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浪礦山”居住區域的露天商店街。


    建造於山脈穀間的露天商店街如蛇一般彎彎曲曲地排列著店鋪。


    衣服和餐具自不必說,加工從礦山采掘的礦石製成的裝飾品也不少。


    「明明才剛剛發展,卻已經開了很多店鋪呢。比想象中更熱鬧。」


    「yes!在“風浪礦山”初次舉辦的遊戲確實盛況非凡!」


    春日部耀和愛夏=伊格尼法特斯,還有黑兔三人,為了陪愛夏購物而前往露天商店街。


    露天商店中應該藏有許多沒落款的逸品,但這種鑒別屬於春日部耀所不擅長的領域。本想著好歹也是藝術家的女兒,但沒才能的話也沒辦法。於是就該好好享受街邊小吃。


    耀兩眼放光地指向露天商店。


    「我去報名參加遊戲所以還沒吃午飯,你們兩人也要吃吧?是吧?」


    「yes!黑兔也隻是吃了煎餅,所以無任歡迎!」


    「雖然裁判當得馬馬虎虎就是了。」


    愛夏的話正中黑兔的要害。放任耀與格裏菲斯的戰鬥不管,反而去吃慰勞品的煎餅,會被這麽報複也是肯定的吧。


    愛夏沒好氣得表示驚訝,選了一家服裝店。


    「我要去買些東西,所以吃飯前在這附近等等我吧。」


    「知道了。」


    「yes!那麽在等待期間先去找一家好店吧!」


    黑兔挺直兔耳提議,然後跟愛夏道別。


    兩人開始在距離服裝店不遠的範圍內物色好店。


    在礦山附近能夠獲得的食材有限,但幸好這附近有河川和森林。兩人一邊吃著從山頂流下的河川中捕到的“金目禿”燒魚,一邊等待愛夏。(紅蓮:誰能告訴我“金目禿”是啥……)


    在耀吃完第三條的時候,黑兔向耀問道。


    「愛夏小姐所說的商量是指什麽呢?果然是有關共同體的事嗎?」


    「我也是這麽想。傑克不在後維拉也很沮喪的樣子,好像連今後的方針也還沒決定。應該會感到不安吧。」


    剛說完,耀就開始吃第七條“金目禿”。


    黑兔好像吃完一條就滿足了,一邊在手上轉著竹簽,一邊提出想法。


    「共同體的主力並不限於戰鬥力一方麵。辦公、外交、工房整備等等……在各自領域中發揮才幹的人都是組織的主力。」


    「從這種意義上來說,傑克真是全能型的人才呢。兼任參賽者(yer)和主辦者(host),內外工作全部做得妥妥當當。」


    吃完第八條的耀閉上眼睛。在廣闊的箱庭中也沒有別的像他那樣德高望重的幽鬼吧。


    熱愛孩子,被孩子所愛的南瓜小醜。傑克的存在不僅對“will o- wisp”,對“no name”也很重要。


    對耀來說也是讓她初次嚐到敗北的對手。


    「結果,傑克還是贏了就跑呢。明明還想找個機會一雪前恥的。這樣也沒法報答他在“underwood”幫助過我的恩情。」


    「……耀小姐。」


    她欠了傑克一份恩情。也欠了一次勝負。然而自己還沒有來得及還掉其中一個,他就化成光消失了。那爽快開朗的笑聲,已經再也聽不到了。


    認識時間更長的愛夏肯定有更多的迴憶吧。如果跟自己商量可以減少她的悲痛,那無論有多少耀也會聽。


    在耀吃著第二十七條“金目禿”的時候。愛夏從服裝店出來。


    「喲,久等了。」


    「沒事。也沒等——」


    那麽久。耀沒有把話說完。手上的金目禿一下子掉在地上。


    耀眨了眨眼睛,驚訝得無話可說。那驚訝的樣子非同尋常。那份衝擊,巨大到讓充滿食欲的大胃王春日部耀嚇得把手上的金目禿燒魚掉在地上的程度。


    站在旁邊的黑兔也一樣。兔耳一下子挺直,很是驚訝。


    從服裝店裏出來的愛夏就是異常到這種地步。


    「呃……是愛夏,吧?」


    「哦。這是愛夏大人我第一次穿西裝的樣子。適合吧?」


    跟嘴裏的囂張話不同,愛夏以非常平靜的站姿迴答。從平時的哥德雙馬尾一下子變成身穿緊身西裝和脖子戴上領帶的樣子。把又長又直的青發放下後身上的孩子氣全然不見,還能感覺到一點點成熟的氣質。耀在心裏嘟噥,沒想到僅僅換了身衣服就會有這麽大的變化。


    明明不管是去遠方參加恩賜遊戲還是逛街都一身哥德打扮,現在究竟是有怎麽樣的心境變化呢。


    感覺到這種視線,愛夏繃緊臉歎氣。


    「……嘛,我也料到會是這種反應了。畢竟在你們麵前一直穿著用於遊戲的衣服。一想到是最後一次穿那衣服,我也有很深的感慨啊。」


    「最後一次……咦,咦?」


    耀不明所以陷入混亂。另一方麵,黑兔察覺到緣由而倒吸一口涼氣。


    「愛夏小姐。難道說你要引退,不再當參賽者了嗎?」


    「引、引退!?」


    「沒錯。恩賜遊戲的玩家·“愛夏=伊格尼法特斯”就此歇業。今後打算作為共同體的參謀接手運營的相關工作,請多指教了!」


    愛夏挺直身體係緊領帶。耀則越來越混亂。


    「運、運營……那、那就是說,成為主辦者方的意思?僅僅是改變了立場但還是繼續參加遊戲,」


    「怎麽可能。恩賜遊戲中,當主辦者比當參賽者要難得多啊。」


    「yes!若要以舉辦恩賜遊戲為生,就必須要有能得到實際收入的大規模設施和恩惠(恩賜),還有人才。現在的“will o- wisp”根本湊不齊能舉辦恩賜遊戲的資本。」


    黑兔罕見地用辛辣的言辭。


    耀則完全相反,始終保持著啞然的姿態。心裏完全不明白為什麽突然說這種事。而且,她剛才不是還在參加恩賜遊戲嗎。


    「難、難道說……是、是我的錯?因為是那種獲勝方式,所以才,」


    「才-不-是!都叫你別想多了!引退是很久前就決定好的事。這次遊戲中拿不到成績的話就不再當參賽者。所以……那個,怎麽說。輸給了耀在某種意義上真是太好了。反而讓我下定決心。你果然很厲害呀。」


    啪啪,愛夏拍了拍耀的肩膀,表示出開朗的樣子。


    黑兔以微妙的表情注視著愛夏的樣子,平靜地問道。


    「……愛夏小姐。你願意的話,能否說說隱情?」


    「談不上是隱情啦……嘛,很常見的事情罷了。即使我當參賽者也養活不了共同體。——我,沒有才能。」


    「那、那種事!」


    「耀小姐,請安靜。」


    黑兔製止了耀。她認為現在應該傾聽吧。愛夏的眼中透露著前所未有的認真。決定引退,肯定需要非同尋常的決意。


    愛夏到附近的長椅坐下,仰天看向遠方。


    青色的長發隨著從山脈吹來的風飄動,宛如是說給自己聽似的低語。


    「留下了無數功績的一流參賽者,都是箱庭世界的著名人物。站在幻想的舞台上,跨越難攻不落的試煉,解開艱巨困難的謎題。我見過很多充滿了大人們的狂熱和小孩子們的憧憬的恩賜遊戲。……我自己,過去也有憧憬的恩賜遊戲。明明弱得可憐卻依然拘泥於當一名參賽者就是出於這個緣故。」


    這種事,以前也聽黑兔說過。


    箱庭的孩子們都是仰望共同體的旗幟長大的。


    他們將“成為與那枚旗幟相稱的大人”的心願埋藏於胸中,對組織的參賽者們投以憧憬的視線。


    「……你們兩人,見過“鬼姬”聯盟的收獲祭嗎?」


    「“鬼姬”聯盟?」


    「是北區的“階層支配者(floor master)”。人家的兔耳聽說是聚集了六名東洋係鬼姬的共同體。」


    「對,就是那個共同體。她們每年兩次以大樓閣“殺生宮”為中心舉辦東洋係的收獲祭。那雖然是我第一次看見的恩賜遊戲,不過真的是非常熱鬧的祭典!」


    愛夏張開雙手,臉色散發出孩子般的光芒。


    那是耀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包含了一切羨慕和憧憬,愛夏迴想起收獲祭的風景。


    「用狐火製成的七色煙花點綴著夜空,城下擺滿了仙藥的香爐!酒席上八頭龍以酒桶為賭注,不分晝夜地重複決鬥!茶席中命婦們獻上她們從各自共同體采來的新芽之茶,決出當年最棒的司茶者!那樣的祭典持續了七天七夜……在收獲祭的最後,大樓閣的屋頂有六枚鮮豔的旗幟飄揚。現在想起來也真的,……真的是,宛如夢境般的遊戲(game)。」


    她那雙眼放光地講述的樣子,宛如是迷失在幻想國度的少女。


    但這也難怪。


    既然是跟傑克一切被召喚入箱庭,那愛夏來到箱庭也不過是區區三年。


    西洋之人參加由東洋文化色彩濃鬱的“鬼姬”聯盟所舉辦的遊戲就更是如此,箱庭世界的異文化必定耀眼奪目。


    「——我,強烈地希望。我也能站在那種舞台上。所以才勉強維拉姐和傑克先生,讓我也參加恩賜遊戲……那套青色的衣服,也是傑克先生說“呀嗬嗬嗬!既然要出場恩賜遊戲,那就得準備一件好衣服才行”,然後親手替我做的。」


    「……是,這樣啊。」


    耀隨聲附和,同時也受到些許衝擊。因為她在愛夏的話語中,感覺到她是多麽重視恩賜遊戲參賽者的身份。


    以前就聽說過,“will o- wisp”是以主辦者方的活動為主。


    然而不顧千裏迢迢前往“火龍誕生祭”和“underwood”,肯定是出於傑克的親切,希望讓愛夏能夠累積經驗。


    在絕對算不上富裕的共同體中一點一點地積蓄功績,希望總有一天能成就大業,她應該是抱著這種心願。


    ——那為什麽。


    到現在卻要引退呢,耀無法理解。


    「……愛夏。你既然抱著那麽強烈的想法,就不該引退啊。即使是為了不讓跟傑克渡過的日子白費也,」


    「但這樣,我家的孩子們是吃不飽飯的。」


    以仿佛不允許一切異議的銳利語氣,愛夏立即迴答。


    耀被她的氣勢壓倒,不由得把話吞迴去。她的視線中,籠罩著比起參加遊戲時的她所展露的每個表情都要強烈的熾熱。


    「——傑克先生,已經不在了。他在蒼炎的旗幟下犧牲了。那麽我就必須作為組織的二把手開始行動才行。我做夢的時間——結束了。」


    作為一流的參賽者,在這集合了修羅神佛的箱庭中刻上自己的名字。這是這個世界中誰都懷抱過一次的夢想,然而她放棄了。


    為了踏上新的路途,愛夏放下了青發,換上了西裝。


    「……我說,黑兔。你不也明白嗎?在這個箱庭養活幾十個孩子究竟有多辛苦。」


    「yes。在召喚耀小姐和十六夜先生他們之前的那三年,真的是200年的人生中最辛苦的日子。」


    「我想也是。我們還有維拉姐,所以作為參賽者的顏麵算是保住了,但你卻不得不在沒有一個強者的情況下獨自一個人努力。說起來還是你那邊比較嚴峻呢。」


    「不不。黑兔還有白夜叉大人關照的裁判工作,所以在吃的方麵還算可以。」


    是嗎,兩人相視一笑。那是決心從“被保護方(孩子)”變成“保護方(大人)”的人才能露出的笑容。


    愛夏麵對麵注視著耀,緊緊握著她的手,將夢想寄托給她。


    「——“will o- wisp”由我來保護。用無能的我也辦得到的方法來保護。所以說,耀。你要在舞台上,以一流的參賽者(玩家)的身份綻放光芒。這樣的話,我們唯一的一次勝利,總有一天可以炫耀給孩子們聽的。」


    “火龍誕生祭”上跟傑克一起獲得的勝利。


    希望那次勝利能讓孩子們懷抱新的憧憬。


    耀雙眼微微濕潤,用力反握住愛夏的雙手。


    「……明白了。我跟你約定。我……不會再輸給任何人了。」


    「哦哦,真敢說呢!」


    「yes!人家可以理解成這是舉辦中的恩賜遊戲“金剛之賭場”的獲勝宣言嗎?」


    嚴肅的氣氛轉眼消逝,愛夏和黑兔笑嘻嘻地露出壞心眼笑容。


    “金剛之賭場”的決賽中,有以十六夜和飛鳥為首的一眾強者出場。隻要熟知他們的實力都不會隨口說出獲勝宣言。


    然而耀毫不畏懼地微笑起來。


    「不。無論對手是誰我都不會輸的。哪怕是——十六夜和飛鳥。」


    「謔……!?」


    「嘿……!?」


    兩人無言以對。因為沒想到她會這麽迴答吧。


    耀沒有自恃過高,反而擺出輕鬆愉快的表情。雖然隻是反射性地說出口,但肯定是以此為目標吧。


    她雙手緊握,向天舉拳。


    「十六夜也好,飛鳥也好,我都不會輸的。嗯,既然這麽決定了就得趕快定下作戰計劃。我要逛逛商店看看有沒有適合用在礦山裏的恩惠,你們來陪我吧!」


    「嗚,喂!你說真的!?」


    「黑、黑兔要馬上迴去準備下一輪預選——!!!」


    黑兔挺直兔耳來抗議,但在場沒有人能阻止已經開始前行的耀。耀握緊愛夏的手和黑兔的兔耳向前邁步。


    雖說跟愛夏的約定也是原因之一,但她也察覺到在自己急速成長後,其實心裏一直想試一試。


    逆迴十六夜,久遠飛鳥,春日部耀。


    現在的三人中——誰才是最強的。


    *


    ——另一方麵,這時候的十六夜。


    「嘿!」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被打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參賽者們發出悲鳴,倒插進岩盤之中。從頭到身體都被插到裏麵的參賽者們一看就知道無法繼續參加遊戲了。


    耀以“用武力獲勝有違遊戲的宗旨”而抗拒這麽做,但找茬找上門來的話則另當別論。


    開始時想找個與大地相關的種族當對手,用采掘來堂堂正正分出勝負,於是單手拿著洋鎬用怒濤之勢挖掘,但到預選的終盤時,想要奪取礦石而展開襲擊的家夥越來越多。成績靠前的十六夜當然也被看上,結果十六夜就把他們揍飛了。


    「——真是的。沒想到采掘遊戲中會有這麽多笨蛋開始互相搶奪。看來必須重新考慮一下遊戲規則了。」


    十六夜拍了拍身上的塵埃。這場恩賜遊戲的正賽和預選的舉辦意圖是不同的。


    預選的目的是募集大量的采礦工。僅僅參加采礦就能獲得金錢,就是為了聚集大量的采礦工。


    正賽借出用“金剛鐵(adamantium)”製成的武器,是希望讓強者發揮武器性能,即兼具了演示新產品的意圖。同時讓通過預選的人確認武器的有用性,以便更好地弄清武器性能。


    (之所以迂迴地認可預選中的掠奪行為,是為了令強者更容易留到正賽吧……但這下子倒產生了反效果。害得關鍵的采礦工不敢再來的話遊戲也繼續不下去了。)


    既然目標是定例祭,就有必要考慮遊戲平衡,保住安定的參賽者來源。主辦者(host)之路真是深奧啊,十六夜雙手抱胸笑道。


    同時,遊戲結束的鑼聲響起。代替久久不迴來的黑兔,狐女莉莉拿著麥克風宣告結束。


    『f、f組的預選到此結束!現在采掘量最多的是——呃,那個,釋天大人!拜托您了!』


    「哦。最多的是逆迴十六夜吧。」


    『太、太好了!十六夜大人,通過預選了!』


    莉莉挺直狐耳向十六夜揮手。


    十六夜苦笑著迴應。


    (不過那家夥。跟黑兔一樣有“審判權限(judge master)”呀。)


    帝——不對,禦門釋天氏願意代替黑兔出場雖是好事,但也不能隨隨便便讓他幫忙,因此派作為下人同行的莉莉一起擔任裁判。


    雖然本人想隱瞞身份,但完全沒隱瞞住。


    要是暴露出去的話會引起騷動,所以隻好拜托莉莉自個兒努力了。


    十六夜轉動了下胳膊,剛離開了賽場,波羅羅就帶著緊張的表情來慰勞。


    「辛苦了,十六夜老兄。大獲全勝啊。」


    「畢竟預選輸掉也太不像話了。——雖然想這麽說,但說實話我大概是走運罷了。要是沒人來找茬的話還真不知道能不能贏。我隻是被遊戲的不平衡點幫了而已。」


    大地的精靈和矮人等特化了采掘能力的種族應該有好幾人。盡管十六夜有超常的身體能力,但基本上隻能用一把洋鎬戰鬥。


    如果單純比拚鑒別哪裏的“金剛鐵”含量多,想必會陷入苦戰吧。


    「哼嗯……有些感到意外啊。我以為老兄是“無論怎樣都要贏得勝利!”主義。」


    「當然想贏了。可是,在遵守規則和宗旨的基礎上取得壓倒性勝利才是一流的玩家吧。因為歸根到底,遊戲隻是交流工具。實際上的作用是分出輸贏。」


    當然,其中也有例外。比如說敗北會牽涉到共同體進退的遊戲,那不擇手段也必須要贏。十六夜認為,一流的遊戲參與者(gamer)並非指毫無敗績,而是在稱讚於真正不能輸的戰鬥中不會輸的人時才用到的詞語。


    在這種意義上,十六夜這次完全沒有想要大獲全勝的意思。如果把對采掘有用的恩惠(恩賜)準備周全再參加的話,跟其他參賽者之間肯定會出現壓倒性的差距。


    他沒有這麽做並非出於自傲,而是主辦者方有意圖地促進地域活性化。假如十六夜動真格去贏,很有可能會讓其他參賽者不敢再來。


    「采掘遊戲充其量隻是我們進行的投資遊戲的一環。我要是動真格的話隻會掃興。——沒錯吧?」


    「說得也對啦……真意外,我以為老兄是不會在意這種事的人。」


    「根據時間和情況而已。畢竟我做事很看心情。」


    十六夜說完就打了個哈欠。是這樣嗎,波羅羅歪了歪頭。


    ——不過說實話,的確很不像十六夜的風格。


    至少剛被召喚來箱庭時的十六夜既不會選擇獲勝方法也不會猶豫。雖然找了個借口說得像模像樣,但找借口這種行為本來就不像是他會做的。以前的十六夜應該不會多言,丟下一句「因為很沒趣啊」就完了。


    如此一來,能想象到的理由隻有一個。


    簡單來說,對遊戲的熱心不足。


    「……低潮期嗎。」


    「哎?」


    「不,沒什麽、之後有什麽預定?」


    「在想怎麽接待釋天。他好歹也是讚助人,所以必須討一下他的歡喜。現在交由盧盧和格利去準備。」


    這時,十六夜露出苦笑。格利是指鷲獅子(獅鷲獸)的格利。雖說用人化之術或許可以執行接待工作,但對人型生物的禮儀還有很多不習慣之處。不久前一絲不掛地在根據地裏走動,把女性陣容給惹火了。


    禦門釋天究竟有多麽破天荒還無法預料,但也不可以叫初次見麵就能赤身裸體的男性去負責接待。


    十六夜正開始想是不是需要些策略的時候,波羅羅笑著搖頭。


    「啊,十六夜老兄。我大概明白你在擔心什麽,那不如交由我來安排吧。不會發展成你所想的事態的。」


    「謔?有辦法製止那個脫衣狂麽?」


    「恰恰相反。不是找辦法製止,而是提供脫了也沒關係的地方。不如老兄也去參加。我覺得可以散散心喔。」


    ……哼嗯,十六夜托著下巴觀察波羅羅。


    絕非十六夜以前評價過低,但居然被預測到了行動和想法,看來不得不重新評價。這個名為波羅羅的少年,是比十六夜的想象中更加優秀的人才。


    聽說之前在“underwood”開締結同盟的會議時,他輸給了仁=拉塞爾。說不定是這個緣故,才下意識地小瞧了他。


    「嗯。該怎麽說,就是那個。明明口才和頭腦都那麽優秀,為什麽還會被我們家的小不點大人擺了一道?」


    「啊啊嗯?……啊啊,是說締結同盟那件事嗎。哎呀,那次確實讓我收獲匪淺。那時候的敗因是手牌和情報的不足,所以這次花了相當多的功夫,準備出讓人無法反駁的內容才來商談。」


    波羅羅推了推眼鏡,嘻嘻笑道。


    11歲就懂得化失敗為食糧的少年確實令人不爽,但他確實有誇誇其談的能力。這點應該坦率地給予評價。


    這個少年,將會成為“no name”不可取代的盟友。


    「真可靠。那麻煩事就交給優秀的盟友,我也去接受招待吧。」


    「喂喂老兄。你是屬於接待方的吧。」


    「怎麽,讓我去接待也可以?我是無所謂啦,不過要我去接待的話也隻會用我流的接待方法而已喔。」


    「……。不,接待還是交給我們,老兄你去好好享受吧。」


    十六夜哈哈大笑,波羅羅則露出無奈的苦笑。


    之後,談了下進行接待的旅館的地址後兩人就分別。盡管十六夜沒抱有什麽期待,但他突然想起了帝釋天的本源。


    ——帝釋天本來是“拜火教(瑣羅亞斯德)”的惡神。


    這樣一來,就需要向他問些事情了。


    ——嘛,雖然問了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縱使沒有期待,可是說不定能給枯燥的內心帶來些許滋潤。如果他是真正的神靈,還可以讓他給自己一道神諭。畢竟十六夜自負有著相應的功績。


    但即使如此,還是無法解除這份幹枯的話——


    (那時候……就讓最強的軍神大人替我操操心好了。)


    在人群中獨自一人地緊握拳頭。


    十六夜露出一絲微笑,前往禦門釋天所寄居的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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