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會是江文東,絕不會去做苗世傑的江文東,今晚把所有的話,都擺在了桌麵上。


    壓根不用以井家和張家為首的龍山鄉紳階層,耗費腦子的去琢磨,他的真正用意。


    我就是要兩桃殺三士!


    我就是要讓你們,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使出各種手段去打擊對方,來爭取我給你們的東西。


    這就等同於,江文東為他們挖了個坑,讓他們往下跳。


    他們可以拒絕——


    問題是,他們怎麽可能會拒絕?


    他們隻會明明知道,這是江文東的陽謀;卻也會心甘情願的望坑裏跳,並發自肺腑的感激他,尊敬他。


    因為坑裏,有他們苦求多年卻不得的東西。


    至於這兩個女人。


    江文東也給了她們,最清晰的答案。


    她們看著江局的眼眸裏,熊熊燃燒的火焰,比在給江局煮麵時,還要明亮。


    熄燈。


    她們悄無聲息的退出了房間。


    招待所外。


    “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他媽的,誰怕誰啊?”


    兩雙燃燒著火苗的眸子,狠狠碰撞了下,隨即轉身跳上了各自的車子。


    飛馳而去——


    天。


    漸漸地亮了。


    隨著苗世傑的死,龍山各單位的氣場,都有了明顯的變化。


    沒誰大聲說話,無論去哪兒都是腳步匆匆。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隨著苗世傑的謝幕,龍山將會徹底的改天換地。


    有些人絕望,有些人竊喜。


    有的人更是收拾好細軟家產,準備連夜潛逃出龍山。


    可惜的是。


    當幾個姓苗的人,半夜打開門悄悄走出來後,卻忽然有強光亮起。


    “不許動!”


    “雙手抱頭,蹲下。”


    “再跑,我就開槍了!”


    隨著猛地打碎夜色的厲喝,和驚惶的叫聲落下,夜色迅速恢複了應有的靜謐。


    次日早上的太陽,照常悄悄的升起。


    絕大部分的龍山人,就像往常那樣上班,外出找活幹,或者去麥地裏看著麥穗,暢想豐收的場景。


    落水的肖雅,被救上來的第三天。


    上午十點。


    終於肯換下勒溝子牛仔褲的陳應台,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帶著江文東等班子成員;陪著來自省委的張秘書長、青山市書記等省市領導,來到了苗家老宅。


    今天。


    是苗世傑出殯的日子。


    三天前,他剛送走了老太太和兄弟。


    今天,卻是他躺在冷冰冰的棺材裏,被別人送。


    圍觀者甚眾!


    絕大部分人的臉上,都帶著“世事難料”的唏噓。


    不過。


    相比起三天前的那場喪禮,苗家陪靈的人,少了一大半。


    起碼。


    當初在苗世傑驚聞兄弟畏罪自殺時,那幾個衝出老宅要找江文東算帳的人,都不在了。


    至於他們去了哪兒——


    這個問題,好像並不重要。


    但可以肯定的是,因為省市領導的到來,讓苗世傑的喪禮規格,直線拔高!


    前來參加喪禮的,除了省市領導之外,還有呂茂、張翠和肖雅三個人。


    苗世傑就是為了救呂茂酒店的員工肖雅,才永遠長眠的。


    於情於理。


    酒店的老板呂茂和張翠,都得陪著她來送苗世傑最後一程。


    肖雅更是跪倒在靈前大放悲聲,久久的不肯起來。


    很多人都在暗中,說這個孩子懂得感恩啥的。


    其實。


    江文東知道,肖雅這是在借著哭靈苗世傑的機會,哭靈她的父母姐姐。


    更是在和三天之前“死”在河裏的自己,做最後的告別。


    三天前的那次落水,換來了肖雅的絕對新生!


    從那天開始,她就可以像所有人那樣,自由自在的生活。


    嫁人,生子。


    看她哭的幾乎昏厥,做為孝子的苗新,隻能過去攙扶她,並勸她別哭壞了身子。


    肖雅是導致苗世傑含笑九泉的“罪魁禍首”,說是苗新的“殺父仇人”也不為過。


    但苗新絕不會怨恨她。


    因為苗新知道——


    那天就算是換成是他,即便明知道必死,也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救人!


    “心中時刻裝著群眾,並做好為群眾犧牲一切的準備,才是一個好官。”


    這句話,苗世傑對苗新說過很多次。


    因此。


    苗新絕不會怨恨肖雅,隻會為父親能說到做到,是個好官而感到驕傲;並發誓要按照父親的教誨,去當一個真正的好官。


    “起靈——”


    “抬棺——”


    “恭送逝者大行——”


    在外櫃那蒼涼的嘶吼聲中,鞭炮聲響起,嗩呐嗒嗒。


    無數的小孩子,舉著花圈等東西,一窩蜂的衝出了老宅。


    嘎,嘎嘎!


    一群烏鴉忽然從苗家老宅的上空橫掠而過,向西飛去。


    轉瞬不見。


    就像它們已經飛進了,冉冉西落的夕陽中。


    這輩子都不會再迴來——


    天。


    再次亮起。


    早上八點。


    在過去的幾天內,已經隨時跟隨江局的張小鹿,輕輕敲開了政法委書記辦公室的門。


    “江局。”


    白襯衣,黑裙,腳踩黑色小皮鞋的張小鹿,走到桌前欠身,雙手把一個大信封放在了案頭上。


    正在看報紙的江文東,放下報紙,拿起了信封。


    張小鹿走到旁邊,拿起了暖瓶給他添了點水後,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信封內裝著的不是信,更不是鈔票。


    而是一份極盡詳細的資料!


    井會泉。


    男,現年38歲。


    大專文憑,此前在賓城市某區擔任副區長,級別副處。


    井會泉有著豐富的基層經驗,也是從基層一步步爬上去的。


    “井家的底蘊,可能比我所想象的還要更雄厚。井會泉去賓城市發展,隻能證明井家要把重心外移。資源也會隨著,悄悄轉移到外地。不過現在隨著井會泉的資料,出現在我的案頭,也證明井家的資源,會重返龍山。井家更得拿出足夠的好處,才能換取張家放棄競爭。”


    江文東看著井會泉的資料,滿意的笑了笑。


    他打開電話簿,撥號:“井主任,麻煩讓井會泉同誌,來一下政法委的辦公室。嗯,好的,我等他。”


    他剛放下話筒。


    張小鹿就再次敲響了房門,帶著早就侯在外麵的井會泉,走了進來。


    四十分鍾後。


    井會泉渾身昂揚著鬥誌,腳步輕快的離開了辦公室。


    嘟嘟。


    剛把井會泉送走的江文東,拿起了話筒。


    “文東同誌,我是陳應台。”


    陳應台的語氣很淡,可卻隱含著激動:“剛才我接到了省領導的電話,讓我們兩個現在,就趕到省裏去,接受省組部領導的談話。”


    “好。”


    江文東也有些小激動的點頭。


    放下話筒,他深吸了一口氣時,私人電話卻再次嘟嘟響起。


    黑絲小婉來電——


    “死太監,告訴你一件事。葉星雲約了一個叫姚葉的女人,今晚在青山南郊的某酒店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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