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部申請在這邊


    1現在:1.4km處剩餘18.6km


    雖然道路很寬闊且整修一新,卻不怎麽能看到有汽車經過。


    前後方的通行者都是身著體操服的神山高中學生。


    通過學校後山的這條道路,簡直像是為星之穀杯而修的。


    伊原應該正從後方跑來。在此之前,我想好好迴想一遍新生勸誘周發生的事。


    我試著算了一下還剩下多少時間。


    從前一個班級出發到後一個班級出發為止有三分鍾的間隔。


    我是a班而伊原是c班,也就是說我先她6分鍾出發。


    到此為止的1km我都是和周圍的人保持步調一致。


    開始爬坡後,裏誌追了上來所以稍微放慢了腳步。


    平均算來應該是比較慢的晨跑速度。


    聽說人類緩慢的步行速度大概是每小時4km,普通跑步的速度是它的兩倍。


    之前讀的小說裏有寫,用時速4英裏下行的話總會惹人生氣。


    遺憾的是,我不太記得1km相當於多少英裏,所以這無法作為參考。


    總之,權當是緩慢行走和跑步的中間速度好了。時速6km。


    如果伊原再認真一點跑的話大概是時速7km。


    這麽算來,說到比她早出發6分鍾的我會在何處被追上的話…


    腦中乘法和除法在不停運作。


    數學的成績並不算是太差,並且這也算不上是一道真正的數學題。


    可是單靠心算是絕對比不上用草稿和筆來計算的。


    況且我還在一邊跑步,頭腦並不在平時的狀態。


    要花更多時間求解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一邊這麽找著借口,一邊套用著距離時間和速度公式。


    那個…大概,一分鍾裏會被追上17m左右。


    也就是會在4.1km處被追上。如果要概算一下兩人間的距離的話…


    也就是說,並不是那麽之後的事。


    明明時間和距離都不夠用了,卻白白花費時間和距離來計算。


    真是不合時宜的話。


    為了取迴浪費的時間,有兩種方法。


    一是我更加認真的跑步。


    另一個是,更加快的迴想起那天的事來。


    應該是比今天冷的多這一點,我很確定。


    2過去:42天前


    新生勸誘周的最後一天,也就是星期五,被特別稱作新勸祭。


    這並不是由誰起的名字,而是因為方便就這麽叫了起來。


    所謂的特別期間,持續了整整一周。


    從禮拜一的課後開始,新生們就被召集到體育館持續進行各種新生指導。


    禮拜一是學生會的指導。然後是各個委員會。


    禮拜二開始,終於社團也開始登台,爭相介紹本社團的活動是多麽的充實。


    因為團體個數眾多,所以新生指導持續了四天。


    雖然去年也有同樣的流程,但因為我對這些毫無興趣所以早早迴家了。


    今年因為本身要進行勸誘,所以不得不多多偵查了一下敵情。


    禮拜二,我被千反田拖著去體育館稍微窺視了一下。


    每個團體分配到的時間是5分鍾。


    在這段時間裏,表演社表演了迷你劇,服裝研究會舉行了服裝秀,


    合唱部和無伴奏合唱部(禮拜堂式)說明了兩個社團的區別,


    至於隸屬體育會的田徑部則自帶護墊進行了跳高表演。


    自然也有表現欠佳的社團。


    占卜研究會隻有一個部員,而那人並不愛故弄玄虛。


    在用沉著的聲音介紹完喀巴拉(猶太教神秘主義之一)的曆史後就馬上下台了。


    至於料理研究會,也不能說有很好的表現機會。


    比較無法在體育館的講台上做菜,所以隻能邀請大家參觀周末新歡祭的野菜料理現場而已。


    圍棋部雖然當場下了棋,但是這個怎麽想都是失敗的。


    因為沒有豎直的展示棋盤,所以別人完全不知道他們在下什麽。


    至少有人能把棋局讀出來也好,但是無奈圍棋部似乎隻有兩個人。


    當時現場氣氛寒冷到讓人難以繼續在場觀看。


    不過現在不是為圍棋部感到可憐的時候了。


    5分鍾出乎意料的長,而古典部的展示被安排在周四。


    因為升了一個學年,所以裏誌和伊原看起來格外忙碌,幾乎沒在部室露過臉。


    不過偏偏在周三,全員集合了。


    “怎麽辦?”


    我這麽說,是問5分鍾那麽久的世界裏要做什麽以及能夠做什麽。


    “總之努力吧。”


    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幹勁的伊原如此說道。


    “是啊,努力吧”


    如此應付著迴答了,卻被對方反問:


    “努力做什麽呢?”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姑且我也是部長。本來的話應該由我來做一些彰顯古典部魅力的發言的…”


    千反田也支支吾吾的。


    她想說的一定是“可是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麽魅力”吧。


    “就算千反田上台招新,我也不覺得會有人來哦。”


    “喂,你自己在那袖手旁觀的還真敢說啊。”


    “不,沒關係的。”


    對著極力反駁的伊原,千反田說道。


    “我知道自己並不擅長拜托別人。”


    雖然千反田確實很有壓迫力,並且不乏誠意。


    隻是她缺乏拜托別人所需的一些小技巧。


    如果手邊有能夠說服別人的材料的話,就算是千反田也能夠成功吧。


    不巧的是,並沒有這種手牌。


    正如伊原所說的,我確實有些袖手旁觀的感覺。


    如果把我推到一年級新生麵前的話,我大概隻會說:


    “這是個沒什麽特別活動的社團,隻是部室的話還是有的。想來的話我們歡迎。”


    一定是這樣的。但是交給伊原的話還是略有不安。


    “我從不認為小千這方麵不擅長。要是我的話,連不該說的也會不自覺說出來。”


    看來她本人也明白呢。


    既然如此,果然隻有那一個人可以勝任。


    雖然裏誌一副傷腦筋的樣子,眼角卻在笑。


    “隨便做一下就行了吧。如果沒有其他方案的話交給我也行。當做打發時間也可以啊。”


    於是就由裏誌出場了。


    “禮拜四的事情就這麽決定吧。千反田你們把禮拜五的事情也解決一下吧。


    如果要使用火或者電的話必須在明天以前申請。”


    說完如此符合總務委員身份的話之後,裏誌匆匆離開了。


    我這之後才知道,裏誌選了副委員長所以當時十分忙碌。


    於是到了禮拜四放學之後。


    福部裏誌作為古典部的代表,單獨站上了體育館的講台。


    “來這裏的路上,聽到工建部傳來錘子的‘tinkang tinkang’的聲音,


    我想一定是有很多人入部了吧。我們是古典部。”


    裏誌以這般機敏圓滑的開場白,用適度的幽默來引發一年級的笑聲。


    他滔滔不絕地講話在4分30秒時恰好結束。


    在啪啦扒拉稀疏的掌聲中裏誌退場,之後是珠算部的登場。


    對老友這種偉大的才能,我現在更加欽佩。


    因為裏誌的講話裏完全沒有與古典部相關的內容。


    即使沒有話可說,也能在需要發言的時間裏滔滔不絕。


    這種了不起的技術,絕不是可以隨意效仿的。


    於是,到了禮拜五。天氣晴朗。


    神山高中的校舍正麵,不知是該叫汽車轉盤還是前庭,有幾處植滿綠樹的地方。


    午休時間,各個社團和總務委員會在那裏排開了桌子。


    因為樹木的關係,課桌並不是排成直列,而是沿彎曲的道路排成幾列。


    在宣布下課的鈴聲響起之前,我們二年a班的教室裏就已經沉不住氣了。


    四處傳來


    “要準備的是…”,“最先要…”


    之類的耳語聲。


    性急的家夥,在教室裏就戴上了寫著“必勝”的腕帶。


    還有人在課桌上放上了小熊的毛絨玩具。


    完全看不出各自到底是隸屬哪個社團的。


    我明白他們如此緊張的理由。


    如果去晚了的話,新生就都迴去了,招新的準備也會全部付諸流水。


    所以,start dush是最關鍵的。


    下課鈴想起,放學了。


    同學們像雪崩一樣衝出了教室。


    大概二年級和三年級的教室都是同樣的景象吧。


    雖然有些不情願,我加入到雪崩隊伍的末尾。


    剛剛還隻有課桌的前庭,瞬間豎起了旗幟,貼起了海報。


    到處能看到各種看板。


    一眼能看見的,全都是


    “來化學部吧我和你的炎色反應”,“要賭上青春的話啊還是籃球最好”


    “製作的愉悅試衣的快樂服裝研究部”,


    “蒼天已死曆研當入”(mush:臥槽……),


    “10缺1足球部”…


    舉出應援團團旗的拉拉隊部組成了圓陣,


    那邊傳來點心製作會紅茶的香味,


    這邊則是毫無懈怠的在準備毛氈進行野外點茶的茶道部。


    整齊的戴著頭帶,十分有幹勁的原來是放送部。


    在放學鈴響後還不到10分鍾就已經用笛子和太鼓引起了大騷動。


    三點半開始,到六點為止應該完成最後全部的撤攤工作。


    最多隻出現2小時的這個狂歡,被稱為新歡祭。


    “新歡(sinkan)”由“新入生歡迎(kangei)”轉變為“新入生勸誘(kanyuu)”似乎是這學校的傳統。


    雖然大多數的社團都隻有一張長桌,


    但根據人員數和人氣之類肉眼看不見的政治因素,也有社團分配到少有的大型長桌。哪個社團在哪個位置當然是事先安排好的。


    聽說古典部是17號桌,於是我各處尋找著。


    “折木同學,在這邊!”


    我聽見了千反田的招唿聲。


    雖然之前也沒什麽期待,果然17號桌是在會場的角落裏。


    桌子上,用毛筆書寫了古典部字樣的色紙豎立著。


    筆法十分流暢,又很秀麗。


    確實不拿出看板的話就不明白是什麽社團,但是事先並沒有討論過這個。


    似乎讀懂了我的表情,千反田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午休的時候做的。雖然想著要是再可愛點就好了,但是實在是想不出好點子。”


    也就是說,這是千反田的字。


    平常應該是更加規規矩矩的字,沒想到一拿起毛筆就變得那麽瀟灑自如了。


    不過,正如本人所說的,不算可愛呢。


    讓伊原畫一點角色之類的就好了,這算是事後諸葛亮嗎。


    坐在金屬椅子上的千反田披著黑色外套。


    胸前的紐扣沒有扣上,可以看見裏麵白色的水手服和領結。


    我也依舊穿著雙排扣大衣。


    雖然新歡祭充滿著熱意,但是今年的四月還是很冷。


    環顧四周,不論是招新的人還是被招新的人,大家都穿著厚大衣。


    古典部的旁邊是水墨畫部和百人一首部。


    兩個社團都隻有一個人坐在長桌邊。


    我打了個招唿,通過桌子的間隙進入裏麵。


    把寫著“古典部”的色紙放在正中間,我和千反田並排坐著。


    這種場麵,裏誌是不可能過來的。委員會似乎很忙,這也是沒辦法的。


    於是,


    “果然摩耶花似乎也來不了呢。”


    “因為漫研嗎?”


    “似乎是呢。不過不是去那邊了。”


    我沉默著點了點頭。


    我聽說了伊原在漫畫研究部的微妙立場。


    或許在會場裏碰到漫研的人的話會很尷尬之類的吧。


    再說,要是伊原真的來了的話也很困擾。


    雖然搬運的時候覺得桌子很大,但是往桌子前一坐就覺得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寬敞。


    不如說,很小。


    隻是兩個人並排坐著而已,就覺得有些太近了讓人覺得憋屈。


    要是千反田注意到這點,當初把椅子稍微擺開一點就好了。


    不巧的是,這家夥對於人與人之間距離的測量十分獨特,


    哪怕是肩膀就要碰到的距離也能夠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安然處之。


    我小心的唿吸著。盡量不去多想。


    不光是我們感到憋屈。


    比如說,不遠處的攝影部以及global act部,


    因為擺了過多的展示板,在自己作品的掩埋之下開始了勸誘招新。


    總之,必須開始逮住麵前通過的新生們。


    一邊戰戰兢兢,一邊又頗有興趣的一年級生們。


    他們依然籠罩著初中生的感覺,開始一點點聚攏過來。


    獵物來了哦。


    我甚至覺得能聽到哪裏傳來的舔舌頭的聲音。


    新歡祭的會場裏充斥著虛偽的笑臉。


    古典部也不能輸。


    好了好了,少爺們小姐們過來看一看瞧一瞧。


    如果沒有急事的話,歡迎過來。


    氣氛愉快的古典部,入部請到這邊來。


    五分鍾之後我就厭倦了。


    畢竟沒有一個人走過來。


    “就算說是逮住,到底要怎麽做才好呢。”


    看著眼前潮水一樣湧過的新生們,我自言自語道。


    千反田把手交叉著疊放在腿上,看著前方迴答:


    “要是有粘鳥膠的話就方便了呢。”


    從詞語的意思來說我有聽說過,不過粘鳥膠這種東西我從沒見過。


    至少說捕蟲網什麽的吧。


    不過比起這個,


    “用霞網的話不是更有效率嗎?”(霞網:網眼極小的捕鳥網,現在使用禁止)


    “也許吧,不過那是違法的。”


    “不會露陷的吧。”


    “折木同學,你是那種半夜的話就會闖紅燈的人嗎。”


    這種沒有任何建設性的對話,甚至讓人感到有些淒涼。


    “你應該是會遵守的呐。”


    “我是那種,半夜散步出門的話遇不上紅綠燈的人。”


    到底要多沒有建設性啊。


    我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所以塞外套口袋裏藏了一本文庫本讀物。


    短篇集才讀了一半。


    我對著朝前端坐的接待處的小姐一樣的千反田說道:


    “既然這麽閑,我先看會兒書。”


    於是千反田終於轉過頭來,溫柔地微笑了一下:


    “不行。”


    “但是誰都沒…”


    “不行。請老實地坐好。”


    我知道了。把正要拿出來的文庫本塞迴口袋。


    想一想的話,一邊有人毫無幹勁地看著書的話新生也很難來搭話吧。


    但是就這麽坐著的話,隻會覺得在夕陽中越來越冷。


    我把手背到了腦後。


    千反田也很閑。


    就算這家夥再有責任感也不是石頭做的。一直這樣無所事事也會無聊的吧。


    朝向正麵的她稍稍側過臉來,似乎是在看那些熱火朝天地在招新的社團。


    人潮洶湧。我看著這場景,不覺得說道:


    “有所謂的被詛咒的地方吧。”


    “嗯,是有呢。”


    秒答。一下子我接不上話。


    過了一會兒,千反田轉過身,彎著腦袋說道:


    “不是這迴事吧。”


    是哪迴事啊到底。我決定不去細究,把後背靠在金屬椅背上。


    “也就是說,商店街啊大馬路的兩旁之類的,


    雖然看不出位置上有什麽劣勢,最終卻總是關門倒閉的地方。


    等到迴過神來,又開出了新店,但是不管是什麽店都沒有客人。


    我就是想說這樣的地方。”


    “啊啊。我明白了。總是寫著新店開張的地方呢。


    不思議的是改了招牌之後,怎麽都想不起以前是怎麽樣的店了呢。”


    “是啊,如果變成空地的話都想不起以前那裏到底有沒有房子。”


    點頭,然後千反田用眼神催促我繼續下去。


    為了避開她的眼睛,我稍稍側過臉去。


    像是為了混弄過去似的,我用手指敲打著桌麵。


    “這裏也有這樣的感覺呢。”


    “‘這裏’指的,就是現在這個地方吧。”


    “啊。”


    一部分的桌子沿著圓形花壇排列著。


    根據總務委員會發的計劃書來看,古典部的攤位就是其中一張。


    但是,從剛才觀察人群的流動來看,這個地方實在是不妙。


    一年級生的樓道口從我們看來正好處於我們背後。


    對這場騷動毫不在意,直接走向校門的新生本來就不會看古典部一眼。


    但是,如果想要四處看看的話必定要從我們前麵走過。


    從這點來看,我們的位置也並不算糟糕。


    但是不知為什麽,那些一年級生不止沒有停下腳步,甚至都沒有放慢速度的意思。


    “難道是說這裏散發著難以停留的氣場嗎。”


    盯著眼前走過的人流看了一會兒,千反田緩緩答道:


    “我覺得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沒有主動搭話。”


    前庭傳來了各種社團招新的唿喊聲。


    “哦,你看上去很喜歡謎題呢。在找謎題研究部吧,我知道的哦。


    那麽,試試第一問。”


    “這裏有舉辦英語辯論會哦。英語成績當然會進步的哦,穩步上升。”


    “不不,我們是從規則開始教起的。很簡單哦,隻要記住金和銀的就行了。”


    “料理很不拿手?正好,從不拿手變為拿手的正是料理研的作用哦。


    來部室參觀的話,給你做點好吃的!”


    “天文部,天文部在這邊!喜歡星星嗎?love!


    但是基本來說我們不看天空。”


    迴過神來,兩邊的水墨畫部和百人一首部也在積極地招唿走過的學生了。


    確實,明明是自己一言不發卻哭訴“誰也不肯停下來看一看”這樣很不合理。


    但是,另一方麵千反田這麽說了:


    “不過,正麵遇上那個的話很不利。”


    她一邊說著“那個”一邊用眼神示意。


    在行進的新生的前方,大大的展開來的旗幟。


    上麵寫著“茶會時間”。


    除了今年的年份,還用刺繡繡上了熊貓啊貓星人之類的吉祥物。


    真是惹眼的旗幟。


    空中飄來的紅茶茶香,桌上擺著兩個保溫瓶還有紙杯,以及入部申請用紙和筆。


    餐桌用小型瓦斯爐,


    還有和體育會那夥人在比賽期間大量飲水用的金色大水壺一樣的水壺也占據了一席之地。


    那閃光的水壺最多能裝下10升水吧。


    現在瓦斯爐還沒有點上火。


    然而,最奪人眼球的還是另一側擺放著的大南瓜。


    有雙手環抱那麽大的南瓜被整個挖空,做成了萬聖節的頭飾。


    話說萬聖節是在4月來著的嗎?


    站在長桌裏側的是兩個女生部員。


    她們隻在水手服外麵套上圍裙而已。


    就算是這樣,她們也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似的。


    夾在瓦斯爐和南瓜的中間,她們不斷揮動著手臂。


    “來,吃吧!喜歡曲奇對吧!很美味哦,賞你了。”


    “不過裏麵加入了不思議的魔藥哦。吃吧吃吧,吃完你就敗了。


    你會變得十分想加入我們部的。看吧,很想加入吧。


    已經想加入想得不得了了吧!入部申請書在這裏哦。”


    “沒錯。就是有這樣魔力的曲奇。如果卡住喉嚨的話,也喝點紅茶吧。”


    一邊說著,她們把保溫瓶的紅茶倒進紙杯裏。


    “那邊的同學,你看上去很喜歡曲奇呢。”


    “真的呢。長著一張喜歡曲奇的臉呢。來嚐嚐看。


    理由什麽的不需要啦,嚐嚐看。”


    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那兩人組。


    到底是哪裏呢。雖然長相完全不記得了。


    看來她們準備了足夠多的曲奇餅幹。


    她們從一端開始分發。


    雖然不知道招新順不順利,不過停下腳步的新生很多。


    “點心研究會嗎。”


    “嗯。如果被那邊吸引視線的話也難怪會忽視古典部呢。”


    可惡,用食物來引誘別人真是卑鄙。


    被曲奇什麽的奪去心智的本來就是些淺薄的家夥。


    那些人對古典部來說不合適。


    就在我毫無根據的像在考慮流失掉的選民一樣賭氣的時候,


    身邊的千反田看上去有些奇怪。


    她盯著熱鬧的點心研究會一動也不動。


    難道說?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千反田?”


    “啊?嗯!有什麽事?”


    我繼續向收到驚嚇而轉過身的千反田問道:


    “難道說…”


    “什麽?”


    “你也想要曲奇嗎?”


    稍微想了一下,千反田迴答道:


    “說不想要的話是騙人的。”


    “去拿也可以哦。”


    “謝謝。不過,比起這個。”


    她又轉過頭去,看向點心研究會。


    “你不覺得奇怪嗎?”


    於是我也再一次看向那邊。


    卯足勁的兩人組。


    保溫瓶和紙杯和入部申請。


    小型瓦斯爐和水壺和南瓜和曲奇。


    嘛,要說奇怪的話,自然是太奇怪了。


    不過一看就明白的時,部員們的情緒很奇怪。


    不過除此以外,還有一兩處奇怪的地方。


    “是啊,很奇怪。”


    我這麽說隻是應付千反田。


    突然,千反田轉過頭來。


    因為桌子不大,她這樣突然轉過來不由得讓我想往後退。


    “到底是哪裏奇怪呢?”


    “哪裏…不是你說的嗎,說很奇怪!”


    還是說,這是一種名為“點心研究會特別奇怪,好奇怪”的智力遊戲嗎。


    一邊用餘光看著分發曲奇的熱鬧景象,千反田一邊低聲說道:


    “確實我從剛才開始就覺得有什麽很奇怪,但是又想不出到底是什麽。


    真是令人著急…”


    “啊,那大概是”


    “請等一下!”


    被阻止了。我把剛要說出的話又咽了迴去。


    “請先不要說出來。我還在思考。對,似乎有些頭緒了。”


    雖然經常被要求“說出來”,讓我“不要說”還真是罕見。


    我一邊想著這種少有的事也是會發生的啊,


    一邊看著千反田死盯著點心研的那張臉。


    不一會兒,她的視線在某處集中了。


    “是南瓜。那個南瓜有些不一樣。”


    橘紅色的南瓜皮上被鑿出了三角形的眼睛,還有被刻成鋸齒狀的嘴巴。


    雖然不管怎麽看都是正統的南瓜傑克,不過一般都會先注意那個吧。


    可是,接下來的話就開始超過常識範圍了。


    “那個品種在日本並不被認可呢……


    應該不是吧,隻是隨處可見的圓形南瓜(kapo南瓜,萬聖節裝飾的圓南瓜)吧。”


    “是這樣嗎?”


    “雖然南瓜的收獲季節是秋天,但隻要好好保存的話一直不腐爛也是可能的。”


    “原來如此。”


    “雖然作為商品在這個季節並不常見。神山市的農家現在應該沒有吧。”


    “真是驚人呢。”


    “不過在超市就能買得到哦,國產的或者是進口的。”


    “你為什麽把它當做農作物來看啊!”


    不是這種問題吧。


    如此這般離譜的偏離問題中心,不吐槽都讓人過意不去。


    雖然千反田還是繼續呢喃了兩三句,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果然還是不行呢。我不知道。我投降了。為什麽對那個南瓜那麽在意呢。”


    有些抱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


    “我很在意。”


    如果是平常的話,我會覺得是件麻煩事。


    千反田那永無止境的好奇心總是給古典部,確切的說是給我帶來很多麻煩。


    冷靜地想一想的話,其中大部分的事件,就算不解決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麽損失。


    可是為什麽大多數情況下我都奉陪到底了呢,連我自己都想不通。


    大概是千反田那雙撲閃的大眼睛的關係吧。


    但是今天在這裏千反田說出“很好奇”的話,卻並不算是麻煩事。


    畢竟我在這裏連讀書都不背允許,自然也不能早早地迴家。


    既然都是坐著的話,有能夠聊的話題也不是件壞事。


    但是簡單地說,讓千反田覺得“有哪裏不對”的那樣東西幾乎已經唿之欲出了。


    看來這番談話也不會很長。


    我這麽說道:


    “那個南瓜很大對吧。”


    千反田歪了歪頭。


    “如果是圓形南瓜的話,也並不算特別大。”


    我應該換種說法的。


    “有一個人環抱起來那麽大對吧。至少比古典部的當做看板的色紙要大。”


    用眼神示意色紙之後,千反田終於讚同地點點頭。


    “是這樣呢,是很大。”


    “一邊放著南瓜,另一邊放著瓦斯爐。


    就算這樣,那兩個人還能再中間吵吵鬧鬧地分發曲奇。


    而我們這邊呢,兩個人並排坐著就很憋屈了。”


    “誒,憋屈嗎?”


    果然她沒有這麽認為呢。


    這個暫且不提。


    從人潮的縫隙裏時不時地張望的話,因為些許有些斜視所以難以把握正確距離。


    對於千反田的疑問,其實答案很簡單。


    “點心研究會使用的桌子其實比我們的要大。


    因為我午休時候來布置會場了所以知道,有幾個社團使用的是大型長桌。


    而你並不知道有大小不一樣的桌子。所以才覺得有違和感的吧。”


    “啊…”


    她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但是,千反田的表情卻沒有釋懷。


    “桌子很大。從南瓜和瓦斯爐的距離看來就能明白。


    原來如此,確實之前並沒有注意到呢。但是我覺得不是這件事…


    那為什麽要在那裏擺南瓜呢?”


    問“為什麽”,這可是個難題。


    “放一些裝飾物需要理由嗎?分發曲奇的話,放一些萬聖節的飾品也很正常吧。”


    但是沒有季節感嗎。


    千反田又看向了點心研。


    “稍微改變一下說法吧。如果那裏不擺南瓜的話會怎麽樣呢。”


    這麽一說,我試著想象了一下。


    擺了瓦斯爐和水壺的那張桌子,如果把南瓜拿掉的話…


    “會變得很清爽了呢。”


    “是呢。”


    然後她再一次朝向我,似乎為了確認一樣緩慢地說道:


    “如果沒有那個南瓜的話,點心研應該有更寬敞的空間不是嗎。”


    我覺得我明白她想要說什麽了。


    因為擺了裝飾品,點心研的使用空間變小了。


    但是盡管如此,她們卻不覺得憋屈。


    也就是說,點心研的位置有過多空餘,但她們仍然分配到了大型長桌。


    “你想說那桌子給她們太浪費了嗎?”


    千反田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有說。隻是覺得她們就算用和我們一樣大小的桌子也可以。


    但是為什麽會分配到那麽大的桌子呢。”


    決定為止分配的是總務委員會。


    當然,決定哪個社團用大型長桌的也是委員會。


    如果是吹奏樂團這樣人數龐多的社團使用大型長桌的話並不奇怪。


    但是點心研究會並不是大型社團,現在在招新的也隻有兩個人而已。


    但是,也能想到其他幾個理由。


    “可能性之一。大型長桌的數量很多,分配完本來需要的社團之還有剩餘。


    所以就分配給了點心研。”


    “你這麽認為嗎?”


    如此隨口說出的話被千反田這樣一追問,一時語塞。


    “不…”


    “我想也是呢。


    如果是那樣的話,攝影部和花道部的同學如此辛苦的樣子就很奇怪了。”


    攝影部的人像是要被自己的作品掩埋了一樣。


    而千反田所說的花道部則更加嚴重。


    華麗的插花作品在桌子上一字排開之後,最關鍵的部員們的臉都看不見了。


    大概他們沒有多想就一人準備了一件作品,擺起來一看才發現場地根本不夠。


    更何況我本來就知道大型長桌的數目屈指可數。


    展示物品眾多的社團就分配大型長桌,


    而點心研這樣的社團就用普通長桌努力一下。


    如果按正常的大會營運的話,應該是這樣的吧。


    那麽?


    “可能性之二。點心研與總務委員會有勾結。


    進行賄賂之類的,最終獲得了大學長桌使用權。”


    新生勸誘活動就是弱肉強食,沒有計劃的迎來招新日程的人都是笨蛋。


    是明白了世間殘酷的道理了嗎,千反田在一瞬間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然後說道:


    “不惜通過這種手段也要得到長桌的那兩個人卻…”


    “擺了南瓜。”


    不行,在最基本的地方存在矛盾。


    如果不能有效使用的話,強取就沒有了意義。


    再想一下的話,點心研得到了大型長桌,


    那本來應該能使用這個桌子的社團就變得很不利,這種目的也是有可能的。


    也就是假設點心研是為了使壞才強取長桌。


    道理上也不是說不通。


    但是就算道理上說得通,這和真實情況還是有區別。


    這種全憑道理來進行的假說,不光我不相信千反田也不會相信。


    “剛才的不算。第三種可能性。”


    其實我覺得第三種才是最靠譜的。


    嘛,舉剛才那兩個例子權當是為了打發時間。


    隻是隨意地說了想到的幾句。


    “點心研申請使用特殊設備,為了安全考慮,被分配了空間較大的大型長桌。”


    “那是?”


    如果要使用必須事前申請的東西。


    “就是火。也就是餐桌用小型瓦斯爐。”


    聽了這話,千反田轉過頭去再一次看向了點心研究會。


    “為了使用那個,點心研分配到了大型長桌。


    因為在狹窄的地方用火是很危險的。


    但是隻是使用瓦斯爐的話,長桌又太大了。


    所以才擺上南瓜使得桌子看上去更有平衡感。應該隻是這樣的吧。”


    至此,在那裏擺放南瓜的理由就算說明完了吧。


    雖然比想象中多費了點時間,但這樣的話千反田應該會信服了。


    我這樣想真是太天真了。


    千反田還是像剛才一樣,直直的盯著點心研的桌子和分發曲奇的兩人組。


    就在我變得有些不安的時候,她轉過頭來。


    “原來如此,真是出色呢。雖然我很想這麽說。”


    我也看見了千反田盯著看的東西。


    保溫瓶,紙杯,瓦斯爐和水壺。


    “那個瓦斯爐沒有在使用哦。”(原文句下加點加重語氣)


    確實現在並沒有被使用,看了就知道。


    但是就算如此,千反田的話也說不通。


    “說什麽呢。就算現在不用,等下就要用了吧。”


    現在是用保溫瓶往紙杯裏倒紅茶。


    但是隻要繼續分發的話總會被喝完的吧。


    那個時候就要用瓦斯爐來燒水了吧。


    連幼兒園的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突然千反田把臉貼了過來。


    往上的視線和我的目光重合了。那雙大大的眼睛仿佛能看透我內心似的。


    “折木同學,你剛才覺得我是笨蛋對吧。”


    “那種事…”


    “那麽,覺得我是白癡嗎。”


    我是覺得那是幼稚園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縮迴探出的上半身,千反田撅著嘴說道:


    “我也不是什麽都不考慮就說的。一直盯著看所以就明白了。”


    千反田的眼睛鼻子和耳朵都很靈。


    也許舌頭也很靈吧。


    憑著她的五感大概察覺到了什麽我沒發現的事吧。


    “你看到了什麽?”


    “和折木看到的是一樣的東西。”


    應該不是在鬧別扭吧。


    那就是說,我受到了挑戰。


    一邊想著“混蛋”,一邊再次仔細看了看。


    確實是有讓人在意的地方。


    “那個水壺是很新呢。


    與其說新,不如說好像從沒有在火上燒過一樣。”


    但就算這樣,也不能斷言接下來就不用它燒熱水。


    向邊上瞄了一眼,千反田還在微笑著,什麽也沒說。


    那麽果然是燒水之後的事嗎。


    “點心研在分發紅茶。紅茶從保溫瓶裏倒進紙杯。


    如果紅茶分完的話自然要再煮。”


    不對,紅茶並不是煮出來的。


    啊,是這樣嗎。


    如果點心研打算在哪裏燒熱水的話,僅僅燒水也是不夠的。


    “我明白了。你想說的是茶葉吧。”


    “沒錯。”


    千反田無意中挺起胸說道。


    “點心研在分發的是紅茶和曲奇。


    就算燒開了水,如果不泡成紅茶的話就沒有意義。


    但是那張桌子上卻沒有看到有茶葉。


    應該是事先在別的地方泡好紅茶再裝到保溫瓶裏的吧。”


    就算歎服千反田優秀的五感,我也沒有稱讚過她的洞察力。


    雖然不覺得被她搶先了而心有不甘,但就讓我來挑個毛病吧。


    “也許茶葉事先就放在保溫瓶裏了。那樣的話隻要倒進熱水就可以泡茶了。


    如果不是的話,或許事先放在水壺裏了呢。”


    話還沒說完,千反田就瞪大了雙眼


    “折木同學,難道說…你沒泡過紅茶嗎?”


    我無話可說。


    其實正是如此。


    雖然對咖啡我有自己的喜好,但紅茶的話隻是偶爾在自動販賣機上買過而已。


    更別提自己泡紅茶了。


    好像是在自白自己人生的單調一樣,但是我卻不能這麽說。


    “如果那麽做的話,茶會越來越苦。


    所以一般會用帶有濾茶器的水壺或者用茶匙按分量泡。


    就算用茶包的話,經過一定時間之後也要及時拿出來。”


    “是這樣的嗎。”


    “是這樣的。”


    原來是這樣的嗎。因為完全不知道所以什麽也說不上來。


    不過我明白點心研的桌子上茶葉也好,泡茶工具也好,都沒有。


    那也就是說,紅茶隻有保溫瓶裏的分量。


    而且並沒有打算再那裏泡追加分量的紅茶。


    這可真是越來越奇妙了。


    “也就是這麽迴事嗎。


    雖然準備了瓦斯爐,但是點心研從一開始就不準備用那個。


    如果不用的話沒拿也就是和南瓜一樣隻是個裝飾品而已。”


    稍微思考了一下。


    “就算這樣也擺著瓦斯爐的話,也就是說


    ‘點心研申請使用瓦斯爐所以獲得了大型長桌的使用權’這個想法是正確的。


    奇怪的是,她們看起來並不打算使用它。


    也就是說…是怎麽一迴事?”


    “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呢。”


    意外地變成麻煩事了。


    明明是當做打發時間才摻合進來的,應該不會變成棘手的事吧。


    我被這種不安驅使著。


    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千反田也看向了別處。


    於是,看見了眼前站著的人。


    雖然是春天,但卻有些些曬黑的皮膚。


    短發。


    正是看起來十分活潑,不如說是有種凜然感的臉孔和衣著。


    如果不是從敞開拉鏈的厚夾克裏瞅見水手服的話,


    應該會分不清對方是男生還是女生吧。


    我和千反田同時看向了她。


    雖然不是不知道現在是新歡祭的時間,


    但想著反正誰也不會來所以一直輕視了。


    是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呢。


    對著因為太突然而失語的我們,她把雙手插在夾克的口袋了微微低了下頭。


    “你們好。”


    然後微微一笑。


    更早反應過來的是千反田。


    “啊,那個。難道說是要申請入部嗎?我是部長千反田。”


    穿夾克的女孩微笑著迴答:


    “其實也不是這麽迴事。


    四處轉了轉,發現你們在說有趣的事所以就…


    我叫做大日向。是一年級生。”


    是個沒有聽過的名字。


    雖然不如“千反田”那麽稀有,不過也是個少見的姓氏,


    隻要聽過一次就不會忘記吧。


    隻是對於我來說實在不通用。


    我並不是積極的去記住別人名字和相貌的那種人。


    隻是,似乎在哪裏見過的感覺。


    如果對於一年級生有印象的話,理由就隻有一個。


    “是鏑矢中學的嗎?”


    看向這裏的大日向,似乎很高興地笑著點了點頭。


    “是的。”


    “這樣啊。”


    好歹算是我的後輩吧。


    當我覺得關於鏑矢中應該說點什麽的時候,


    因為實在沒有想問她或者想說的事所以沉默了。


    旁邊的千反田說道:


    “姑且我們也是在勸誘和招新的。


    你覺得如何呢。我們這裏是古典部,那個,做很多事情。”


    “做很多事情”這句太妙了。


    “但是看起來好像很難呢。應該要讀一些古文什麽的吧。


    雖然我喜歡國語但是…”


    “不,那種事不太常做。當然,如果你願意讀的話我們可以一起。”


    “大概…但是”


    大日向似乎在對著上麵的空氣說著,卻又突然彎下腰來,


    把臉湊向千反田。


    “我的朋友總是這麽說呢。做了一半的事情就應該做完。


    前輩,結果南瓜到底怎麽樣了呢?”


    “誒?”


    什麽啊,一直站在那裏聽嗎。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聽的?”


    “那個”


    她咬著嘴唇稍微思考了一下,


    “……‘想要曲奇的話去拿也可以哦’這裏開始。”


    “不就是從頭開始的嗎!”


    千反田發出了近乎悲鳴的聲音。


    我驚訝地看著她,她的臉頰明顯地變紅了。


    “原來你全部聽到了嗎。真是讓人害羞。”


    我們剛才有說什麽讓人害羞的話嗎。


    大概沒想到有這樣的反應,大日向也有些嚇到了。


    “那個,對不起。本來沒打算這麽做的。隻是…


    想知道南瓜到底怎麽了所以停了下來,那之後你們的對話又逐漸進展下去。


    於是就想,這兩個人能把南瓜考慮到何種地步呢…


    於是就…”


    她急忙低下頭,


    “對不起。”


    “不…其實也沒什麽。”


    一邊這麽說著,千反田像是要止咳一樣捂住嘴。


    大日向也有些尷尬的樣子,不過馬上就迴複了原來的表情。


    “那麽,南瓜到底是怎麽迴事呢?”


    千反田暫且不說,為什麽這個一年級生會對這種事情有那麽大的熱情呢。


    雖然我這麽想著,但反正話還說道一半。


    於是我努力想著剛才說到哪兒了。


    “應該是說到不會去用瓦斯爐的地方吧。”


    有空間用南瓜做裝飾,是因為她們使用了大型長桌。


    能分配到大型長桌,是因為遞交了使用瓦斯爐的申請。


    然而實際上卻沒有使用瓦斯爐。這點很奇怪。


    剛才是說到這裏。


    這麽說著,我看了下千反田。


    一點反應也沒有。看來是相當的害羞啊。


    雖然入部以來千反田帶來了很多麻煩事,但還沒見她變成這樣過。


    到底是在在意什麽呢。


    “如果這樣考慮的話如何。”


    以不輸給周圍嘈雜聲的音量,大日向說道:


    “那些人,本來是打算使用瓦斯爐的。


    但不是為了泡紅茶。


    但是之後計劃有變,所以不需要瓦斯爐了。


    但既然說了要用沒救暫且放在桌子上。”


    “原來如此。”


    能這麽快的就說出自己的推論,看來真的很認真地聽了我們的討論呢。


    但是我不能說她的推論是正確的。


    “但是她們應該很早以前就決定要用紅茶和曲奇了。


    至少不是今天突然決定的。


    已經決定要在新歡祭裏用紅茶和曲奇,卻又準備瓦斯爐以作他用,


    對此我無法讚同。”


    “這種誰都不知道吧。如果常備有茶葉和材料的話,就算今天決定也來得及。


    隻要早上提前準備好,午休時間燒水就可以了。”


    確實點心研應該備有製作曲奇的材料。


    但是問題並不是這個。


    我抬起手臂,向一點指去。


    “曲奇或許是這樣,但是那麵旗幟並不是今天做好的。”


    那麵被舉起的,寫著“茶會時間”的旗幟上,用小串珠縫了刺繡。


    在課間要做出那樣精致的東西實在是有些困難。


    “那個是很早就決定要在新歡祭舉辦“茶會時間”,


    而為此花費時間精心製作的旗幟。”


    “誒誒”


    大日向看上去很不滿。


    “不過這麽說來確實是那樣呢。很困難呢。”


    看著那個表情,我想著失敗了呢。


    因為沒有義務要為大日向查明真相,


    所以覺得用“也許”這樣的口氣或許能盡快解決。


    對於節能注意者來說,這是個錯誤的選擇。


    “這樣的話,那麽…”


    她很認真地思考著。


    雖然覺得南瓜很奇怪的原本並不是大日向,但還真是熱心呢。


    她說開始做的事就要做完,看來這或許真的是她的信條。


    或許是因為沒有想到什麽,她很悔恨地盯著點心研。


    “說來,那些人肯定是壞人。”


    她這麽說著。


    “說是壞人還真是過分啊。就算那樣,她們的點心還是蠻好吃的哦。”


    “有來分發嗎?”


    “文化祭的時候有來賣過。不過,為什麽說是壞人?”


    大日向再次盯著點心研看了一會兒後,底氣十足地說道:


    “我朋友這麽說了,不掛出名牌的人都是心中有鬼的家夥。”


    是這樣的嗎。


    雖然我也謝絕了掛著“折木奉太郎”到處走的請求。


    還是說,這是一種比喻嗎。


    正當我困惑該怎麽迴答的時候,千反田突然抬起頭來。


    “就是那個!”


    “誒,是什麽?”


    “你叫做大日向對吧。真是棒極了。就是那個問題!”


    大日向驚訝地往後退了幾步。


    千反田,可不要嚇到新生了呀。


    “‘那個’到底是什麽啊。”


    這樣問的話,千反田一定會用熱切的視線看過來。


    “擺著南瓜很奇怪啊。”


    “所以剛才就在說這個吧。”


    “不,並沒有說這個。我說的是這個。”


    她這麽說著指著的是,我們桌子上唯一的勸誘道具,


    寫著“古典部”的色紙。


    “之前就覺得奇怪了,總覺得點心研缺少了什麽。”


    對著意氣洋洋的千反田,大日向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那個,剛才一直在說seikaken(點心研:製果研的羅馬音sei ka ken)


    那到底是什麽的縮寫?”


    “你看!”


    這麽說來我終於注意到了。是這個啊。


    點心研必須有的東西卻沒有。


    這到底算怎麽迴事。


    因為習慣了神山高中所以並沒有發現。


    我看到那兩個情緒高漲的人自然就明白是點心研。


    但是。


    “是嗎。沒有看板呢。(原文加重點符號)


    桌子邊的旗幟上也沒有寫‘點心研究會’的文字。”


    “正是如此。招新時候最重要的展示社團名稱的東西明明一樣也沒有,


    卻擺著南瓜,我就是很在意這一點!”


    我沒有管一副“原來是點心研究會啊”而恍然大悟的大日向,自顧自考慮著。


    是失誤嗎。


    不對,應該不是。


    既然做出那麽精致的旗幟,想必對新歡祭投入了相當大的熱情。


    幹出忘記貼社團名這樣的事也實在是蠢到家了。


    還是說,就像大日向說的那樣嗎。


    也就是說,點心研心中有鬼所以才不把名字掛出來。


    不過到底是對誰感到心中有鬼呢。


    這和雖然申請使用瓦斯爐卻沒有使用的事情有關嗎。


    耳邊傳來各種唿喊聲。


    謎題研,辯論部,攝影部,花道部,料理研,天文部。


    還有就是,點心研。


    “折木同學…”


    聽到千反田的聲音,我迴過神來。


    總覺得似乎明白了。


    “之所以那裏擺著南瓜,是因為那並不是點心研的攤位。”(原文全句重點符號)


    一下子說出來了。


    因為省略了很多東西,所以千反田當然是衣服茫然的表情。


    “不是她們的攤位是指?”


    “這個…按順序來說比較好。”


    在我組織說話調理的時候兩人沉默著。


    “也就是這麽迴事。


    因為有申請使用瓦斯爐的大型社團,所以分配了大型長桌。


    但是那天來到這張桌子的點心研去不需要瓦斯爐。


    這是因為,提交申請的並不是點心研。”


    “也就是說?”


    千反田把手放在嘴邊。


    “把桌子搶了過來是嗎?”


    那個天然呆的點心二人組?不,應該不是這樣。


    “應該是‘交換’(原文重點符號)了吧。


    原本點心研分配到的地方和申請了瓦斯爐的社團的地方。


    這樣的話,就變成‘雖然申請了瓦斯爐但是當天卻不使用’。


    原本並沒有打算讓點心研使用大桌子的,所以為了填補空缺就擺上了南瓜。


    不掛出社團名也是一樣。


    因為無視了委員會的布置,私底下交換了場所,


    所以自然不能掛出名牌讓委員會發覺。”


    “但,但是,”


    或許是一下子難以接受,千反田搖了搖頭。


    “這樣的話,對原本使用那張桌子的社團來說不是有害無利嗎。


    那為什麽還要那樣……”


    我沒有直接迴答這個問題,而是把手指向了排列著超過50個社團的前庭。


    “這裏麵有本應該使用瓦斯爐足額沒在使用的社團。”


    “就算不用那麽拐彎抹角的說也可以。”


    大日向在一旁插話道,


    “原本要使用火的社團就不多吧。”


    新生啊,你小看了神山高中多彩的社團活動。


    沒人知道哪個社團在哪裏幹什麽。


    如果是這所學校的話,搞不好古典部或許在做炸什錦蓋飯和豬肉湯呢。


    雖然這麽說,大致還是能確定範圍。


    千反田自言自語道,


    “啊……是這樣呢。為什麽忘記了呢。”


    在體育館的心聲指導千反田也去看了。


    比起我千反田的記憶力應該更好,就算記得也沒什麽奇怪。


    “是料理研呢,說要在新歡祭現場做野菜料理的。”


    我點了點頭。


    料理研有在讓新生品嚐料理嗎。


    不,什麽都沒有做出來。


    就算是現在,


    也隻是對走過的新生說“如果來部室的話,做點什麽招待你們哦”而已。


    “因為來不及準備食材嗎。”


    “來不及準備野菜?


    為此把桌子讓給點心研的話還不如隨便亂煮些別的什麽出來。”


    “‘亂煮些別的’?請你說是‘用現有的食材總能做點什麽出來’。”


    “用現有的食材總能做點什麽出來的吧。”


    千反田瞪著我看了一眼。


    明明是你叫我說的。


    “不是這樣的。應該是更致命的失敗。


    這導致他們無法在現場為新生製作料理。”


    “是沒有充分去除野菜的澀味嗎。還是說野菜變得無法食用。”


    “這都是一樣的。隻要用現有的材料再做出點什麽就行了。


    就算是什麽都無法使用了,也不至於要放棄大型長桌吧。


    他們是犯下了不惜要和點心研交換場地也要掩蓋的失敗。


    如果按照原本的安排放好瓦斯爐的話,就會被路過的人說


    ‘為什麽料理研把瓦斯爐都拿來了卻不做料理’這種尷尬的失敗。


    打賭也行,料理研一定和點心研一樣沒有擺出看板。”


    不掛出名牌就說明心裏有鬼,大日向也是這麽說的。


    不知何時起,我的聲音就變得越來越小,大概是在嘈雜的環境中聽不太清吧。


    於是千反田把臉靠了過來。


    然後大日向也探出身子,把頭往這邊靠。


    悄悄地問話的是大日向。


    “有這樣的失敗的嗎。


    雖然這樣說不好,但隻是社團的自製料理而已吧。


    這種,就算再怎麽也不會有必須要隱藏起來的失敗什麽的吧。”


    如果覺得沒有的話,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這可是料理食物啊。如果是店家的話會因此被勒令停業了吧。”


    “…這難道說。”


    我點了點頭,用更小的聲音說道:


    “食物中毒。”


    3.現在:4.1km地點剩餘:15.9km


    結果那天,我的想法在某程度上來說是正確的。


    說來不及準備野菜的千反田也說對了一部分。


    料理研在做野菜的預先準備時失敗了。


    似乎原本是打算做蕨菜的味增湯的,但是午休時試吃的部員後來都感覺腹痛。


    如果要掩蓋食物中毒的事件,恐怕連保健室也沒去吧。


    我這麽說完後,千反田理科衝了出去。


    千反田似乎考慮到野菜的食物中毒後,覺得那是不能小瞧的事。


    “也許要人手”雖然這麽說,但是也不能讓新歡祭的攤位空置。


    煩惱了一會兒,大日向說著“那麽我去幫忙”就跟著千反田走了。


    之後的事是從大日向哪裏聽說的。


    “千反田前輩毫不猶豫地就衝進了調理室。


    料理研的人最初是想裝作不知道的,


    但是前輩一副什麽都知道的表情強硬地把他們一個個都拖了出來。


    似乎料理研裏有前輩的熟人,所以行動起來也很快。”


    “千反田的熟人的話,不管在哪裏都有。那麽,他們情況如何?”


    “並不是太好。本想讓他們先迴家的,但看來在腹瀉穩定前連迴家都很困難。


    觀察了一下他們的症狀後,前輩就出去了一下。


    後來帶迴了一個似乎是將來要做醫生的人。家裏好像是開醫院的。


    是個很帥氣的人,但好像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那大概是入須學姐吧。


    大日向說一臉不願意的樣子,應該就是平常那樣的表情吧。


    “用鹽水把胃裏的東西催吐出來,


    ‘先觀察一下,如果還不行的話就帶到我家來’她這麽說了。


    可是去醫院的話就暴露了吧。”


    “如果發生食物中毒的話,醫生是會通報保健所的呢。”


    “那個是義務嗎。不是也有守秘義務什麽的嗎。”


    “不知道。”


    “不過幸好吐了之後就漸漸好轉了。”


    那真是太好了。


    料理研的失敗藏住了。


    根據大日向的說法,


    千反田以幫他們保密為條件向他們嚴格地教授了野菜的處理法。


    我在這段時間裏,終於在誰也不會來的古典部的長桌邊讀了短篇集。


    事件告一段落後,大日向又向我們露出了初見她時的笑容,


    說道:


    “我打算加入你們部。說來,到底是什麽活動來著。”


    “這樣好嗎。我還什麽都沒有說明呢。”


    “這樣就好。”


    然後她依次看了我和千反田,又笑了。


    “好像能感覺到你們關係很好呢。


    我覺得看到關係好的人是最幸福的了。”


    對此我說了什麽,完全不記得了。


    坡道變得十分陡峭。


    趕超我的人裏唿吸急促的家夥也增加了不少。


    雖然並不打算這麽做,但不知何時起我就在步行了。


    大概是太沉迷於思考了吧。


    一年級的時候原本是同班同學的男生在我邊上跑著。


    我記得這家夥應該是分到了二年c班。


    c班正趕超上來。


    而我現在才發現的話,說不定早就已經趕超上來了。


    我迴頭想尋找伊原,坡道上神高學生長長的隊伍像勤勉蟻群一樣映入眼中。


    如果我再繼續步行的話,估計就會像蟋蟀一樣淒慘地倒在路邊了吧。


    迴過頭來,望向坡道頂端,離那裏已經很近了。


    最終這個坡道幾乎都是走上來的呢。


    雖然和我想得也差不多,但是不能計算和伊原的距離算是失敗吧。


    到頂端為止剩下不多的坡道,我打算做點彌補,以平常的速度跑上去。


    視野逐漸開闊起來,似乎還吹來陣陣涼風。


    雖然有一登頂馬上就是下坡的印象,但這恐怕是記錯了。


    100米左右的平坦道路延續著。


    路口有一座很小的祠堂。


    雖然不知道裏麵供奉的是誰,總之雙手合掌吧。


    前途漫漫,懸案重重。


    以備不時之需。


    道路兩旁並排著數間視野開闊的古民家。


    一台嶄新的自動販賣機擺在路邊,讓人覺得有些違和。


    道路變得平緩,我也打算緩慢行走。


    大概是因為剛跑完陡峭的坡道,我身邊還有很多步行的家夥。


    大部分的男生都是一口氣衝上坡道,


    然後到達頂端時喘一大口氣,把手支在膝蓋上。


    或許是心裏決定了隻有這個坡道要全力奔跑也說不定,


    不過這種跑法能堅持到最後嗎。


    路線才剛開始呢。


    雖然沒有什麽根據,但我認定伊原還在後麵。


    如果要被她追上的話,最好是在這段平坦路上。


    如果在之後的下坡上被她追上,還要一邊說話的話似乎會很吃力。


    為了讓她能在這裏追上我,我放慢了腳步。


    伊原嗎。


    當伊原知道大日向要入部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反應來著。


    裏誌的我還記得。


    像往常一樣誇張的舉動,雖說隻有一個人也要進行慶祝。


    說著什麽“因為完全不能想象奉太郎邀請別人的樣子嘛。這還真是奇跡啊”


    之類的。


    然後還問了大日向一堆關於鏑矢中有什麽變化,那個老師調走了沒之類的問題。


    關於伊原就沒有什麽印象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過變得很要好。


    本來伊原和千反田也是不知不覺就變得很親密。


    雖然對其他人都是說話帶刺,但是意外的似乎不是個怕生的人呢。


    雖然身高方麵都是大日向要高大的多,


    但不思議的是兩人站在一起說話時確實能感覺出伊原是前輩。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呢。


    “小日向看上去就是運動係的呢。曬得那麽黑。”


    伊原這麽說的時候,大日向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滑雪的時候曬黑了。不過本來也就有些黑。”


    “誒,你會滑雪嗎。在這附近?”


    “在附近也滑。去年是去了岩手。”


    “不是雪橇嗎?”


    “是滑雪。前輩玩雪橇嗎?”


    “兩樣都不會呢。”


    想起了這麽瑣碎的事。


    我就記得兩人總是在笑的。


    我一邊不斷迴頭,一邊走著。


    我的預測是正確的。


    在平路過半的時候,伊原從坡道那邊出現了。


    她收緊手臂,眼睛一直盯著腳尖。


    因為低著頭,劉海遮住了她的臉。


    看來是很認真地跑上來的呢,唿吸變得十分急促。


    雖然步幅很小,但是進入平路之後手臂的動作幅度變大了。


    很有節奏地跑著。


    我也伸出手,緩緩地跑了起來。


    合著伊原的速度,我和她保持一個人的距離並排著。


    “伊原。”


    打了招唿之後,她隻有眼睛看向了我。


    不出所料,她什麽也沒說就加快了速度。


    就想著她會這麽做,我沒打算就這麽放棄所以也加快了速度。


    “就一句。伊原,就一件事。關於大日向。”


    伊原還是沒有看過來,隻是吸了一口氣說了一句“說”。


    我早就想好要問的事了。


    “昨天從部室出來的時候你和大日向擦肩而過了呢。


    聽說她不打算加入古典部了。”


    她微微點了下頭。


    “那個時候她是怎麽說千反田的?雖然聽裏誌說是‘像菩薩一樣的人’,


    真的是一個字也沒錯就是這樣的嗎?”


    伊原終於轉頭看了我。


    我覺得在她疲倦的臉上看到了一瞬的困惑。


    然後她的視線有馬上迴到了腳尖。


    似乎是為了在平路上調整唿吸,伊原的唿吸周期很長。


    我想著她可能感到厭煩吧,於是更加拉開了我們的間距。


    但是伊原突然靠近過來。


    在短短幾米的並列跑步的路途中,她迴答了我。


    我減慢了速度。


    伊原還是保持原速。


    然後在下坡的時候挖拉開了距離,知道她從視野裏消失。


    耳旁依舊殘留著伊原的話。


    “不是的。小日向說的是‘千反田看起來像菩薩一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古典部係列(冰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米澤穗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米澤穗信並收藏古典部係列(冰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