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


    從遠處吹來的清冷的風,終於吹散了天橋鎮上空彌漫的硝煙。


    江文東站在遠離天橋鎮足足三公裏的路邊,雙手抄在風衣口袋裏,嘴上叼著一根沒點燃的香煙,遠眺著建築隱隱綽綽的天橋鎮,久久的都沒動一下。


    韋婉站在他背後,就這樣靜靜的陪著他。


    此時此刻。


    隻有韋婉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江文東舍不得離開天橋鎮、卻很清楚必須得往前看的心情。


    喀喇喇。


    一輛滿載紅磚的拖拉機,冒著黑煙轟鳴著往東駛去時,韋婉才說:“文東書記,該走了。”


    是啊。


    該走了。


    九點半還得開會呢。


    江文東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轉身上車後,拿出了電話。


    唿叫李昭豫:“李叔叔,我是文東。現在,您可以把我明天去龍山市,擔任政法委書記兼市局局長的消息,放出去了。嗯。這時候我們放出消息,能一舉打破苗某人針對商小仙、鳳聯軍等人的既定計劃。好的,我明白。”


    早上九點。


    龍山市市長辦公室內。


    苗世傑雙手捏著一張泛黃的照片,呆呆看著上麵的三個孩子,那雙以往頗為睿智的眼睛裏,全都是說不出的悔恨和自責。


    還有對冥冥之中的,濃濃恐懼!


    他又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小相冊。


    這個小相冊——


    苗世傑上可謂是寸步不離。


    裏麵剛好有三十張照片。


    每一張照片上都有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


    當前還住在市局招待所內,要求市局給個說法的胡瑩,她的照片曾經被收錄在這個小相冊內。


    不過在她被苗世傑,送給親愛的弟弟苗世康後,她的照片就被苗世傑給清除了出去。


    也就是說。


    這個小相冊內現在的三十個女人,在苗世傑這兒都是“在編”的。


    所謂的在編,就是苗世傑隻需一個電話,那個女人晚上時,就能出現在他的腳下。


    所有照片上的女人,都是和苗世傑合影。


    一點衣服都不穿,正在交流人生的那種。


    儲存這種照片,是苗世傑的愛好之一。


    他每次看到這些照片,就會覺得自己還年輕。


    覺得自己不但是龍山的王者,更是征服了整個世界。


    心中就會徒增說不出的自豪。


    渾身就會充滿使不完的力氣!


    當然。


    苗世傑也很清楚,這個小相冊也是他身敗名裂的鐵證。


    因此他保護的很好。


    就連苗世康、田紅敏這倆人都不知道。


    苗世傑緩緩的翻著相冊,終於看到了那張,他這幾個月來不怎麽看的那張照片。


    畢竟他已經玩膩了照片上的女人。


    照片上的女人——


    是那樣的嬌豔,放蕩,投入。


    照片上的男人——


    是那樣的睿智,猙獰,兇猛。


    “我該死啊。”


    苗世傑輕撫著那張照片,足足三分鍾後,拿出了打火機。


    點燃。


    照片在煙灰缸內,隨著烈烈的火焰,很快就化為了灰燼。


    “我不該燒掉它的!因為我爹他們,可能會看到!”


    苗世傑怵然一驚時,電話鈴鈴的爆響了起來。


    嘶。


    他深吸一口氣,迅速把小相冊放迴抽屜後,拿起了話筒。


    就在他拿起話筒的這一刻,無論是他的臉色、眼神,還是說話的聲音,都和往昔沒有絲毫的區別:“我是苗世傑,請問哪位?”


    一個急促的男人聲音傳來:“小苗,是我。”


    放眼當今世界,唯一一個敢稱唿苗世傑的人,無疑是黃省。


    苗世傑立即噌的一聲站起來,微微彎腰:“黃省,請問您有什麽吩咐?”


    “我剛得到的最新消息!”


    黃省的語氣,更加的急促:“江係未來江文東,明天就會去龍山市,擔任政法委書記兼市局局長的職務!”


    什麽?


    苗世傑下意識的呆了下。


    下一秒。


    他那雙眼睛的瞳孔,就猛地劇烈收縮了下。


    嘎聲叫道:“江文東,要來龍山市接替清中斌的職務!?”


    黃省沒說話。


    唿——


    苗世傑接連幾個深唿吸後,迅速冷靜了下來。


    沉聲說:“看來,這位江係未來,在清中斌敗走龍山後,要親自來龍山為他找迴場子。並試圖解開,他以為是醜陋的蓋子了。”


    “嗯,肯定是這樣。”


    黃省迴答:“要不然,他不會把去龍山接替清中斌工作的消息,瞞得這樣死。很明顯,他這是要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讓我們因商小仙去龍山後,緊急製定的發展計劃全都亂套。他也好在亂中找機會,找到我們的致命脈門。”


    黃省不愧是黃省。


    暫且不說他在工作者方麵,給這個國家貢獻了多大的力量。


    單說鬥爭手段這一塊——


    能把龍山市給經營成銅牆鐵壁的苗世傑,隻能算是他的開山大弟子!


    黃省繼續說:“現在,我起碼可以肯定三點。”


    一。


    江係從寧若初來這邊擔任縣長,發現了很多不尋常的東西後,江文東就下定決心要揭開蓋子了。


    隻是礙於寧若初無法站穩腳跟,關鍵是清中斌的工作不阿,以及寧若初和白鷺自身是美女的天然不足,導致江文東的計劃落空。


    這些缺陷迫使江文東,不得不改變計劃,以確保寧若初和白鷺的安全為重。


    這就是寧若初為什麽在後來,那樣低調的原因。


    二。


    無論是寧若初在京城的被玷汙,還是白鷺那個傻丈夫的走失,都是江文東察覺出她們再不走、就可能會被破的兇險後、緊急撤走龍山的最佳借口。


    三。


    當時的清中斌,肯定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充足準備。


    但因為陳應台這根“攪拌棍”,在姚紅自殺後的班子會議上,她給清中斌提供了全身而退的最後、也是最佳的機會。


    “關鍵是,清中斌竟然他娘的抓住了。”


    黃省分析到後來後,很是有些氣急敗壞:“這也導致了江係三人組,全都毫發無損的撤離了龍山!惡心人的是,我在知道江文東要去龍山的消息的同時,也得到了清中斌的消息。清中斌,竟然被上調省廳,擔任督查處的處長!這個位子,可以從省廳給予龍山市局的江文東,最為垂直的有力支持。”


    黃省的千言萬語,匯合成了一句話。


    那就是:“江係竟然不惜耗時接近半年的時間,在黃省、苗世傑沒有任何察覺的情況下,悄悄的在龍山編織了一張,可以收割很多人的大網!”


    苗世傑的手足,忽然很涼。


    但他卻獰笑了下:“龍山是我們的!我不管什麽江係還是河係的。無論誰想把我們取而代之,結果隻能是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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