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胸口劇痛,大腦還有些發懵,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腦海中不斷有記憶碎片穿梭其間,嘈雜、慌亂、憤怒、尖叫、訓斥各種場麵,各色人物走馬觀花般在麵前閃過,天旋地轉過後,黑暗襲來。耳畔傳來柔糯的聲音,“王爺······”


    “今天如果將這些工作處理不完,就別想休息!”


    “兄弟,這是關係社會,你無權無勢即便再有才華,領導不待見,還想怎樣?老老實實呆著吧,別成天瞎琢磨,沒用!”


    “圍棋之道博大精深,你還需多加思索······”


    “快來人,王爺落水了······”


    嘰嘰喳喳······


    揉了揉腦袋,他從床上坐起,怔怔發呆,周圍的環境大變,老式的房屋、古舊的床榻、帶著花香柔軟光滑的絲被,周圍皆古色古香,沒有任何現代設備!


    還在夢中嗎?他掀開被子,走下床,打量著房中擺設,精美的瓷器,價值幾何並不知曉,身體一陣無力,頭發怎麽這麽長?坐在銅鏡前,忽然發現自己的麵容有些稚嫩,身體也顯得比較弱小。


    不對,這不是自己的身體,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李從謙······記憶的碎片之中有人這樣喚自己,那是一個麵容威嚴的老者,隻是神色萎靡,已是風燭殘年之人。


    還記得和自己爭吵的是個中年人,他對自己的某些想法很不待見,因為自己年輕氣盛,有些事情看不慣,多說了幾句,便被要求處理一些瑣碎繁雜的工作,通宵處理時,同事還曾勸解過自己,不要鋒芒太盛,剛則易折!


    身旁不知何時立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王爺,你······”他有些不耐煩的瞪了這個少女一眼,正欲走出房門,丫鬟輕輕拽著他的胳膊,低頭鼓起勇氣說道:“王爺,衣······衣物。”


    接過丫鬟手中的衣物,展開發現這衣服是個袍子,有些鬱悶的將袍子放在床上,掐了自己兩下,疼······不是在夢中。


    “王爺······奴婢幫您。”小丫鬟神色有些疑惑,一雙眼睛還偷偷的打量著他。衣服即將穿好之時,她便朝外麵喊道:“王爺醒過來了,王爺醒了······”


    於是更多的人開始朝房中湧來,一個大夫打扮的老頭弓著身子行了一禮,“王爺,老臣可否再替您號號脈?”點頭之後,一番折騰,那老頭寫了一個方子,遞給屋中另一個中年漢子,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周圍一陣竊竊私語,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激動的神色,他揮揮手,待眾人行禮出去之後,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誕,像極了古裝劇,隻不過這些人的神情更加拘謹謙卑。


    巨大的院落,忙碌的人們,古風十足的建築,亭台樓閣恍然若夢,身後那個年齡不大,小心翼翼的丫鬟,亦步亦趨的跟著聽候吩咐,所有的人都很恭敬,稍微露出一絲笑臉,他們便神色大喜。


    ······


    一周之後,他坐在走廊上,抬頭望著空中飛騰的鳥兒,蔚藍的天空,飄蕩的雲朵,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院中的丫鬟大都容貌秀美,一直跟在身旁的那個貼身丫鬟叫做心竹,嬌美柔弱專門伺候起居,至於伺候至何種程度,由於這具身體虛弱,且大病初愈,並未深刻體會。


    自從醒來,各種人物絡繹不絕前來拜會,最先來的是個衣著華麗的中年婦人,哭哭啼啼後又虛寒問暖,發現自己神色迷茫,又請來禦醫把脈問詢,接著又將一眾丫鬟仆人管家侍衛痛斥一番,便又叮囑好好養病。


    再之後,兄弟姐妹或關切或欣喜抑或是仇視,真情流露的有之,虛情假意的也有,自然身旁的幾個婢女丫鬟都被訓斥的噤若寒蟬,儼然成為了受氣包。


    記憶中那個神色委頓風燭殘年的老者也曾來過,隻是話不多,他很忙碌看起來也十分疲憊,兩句話沒說完便咳個不停,身旁伺候仆人身形消瘦,但十分精明往往老者一個眼神,他便知道該幹什麽,公鴨嗓子聲音有些尖細,是個太監!


    對於現在的身份也已清楚,乃是如今的南唐王爺李從謙。父親乃是如今的南唐之主李璟,還有個大名鼎鼎的兄長李煜,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一個姐姐兩個妹妹。


    曆史車輪之下,總有很多事情分割重合,匯入波瀾壯闊的洪流之中,這個時空的曆史雖然與上一世所處時空有些差別,但是曆史大勢並沒有多大變化,好似平行世界,奧妙無比。


    秦亡後有楚,其後有魏、南北朝、隋朝、大周、周與大唐類似,卻並未出現武則天這樣權傾天下的女帝人物,之後便進入五代十國時期。


    如今天下局勢,後梁獨大占據中原大地,有統一之勢,南唐經濟繁榮百姓富庶,兵強馬壯,與後梁分庭抗禮。剩下的有前蜀(已亡)、後蜀、吳越、閩、後楚、後齊、南魏、北漢、南平,各國時有摩擦,大戰小戰時有發生,後梁雖欲統一天下,但北麵有契丹之患,暫時無力問鼎天下。


    李從謙便是如今的南唐王爺,隻不過如今的李從謙並非之前的李從謙。前一刻還在熬夜加班苦不堪言,下一秒便已衣食無憂渾噩度日,鬥雞遛狗逞兇鬥狠,欺男霸女無人敢惹,命運詭譎,有時候不知何為夢境何為現實。


    這段時間對偌大的王府也逐漸有了了解,管家劉財,王府侍衛首領杜業。剛醒來接太醫方子的便是劉財,據說有一身好武藝,裂碑碎石跨院翻牆端是好手,甚至連侍衛首領杜業都對其刮目相看。


    杜業此人,貌似忠良實則奸猾,溜須拍馬見風使舵自是比他的武藝高出不知幾許。前幾日李從謙走在街上,感受都城金陵人文景觀,屋舍建築。見一婦人身材迷人風姿綽約,隻是多看了兩眼,傍晚杜業便將人綁迴王府,供他玩樂。


    李從謙對此行為極為不滿,如今這具身軀不過十五歲,體弱無力麵色蒼白,這些狀況多半和杜業這等醃臢行徑有關,痛斥之後,本欲邀功的杜業,神情疑惑的悻悻離去,許是覺得王爺落水之後性情大變,更加神秘莫測。


    至於原來的李從謙落水昏迷之事十分荒唐,他從小在圍棋之道頗有天賦,整日裏也大都沉迷此間,不過前段時間偶遇一老者坐在樹下研究殘棋,便邀老者對弈,不料之後,被老者殺的慘不忍睹,對弈三局,皆大敗!


    以至於迴王府,坐在庭院水池旁,喝酒賞景思索棋局,不料酒入佳境失足落水,若不是隨行的丫鬟小竹發現及時,恐怕早已溺水身亡,隻不過即便如今李從謙再次醒來,也已經神魂互換性情大變。


    丫鬟心竹一路跑了過來,圓圓的臉蛋紅彤彤的,胸膛起伏微微喘息著對坐在水池旁逗弄金魚的李從謙說道:“王爺······,宮裏來人詢問您的病情,說如有好轉,後日的家宴還是要參加的。”


    “知道了,告訴來的人,說我還在養病,不方便過去。”李從謙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投入水中,瞧著水中的漣漪,不禁想起了蝴蝶效應,上一世自己懷才不遇,心中多有不甘,許是老天心覺不忍,便讓他進入如今這幅身軀。


    心竹點頭應了一聲,便轉身離去。李從謙坐在水池邊可不是思索棋局,戲耍金魚,而是在思考今後該何去何從,想要舒適平靜的過完此生不過是癡人說夢,適逢亂世無人敢說自己能平靜安寧過完一生,後唐若被滅,迎接而來的絕無好下場,倘若之後娶妻,妻子便要淪為他人玩物,這種頭頂泛綠之人當起來可不自在。


    “王爺,該用午膳了······”一直站在李從謙身後的婢女心梅小心在一旁提醒,聲音細微,害怕打擾了陷入思考之中的主子。


    李從謙有四個貼身丫鬟,心梅、心竹、心蘭、心菊,環肥燕瘦各有不同,乖巧伶俐各有千秋,長相雖說不是風華絕代,但皆是出水芙蓉百裏挑一的美人。


    梅竹蘭菊這四個丫鬟分工明確,梅竹兩人大多時候伺候李從謙起居生活,蘭菊則管理府中其他丫鬟仆人,四人偶有輪換,工作十分輕鬆,因為府中還未有女主人,很少有人刁難四人。府宅是去年剛建,之前他都生活在宮中,那時候這幾個丫鬟便跟在身旁,如今她們在府中可謂是權勢熏天。


    “走吧!”


    看著身後低頭緊隨的心梅,李從謙忽然止住步伐,促狹的笑著:“心梅,怎樣才算是貼身丫鬟?”


    “就是服侍主子更衣用膳,是奴婢哪裏做的不好嗎?”


    “就沒有其他出格的行為,譬如侍寢?”


    心梅漲紅了臉,低頭囁喏的說道:“王······王爺如果有需要,還······還是可以在丫鬟們中······找一個當妾室的······”


    李從謙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瞧著她那小心翼翼而又充滿些許期待的目光,忍不住哈哈大笑,大步離去。能從丫鬟上升為妾室,多少婢女一生也不會達到。心梅幾個丫鬟能進李從謙的屋中,其他下人丫鬟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踏足。


    王府中的飯食有很多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隻是比起上一世的作法少了很多佐料和許多花樣,而且吃飯之時,四個丫鬟拿著筷子束手立在桌子旁邊,但凡有些飯菜稍遠需要李從謙伸直胳膊去夾,她們便慌忙夾起菜,送到李從謙的嘴邊,讓他大大體會了一次飯來張口的罪惡感。


    當他指著一桌子菜說自己一個人也吃不完,讓梅竹蘭菊四個婢女一同坐下吃飯,她們便嚇得跪倒在地,口稱不敢。如此一來李從謙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下午李從謙坐在書房,看著孔孟老莊,偶爾隨意抄寫一番,感受古文的魅力,同樣迴憶這具身體對古文的熟悉感,正在百無聊賴之際,心竹忽然走進來小聲稟報,“王爺,太子殿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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