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號,星期一。


    上午十一點。


    白雲縣天橋鎮黨委書記辦公室內。


    黨政辦副科級科員江文東,站在書記韓斌的辦公桌前,看著桌上的月份牌,眼神茫然。


    “江文東同誌,現在我代表天橋鎮的黨委班子,正式和你談話。”


    韓斌神情嚴肅的說:“計生站的站長王路陽,身體健康出現了問題,暫時不能繼續奮鬥在一線了。因此,經過鎮黨委班子的細致研究,決定由你來接替王路陽,擔任站長的職務。”


    他說完後,就端起了茶杯,等待江文東的反應。


    江文東卻始終丟了魂那樣,隻是看著月份牌。


    “江文東,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韓斌等了半晌,皺起眉頭把茶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哢!


    懷疑自己當前在做夢的江文東,隨著這聲哢,也在瞬間清醒。


    鐵一般的事實告訴他——


    他確實從幾十年前,莫名重迴到了今天,這個對他來說最最重要的日子!


    上一世的此時此刻,他同樣站在了這兒,很是開心的接受了任命。


    結果在兩天之後,江文東就遭到了嚴重的處罰。


    那麽這一世呢?


    嗬嗬!


    江文東強行壓住內心的激動,對韓斌說道:“韓書記,很抱歉。我剛才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走神了。”


    嗯。


    神色不愉的韓斌,隨口嗯了聲時,就聽江文東問:“韓書記,我能拒絕擔任計生服務站的站長職務嗎?”


    什麽?


    韓斌懷疑自己的耳朵出錯了,滿臉的愕然看著江文東。


    “韓書記,我拒絕擔任計生站的站長職務。”


    江文東這次用肯定的語氣迴答。


    “你拒絕?”


    這次韓斌聽清楚了,立即眯起眼,語氣生硬的問:“你為什麽要拒絕?”


    “我聽說,就在前幾天,王站長去花家村查辦某超生婦女時。因工作態度粗暴,當場搞出了一屍兩命的大事件。這件事引起了花家村的民憤,鬧到了縣裏。估計縣裏,很快就會派來調查組,徹查此事。”


    江文東幹脆利索地的說:“在這個時候,韓書記卻提拔我去計生辦,這不是讓我去當替罪羊嗎?”


    “你說什麽?”


    韓斌那張本來就發黑的臉龐,黑色素在瞬間,就上漲了幾倍不止。


    這幾天不在鎮上的江文東,今天剛迴到單位,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不想當這個替罪羊,這倒是沒什麽奇怪的。


    反正韓斌早就想好了,讓江文東無法拒絕來當替罪羊的說辭。


    可讓韓斌生氣的是——


    以往在鎮上沒有多少存在感的江文東,竟然敢用這種態度,和他說話!


    江文東隻能再次重複:“我說,我拒絕去給王站長當替罪羊。”


    “江文東,你要明白一個道理。”


    韓斌雙手扶著桌麵,語氣冷漠的說:“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去當替罪羊的。”


    江文東卻淡淡一笑:“這個替罪羊,誰愛當誰當。反正,我是不當。”


    韓斌再也無法控製。


    他猛地拍案而起,怒聲喝問:“江文東,你身為一名人民公仆,卻不聽從組織的安排!你信不信,我馬上把你踢出公務員隊伍?”


    “不信。”


    江文東收斂笑容,麵無表情地說出這倆字後,轉身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砰!


    江文東出門後,剛關上房門,就聽到辦公室內,傳來了水杯被狠狠摔碎的聲音。


    江文東迴頭看了眼,無聲冷笑。


    他快步下樓後,並沒有迴黨政辦。


    他得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靜一靜。


    辦公樓後的車棚內。


    江文東蹲在柱子前,手有些發抖的拿出了香煙,點了半晌,才把香煙點燃。


    他狠狠吸了一口後,那顆不住悸動的心髒,才慢慢恢複了平靜。


    江文東,現年24歲。


    他背後的四九江家,當前依舊是如日中天的紅色家族。


    可整個白雲縣,都沒誰知道江文東,是江家派來基層磨練的核心子弟。


    要不然,再送給韓斌三個膽子,也不敢“火速提拔”江文東,讓他去給王路陽當替罪羊。


    關鍵是。


    今天中午一點整時,江文東會接到一個,關係到江家生死的電話。


    電話是他爺爺打來的。


    隻要江文東按照老爺子的意思,和四九陸家的大小姐聯姻,江家就能抗住強敵葉家的致命打壓!


    上一世。


    格外討厭政治聯姻的江文東,在今天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老爺子的要求。


    結果一周之後,四九江家就在一夜間就轟然倒塌。


    江文東的父母意外雙亡,弟妹失蹤,老爺子也含恨撒手人寰。


    事發後,江文東悔恨不已。


    也因此沾染上了酗酒的壞習慣,蹉跎官場數十年,始終孑然一身,止步副科級。


    “我迴來了。葉家,你們給我等著!”


    江文東低聲自語著,把煙頭掐滅,站了起來。


    中午的黨政辦公室內,沒有人。


    同事們都迴家、或者迴宿舍吃飯去了。


    江文東坐在桌前,泡了杯濃茶,耐心等待一點的到來。


    等待的過程,是相當受煎熬的。


    “十,九,八。”


    江文東看看牆上的石英鍾,低聲倒計時。


    叮鈴鈴!


    當石英鍾的秒針,剛跳到一點整時,黑色的外線電話準時響起。


    江文東用最快的速度,抬手拿起了話筒:“這是天橋鎮黨政辦。我是江文東,請問您找誰?”


    一個低沉有力的老人聲音傳來:“我就找你。”


    “爺爺?”


    時隔三十多年後,江文東再次聽到爺爺的聲音,內心湧起了說不出的激動。


    老爺子開門見山:“我最後一次問你,你願不願意為了江家的未來,迎娶陸家的陸卿?”


    江文東沒有絲毫的猶豫:“爺爺,我願意!”


    電話那邊的老爺子,可沒想到江文東會這樣幹脆的迴答。


    畢竟江文東昨天在四九的家裏,還為此和父親大吵了一頓,說寧死也不接受包辦婚姻的。


    老爺子在那邊沉默半晌,才問:“想開了?”


    江文東沒有說話。


    老爺子再說話時,語氣明顯多了一絲欣慰:“你已經在基層曆練了一年,也順利晉升為了副科級。你現在,有兩條路可走。”


    一。


    天橋鎮的鎮長孟強,後天就會調走。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江家才希望江文東抓住本次機會,趁機從黨政辦的科員,一躍成為正科的鎮長。


    二。


    江文東可以上調到白雲縣,給縣委書記當秘書。


    “爺爺。”


    江文東馬上做出了選擇:“我要留在天橋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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