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李從謙身後士兵整齊劃一彎弓搭箭,距離他稍近的親衛直接持盾擋在麵前,李從謙的周圍瞬間形成巨大的防守盾陣,防止弓箭傷他分毫,隻待一聲令下,便是死戰之局。所有人皆屏氣凝神,胯下戰馬好似察覺戰局將啟,竟也未發出一絲聲響。


    毋庸置疑這是一支百戰之兵,武山之中的百名匪徒也察覺了這點,若是有人不慎手抖射出一箭,迎接他們的乃是必死之局,遲疑的目光紛紛投向草亭之中的漢子。


    那漢子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原以為此次前來武山的軍隊也如往常一般不堪一擊,或是走走過場,眾人皆知武山山高林密,易於躲藏,官兵清剿即便耗時數月也不能將他們統統剿滅,不曾想此次前來的皆是精銳,若是命令手下收了弓箭不免墮了自家麵子,在一眾兄弟麵前有些抬不起頭,若是被老三知曉不免陰陽怪氣奚落一番。


    “文遠,退下吧。”李從謙此刻忽然開口,他此次前來並非想要與賀勵等匪眾刀兵想向,且殺了這些悍匪定然激起賀勵逆反之心,若是開戰之時,他們趁機掠奪糧草,禍亂鄉裏自是大大不妙,況且李從謙也想見見傳說中的武力不輸於槍王高思繼的賀勵!


    李從謙一發話,那漢子便有了台階,朝後擺了擺手,武山之中的匪徒自是匆忙收了弓弩,幾個縱躍便消失於山林之中。原本彎弓搭箭的軍士也緩緩收起弓弩,不過神情依舊戒備,不敢放鬆分毫。


    方尚下馬來到那漢子麵前道:“魏範,煩請告知賀大當家,有貴客上門。”魏範仰頭朝方尚望去,繼而哈哈大笑,“原來是都虞候大駕,我這便通知大當家,不過至於大當家是否願意親臨,我就不清楚,還有若是大當家前來,貴軍必須退後二百米開外,不然此事免談。”


    方尚聽後朝李從謙望去,見到他微微點頭,便道:“快去快迴,這等酷暑之時,喝你一碗茶水,不知可否?”魏範也不迴答,隻是打量了李從謙一眼,剛才方尚的舉動他自然發現,不免心中好奇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何來路,打量幾眼便匆匆前往山中。


    武山山腰之上地勢平坦,麵積廣闊,其上山石砌造的石屋層層疊疊,更有一處巨大山洞,洞外坐在三三兩兩衣衫破舊的山匪,聚攏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唿喝叫罵之聲不絕於耳,酒興酣快之人便開始高聲歌唱。山崖邊有一人麵容憔悴,眉頭緊鎖,靜靜擦拭手中一柄純鐵長槍,其身後站著一隻膘肥體壯,神俊異常的白馬低頭啃食鮮嫩青草,偶爾會抬頭注視自己的主人。


    “賀老大,咱們寨中糧草已不足十日,若不下山劫掠,難不成要弟兄們成天以打獵為生嗎?”一名矮胖的壯漢來到那人身邊,神情甚是不滿,平日裏則霸占山路或是在水路之上搶奪富商收取過路費,日子卻也過得滋潤,近一年來,閩國大亂他曾多次鼓動賀勵趁亂起兵,建立自己的隊伍,誰知賀勵竟斷然拒絕,如今水路早已被遮天蔽日的戰船霸占,寨中糧草也已將盡,若是賀勵再不盡快做決斷,他不惜發動一場政變。


    “老三,近幾日我常思考一個問題,便是當初武山政變為何會發生,當我自己接手武山後,我覺得或許我清楚了,不知你是否想過此事?”賀勵並未迴頭,仍舊仔細的擦拭著自己的長槍,這柄長槍雖其貌不揚,但它乃師父留給自己的兵器,與親人無異。


    這個矮胖的漢子乃是武山三當家牛涪善使雙錘,性情暴虐,曾多次下山奸**女,打殺村民,不過手上工夫卻也著實了得,多次率眾下山搶奪閩國軍糧,硬生生將武山腳下的馬路搞得烏煙瘴氣,每逢他下山占據河道收取過路費,那些商船之人無不膽顫心驚。


    牛涪被問得張口結舌,恰在此時正好看到魏範急匆匆上山,便譏諷道:“老二今兒個在山下賺了幾個茶錢?怎的早早迴來了,莫不是被官差砸了店子?”


    魏範心中咯噔一下,狐疑的打量著牛涪,莫非這家夥早已得知消息?不過瞧他的樣子卻不似早已知曉,而是借故諷刺,便懶得理會,當下拱手朝賀勵道:“賀老大,山下來了近萬名官兵,且個個都是軍中精銳,為首之人想要見見你,不知······”


    話未說完,牛涪打斷道:“我就說堂堂二當家怎的如此落魄慌亂,怕是被嚇得不輕吧?”魏範聽後勃然大怒喝道:“牛涪,莫不是今天吃了糞便,說話著實臭不可聞!”牛涪氣急敗壞擺開架勢正欲與魏範打鬥,猛的聽到賀勵一聲暴喝:“夠了,你們兩個究竟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去召集眾兄弟下山會會那些官兵,順便再命人檢查一下咱們布置的陷阱!”


    賀勵說著翻身上馬,朝那些還在吃肉喝酒的兄弟道:“弟兄們,山下有官兵尋釁,咱們下山去會會他們,讓他們知曉武山並不是軟柿子!”眾人摔杯砸碗罵罵咧咧的便各自起身拿上兵器,隨著賀勵朝山下奔去,牛涪與魏範相互怒目而視,隨後扭頭召集各自兄弟一同下山。


    山下,李從謙帶領的軍隊早已下馬喝著水袋中的水,斥候正仔細觀察武山的一舉一動,不多時便有一斥候匆匆來報,武山有人下山了。那些人並未下的山來,而是站在山坡之上打量著黑壓壓的軍隊,軍隊目前陣勢僅僅成防守姿態,並未有大舉進攻的舉動,但是賀勵並不敢貿然下山因為他不清楚山下之人究竟想要幹什麽。


    “敢問將軍因何事來此地?”賀勵手握長槍,騎在馬上,望著坐在草亭之中的李從謙道。


    李從謙並未高聲迴答,而是由喬文遠替他迴應,“久聞武山大當家一柄長槍可敵萬人,兄弟我想要見識一番,不知可否?”


    牛涪大罵道:“你是何人,不知天高地厚,膽敢挑釁我家大哥,待我會會你!”言罷,提著雙錘,從山坡直奔而下。喬文遠絲毫不懼,拖著長刀也朝著牛涪奔去。賀勵暗罵老三不知死活,真以為自己能夠從那萬軍叢中殺出?山下那些軍隊分明是來者不善,隻是此時已然來不及阻止,隻能觀察眼前局勢,見機行動。


    牛涪憑借下坡俯衝之勢,舉著鐵錘便朝喬文遠頭頂砸去,那一往無前悍不畏死的氣勢也令的李從謙看的頗為佩服,眼前敵我態勢不明,他便敢不管不顧的朝著千軍萬馬衝來,也不知是對自己武藝頗為佩服,還是鐵定覺著自己這方不會下令殺了他,他的心思李從謙自是猜測不到。


    牛涪衝下來之時心中便有些懊悔,他剛才是因為心中有氣,又見不得喬文遠那囂張氣焰,這才腦子一熱衝了下來,隻是如今已無退路,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衝,隻要能夠打敗這個囂張的漢子,將他俘獲作為人質,才有可能求的一線生機。


    想及此處,牛涪的攻勢愈發兇橫,喬文遠腳步一錯,躲過牛涪那驚天一錘,手腕翻轉,刀刃朝上,朝著牛涪的手腕斜劈而上,牛涪雙手一縮,用著連接雙錘的鐵鏈堪堪擋住那斜斬而上的刀鋒,心中暗驚,知道此人不可小覷,不過他也非無能之輩,擋住刀鋒便側身用錘朝著喬文遠胳膊砸去。


    此時牛涪已然期身近前,喬文遠使用長刀乃是關刀,他翻轉關刀飛速後退,想要將關刀從牛涪緊夾的胳膊中拔出,奈何牛涪雖然身材矮小,但速度並不低,十幾秒的僵持,都令眾人捏了一把汗,若是喬文遠退得慢了,則會被鐵錘砸中胳膊,或是胸膛,若是退得快,牛涪的胳膊與側肋必然血流如注。


    局麵陷入短暫的僵持,拚得便是瞬間的機會把握,圍觀眾人皆屏住了唿吸,因為喬文遠身後十幾米處便是一株參天大樹,他已無路可退,就在著千鈞一發之際,喬文遠猛然鬆手,身子一轉,一柄彎刀便已經被他從腰間拔出,朝著牛涪的脖子斬去,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繚亂。


    牛涪此刻局勢異常危機,腰間夾著關刀,手中握著鐵錘,由於衝勢太猛,不能及時後退,看那模樣,好似伸著脖子朝喬文遠手中的彎刀撞去。牛涪腦海中一片空白,知道今日自己恐怕兇多吉少,就在此時忽然一柄鐵槍紮在喬文遠的刀前,頓時火花四濺。


    原來賀勵在喬文遠拔刀之際,便已然知曉牛涪敗局已定,情急之下,隻能將手中長槍猛的朝牛涪身前投去,他的力道奇大,時間算的異常精確,愣是在喬文遠與牛涪兩人飛奔的腳步之間紮了一柄長槍,救了牛涪一命。這一幕令所有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李從謙猛的朝賀勵望去,對他更是產生了收服之心,隻是如何才能將其收為己用,還需仔細思量。


    雖然鐵槍阻了喬文遠的致命一擊,但他也僅僅愣了楞神,手中彎刀便已經架在腦袋撞在長槍之上的牛涪脖頸,李從謙朝後一揮手,便有幾名士兵興衝衝的拿著繩索將牛涪捆了一個結實。拖拽著他來到李從謙的身邊,李從謙並未看他,而是朝著賀勵道:“賀大當家,若想救此人,明日一早來此找我。”說完又對身後的方尚道:“後退千米,尋一處坡地紮營,吩咐下去,埋鍋造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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