生而歡唿雀躍,看著自己性子慢慢沉穩,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人兒,師父不在便睡不著,變成了一個盤腿坐在溪澗修習一整晚,清晨才迴道觀的少女。


    她慢慢的長大了,師父卻還是沒有變過,他依舊是那副慵懶悠閑的模樣,每日晨起便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飲酒,等著江尋道迴來,然後給她盛上一晚熱粥。


    好似就這麽一眨眼,江尋道就看著自己長大了,然後下山歷練,遇到穆裳長靈,遇到藍以攸蘭莘。


    一直到她站在擂台上,看著自己和張天襄比試,她在夢裏走了一遭,看遍了自己活過的十幾年,卻覺得自己仿佛少了一些什麽,直到她慢慢的隨著自己倒地的那一瞬,失去了神誌。


    再次睜眼醒來時,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實的,可江尋道卻恍若隔世,她緩緩的從床榻上坐起來。


    黑池哼哼唧唧的從屋子裏的一角,竄到了她麵前,焦急的問她怎麽樣了。


    江尋道笑了笑,寬慰它。


    「我沒事。」


    屋子裏除了黑池和小梨,便隻有她自己了,她坐起身慢慢的下床,她全身上下好似每一處地方都在隱隱作痛,胸口更是如此,每一個動作仿佛都牽動著痛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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