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朝不吝嗇稱讚道:“這幾十年,下麵那些恭維的話,你真是一句都沒白聽。”


    這一句一句,說的多好聽。


    她要是在乎那些,聽完這些話,真得飄飄然。


    沐陽先是一怔,隨即無聲一笑。


    “隻是想到了這事。”想到便說了,沒想太多。


    “說的挺好聽的。”她的稱讚也不是打趣或是揶揄他。


    陸朝和沐陽一前一後,在他們距離一樓還有幾個台階,看著門口進來的身影,陸朝先環顧一圈宣風樓一圈。


    不見攝魂鼎。


    “陸仙人。”門口進來的人衝過來跪下。


    陸朝看著玉芷臉色比昨天還慘白。


    心想,事情可能更嚴重了。


    她能冒險找她,說出那些事,想來是到了緊要關頭,她也撐不住了。


    “陸姑娘,仙人,他,他快不行了。”她就要壓不住了。


    玉芷跪在陸朝麵前,臉色蒼白如紙,眼眸蓄淚,看上去隨時會暈厥倒下。


    有外人在,玉芷也不敢詳細說什麽。


    如今人族和妖族的對立,她的事如果說出去,不用想,她都知道修仙宗門會怎麽對待他們。


    她可以死。


    她愛上了妖,這對人族而言,對修仙宗門而言,本身就是錯,她願意承擔。


    隻是,不想他跟著她一起死。


    沐陽一張臉擰巴,“有人快不行,你找大夫不就好了?再不濟,你在宗門找個藥修。”


    朝姑娘又不是大夫,也不是藥修。


    找她有什麽用?


    陸朝從玉芷身邊走過去,在旁邊的座位坐下。


    “你害怕他們,倒是不害怕我知道。”陸朝說的諷刺,看了一眼沐陽。


    將事情告訴了她,還敢一再來找她。


    沐陽看了看陸朝又看了看跪著的修仙者,自覺走開了。


    看來是宗門內幕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玉芷目光堅定看著陸朝,“我見過崔阿莧。”


    崔阿莧?


    陸朝迴憶了一下,才想起來夜寒城那件事,當時也是幫冥界的忙。


    一個擁有功德的凡人,為了留下愛人,不惜耗損自己的精氣以及功德,最終害怕愛人灰飛煙滅,選擇了放手。


    “所以呢?”見過崔阿莧又能證明什麽?


    “阿莧說,如今九州也不知道醫莊那些年發生了什麽,她所愛之人也沒有魂飛魄散,這些都多虧了陸姑娘,她很感激姑娘。”


    玉芷來找陸朝,也的確是陸朝所猜測的那樣,她沒辦法了,當然也不是一頭熱。


    聽說陸朝就在望宗城,她也猶豫過。


    看著心愛之人的撐不住了,她也快撐不住,她不得不做出決定,來找陸朝。


    事實上,她找對了。


    昨晚她說完那些後,陸朝並沒有去找修仙宗門,也沒將這件事說出去。


    崔阿莧說的沒錯。


    陸姑娘,是個好人。


    陸朝不語看著玉芷。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沒說出去的這些事,是這些事本身跟她沒什麽關係。


    當年她沒有把那魂魄打得魂飛魄散,也是因為跟她沒關係。


    當然,陸朝也不想解釋什麽。


    無論陸朝是怎麽想,出於何種目的,這件事在崔阿莧的角度看來,陸朝就是幫了她,幫了她所愛之人。


    如當年東海之戰,不論陸朝因何出手,她就是出手了,因此,那一戰他們大勝。


    “你和她去看看吧,我還挺好奇,她是怎麽鎮壓住那麽大一隻妖怪的,是挺好玩的。”宣風樓外,傳來赤華的聲音。


    好玩。


    魔族說好玩的事,陸朝已經大概能想象這事會有多麻煩。


    “在城外?海域?”陸朝傳音。


    “嗯哼。”


    昨天小仙人把城內都逛了一圈,除了地下發現了一點痕跡,也就沒別的事。


    地下,也有修仙之人在那鎮壓,這不隻能是城外,那片海裏。


    “帶路吧。”陸朝對玉芷說。


    陸朝想看看赤華所說好玩的事,是什麽。


    玉芷見陸朝答應了,驚喜不已,快速起身。


    陸朝跟她離開宣風樓,攝魂鼎飛了過來,陸朝悄無聲息收了起來。


    她們走後,沐陽端著一碟早點走到門口,看著她們消失的背影,直搖頭。


    “這仙修的,飯都沒得吃就要去忙,哦,他們也不一定要吃飯。”


    歎息完,沐陽吃著早點轉身走了迴去。


    還不忘嘀咕,“我怎麽覺得那火在宣風樓附近燒起來,更像是一種挑釁,妖族幹嘛挑釁朝姑娘?吃飽了撐的?找死?”


    這些隻是沐陽的猜測,他也就嘴上嘀咕幾句。


    在沐陽心裏,哪怕幾十年過去,依然排斥修仙的一切事。


    這麽多年,沐陽在許多事情上都變了,唯獨這事從沒變過。


    陸朝和玉芷的對話,哪怕樓中有修仙者,他們也不敢偷聽。


    陸朝每每迴到宣風樓,修仙者們就會感覺到壓製之力,這很恐怖!


    陸朝走沒多久,修仙者從外麵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望宗城這般情況,宣風樓吃飯的人前幾日少有,昨晚這一把火,今日更是沒人敢出門,更別說還有外來人進入望宗城,來宣風樓住。


    偌大的宣風樓,基本上都是空著的。


    沒空著的幾間,那也是住在這裏的人來的早,現在也不敢走。


    “沐二公子,陸姑娘呢?”


    修仙者見沐陽在吃飯,抬頭張望,尋找著陸朝的身影。


    沐陽瞥了一眼他們。


    “她出去了,你們宗門一個弟子找她。”沐陽如實說道。


    沐陽在普通人裏,因為他的身份和地位,大家尊稱他一聲“二爺”,他姐姐是沐家家主。


    “沐家主”這一聲稱唿,自然不會落到他的身上。


    在修仙宗門如當年一般,大家叫他“二公子”,仿佛這幾十年都不曾過去,他依舊是擺下九州那場豪賭,聲名遠揚的二公子沐陽。


    聽說陸朝和一個宗門弟子出去,來的人都鬆了口氣,轉身離開,還不忘跟對方嘀咕。


    “我就說吧,陸姑娘不會不管的。”


    “滅火的事我們都能解決,她肯定是去找那隻放火的妖去了。”


    “我們趕緊去城裏各處辦事吧,別用那些心思去揣度陸姑娘的想法。”


    ……


    沐陽目送他們走遠,聽著那些嘀咕,淡淡一笑。


    他覺得吧。


    朝姑娘這會出去和昨晚燒起來的火沒關係。


    這些話沐陽是不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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