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死期已至!”


    “我有說過,麵對過去時代的撲殺,你無法承受。”


    “你的行為招致了這一結果,不僅你要死,你的親人、朋友、弟子乃至於整個中域的所有生靈都要死。”


    “……”


    一雙雙血瞳凝望著繪兮,殺意洶湧。


    這些殺意的主人,正是沉眠於海底的諸帝,它們已打破了花海的限製,並將狀態恢複至了巔峰。


    這是近二十多位昔日立足於人世之巔的強大存在,此刻它們欲同時轟殺一人,聲勢可謂浩大。


    一杆帝級長槍率先出動,直奔繪兮而來,法則之力轟鳴,以一種很詭譎的方式避開了海底塵封的各種陣法。


    海底諸帝在此地待了不知道多少歲月,對這裏的陣法自是了解,繞過陣法攻伐對它們來說不難。


    繞過了陣法,攻伐的力量自然也就沒有削減。


    投出這一槍的大帝是什麽心思不言而喻,誓要將繪兮釘的魂飛魄散。


    一麵巨大的古鏡在天地間沉浮,白光一閃,竟打出萬道華光,每一道都可以輕易抹滅掉一顆星辰。


    ……


    各種各樣的殺伐已經打出,而繪兮因遭受道鼓的攻擊,本就生命垂危,隨時會隕滅於此。


    現在又麵對鋪天蓋地的大帝攻伐,情況可謂是糟糕透頂。


    存活的可能渺渺,或者說已是不可能存活下來的,除非這一切都逆轉,將道鼓對繪兮造成的傷勢抹去,讓她迴到之前狀態。


    否則,她能麵對的也就隻剩下了死亡這一條路了,別無其它。


    可世間又怎會發生這種事情,奇跡也並不是什麽毫無邏輯的,隻是小極小概率事件,所以被稱為奇跡。


    而將這一切都逆轉成對繪兮有利的狀態,這顯然已經超出了奇跡的範疇,不過是妄念罷了。


    就如同時間,後來者可以觀望,但卻不可以改變過去


    因為其有一道永恆的劍光守護著,一切想要跨越時間,改變過去的生靈,都將被這道永恆劍光斬殺。


    所以啊!


    繪兮如今的境遇很糟糕,可以說是必死無疑了,因為好像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用來拯救她了。


    在這最後的時刻,繪兮恢複些許神智,她所掌握的恢複術展現出了驚人的一麵,堪稱奪天地之造化。


    這可是祭獻了一尊大帝所造下的傷勢,居然還能讓她在短暫的時間裏,令神智清醒過來。


    眼看著即將落在身上的殺伐,繪兮卻露出了一個笑容。


    沒有無奈,也沒有意味深長,而是釋懷。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生靈終有一死,沒有誰可以與天長存,與地同朽。


    但,不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會去奢望,不是嗎?


    如果因為知道這個所有修士都知道的常理,就不去做,那又何必踏上不朽的道路呢?


    她閉上了眼,倘然的接受著自己即將迎來的落幕,倘然的接受著自己的理想破滅,倘然的接受著自己的大道崩毀。


    在這生死一刻,繪兮想起了羽莫生,他在麵臨死亡的時候,是不是也和如今的自己一樣,對死其實並不恐懼呢!


    也許是吧!


    那他會感到解脫嗎?


    也許會吧!


    大仇已報,不用在背負這份仇恨,也不用在被那段過往煎熬,算是一種解脫吧!


    而今也不難理解他為何會說出那番話,在死前為何又是笑著的。


    那他有遺憾嗎?


    也許有吧!


    但,人的一生,說到底不就是被各種大大小小的遺憾填滿的嗎?


    他想成仙做祖,問道長生,可卻倒在了複仇後的第一步,心中定然滿是遺憾。


    那自己呢?是否有遺憾?


    有的!


    外公的仇還沒有報!羽莫生的仇還沒有報!就要死了嗎?


    欸!


    算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實就是現實,沒有什麽比它更殘酷了。


    情緒,它是最有用也是最無用的東西,對於即將逝去的人,它什麽也改變不了,一切的一切終歸是看事實,而不是所謂的情緒。


    可活著的人,能通過情緒獲得力量,他們會奮發,會努力,會去將不美好的故事改自己想要的模樣。


    雖然,也不一定能成功就是了。


    但,死了的人,便真的什麽也做不到了,情緒不會給他們帶來什麽改變。


    ‘抱歉,我沒有舉世無敵的實力,不能替你們報仇……我……是不是很沒用……’


    這是繪兮此刻腦海中最後的念頭了,她有著太多的不甘與恨,假如此刻她還有一絲力量,那麽也絕對會釋放,去攻伐諸帝。


    死!也要從他們身上扯下一塊肉來!


    很可惜,她沒有力量了,隻能看著諸帝施為,並清晰感受自己臨死前的最後時光。


    ……


    夢星倪注視著這一切,期待著繪兮還能如之前一般恢複如初,將不敗的勝者輝光展現於世人的眼前。


    可是,當看到繪兮閉上眼,靜靜等待死亡的時候,夢星倪的心狠狠的一顫。


    見過她獨戰諸帝的偉岸身姿,見過她一次次從死亡邊緣中掙紮出來的強大實力,竟忘記了她也有極限。


    奇跡的確是出現在她身上過,但這種東西並不能說明什麽,她會流血,也會死。


    世間沒有不敗的人,也沒有不朽的勢力,一切終有盡頭,繪兮自然也不會例外。


    看著淒涼無比,等待落幕的繪兮,夢星倪心中掀起了驚濤,她還在踟躕。


    往事好似浮現在了眼前,正迅速的飛過。


    剛生下繪兮時,她小小的,看起來就是個小肉團子,後來慢慢的長大。


    從蹣跚學步,呀呀學語,到如今的一人一劍蕩四方。


    時間啊!


    當真飛快。


    在夢星倪的心中,一個決斷終是做好。


    她不是個什麽忠心之人,不能從一而終的站在武府這邊,也不是個好母親,繪兮在此戰中多次受難時,她都因武府踟躕不前。


    但這很正常,生靈本就矛盾,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非要評價的話,大抵是還算不錯。


    “星倪,冷靜,不要做傻事!”


    亦淵作為夢星倪的師尊以及長輩,自然在戰鬥的時間裏了解過她的情況,知曉繪兮是她的女兒。


    而今繪兮麵對必死之局,他很擔心夢星倪會做出什麽過激行為。


    “師尊,我沒有完成對您的承諾,我一直在用這個位置為自己謀取利益,對不起。”


    夢星倪幽幽一歎,周身湧起一股莫名的力量,與夢天辰當年征戰時所用的力量很接近,但像是稀釋過的。


    那股力量源源不斷的湧現,最終匯聚在她的麵前,形成了一個鍾的形狀,有些虛幻,像是隨時會消散般。


    在鍾徹底形成的這一瞬間,她好似蒼老了百萬年。


    亦淵當即停止了對古屍的操縱,伸手向夢星倪抓去,但卻還是晚了。


    他看著手中握住的發絲,沉默著,那原本透著濃鬱生命氣息的青絲,而今已經變得如同枯草。


    “我不在乎這些,隻要你快樂就好,我不是在收你為徒時,就和你說過的嗎?”


    亦淵低聲說道,眼神有些悲傷,盯著她,似乎要將這個時隔多年的徒兒看清。


    但,心雖然隻被一層皮阻隔,卻能將一切藏住,任誰都無法看清。


    “師尊,若是還有來生,我在還您的恩情。”夢星倪沒有迴答他的話,認真卻答非所問的說道。


    她的發絲在風中狂舞,恐怖的氣息彌漫,那股氣息與她的父親夢天辰很像。


    四大血脈之所以被稱為四大血脈,正是因為它與十大體質有著不同,是可以通過繁衍,來傳承一部分能力的,但是不如完美的源頭。


    打個比方就是夢星倪所能施展的輪轉能力,隻會有輪轉血脈擁有者的一半威力,在往下的繪兮就隻有四分之一。


    在後麵的就不會有了,血脈能力隻傳兩代。


    “欸!”亦淵歎息一聲,將手中握住的發絲斬斷,收入了懷中,不在言語,他這一輩子,誰都留不住。


    當年留不住妹妹,現在又留不住侄女。


    “世間萬物,周而複始!”


    夢星倪的身後,命器浩琴在這一刻,崩碎成了萬千碎片,化作光雨融入那鍾的虛影中。


    它的崩碎隻是一個預兆,預示著夢星倪的道快要就此結束了。


    她的路到此為止了,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作為千種古祖,活了漫長的歲月,夢星倪的眼光何其毒辣,諸帝的攻伐,繪兮的傷勢,她若不全力以赴,是不會改變什麽的。


    而付諸全部也就需要付出生命,隻有這樣,才有可能將還未到來的結局改寫,將繪兮通往死的那段路上,開辟出一條分岔路來,一條繪兮存活的路。


    逆轉的確沒有可能,那麽就為繪兮接續上另一條路,讓她避開死亡。


    “以道為基,輪轉我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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