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世傑不愧是苗世傑。


    他剛得知胡瑩“大鬧”縣局門口的消息,就看到苗世康急匆匆的跑來找他後,馬上就意識到了胡瑩昨晚,確實被人擄走了;而且是苗世康,參與了這件事。


    怒火。


    讓平時很少形於色的苗世傑,再也無法控製,抓著茶杯就砸在了苗世康的腦袋上。


    砰的一聲巨響。


    茶杯碎裂。


    剛泡上不久的茶水,也隨之四濺。


    幸虧水溫下降,要不然鐵定會燙傷苗世康。


    鮮血,也迅速從苗世康的額頭上冒了出來。


    但他卻是動,都不敢動一下。


    “唉,老二啊。”


    看著苗世康,苗世傑輕輕歎了口氣:“你的膽子啊,還真是越來越大了。說吧,究竟要和我坦白什麽事?”


    苗世康的腰板,彎的更低。


    卻是吐字清晰——


    “大哥,其實這些年來,我始終在背著您,暗中和古都市那邊的人,做人口生意。”


    “隻做成年的女人。男人和小孩,我沒做。”


    “我之所以做這個生意,是因為剛開始時,我覺得對咱們沒了用處、或者是隱患的女人,就這樣埋在荒山野嶺間,純粹是一種浪費。”


    “如果能把她們賣掉,不但能賺到一筆錢,更能避免她們的屍體被發現後,給咱們惹來麻煩。”


    “八年前,我通過老邱認識了古都市那邊,一個專門做人口生意的人。”


    “他說隻要最小16歲,最大45歲女人,價格絕對能讓我滿意。”


    “當時,咱們剛好把苗家的世仇給打垮。”


    “他們家的九個,為咱們產奶的女人,都符合這個條件。”


    “後來她們沒多大用處後,您讓我找地方把她們埋掉。我就想,倒不如把她們埋掉。”


    “她們九個人,就賣了足足30萬!”


    “我嚐到了甜頭。”


    “這也是我為什麽經常的,在您麵前旁敲側擊,希望能開展這項廢物利用的業務的原因。”


    “可您因為數十年前,大姐被拐走的事,為此格外的痛恨人販子。因此,您拒絕做這種生意。”


    “您寧可讓那些女人變成肥料,也不想賺這筆錢。”


    “我——”


    苗世康說到這兒後,就被苗世傑冷冷的打斷:“老二,你既然知道這些,你卻依舊違逆我的意思。”


    苗世康不說話了。


    “你太讓我失望了。”


    苗世傑站起來,倒背著雙手走到窗前,看著他爹的墳墓方向,淡淡地說:“咱爹臨終前,始終無法忘記大姐。死,都閉不上眼的那一幕,難道你忘記了嗎?難道你忘記,我在咱爹麵前,發過的誓言了嗎?”


    苗世康當然沒有忘。


    他的臉色大變。


    “人販子被我遇到,必死無疑!我苗家,誰敢做人口生意,我就剁掉他的手!要不然,就讓我苗世傑徹底的絕後。”


    苗世傑轉身,看著苗世康殺氣騰騰的說:“即便你是我的親弟弟,我也不能違背我的誓言!”


    苗世康聲音嘶啞:“大哥,誓言是可以改的。”


    “不。”


    苗世傑抬手,指著頭頂:“人的三尺之上,有神明。我苗世傑此生作惡多端,但絕不能禍及苗新。在我的心裏,苗新當一個好人,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苗世康的腮幫子,猛地鼓了下。


    苗世傑冷冷地說:“老二,這件事沒得商量。為了苗新,我可以去做任何事。”


    唿!


    苗世康慢慢的抬起頭,看著苗世傑:“大哥,難道您心裏隻有您的親兒子,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是。”


    苗世傑點頭,斬釘截鐵的語氣:“當初我壞事做盡的,也要往上爬,就是為了滅掉霸淩咱媽,又是很可能拐賣掉大姐的仇家!大仇得報後,我也深陷其間無法自拔。那就索性盡享此生。可我必須,得給咱們苗家留下火種。除了苗新外,還有你的兩個兒子。可你是怎麽教導,你那兩個兒子的,還要我來說嗎?”


    苗世康滿眼的絕望:“大哥,您放過我這次。”


    苗世傑淡淡的問:“你想讓我違背誓言,讓我苗家絕後嗎?”


    苗世康沒有再說話,隻是和苗世傑對視著。


    苗世傑目光平靜,卻帶著絕不退縮。


    為了頭頂三尺的神明,不報應他的兒子!


    “嗬嗬,大哥。當初我在做成第一筆買賣時,我就算到你為了苗新,絕不會原諒我了。因此三年前,我在得知一個驚天秘密後,就決定用這個秘密,來保護我這雙手了。”


    苗世康忽然全身心的放鬆,嗬嗬的笑著,走到沙發前落座,順勢架起了二郎腿,點上了一根煙。


    從苗世傑滅掉仇家後,苗世康就不曾敢在他麵前,有過一次如此隨意的樣子。


    但今天——


    苗世康藏有什麽驚天的秘密?


    苗世傑很想知道,卻依舊神色淡定,倒背著雙手,靜靜的看著苗世康,等待他娓娓道來。


    冒了個眼圈。


    苗世康語氣從容:“三年前,我去萬樂縣那邊遊玩,去過一個小山溝裏的村子。這個村子,叫田家溝。人口不多,也就是三百多人。其中一戶人家男主人,叫田路員。田路員是田家溝最窮的一家,三十五了還找不上媳婦。但後來,他借錢從別處買來了一個啞巴女人,還是被打斷一條腿的殘疾。”


    苗世傑漠然以對。


    苗世康繼續說:“這個啞巴新娘,給田路員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叫田龍鵬,女兒叫田紅敏。”


    苗世傑這才淡淡地說:“你說的這些,我早就調查清楚了。敏敏周歲時,田路員才因逃荒,來到了龍山縣。因是外來人口,受盡了欺負。敏敏跟了我之後,把欺負她的人滅掉了。”


    “大哥——”


    苗世康看著苗世傑的眼睛,輕聲問:“那你知道敏敏的啞巴母親,有一張幾十年前的照片嗎?那張照片上,是你,是我,是她的合影嗎?”


    哢嚓!!


    炸雷。


    忽然有無形的炸雷,自苗世傑的耳邊猛地炸響。


    他的一雙眼珠子,也幾乎要瞪出眼眶!


    苗世康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泛黃的照片,放在了案幾上。


    輕聲說:“這張照片,是我從田路員廢棄多年的老家臥室內,找到的。我能去田家溝,能在廢棄多年的老房子裏,找到了這張被他的啞巴老婆,保存完好的照片。我想,這絕對是天意。”


    苗世傑慢慢的,跪在了地上。


    他去拿照片的手,哆嗦的不像話。


    但還是拿起了那張照片。


    上麵有三個十幾歲的孩子。


    一個女孩子,左右手各自牽著一個男孩子。


    那雙眼睛靜靜的,看著看照片的苗世傑。


    “大哥,我已經打探清楚了。”


    苗世康說:“大姐當年被拐走後,不但被服了啞藥,打斷了一條腿,精神也不正常了。可就算是這樣,她始終貼身保存這張照片。至於當年她逃荒時,為什麽把照片遺忘在老房子裏,我不知道。可我找到了,所有參與拐賣大姐的人。並把他們家的女人,全都賣了出去。”


    苗世傑渾身哆嗦。


    “大哥,我為大姐報了仇。你呢?嗬嗬,敏敏啊敏敏。哈,哈哈。”


    苗世康壓抑的狂笑了幾聲,說:“可我不敢把這件事,告訴你啊。因為我怕你知道後,會自殺來報答大姐。要不是我為了保住雙手,我還不會說出來!以往我看敏敏時的目光,你們都覺得那是淫邪。其實我是在代入你,得知敏敏是誰的女兒後,會是什麽感受呢?”


    苗世傑沒有任何的反應。


    “大哥。”


    苗世康深吸一口氣,說:“振作起來。就當從沒有看過這張照片,我們兄弟聯手,經營好龍山。至於敏敏那邊。唉,你自己看著辦吧。”


    苗世康說完,起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上午九點半。


    龍山縣大院。


    因胡瑩的事,鬧的滿城皆知,苗世傑必須得召開緊急會議,來協商討論這件事。


    副書記李延亮從三樓走下來,到了二樓的樓梯口時,常委副縣長陳應台,也剛好從一樓走上來。


    “陳副縣。”


    李延亮禮貌的點頭示意後,隨口笑問:“陳副縣,你是不是崴了腳啊?你以前走路,那可是腳步輕快,腳步聲在走廊中很是悅耳,就像是彈鋼琴。”


    陳應台——


    不等她做出什麽反應,就聽到好像有彈鋼琴的悅耳腳步聲,哢哢的從樓梯上傳來。


    她迴頭看去。


    龍山縣局常務副田紅敏,搖曳生姿的踩著小皮鞋,快步走上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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