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念雲和繪兮漫步在一座凡俗小城,這裏有一片海,在海邊看日落,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而他們現在便是在觀日落。


    “小雲,你有帶朧果嗎?”


    繪兮小臉上滿是喜悅,她的小脾氣來快,消的也快,今日所有的審判結束後,就莫名消氣了。


    不然也不會和念雲在這裏漫步,而是直接迴兮園了。


    她鬧小脾氣和其他人不同,很安靜,一個人獨坐窗台,望著天穹不說話,連平時最愛的朧果,也不見得會吃上一口。


    “知道師尊最愛此物,我便時時刻刻有做補充。”


    念雲從手指上摘下一枚儲戒,遞給繪兮,這枚儲戒內全是朧果,塞的滿滿當當的。


    繪兮接過儲戒,拿出一枚朧果,咬了一口,嘴角彎彎,露出幸福的神色。


    這時,海麵正好吹來一陣微風,攜帶著淡淡的鹹味,吹向這裏,念雲的衣擺被吹動,他頓住了腳步,不再向前。


    繪兮疑惑的迴頭看去,念雲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故作感歎的說道:“那個女子真是命苦啊?”


    聽到念雲的話,繪兮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她不該觸犯武府的禁令,武府的威嚴不容挑釁。”


    “是嗎?可為什麽,那時候你會說那樣的話呢?”


    “我隻是說無法評判她的對錯,恨意本身是沒有道理的,何況這個世界的基本準則便是弱肉強食,遷怒於其後人,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這樣嗎?那她口述的經曆,你覺得如何?”


    繪兮向前走去,將朧果咬了一口,便心不在焉將剩下的部分扔在了地上。


    “人生總在不斷的經曆事情,像流星般絢麗,卻又轉瞬即逝,像陽光般溫暖,卻會日暮西山。


    有些事被它命運灼燒幹淨,但種子卻在記憶中發芽,她便是如此。”


    念雲輕笑一聲,道:“那我給的處置,你可滿意?”


    “不滿意,將近六百多萬人的逝去,是一種蔑視,武府的威嚴不容挑釁,不應該有千年釋放一說,應當至死方休。”


    繪兮雖然這麽說,但聲音根本不嚴肅,反倒是頗有些頑皮的意思,她又道:“當時你為什麽不讓她說完最後的話呢?雖然隻有四個字,但意思你應該明白的。”


    “沒必要,她沒有說完是好事,我並非憐憫於她。”念雲拿出一枚朧果咬了一口,眉眼帶笑,還是甜的。


    “那母親那邊?”


    “嗯,裝糊塗吧!”


    念雲還沒有細說,他不可能和繪兮解釋,自己看出了她對武府的不滿,所以才加上千年釋放,無需二審這些話的。


    是的,他是為了繪兮,以安離卿作為一個小小的表態。


    雖然他很弱,在武府這種頂尖勢力的麵前什麽也不是,但這就是他的態度。


    至於有何等處罰,他沒有想過,有繪兮在,最慘也不會死。


    這個選擇並不明智,繪兮與武府之間的事情,他不應該摻和,但他不在乎。


    從繪兮替他渡劫的那一刻起,這條命便是對方的。


    “走吧!其他九人應該已經和師青說了這件事情,我該去麵對後續的問題了。”


    繪兮沒有說什麽,法則之力蔓延,下一刻他們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現時,已經來到了夢星倪的專屬休息室。


    夢星倪坐在王座上,閉著眼,像是在休息,王座下麵有一張桌子,兩個椅子,看不出是什麽材質,寶紋內斂,整體烏黑發亮。


    桌上沒有放太多東西,一壺茶,兩個茶杯,顯然是在等他們過來。


    “母親?”繪兮試探性的喊了一聲,見夢星倪沒有反應,念雲不慌不忙的也喊了一聲:“師青。”


    “坐吧!喝口茶,我們慢慢聊。”


    夢星倪睜開眼,眼神平靜,但隱約間,能看見她眸中似有星河轉動,蘊含了無窮的法則。


    繪兮和念雲落座,為繪兮倒上一杯茶後,念雲看向夢星倪,道:“這件事,我……”


    念雲還沒有說完,夢星倪卻擺了擺手,道:“事情是什麽個情況,我已經清楚了,我這裏有一個故事,你們要聽嗎?”


    聽到夢星倪的話,繪兮頓時來勁了,她頗有興致的開口道:“好啊好啊!什麽故事。”


    夢星倪卻首次沒有理會繪兮,眸光始終落在念雲身上,似乎聽到他的迴答。


    念雲看了繪兮一眼,猶豫了一下道:“要。”


    “在兩千年前,有一個國家,名為漠國,是一個凡人的王朝,他們的地盤對於我們修士而言不大,但在凡人已經是很龐大的王國了。


    數量眾多的人口,地貌的廣闊,使得這個國家不得分封各王治理,剛開始還好,可是人心易變,何況是在權勢的影響下,腐蝕的就更快了。


    千年時光就像夢一樣飛逝,當時各王已經傳承了十多代,他們勢力也變大了,隨之而來的便是野心。


    戰火四起,在那時候人命不值錢,各王們互相討伐,都想要吞並對方,自己做那千古一帝。


    十年過去,戰鬥還在繼續,褐紅色的土地訴說著時代悲哀,戰火所至,滿目瘡痍。


    當時,有一位王,他通過許以修士後代榮華富貴,聯合到了好幾個小勢力,天地風雲變幻,囚神境的修士降臨了凡俗的戰場。


    這是一邊倒的戰鬥,毫無懸念,各王都被斬首,已示新帝之威,可是那位他知道自己還不是真正的帝,因為分封各王的家族還沒滅亡。


    他們朝著漠國的最初王地走去,那一天,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失去了家,她的哥哥被新王殘酷虐殺,她的母親在她麵前丟盡儀態。


    她的父親被新王冠以諸多罪行,如引發各王戰鬥,隻是因為對方想要欣賞一場大戰,才導致生靈塗炭。


    不久後,舊王被關在囚車上,讓人推著進行全國遊行,人們也許並不愚昧,隻是就像史書一樣,勝者的話,便是真理。


    人們隻是需要一個發泄的對象,發泄他們飽受戰爭創傷的心靈,舊王的遊行正好滿足了他們,所有人都在那位昔日的王身上,發泄著自己的怒意。


    小女孩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她什麽也做不到,而且也快輪到她了。


    一片茂密的森林,這裏是王族的獵獸場,小女孩也被當成野獸,一起扔了進去,淪為了別人追獵的對象。


    也許是天意,或許是命,不久後,一名修士路過此地,看到正在被追獵的小女孩,慘兮兮的模樣打動了他。


    那名修士毫無猶豫的出手救走了她,並教導小女孩修行,想要將自己的衣缽傳承於她。


    隻是好景不長,小女孩沒有踏上修行的路,因為那名修士隻是靈師境,大限也來了,在一個雨夜,修士死了。


    小女孩哭紅了眼,可世道總是不由人,將對方的劍埋葬後,她離開了那名修士的道場,開始了流浪生活。


    在顛沛流離的日子裏,為一口吃食,她與路邊的流浪狗爭搶一個滿是塵灰的饅頭,睡在肮髒,而又腥臭的牛棚,隻為了遮蔽風雨。


    她的一生,就像是老天開了個不好笑的笑話,幼年家破人亡,後遇恩人,卻沒有踏入修行之路,便又斷了她的希望。


    也許是恨意,也可能對世間的怨念,支撐起了她活下去的信念。


    她身上隻有一件破爛且單薄的衣裳,赤著腳,走過萬裏山河,成為了被人人驅趕的小乞丐,忍受過冬時雪來的寒冷,夏時大地幹裂,腳下傳來的灼燒。


    還是雨夜,她癱倒在了泥水裏,生病了,而她又怎麽會有財物去看病呢?


    在瀕死的時候,她渾身泛起了光彩,命脈誕生了,病痛散去,而她也終於開始了修行。


    白天在仙帝山脈中與妖獸搏殺,夜晚便開始修行,她毫無止盡的壓榨身體潛力,


    十年,百年,千年,忽有一日入囚神!”


    夢星倪不在開口,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後麵發生了什麽,念雲看過了,而夢星倪所說的,便是安離卿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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