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天使動漫
圖源:幻夜
掃圖:風
錄入:冰鷹瀾瀾
校對:村崎幽悠
修圖:速水伊織
奇莉華這名少女的體內總是有兩種感情互相對立,一種是想跟喜歡的人撒嬌,另一種則是想要捉弄對方。不過聰明能幹的她總是能視時間、地點以及場合切換這兩種感情,雙方麵的表現都相當出色。至於切換的基準,大多都是取決於身邊有沒有其他人。奇莉華不喜歡妨礙他人表露內心情感,因此隻有像現在兩人獨處時,才會充分發揮少女的特質,恣意向喜歡的人撒嬌。
「贏了。」
才剛走出電影院,奇莉華就笑著說道,同時就近仰望孝太郎。兩人挽著手臂並肩而行,臉頰之間的距離近得嚇人。奇莉華算是身材比較高姚的少女,在這種情況下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什麽贏了?」
「我們贏了那場電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意思是你我之間的關係,比剛剛那場電影的男女主角更像是命運的安排。」
「不要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產生對抗意識啦。」
「所以你不否定囉?」
「……」
「喜歡!」
奇莉華唯獨在最後一句話表現出欣喜若狂的模樣。隻見她緊摟著孝太郎的手臂,身體完全貼了上來。這是即將蛻變成大人的女孩子的舉動,但其中依舊帶著幾分令人聯想到稚嫩少女的純粹。
——奇依果然還活在奇莉華的心中……
這種純粹令孝太郎想起過去所遇見的年幼少女,因此也對奇莉華所謂的命運之說深表同感。
「怎麽了?在發呆?」
奇莉華發現孝太郎陷入沉思,立刻斂起臉上的笑容,憂心忡忡地打量孝太郎的麵孔,伸手輕觸他的臉頰。
「隻是有點懷念起過去的往事而已。」
這種事情沒什麽好隱瞞的,孝太郎於是老實迴答,並朝身邊的奇莉華伸出手,溫柔地輕撫她的頭頂,仿佛將她當成年幼的少女。
「……原來如此。」
奇莉華看著孝太郎的模樣,察覺他內心所想,便輕輕閉上雙眼,任憑孝太郎撫摸她的頭。過去滿心期盼卻無法得到的東西,如今將她的心填得滿滿的。奇莉華早已做好了接受一切的準備。
「不過我常常覺得時光的流逝倒也不是壞事。」
「這話怎麽說?」
孝太郎輕聲開口,宛如正在跟小女孩說話。
「……因為奇依的身體太小,沒辦法抱住你的高大身軀。」
接著,奇莉華稍微順勢飛撲孝太郎,緊緊抱住他的身體。
「嘿!」
「喂喂喂……」
孝太郎往後退了幾步,承受奇莉華的飛撲。奇莉華的身體雖然有所成長,卻還是被少女時期所萌生的純粹情感控製。這一招攻擊手段,威力非常強大,足以讓孝太郎的感情產生劇烈動搖。
來到一〇六號房的附近,奇莉華自然而然地跟孝太郎保持一段距離。這已經成為慣例,奇莉華從不會在他人——尤其是三坪房間的其他少女麵前向孝太郎撒嬌。她不認為隻要自己得到幸福就好,而且也想要獨占跟孝太郎之間令人懷念的迴憶。因此不管在住家附近遇到任何人,孝太郎和奇莉華都能夠表現得跟平常沒兩樣。
「電影好看嗎,兩位?」
今天遇到的是才剛從醫院迴來的晴海。其實她是前往車站前的醫院進行檢查,而且住家就在醫院附近,不過因為來到可樂娜莊可以跟很多朋友在一起,迴去的時候也很輕鬆。隻要利用『青騎士』的傳送門,就可以立刻返迴住家,因此對於晴海而言,造訪一〇六號房其實跟迴家是一樣的。
「我覺得是部令人感觸良多的好電影。」
「電影很好看,我大概知道學姐為什麽喜歡那部電影了。」
孝太郎和奇莉華今天觀賞的是晴海推薦的電影。晴海前幾天才跟同學一起看過,覺得還不錯,於是推薦給孝太郎和其他人。不過因為時間的問題,再加上電影的主題稍嫌嚴肅,所以隻有孝太郎和奇莉華前往觀看。
「真的嗎?喜歡就好。」
晴海眯起雙眼,似乎相當高興。自己推薦的電影獲得他人的讚賞,是件令人喜悅的事。見到晴海的模樣,孝太郎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不過奇莉華說她的人生比電影還要精彩。」
由於總是被奇莉華耍得團團轉,孝太郎故意將先前的部分對話告訴晴海。這本該是孝太郎小小的複仇,偏偏這方麵還是奇莉華技高一籌。
「那還用說嗎?我們可是共度了膩得化不開的親密時光呢……」
奇莉華雙頰微紅,羞怯地低下頭。無論是幽幽的吐息抑或觸摸胸口的手,在突顯了女性特有的嬌柔。除此之外,奇莉華更以哀怨的視線斜斜瞪了孝太郎一眼。
「什、什麽——!」
晴海看到奇莉華的表情,頓時對所謂的『親密時光』產生超出尺度的遐想,一張臉漲得通紅。隻見她羞紅了耳根,尷尬地低頭不語,這個情景使孝太郎大為慌張。
「喂喂喂,不要撒這種惡劣的謊啦!!」
「人家可沒有說謊……你這個壞心的男人。」
奇莉華湊上前,指尖輕撫孝太郎的胸膛,儼然是被心愛男友的言語所傷後,開始鬧別扭的少女。
「這種演技根本就是假的好嗎!」
奇莉華的言語中確實沒有絲毫作假的成分,不過她在說話時特別選擇了容易令人誤解的辭匯,再加上語氣和肢體動作推波助瀾,使得話中含意硬是被截然不同的意思取代。晴海會誤會也是理所當然的。
「嗬嗬、嗬嗬嗬!」
見到孝太郎慌了手腳的模樣,晴海這才發現奇莉華是在捉弄孝太郎——說不定也是在捉弄晴海。鬆了口氣的同時,晴海也感到有些無力,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是的,你們兩個不要嚇人好嗎?」
「誰叫孝太郎想要陷害我。」
晴海察覺真相之後,奇莉華立刻恢複本性,不再緊貼著孝太郎。若非認識已久,任誰都會對這種情緒轉變的速度感到嘖嘖稱奇。
「是我的錯嗎?」
「嗬嗬嗬嗬,啊哈哈哈!」
孝太郎和晴海完全被奇莉華玩弄於股掌之間。在這種情況之下,晴海深深感受到彼此之間的精神年齡存在著相當大的差距。
「誰叫你不把迴憶當一迴事,這是應有的處罰。」
「那隻是技巧性的閃躲!」
「啊啊……又要拿男人的理論讓女人流淚了。」
「我比你更想哭好嗎?」
即使晴海早已察覺事情的真相,孝太郎依然被奇莉華牽著鼻子走。此情景不禁讓晴海大為欽佩。
——這就是成熟女性的從容嗎……還是應該稱之為惡女?不管是哪一種,都是現在的我所欠缺的……
晴海暗自在心中對奇莉華的成熟自信——抑或是所謂的惡女特質抱持憧憬。
迴到一〇六號房之後,孝太郎等人一邊喝茶,一邊度過悠閑的時光。直到時間接近晚上六點的時候,孝太郎率先起身。
「我該去洗澡了。」
六點過後奇莉華就會開始準備晚餐,到時出門在外的其他少女會陸續迴來,因此現在正是孝太郎洗澡的最佳時間。
「孝太郎,要我幫你刷背嗎?」
「不必!」
孝太郎直接否決奇莉華的提議,獨自走進浴室。奇莉華笑著目送孝太郎離去的背影,晴海則是以無法置信的眼神注視奇莉華。
「那個……奇莉華?」
「嗯?」
「……呃,其實我一直在想……如果裏見真的要你幫他刷背,到時候你會怎麽做?」
晴海將茶杯放在茶幾上,極度難以啟齒似地詢問。奇莉華對正值青春期的男生說的這些話,其實相當危險。
「嗯……如果是現在,我會很高興吧。」
奇莉華也將杯子放在桌上,笑著迴答。晴海聞言,頓時瞪大了雙眼。
「高興?」
「嗯……因為孝太郎就是那種男人。除非他已經做好完全接納我的心理準備,否則不會要我幫他刷背。」
「原來如此……那就表示裏見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晴海點點頭,逐漸體會奇莉華的想法。孝太郎的責任感很強,但另一方麵也是他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特質。若真的願意跟其他人共浴,代表他不再將他人拒於門外。
「沒有人知道哪一種方法才能有效解決孝太郎的問題,因此我必須用隻有我辦得到的方法定期測試。」
「經你這麽一說,或許真是這麽迴事。」
對於其他少女而言,要她們用展現女性魅力的方式,確實有點難度。靜香和露絲隻能勉強夠得到邊,這個部分依然是奇莉華獨占鼇頭。如果這麽做,有一絲突破孝太郎心防的可能性,奇莉華自然不會放過。
「而且……這對奇莉華你來說,也沒什麽損失。」
「沒錯,就是這麽迴事。」
迴應晴海之後,奇莉華微微一笑,再度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捉弄孝太郎的舉動不隻是為了孝太郎著想,其實也是為了奇莉華自己。在這種情況之下,也是實現奇莉華的願望——跟喜歡的對象一起洗澡、幫他刷背;用不同方式捉弄孝太郎,也可以衝擊他內心的真實情感。對於奇莉華而言無論如何都好處多多,自然找不到不這麽做的理由。
「可是依然不怎麽順利。應該說孝太郎過於認真呢……還是我的火力有所不足……雖然多少還是有點變化啦。」
「嗬嗬,意誌過於堅強也不無可能吧?」
「偏偏這又是他的魅力所在,真讓人為難。」
「啊哈,我能體會。」
了解奇莉華的想法之後,晴海開始認為她的判斷十分正確。若隻是基於好玩的心態而捉弄孝太郎,或許是個問題,不過隱藏在表麵之下的,卻是深厚的情感與體貼。晴海甚至思考著是否該為奇莉華加油。
「奇莉華,關於這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商量什麽?」
奇莉華點點頭。晴海先是吸了口氣,以非常嚴肅的神情說:
「……能不能請你教我成為惡女的方法?」
「什麽!?」
聽聞晴海的請托,即使是冷靜沉著的奇莉華也大吃一驚。這一點都不像是晴海會說的話,大概也隻有『能不能請你教我』這幾個字,勉強保有晴海客氣有禮的人格特質。
「拜托,奇莉華!我也想要捉弄裏見,就跟你一樣!」
晴海以異常認真的眼神迫近奇莉華。她是真心的。奇莉華從頭到腳打量晴海一遍後,斬釘截鐵地開口:
「……不可能,你還是放棄吧。」
依據奇莉華的判斷,晴海完全沒有惡女的素質。每個人的人格都有所謂的範圍,晴海的範圍當中,沒有任何惡女的元素。她就像是穿上名為善良的大衣行走的少女;也像剛出生的幼犬,無法捕捉獵物。而且當晴海以真摯的神情低頭懇求時,就已經完全踏出惡女之道。奇莉華會做出「不可能」的結論,也是理所當然的。
「請務必幫忙!我也知道自己沒有那種天分,可是哪怕一生隻有一次也好,我想展現女性的魅力,讓裏見被我耍得團團轉!」
晴海頗有自知之明,不過既然生為女人,多少還是想要祭出惡女的力量,把自己喜歡的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對於女人而言,這本來就是十分正常的願望。
「而且現在這麽做,一定會對裏見有所幫助!」
「唔……」
誠如奇莉華所言,想要讓關上自己心門的少年為之心動,有時女性的魅力或許是必要的。就目前的現況來說,晴海的願望對於孝太郎的人生,確實有加分作用,然而在孝太郎的問題獲得解決之後,就未必如此。現在是對彼此都有好處的唯一機會,晴海的心意已決。
——既然意誌這麽堅定,說不定真的可能成功……
雖然奇莉華一開始抱持否定的態度,但看著晴海的表情,感受到她雙眸綻放的堅定視線,奇莉華頓時萌生出「也許真的做得到」的念頭。沉思片刻之後,奇莉華看著晴海點點頭。
「……我知道了,試試看吧。」
「真的嗎!?」
「不過我可不保證結果。」
「我明白!這樣也沒關係!」
「有這種覺悟就好,盡力而為吧。」
「還請多多指教!」
結果,晴海開始向奇莉華學習如何當個惡女——利用女性特有的立場與魅力達到不良目的的方法。這條路既漫長又險惡,可是晴海認為持續不斷努力,勢必可以達成目標。事實上這種想法反而增添了幾分難度,隻是晴海似乎沒有察覺到。
在奇莉華的眼中,晴海完全沒有成為惡女的天賦,一丁點也沒有。源自內心的善良、溫和,與落落大方、潔淨清爽的外表相得益彰,不但完全沒有惡女的影子,甚至令人聯想起在天平彼端的聖女或是慈母。因此奇莉華認為將這樣的晴海從裏到外徹底改造成惡女,是不可能的。雖然不可能,卻也不能就此放棄,奇莉華決定先從外在著手。
「這是……劇本和戲服?」
晴海和奇莉華分坐於茶幾的兩端,桌麵擺著一本書和一套服裝,這些都是奇莉華花了好幾天準備妥當的。
「是的。從人格麵著手改造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我便創造出名為『惡女晴海』的角色,讓你透過琢磨演技來學習成為惡女的方法。」
奇莉華想到的方法,並非借由教學讓晴海學習當個惡女,而是將惡女當作戲劇中的人物角色。晴海具備演出舞台劇的經驗,就算學不來惡女的心,也可以借由學習劇本描述的各種行為模式,讓晴海的言行舉止看似惡女。幸好奇莉華具備豐富的知識與經驗,足以製作晴海與孝太郎假想對話的教戰守則。
早在晴海希望拜她為師的時候,奇莉華就擬定了好幾種計畫。成功率最高的就是這種手法。
「原來如此……這麽一來,確實比較沒有抗拒感。」
翻閱劇本的同時,晴海不斷點頭。她並非打算成為真正的惡女,隻要理解了惡女的真義後,自然打算恢複平常的樣子。透過演技學習的方式,可以跟平時的自己做出明確區隔,對晴海來說,也比較容易接受。
「隻要外在完美飾演惡女,完全不需要內心的變化。」
「可是隻粉飾外在,總覺得是不是有點不足……」
晴海對於這點感到有些不安。畢竟登台演出時,身心與角色融為一體才是最理想的狀態。奇莉華卻直接否定晴海的顧慮。
「惡女本來就不會吐露真心話。以方法論來說,這麽做並沒有錯。」
「經你這麽一說,好像真是這樣。」
晴海立刻接受了奇莉華的說法。惡女本來就是隱藏內心情感,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存在。就這點而言,惡女原來就重視表麵。隻要按照奇莉華的方法做,就可以使身心皆與惡女毫無二致。
——而且奇莉華心裏其實是很喜歡裏見的。
盡管奇莉華平時經常捉弄孝太郎,不過晴海還是很清楚她的真心話到底是什麽。雖然為了顧慮其他人的感受,奇莉華總是將真心話藏在心底,然而晴海有時能夠窺見她真實的心情。晴海也抱持同樣的感情,本身的性格又喜歡觀察周遭,自然不會錯過奇莉華偶爾吐露的真心。再加上晴海想要成為的惡女就是奇莉華本人,因此能夠接受此時奇莉華提出的看法。
奇莉華準備的服裝相當暴露,而且挑逗意味十足。深黑色係與晴海平常的形象全然不同,誇張地裝飾著絨毛以及刺繡,最為亮眼的飾品則是金色。就整體設計而言,確實頗有惡女的味道。
「會、會不會太刺激了!?」
晴海將手伸進袖子,滿臉通紅,一副忸怩不安的模樣。雖然奇莉華也是女性,晴海卻巴不得立刻逃離她的視線。
「這還算普通的呢。」
然而,奇莉華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事實上她說得沒錯,晴海認為過於前衛的設計,純粹是跟她平常的穿著比較之後的結果。隻能說晴海平日的穿著打扮實在太過保守、樸素。
「可是內衣全都……那、那個,感覺一點都不普通!」
「又不是直接被人看到。衣服縫隙間若隱若現的感覺,反而更能夠刺激男人的心呢。」
「就算不是直接露在外麵,這樣子被看到,我會死的!」
「反正最後也打算露給他看吧?不如趁現在下定決心。」
「那不是現在,而且也應該是普通的內衣!!」
晴海的道德觀很強,實在無法穿成這樣在外麵行走。這就跟裸奔一樣害羞,對於附近的小孩子也是不良示範。
「也隻能請你忍著點了。」
「我辦不到!」
「你的技術無法克服的部分,隻能以服裝來加強。還是你打算試著強化技術層麵?」
「嗚嗚嗚……」
奇莉華淡漠的語氣,逐漸讓晴海冷靜下來。晴海自知技術麵不到家,當初又是自己主動請教奇莉華,所以不能拒絕。晴海做了一次深唿吸,讓自己的動作停下。
「唿……」
「冷靜多了嗎?」
「是,勉勉強強……」
「習慣這種穿著也是訓練的重點之一。」
「在習慣之前,我可能會先羞愧而死。」
麵紅耳赤的晴海打量著自身的服裝。光是想像穿著這種衣服出現在孝太郎麵前,頓時羞恥得不知如何是好。單是這樣她的反應就如此大,萬一被孝太郎以為是個奇怪的女人,到時候說不定真的會浮現想死的念頭。一想到自己太衝動,晴海不禁害怕了起來。
「事已至此,你就覺悟吧,晴海。」
「是、是的!我會努力的!」
奇莉華當即驅散浮現於晴海臉上的懼色。若真的就此打住,不但沒有任何成果,奇莉華各方麵的準備工作也將白白浪費。責任感特別強烈的晴海認為這樣做並不妥當,便重新振作起精神。
晴海整裝完成後,奇莉華立刻進入個別指導的階段。個別指導的第一堂課,就是最基本的站立姿勢。
「……事情就是這樣。如果跟平常一樣站得挺直,可就糟了。」
「應該怎麽做才好?」
「首先把單邊的肩膀稍微往前挺出。」
「側身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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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左右兩手放在不對稱的位置。」
「不對稱?」
「重點在於塑造出不平衡的整體印象,借以產生心理方麵的效果。」
「真難……」
奇莉華透過適時的指導,慢慢修正晴海的站姿。不久,原先帶有模範生氛圍的站姿,逐漸顯現出攻擊意味十足的女性魅力。
「這種感覺嗎?」
「嗯,大致如此……不過……」
隻要這樣站著,一般來說應該就能讓人感受到女性的冶豔,奇莉華卻歪起腦袋感到不解。不知道為什麽,晴海看起來就是沒有那種感覺。
——站姿已經改善許多……為什麽看起來還是不像……?
雖然已經借由奇莉華的經驗,采取理想的站姿,但晴海依舊散發出宛如蒲公英般容易親近的氣息。相較於吸引男性,反而更容易吸引幼稚園的兒童。
「……總之試著加上表情吧。」
奇莉華暫時擱下站姿的指導,開始指導晴海的表情。外表的印象並非光靠站姿決定,除非嚐試結合幾種不同的要素,否則很難得出最後的結論。
「拜托你了。」
「首先臉部朝著跟身體同樣的方向。」
「目前是側身的姿勢,所以並非朝向原本的前方,而是這邊對吧?」
「沒錯。臉部也是,比起麵朝前方,維持一個角度比較有感覺。」
「知道了,大概是這種感覺嗎?」
「很好,接下來眼睛稍微往下看——」
奇莉華一邊做出指示,一邊調整晴海的表情。相較於站姿的指導,表情的要求更為繁複,不過晴海隻是默默地學習揣摩,沒有半句怨言。因此幾分鍾後,奇莉華理想中的媚眼已經大功告成。
「大概就像這樣。」
啪嚓!
有了一點樣子之後,奇莉華拿出手機替晴海拍照。晴海見狀,頓時慌了手腳。
「請、請不要把我現在的樣子拍下來!」
「不拍下來的話,怎麽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畢竟想給人看到的角度跟視線的方向是不一樣的。」
「……等一下要刪掉喔。」
「知道,相信我吧。」
「是……」
奇莉華會確實遵守諾言,她打算看膩後就刪掉。想著這件事的同時,奇莉華讓晴海看她拍攝的照片。
「目前大概是這種感覺。」
「哇……跟平常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呢。」
晴海平常很少自拍,不過倒是常常跟朋友一起在觀光景點之類的地方拍照。跟之前的照片相比,現在的晴海明顯性感許多。晴海也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大為滿足。
——可是……感覺印象還是不夠強烈……到底是為什麽……?
晴海心滿意足,但奇莉華再度側過腦袋。外表看起來明明是近乎完美的性感姿勢,卻總覺得還是少了點什麽。
「卡瑪拉、可瑪拉,利用光學觀測跟我的照片比較一下。」
『好的嗬——!』
『交給我們嗬——!』
「呀!?怎麽連土偶也在這裏!?」
『一直都在嗬——』
『從一開始就全都看到了嗬——!』
「呀呀呀呀——!!」
兩具土偶一出現,晴海的姿勢和表情瞬間崩解。不過土偶從一開始就在現場觀看,因此可以利用事先取得的畫麵,跟奇莉華的姿勢進行比較。
『若不論身材的高矮與外型的差異,幾乎跟大姐頭一模一樣嗬——』
『姿勢也可視為沒有幾何學方麵的差異嗬——』
「嗯……」
聽著兩具土偶的迴應,奇莉華陷入沉思。看來晴海欠缺女性魅力的原因,似乎出在姿勢以外的地方。
「土偶,你們會刪除資料吧!?」
『記錄方麵的資料一定會刪除嗬——我們很重視個人隱私嗬——』
『可是我們的記憶無法刪除嗬——!抱歉嗬——!』
「嗚嗚!偏偏不能要求你們刪除記憶!」
然而,見到晴海跟兩具土偶吵鬧的模樣,奇莉華終於明白晴海欠缺女性魅力的原因。
「眼神……」
問題就出在晴海的眼神。簡單地說,晴海的眼神沒有殺氣,總是流露出溫柔婉約、包容力十足的視線。擁有宛如蒲公英的親和力,也是這種眼神造成的。
「不可以讓其他人看到你們的記憶喔。」
『放心嗬——隻有大姐頭才看得到嗬——』
『可是例行保養的時候會儲存起來嗬——』
「是要複製檔案的意思嗎!?」
「晴海,請你看看這邊好嗎?」
「咦!?啊,好的!」
中斷與土偶之間的談話後,晴海依言看向奇莉華,雙眸之中明白地浮現『有什麽事嗎?』的疑惑。那溫柔婉約、純潔清澈的眼神,就惡女的標準而言,顯然不及格。
「你能就這樣瞪我嗎?」
「瞪你?」
「是的。看來你的攻擊性似乎有所不足,因此就算打扮成惡女,印象也稍嫌薄弱。」
「攻擊性……」
「也可以解釋為挑逗或是煽情,現在的你難以對他人產生影響。」
惡女必須具備光是站在原地就可以誘使對方采取行動的魔力,偏偏晴海基本上屬於被動的性格,幾乎不會對對方造成影響。眼神也充分表現出這種特質,完全替對方著想、試圖理解對方。在這種情況下,需要的反而是像提亞那種挑釁意味十足的眼神。由於晴海沒有這種特質,她的模樣怎樣都不像惡女。
「唔……像這樣嗎?」
晴海依言瞪著奇莉華。隻見她微蹙眉頭,雙眼微閉。以晴海平日的形象而言,已經相當具有攻擊性了。
「隻有外表而已……有了,把我當成敵人試試看。」
「敵人……」
一提到敵人,晴海立刻想起前幾天的戰鬥。不過在那之後,兩千年前一決雌雄的敵人立刻浮現於阿萊亞的記憶之中——畢歐巴拉姆-瑪古斯方。若問晴海誰是敵人,恐怕再也沒有比這號人物更大的敵人了。
「……」
晴海告訴自己,眼前的人不是奇莉華,而是瑪古斯方——試圖殺害孝太郎,罪無可赦的人物。晴海全身散發的氛圍開始急遽改變。
「晴海,你有點弄錯方向了。」
不過,那句話造成奇莉華意想不到的結果。皇女特有的神聖之美盡現,將晴海帶往跟女性魅力截然不同的方向,顯然是在挑選敵人上出了差錯。
「我不知道你想到了什麽人,不過還是選擇比那個人更可以原諒的敵人吧。」
「可以原諒的敵人……」
晴海腦中浮現的人物,正是邪惡的魔法少女。暗紅和暗紫確實是相對可以原諒的敵人。然而,晴海憶起的邪惡魔法少女身上的暗色係服裝,卻將毫無關係的另一個敵人從記憶中召喚了出來。
『哇哈哈哈哈!很遺憾,年輕人!這個可愛的女孩子是我的新娘了!』
邪惡地底人的幹部,身穿帶刺黑色盔甲的惡魔男爵。對於晴海而言,他是最能原諒的敵人。
——如果春風超人沒有出現的話,之後將會如何呢……?就這樣被他帶走,然後在教堂裏……
晴海迴想起一年前的往事,同時目不轉睛地盯著奇莉華,仿佛惡魔男爵就在麵前。
「……」
「……晴海,你對那個敵人太過寬容了,能不能選擇比較普通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挑選其他敵人!」
晴海慌忙將惡魔男爵拋到腦後,開始尋找新的人選。
——相、相當棘手……
見到晴海的模樣,奇莉華十分苦惱。照這個情況看來,晴海恐怕要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學到惡女的演技。果然從一開始,晴海就不適合當個惡女。
從奇莉華傳授晴海惡女的演技開始,已經過了一個月。這陣子晴海的演技依舊不堪一擊,但看起來至少有了點樣子。舉手投足之間多了些性感氣息,教戰守則的問題也是對答如流,因此奇莉華認為差不多該進入實戰訓練的階段了。
「實戰訓練?」
「沒錯。以考汽車駕照比喻的話,就像是所謂的路考。」
奇莉華計劃讓晴海實際與孝太郎相處一段時間,觀察她的反應,再找出問題的症結所在。既然無人在場時,她的演技已經頗有水準,那麽接下來應該選擇在人前進行訓練。隻不過晴海並非在任何人麵前都想展現這一麵,因此奇莉華一開始就隻打算挑孝太郎當晴海的練習對象。
「可是直接以裏見為對象,真的沒問題嗎?」
「不必擔心。萬一出了什麽狀況,就直接表明是在練習惡女的演技就好了。」
「真的可以就這樣告訴裏見嗎!?」
晴海驚訝地瞪大雙眼。若真的說出實話,豈不是會被孝太郎嘲笑?——一想到這裏,晴海頓時焦急了起來。
「不要讓他知道這麽做的動機就好了。」
「咦?是這樣嗎?」
「嗯。你不想讓他知道的並非演技,而是動機吧?而且你的動機非常難以想像,不會有問題的。」
一提到惡女演技的訓練,一般人都會以為大概要參與舞台劇的演出。哪怕一輩子隻有一次也好,想要以女性魅力征服自己喜歡的男生,或者說不定可以成為有效突破對方心防的手段,普通人根本不會想到那種地方。所以隻要自己不說,就不必擔心會被孝太郎發現。
「不管怎麽說,沒有對象的練習已經差不多到了極限。如果隨便找個路人男子充當練習對象——」
「我會很困擾,說什麽都不可以!」
晴海拚命搖頭。她之所以想要捉弄孝太郎,是因為喜歡孝太郎的緣故。想要將自己身為女孩子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孝太郎眼前——當初是基於這個想法才這麽做的,並不是為了將身邊的男生玩弄於股掌之間。因此跟其他男生進行演技訓練,自然是不可能、也不可以的事倩。
「既然如此,也隻能下定決心,直接找孝太郎練習了。一開始什麽也別做,先觀察情況,之後再慢慢出招,試探孝太郎的反應。隻要在不會不自然的情況下,將這段時間學到的演技分階段套用在孝太郎身上即可。」
「知、知道了,我試試看。」
晴海吞了口唾液,以嚴肅的神情點了點頭。雖然稱不上信心滿滿,不過繼續一個人練習,進展確實有限。如今下定決心一較高下的時刻已經來臨。晴海喚醒平常處於休眠狀態的積極心,站在孝太郎麵前的決心已不可動搖。
既然一開始什麽也不做,先從觀察情況下手,理論上應該跟平常沒什麽兩樣。然而,以扮演惡女為前提到孝太郎的身邊,說什麽還是有點緊張。表情僵硬,手腳的動作也相當不自然。此時此刻的晴海,看起來就像是個沒上潤滑油的小錫兵。
「咦?櫻庭學姐,你肌肉酸痛嗎?」
肌肉酸痛會造成全身疼痛,不但動作遲緩,表情也特別僵硬。孝太郎完全不知道晴海做的一切,因此將她走進一〇六號房之際的不自然動作解釋為肌肉酸痛。聽到肌肉酸痛這四個字,晴海的身體頓時為之一震。
——肌肉酸痛……有了,教戰守則裏麵也有這一題!
奇莉華準備的劇本——對付孝太郎的預設問題集當中,確實有跟「肌肉酸痛」有關的項目。由於這是利於身體接觸的關鍵字,因此特別以兩個圈標示起來,是重點事項。
『就是說啊,裏見。可以幫我按摩一下嗎?』
根據問題集的教導,這種情況應該要稍微敞開胸口的衣服,帶著挑逗意味十足的上揚眼神說話。重點在於提出身體接觸的健全要求之際,輔以微微敞開的胸口以及上揚的眼神,激發對方的遐想。
——好快、太快了,奇莉華!突然要我這麽做,實在辦不到!
但晴海無法付諸實行,她還沒有這種勇氣。結果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教戰守則描述的情況,反而讓晴海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身體和表情更是越來越僵硬。
「……櫻庭學姐,你真的沒事嗎?」
而且孝太郎的反應也跟問題集的提示大相逕庭。晴海的模樣明顯不對勁,孝太郎不禁感到擔心。如果是肌肉酸痛,顯然相當嚴重,就算不是肌肉酸痛,晴海天生體弱多病,說不定身體真的出了什麽狀況。孝太郎立刻站了起來,走到晴海的身邊。
「我、我沒事——啊嗚!」
結果將晴海更進一步逼入絕境的事情發生,孝太郎的大手貼著晴海的前額。
「好像沒有發燒。」
「因為我真的很好!」
晴海的聲音不禁高了八度,眼前的狀況讓她完全慌了手腳。理論上晴海在這裏必須展現行動——輕輕抱住孝太郎,在他的耳邊呢喃『我喜歡你,喜歡到全身發熱』。然而,不想讓孝太郎擔心的心情蓋過了一切,晴海隻能一次又一次地重複『我沒事,我很好』。局勢發展又不如問題集順利,更是令晴海焦急萬分,陷入惡性循環。
「失禮了。」
「呀!?」
孝太郎對於晴海如此做的緣故一無所知,內心的擔憂益發強烈,索性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認為早點讓她躺下來休息,才是明智的做法。
——奇怪?呃……怎、怎麽會變成這樣!?
晴海頓時陷入空前的混亂。想做的事無從著手,心裏越來越焦急。而且像這樣被孝太郎抱著,反而萌生出幹脆直接依偎在孝太郎懷中的衝動。就近感受到心儀對象的體溫,恐怕沒有人會不高興吧。
「先在這裏休息一下。」
「裏見,我……」
「沒關係啦。」
孝太郎先讓晴海坐在房間角落,自己再走向壁櫥。他從壁櫥拉出棉被,打算讓晴海躺下來休息。
「啊、啊嗚、啊啊嗚……」
結果卻引起晴海的誤會。此時晴海完全沒想到孝太郎是因為擔心她身體不適,才鋪好棉被讓她休息。
——咦、咦?難道我真的就這樣……咦咦!?進展太快了吧,裏見!?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還有未來的計劃之類的,那個!!
這一刻,晴海腦海浮現的是另一種大膽的想像,內心大受衝擊,甚至連話都說不清楚。
——可是,總覺得一味拒絕好像也不太對,而且又很沒禮貌!裏見都已經鼓起勇氣了,說不定這樣子也好!?
再度被孝太郎抱起來時,晴海已經做好覺悟。不過她沒有反抗的意思,因為在內心深處,晴海認為這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情。
「學姐,你就暫時躺一下,好好休息吧。」
「咦……?」
然而,孝太郎隻是讓她躺在棉被上,旋即立刻起身,並未發生晴海想像中的事情。
「裏見,這是……?」
「最近你常常在勉強自己吧……至少在可藍和露絲迴來之前稍微躺一下吧。」
「難道……你的意思是……」
到了這時,晴海的臉上才終於浮現恍然大悟的神情。孝太郎之所以鋪棉被,是基於對晴海的關心,腦中完全沒有晴海想像的那種大膽念頭。
「呀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我、我啊啊啊啊啊,到底在想什麽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
「怎、怎麽了?櫻、櫻庭學姐?」
無視百思不解的孝太郎,晴海整個人鑽進被窩,急著逃避孝太郎的視線。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大概就是這種心情吧。要是繼續跟孝太郎麵對麵,一定會羞愧而死——晴海真的這麽認為。
全程目睹這次事件的經過,奇莉華大為失望。事件的結局完全出乎奇莉華的意料,即使是向來冷靜沉著、充滿智慧的她,也十分罕見地愣住了。
002
「……不可能……怎麽會變成這樣?把孝太郎耍得團團轉的機會,應該有好幾次才對……」
換成奇莉華遇到同樣的狀況,少則兩次,順利的話應該有四次捉弄孝太郎的機會。至於該如何善用這種機會,她也早就透過問題集教過晴海了。
『老大明明什麽也沒做,就已經把晴海玩弄於股掌之間了嗬——』
『真是太神奇了嗬——大姐頭的教導完全得到反效果嗬——』
然而晴海卻全軍覆沒,完全沒有出手的機會。不,應該說是在毫無作為的情況下,積極踏上自爆的道路。晴海已經落得慘敗的下場,這點就算是對人際關係所知有限的土偶也看得出來。
「看來晴海絲毫沒有資質……」
這次的事件突顯出,晴海不適合當個惡女的事實。在孝太郎麵前,晴海說什麽都難以壓抑自內心滿溢而出的善意。想要為他做些什麽,或者是讓他高興的念頭自動浮現,立刻反應於態度上。如今必須透過意誌力強行壓抑,理所當然使她過度緊張。成為惡女之前,勢必得先解決這個問題。
『大姐頭,怎麽辦嗬——?』
『就這樣放棄,未免太可憐了嗬——』
「現在已經知道正麵攻擊無效,所以我打算祭出最後的王牌。」
『最後的王牌嗬?』
『還有這種東西嗬?』
「嗯,不過這必須轉換另一種更大膽的思考模式。」
眼前的局勢固然惡劣,但奇莉華依舊留有最後的計策。麵對一個問題,同時擬定多種解決方案,正是成功的秘訣。兩具土偶互望一眼後,憂心忡忡地注視奇莉華,不過她的表情依然洋溢十足的自信。
打出最後王牌前,奇莉華再度教育晴海後,進行了第二次實戰訓練。最後的計策走的是偏鋒,若要實行,必須力求慎重。然而第二次實戰結果還是不如預期,隻好硬著頭皮執行最後的計策。晴海果然不適合當惡女,程度超乎奇莉華的想像,除了最後的計策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當奇莉華表示往後就以平常的模式與孝太郎相處時,晴海不禁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子,為了扮演惡女的角色,必須隨時繃緊神經觀察孝太郎的一言一行。這對奇莉華而言固然簡單,對晴海來說卻是一大難題。因此光是可以一如往常地參與編織研究會的活動,就足以讓晴海自然地笑出來。
「櫻庭學姐,你在笑什麽?」
孝太郎停下手中的編織棒,目不轉睛地盯著晴海的麵孔。明明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晴海卻露出一抹微笑,令孝太郎十分納悶。
「沒什麽,隻是覺得還是不要勉強自己去做不習慣的事情比較好。」
晴海也停下手中的編織棒,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現在沒有必要扮演惡女,所以晴海的反應相當快。
「嗯,我可以體會。」
「裏見也一樣嗎?」
「對我來說,編織就是如此。」
孝太郎也笑了出來,將自己的作品拿給晴海看。現在孝太郎已經能順利地編織,不過剛開始的時候可是災難連連。
「話說迴來,當初可是特別痛苦呢。」
「太用力導致肌肉酸痛,手指都長出厚繭,真是淒慘。」
「嗬嗬嗬……遇到不習慣的事情,總是會不自覺地使勁呢。」
「現在迴想起來,真不知道當時是在做什麽。」
兩人相視而笑,神情十分愉悅。談笑之際,晴海不禁有感而發,自己果然不適合當個惡女。
「不過櫻庭學姐,如果是真的想做的事情,就算不習慣,最好還是持續下去喔。」
「咦?」
「就像我學編織一樣。」
「說得也是……這種時候我會想再努力一下。」
編織是孝太郎整理內心情緒不可或缺的過程。由於是認真想做的事,即使再怎麽不習慣,依舊透過不間斷的努力學到技巧。因此孝太郎才會認為,如果是必要的事情,晴海就應該堅持下去。
——我真的想要成為惡女嗎……?
晴海重新詢問自己,這才明白自己的願望並不是真的變成惡女。到頭來晴海追求的是如現在一樣,不經意間感受到的幸福。其實她大可用其他的方法捉弄孝太郎,突破孝太郎的心防也是相同道理,一定會有適合晴海的方法。因此晴海對於惡女的執著,雖然不至於是浪費力氣,卻注定以失敗收場。
「不過一開始可能會肌肉酸痛。」
「啊哈,這點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事實上,惡女教育卻在晴海和奇莉華意想不到的地方產生效果。
——肌肉酸痛……如果是惡女,應該會抓住機會采取攻勢,偏偏我就是辦不到……
奇莉華對晴海施行的惡女教育並未收到直接的效果,或許往後也是如此。不過,這種教育還是替晴海帶來些許變化。察覺這種變化,孝太郎頓時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總覺得最近的櫻庭學姐……令人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可是又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晴海已經不打算展現惡女教育習得的技巧,但遇到訓練中出現的狀況或是關鍵字時,還是會想起奇莉華灌輸的技術。這讓晴海明確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進而激發出女性特有的魅力,這種意識也讓晴海感到羞怯與害臊。簡而言之,根據特定的狀況與關鍵字,晴海會突然流露出女人的性感。
這當然不是晴海刻意為之的結果,卻令孝太郎不得不意識到她的變化。晴海的女性魅力會在意外之時突然表露,孝太郎有時覺得困窘,甚至有幾次呆呆地望著晴海出神。就結果而言,奇莉華的惡女教育還是間接顯現成果。
——惡女……對了,有件事必須告訴裏見才行!
從兩人的對話當中,晴海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事實上晴海有一件事必須讓孝太郎知道。
「對了,裏見。我想試著做一件事,可以請你幫忙嗎?」
「當然可以,什麽事?」
一如往常的笑容、因害羞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以及同時存在的女性魅力。孝太郎本來就不會拒絕晴海,如今在晴海的魅力吸引之下,更是自然而然地點點頭。
「我想成為一個惡女。」
「惡女!?櫻庭學姐!?」
孝太郎驚訝得差點握不住手中的編織棒。見到孝太郎的反應,晴海的笑容又有所改變。這是她打從心底感到高興的笑容。
「啊哈哈,應該說想要學習惡女的演技……可以陪我練習嗎?」
「演技?啊,原來是這麽迴事。當然沒問題。」
一聽到晴海想要學習惡女的演技,孝太郎自然想到舞台劇表演。之前戲劇公演時兩人也曾經一同練習,孝太郎對晴海此時的請求未有絲毫抗拒。
「兩個人一起加油吧。」
「太感謝了,裏見!」
孝太郎爽快答應晴海的請求。此時的孝太郎充滿鬥誌,一心隻想協助晴海成為真正的惡女,卻不知道這個不可能的任務連奇莉華也無法完成。
掛上晴海打來報告狀況的電話後,奇莉華重重地籲了口氣,將手機放在茶幾上,端起旁邊的茶杯啜飲一口。待在一〇六號房等待電話的期間一直忐忑不安,如今奇莉華總算卸下肩頭的重擔。
『情況怎樣嗬?』
『晴海那邊還順利嗬?』
「孝太郎答應要讓晴海成為惡女,看來應該是成功了。」
奇莉華最後的計策,其實就是晴海主動央求孝太郎協助她的惡女訓練。利用不可能實現的要求來為難對方,正是惡女的精髓所在。晴海不可能成為惡女,因此央求孝太郎協助她成為惡女,等於是向孝太郎要求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如此一來就可以造成為難孝太郎的局麵,成功地讓晴海成為字麵上的惡女。
『大姐頭是天才嗬——』
『真正的惡女嗬——』
「唉,真是虛驚一場……」
奇莉華對這個結果相當滿意。成為惡女的方法因人而異,晴海當然也有屬於晴海的方法。既然晴海是利用自己的方法將孝太郎玩弄於股掌之間,代表她已經成為真正的惡女。至於晴海本人是否有這種認知,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不過大姐頭為什麽願意協助晴海嗬?』
『大姐頭不是想跟老大——也就是孝太郎在一起嗬?幫助情敵真的好嗬?』
兩具土偶無法理解奇莉華的行為。明明知道其他女性對自己喜歡的男生抱有好感,卻仍協助她,這絕對稱不上聰明的做法。看在兩具土偶眼裏,奇莉華的行為跟自滅沒什麽兩樣。
「……有些事情,比兩人是否在一起更加重要。因此晴海的力量也是必要的,而且比什麽都重要。」
奇莉華說道,眼神毫無迷惑。雙眸之中充滿了不比晴海遜色的濃濃愛意以及溫柔。
『……大姐頭真的很喜歡老大嗬,這種事情一般人根本做不出來嗬。』
『大姐頭雖然深諳惡女之道,卻根本不適合當個惡女嗬!』
「替我保密喔。」
『沒問題嗬——』
『我們的口風很緊的嗬——』
奇莉華看似精明,骨子裏卻是個再耿直不過的少女。兩具土偶打量著這樣的主人,暗自在心中做出決定。
『嗬——嗬——』
『嗬嗬——嗬——』
土偶做出的決定——就是找個機會向孝太郎透漏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這是兩具土偶為了笨拙的主人做出的小小背叛。也就是說,卡瑪拉和可瑪拉決定向惡女主人看齊,成為邪惡的土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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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莉華這名少女的體內總是有兩種感情互相對立,一種是想跟喜歡的人撒嬌,另一種則是想要捉弄對方。不過聰明能幹的她總是能視時間、地點以及場合切換這兩種感情,雙方麵的表現都相當出色。至於切換的基準,大多都是取決於身邊有沒有其他人。奇莉華不喜歡妨礙他人表露內心情感,因此隻有像現在兩人獨處時,才會充分發揮少女的特質,恣意向喜歡的人撒嬌。
「贏了。」
才剛走出電影院,奇莉華就笑著說道,同時就近仰望孝太郎。兩人挽著手臂並肩而行,臉頰之間的距離近得嚇人。奇莉華算是身材比較高姚的少女,在這種情況下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什麽贏了?」
「我們贏了那場電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意思是你我之間的關係,比剛剛那場電影的男女主角更像是命運的安排。」
「不要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產生對抗意識啦。」
「所以你不否定囉?」
「……」
「喜歡!」
奇莉華唯獨在最後一句話表現出欣喜若狂的模樣。隻見她緊摟著孝太郎的手臂,身體完全貼了上來。這是即將蛻變成大人的女孩子的舉動,但其中依舊帶著幾分令人聯想到稚嫩少女的純粹。
——奇依果然還活在奇莉華的心中……
這種純粹令孝太郎想起過去所遇見的年幼少女,因此也對奇莉華所謂的命運之說深表同感。
「怎麽了?在發呆?」
奇莉華發現孝太郎陷入沉思,立刻斂起臉上的笑容,憂心忡忡地打量孝太郎的麵孔,伸手輕觸他的臉頰。
「隻是有點懷念起過去的往事而已。」
這種事情沒什麽好隱瞞的,孝太郎於是老實迴答,並朝身邊的奇莉華伸出手,溫柔地輕撫她的頭頂,仿佛將她當成年幼的少女。
「……原來如此。」
奇莉華看著孝太郎的模樣,察覺他內心所想,便輕輕閉上雙眼,任憑孝太郎撫摸她的頭。過去滿心期盼卻無法得到的東西,如今將她的心填得滿滿的。奇莉華早已做好了接受一切的準備。
「不過我常常覺得時光的流逝倒也不是壞事。」
「這話怎麽說?」
孝太郎輕聲開口,宛如正在跟小女孩說話。
「……因為奇依的身體太小,沒辦法抱住你的高大身軀。」
接著,奇莉華稍微順勢飛撲孝太郎,緊緊抱住他的身體。
「嘿!」
「喂喂喂……」
孝太郎往後退了幾步,承受奇莉華的飛撲。奇莉華的身體雖然有所成長,卻還是被少女時期所萌生的純粹情感控製。這一招攻擊手段,威力非常強大,足以讓孝太郎的感情產生劇烈動搖。
來到一〇六號房的附近,奇莉華自然而然地跟孝太郎保持一段距離。這已經成為慣例,奇莉華從不會在他人——尤其是三坪房間的其他少女麵前向孝太郎撒嬌。她不認為隻要自己得到幸福就好,而且也想要獨占跟孝太郎之間令人懷念的迴憶。因此不管在住家附近遇到任何人,孝太郎和奇莉華都能夠表現得跟平常沒兩樣。
「電影好看嗎,兩位?」
今天遇到的是才剛從醫院迴來的晴海。其實她是前往車站前的醫院進行檢查,而且住家就在醫院附近,不過因為來到可樂娜莊可以跟很多朋友在一起,迴去的時候也很輕鬆。隻要利用『青騎士』的傳送門,就可以立刻返迴住家,因此對於晴海而言,造訪一〇六號房其實跟迴家是一樣的。
「我覺得是部令人感觸良多的好電影。」
「電影很好看,我大概知道學姐為什麽喜歡那部電影了。」
孝太郎和奇莉華今天觀賞的是晴海推薦的電影。晴海前幾天才跟同學一起看過,覺得還不錯,於是推薦給孝太郎和其他人。不過因為時間的問題,再加上電影的主題稍嫌嚴肅,所以隻有孝太郎和奇莉華前往觀看。
「真的嗎?喜歡就好。」
晴海眯起雙眼,似乎相當高興。自己推薦的電影獲得他人的讚賞,是件令人喜悅的事。見到晴海的模樣,孝太郎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不過奇莉華說她的人生比電影還要精彩。」
由於總是被奇莉華耍得團團轉,孝太郎故意將先前的部分對話告訴晴海。這本該是孝太郎小小的複仇,偏偏這方麵還是奇莉華技高一籌。
「那還用說嗎?我們可是共度了膩得化不開的親密時光呢……」
奇莉華雙頰微紅,羞怯地低下頭。無論是幽幽的吐息抑或觸摸胸口的手,在突顯了女性特有的嬌柔。除此之外,奇莉華更以哀怨的視線斜斜瞪了孝太郎一眼。
「什、什麽——!」
晴海看到奇莉華的表情,頓時對所謂的『親密時光』產生超出尺度的遐想,一張臉漲得通紅。隻見她羞紅了耳根,尷尬地低頭不語,這個情景使孝太郎大為慌張。
「喂喂喂,不要撒這種惡劣的謊啦!!」
「人家可沒有說謊……你這個壞心的男人。」
奇莉華湊上前,指尖輕撫孝太郎的胸膛,儼然是被心愛男友的言語所傷後,開始鬧別扭的少女。
「這種演技根本就是假的好嗎!」
奇莉華的言語中確實沒有絲毫作假的成分,不過她在說話時特別選擇了容易令人誤解的辭匯,再加上語氣和肢體動作推波助瀾,使得話中含意硬是被截然不同的意思取代。晴海會誤會也是理所當然的。
「嗬嗬、嗬嗬嗬!」
見到孝太郎慌了手腳的模樣,晴海這才發現奇莉華是在捉弄孝太郎——說不定也是在捉弄晴海。鬆了口氣的同時,晴海也感到有些無力,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是的,你們兩個不要嚇人好嗎?」
「誰叫孝太郎想要陷害我。」
晴海察覺真相之後,奇莉華立刻恢複本性,不再緊貼著孝太郎。若非認識已久,任誰都會對這種情緒轉變的速度感到嘖嘖稱奇。
「是我的錯嗎?」
「嗬嗬嗬嗬,啊哈哈哈!」
孝太郎和晴海完全被奇莉華玩弄於股掌之間。在這種情況之下,晴海深深感受到彼此之間的精神年齡存在著相當大的差距。
「誰叫你不把迴憶當一迴事,這是應有的處罰。」
「那隻是技巧性的閃躲!」
「啊啊……又要拿男人的理論讓女人流淚了。」
「我比你更想哭好嗎?」
即使晴海早已察覺事情的真相,孝太郎依然被奇莉華牽著鼻子走。此情景不禁讓晴海大為欽佩。
——這就是成熟女性的從容嗎……還是應該稱之為惡女?不管是哪一種,都是現在的我所欠缺的……
晴海暗自在心中對奇莉華的成熟自信——抑或是所謂的惡女特質抱持憧憬。
迴到一〇六號房之後,孝太郎等人一邊喝茶,一邊度過悠閑的時光。直到時間接近晚上六點的時候,孝太郎率先起身。
「我該去洗澡了。」
六點過後奇莉華就會開始準備晚餐,到時出門在外的其他少女會陸續迴來,因此現在正是孝太郎洗澡的最佳時間。
「孝太郎,要我幫你刷背嗎?」
「不必!」
孝太郎直接否決奇莉華的提議,獨自走進浴室。奇莉華笑著目送孝太郎離去的背影,晴海則是以無法置信的眼神注視奇莉華。
「那個……奇莉華?」
「嗯?」
「……呃,其實我一直在想……如果裏見真的要你幫他刷背,到時候你會怎麽做?」
晴海將茶杯放在茶幾上,極度難以啟齒似地詢問。奇莉華對正值青春期的男生說的這些話,其實相當危險。
「嗯……如果是現在,我會很高興吧。」
奇莉華也將杯子放在桌上,笑著迴答。晴海聞言,頓時瞪大了雙眼。
「高興?」
「嗯……因為孝太郎就是那種男人。除非他已經做好完全接納我的心理準備,否則不會要我幫他刷背。」
「原來如此……那就表示裏見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晴海點點頭,逐漸體會奇莉華的想法。孝太郎的責任感很強,但另一方麵也是他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特質。若真的願意跟其他人共浴,代表他不再將他人拒於門外。
「沒有人知道哪一種方法才能有效解決孝太郎的問題,因此我必須用隻有我辦得到的方法定期測試。」
「經你這麽一說,或許真是這麽迴事。」
對於其他少女而言,要她們用展現女性魅力的方式,確實有點難度。靜香和露絲隻能勉強夠得到邊,這個部分依然是奇莉華獨占鼇頭。如果這麽做,有一絲突破孝太郎心防的可能性,奇莉華自然不會放過。
「而且……這對奇莉華你來說,也沒什麽損失。」
「沒錯,就是這麽迴事。」
迴應晴海之後,奇莉華微微一笑,再度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捉弄孝太郎的舉動不隻是為了孝太郎著想,其實也是為了奇莉華自己。在這種情況之下,也是實現奇莉華的願望——跟喜歡的對象一起洗澡、幫他刷背;用不同方式捉弄孝太郎,也可以衝擊他內心的真實情感。對於奇莉華而言無論如何都好處多多,自然找不到不這麽做的理由。
「可是依然不怎麽順利。應該說孝太郎過於認真呢……還是我的火力有所不足……雖然多少還是有點變化啦。」
「嗬嗬,意誌過於堅強也不無可能吧?」
「偏偏這又是他的魅力所在,真讓人為難。」
「啊哈,我能體會。」
了解奇莉華的想法之後,晴海開始認為她的判斷十分正確。若隻是基於好玩的心態而捉弄孝太郎,或許是個問題,不過隱藏在表麵之下的,卻是深厚的情感與體貼。晴海甚至思考著是否該為奇莉華加油。
「奇莉華,關於這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商量什麽?」
奇莉華點點頭。晴海先是吸了口氣,以非常嚴肅的神情說:
「……能不能請你教我成為惡女的方法?」
「什麽!?」
聽聞晴海的請托,即使是冷靜沉著的奇莉華也大吃一驚。這一點都不像是晴海會說的話,大概也隻有『能不能請你教我』這幾個字,勉強保有晴海客氣有禮的人格特質。
「拜托,奇莉華!我也想要捉弄裏見,就跟你一樣!」
晴海以異常認真的眼神迫近奇莉華。她是真心的。奇莉華從頭到腳打量晴海一遍後,斬釘截鐵地開口:
「……不可能,你還是放棄吧。」
依據奇莉華的判斷,晴海完全沒有惡女的素質。每個人的人格都有所謂的範圍,晴海的範圍當中,沒有任何惡女的元素。她就像是穿上名為善良的大衣行走的少女;也像剛出生的幼犬,無法捕捉獵物。而且當晴海以真摯的神情低頭懇求時,就已經完全踏出惡女之道。奇莉華會做出「不可能」的結論,也是理所當然的。
「請務必幫忙!我也知道自己沒有那種天分,可是哪怕一生隻有一次也好,我想展現女性的魅力,讓裏見被我耍得團團轉!」
晴海頗有自知之明,不過既然生為女人,多少還是想要祭出惡女的力量,把自己喜歡的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對於女人而言,這本來就是十分正常的願望。
「而且現在這麽做,一定會對裏見有所幫助!」
「唔……」
誠如奇莉華所言,想要讓關上自己心門的少年為之心動,有時女性的魅力或許是必要的。就目前的現況來說,晴海的願望對於孝太郎的人生,確實有加分作用,然而在孝太郎的問題獲得解決之後,就未必如此。現在是對彼此都有好處的唯一機會,晴海的心意已決。
——既然意誌這麽堅定,說不定真的可能成功……
雖然奇莉華一開始抱持否定的態度,但看著晴海的表情,感受到她雙眸綻放的堅定視線,奇莉華頓時萌生出「也許真的做得到」的念頭。沉思片刻之後,奇莉華看著晴海點點頭。
「……我知道了,試試看吧。」
「真的嗎!?」
「不過我可不保證結果。」
「我明白!這樣也沒關係!」
「有這種覺悟就好,盡力而為吧。」
「還請多多指教!」
結果,晴海開始向奇莉華學習如何當個惡女——利用女性特有的立場與魅力達到不良目的的方法。這條路既漫長又險惡,可是晴海認為持續不斷努力,勢必可以達成目標。事實上這種想法反而增添了幾分難度,隻是晴海似乎沒有察覺到。
在奇莉華的眼中,晴海完全沒有成為惡女的天賦,一丁點也沒有。源自內心的善良、溫和,與落落大方、潔淨清爽的外表相得益彰,不但完全沒有惡女的影子,甚至令人聯想起在天平彼端的聖女或是慈母。因此奇莉華認為將這樣的晴海從裏到外徹底改造成惡女,是不可能的。雖然不可能,卻也不能就此放棄,奇莉華決定先從外在著手。
「這是……劇本和戲服?」
晴海和奇莉華分坐於茶幾的兩端,桌麵擺著一本書和一套服裝,這些都是奇莉華花了好幾天準備妥當的。
「是的。從人格麵著手改造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我便創造出名為『惡女晴海』的角色,讓你透過琢磨演技來學習成為惡女的方法。」
奇莉華想到的方法,並非借由教學讓晴海學習當個惡女,而是將惡女當作戲劇中的人物角色。晴海具備演出舞台劇的經驗,就算學不來惡女的心,也可以借由學習劇本描述的各種行為模式,讓晴海的言行舉止看似惡女。幸好奇莉華具備豐富的知識與經驗,足以製作晴海與孝太郎假想對話的教戰守則。
早在晴海希望拜她為師的時候,奇莉華就擬定了好幾種計畫。成功率最高的就是這種手法。
「原來如此……這麽一來,確實比較沒有抗拒感。」
翻閱劇本的同時,晴海不斷點頭。她並非打算成為真正的惡女,隻要理解了惡女的真義後,自然打算恢複平常的樣子。透過演技學習的方式,可以跟平時的自己做出明確區隔,對晴海來說,也比較容易接受。
「隻要外在完美飾演惡女,完全不需要內心的變化。」
「可是隻粉飾外在,總覺得是不是有點不足……」
晴海對於這點感到有些不安。畢竟登台演出時,身心與角色融為一體才是最理想的狀態。奇莉華卻直接否定晴海的顧慮。
「惡女本來就不會吐露真心話。以方法論來說,這麽做並沒有錯。」
「經你這麽一說,好像真是這樣。」
晴海立刻接受了奇莉華的說法。惡女本來就是隱藏內心情感,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存在。就這點而言,惡女原來就重視表麵。隻要按照奇莉華的方法做,就可以使身心皆與惡女毫無二致。
——而且奇莉華心裏其實是很喜歡裏見的。
盡管奇莉華平時經常捉弄孝太郎,不過晴海還是很清楚她的真心話到底是什麽。雖然為了顧慮其他人的感受,奇莉華總是將真心話藏在心底,然而晴海有時能夠窺見她真實的心情。晴海也抱持同樣的感情,本身的性格又喜歡觀察周遭,自然不會錯過奇莉華偶爾吐露的真心。再加上晴海想要成為的惡女就是奇莉華本人,因此能夠接受此時奇莉華提出的看法。
奇莉華準備的服裝相當暴露,而且挑逗意味十足。深黑色係與晴海平常的形象全然不同,誇張地裝飾著絨毛以及刺繡,最為亮眼的飾品則是金色。就整體設計而言,確實頗有惡女的味道。
「會、會不會太刺激了!?」
晴海將手伸進袖子,滿臉通紅,一副忸怩不安的模樣。雖然奇莉華也是女性,晴海卻巴不得立刻逃離她的視線。
「這還算普通的呢。」
然而,奇莉華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事實上她說得沒錯,晴海認為過於前衛的設計,純粹是跟她平常的穿著比較之後的結果。隻能說晴海平日的穿著打扮實在太過保守、樸素。
「可是內衣全都……那、那個,感覺一點都不普通!」
「又不是直接被人看到。衣服縫隙間若隱若現的感覺,反而更能夠刺激男人的心呢。」
「就算不是直接露在外麵,這樣子被看到,我會死的!」
「反正最後也打算露給他看吧?不如趁現在下定決心。」
「那不是現在,而且也應該是普通的內衣!!」
晴海的道德觀很強,實在無法穿成這樣在外麵行走。這就跟裸奔一樣害羞,對於附近的小孩子也是不良示範。
「也隻能請你忍著點了。」
「我辦不到!」
「你的技術無法克服的部分,隻能以服裝來加強。還是你打算試著強化技術層麵?」
「嗚嗚嗚……」
奇莉華淡漠的語氣,逐漸讓晴海冷靜下來。晴海自知技術麵不到家,當初又是自己主動請教奇莉華,所以不能拒絕。晴海做了一次深唿吸,讓自己的動作停下。
「唿……」
「冷靜多了嗎?」
「是,勉勉強強……」
「習慣這種穿著也是訓練的重點之一。」
「在習慣之前,我可能會先羞愧而死。」
麵紅耳赤的晴海打量著自身的服裝。光是想像穿著這種衣服出現在孝太郎麵前,頓時羞恥得不知如何是好。單是這樣她的反應就如此大,萬一被孝太郎以為是個奇怪的女人,到時候說不定真的會浮現想死的念頭。一想到自己太衝動,晴海不禁害怕了起來。
「事已至此,你就覺悟吧,晴海。」
「是、是的!我會努力的!」
奇莉華當即驅散浮現於晴海臉上的懼色。若真的就此打住,不但沒有任何成果,奇莉華各方麵的準備工作也將白白浪費。責任感特別強烈的晴海認為這樣做並不妥當,便重新振作起精神。
晴海整裝完成後,奇莉華立刻進入個別指導的階段。個別指導的第一堂課,就是最基本的站立姿勢。
「……事情就是這樣。如果跟平常一樣站得挺直,可就糟了。」
「應該怎麽做才好?」
「首先把單邊的肩膀稍微往前挺出。」
「側身的意思嗎?」
001
「然後左右兩手放在不對稱的位置。」
「不對稱?」
「重點在於塑造出不平衡的整體印象,借以產生心理方麵的效果。」
「真難……」
奇莉華透過適時的指導,慢慢修正晴海的站姿。不久,原先帶有模範生氛圍的站姿,逐漸顯現出攻擊意味十足的女性魅力。
「這種感覺嗎?」
「嗯,大致如此……不過……」
隻要這樣站著,一般來說應該就能讓人感受到女性的冶豔,奇莉華卻歪起腦袋感到不解。不知道為什麽,晴海看起來就是沒有那種感覺。
——站姿已經改善許多……為什麽看起來還是不像……?
雖然已經借由奇莉華的經驗,采取理想的站姿,但晴海依舊散發出宛如蒲公英般容易親近的氣息。相較於吸引男性,反而更容易吸引幼稚園的兒童。
「……總之試著加上表情吧。」
奇莉華暫時擱下站姿的指導,開始指導晴海的表情。外表的印象並非光靠站姿決定,除非嚐試結合幾種不同的要素,否則很難得出最後的結論。
「拜托你了。」
「首先臉部朝著跟身體同樣的方向。」
「目前是側身的姿勢,所以並非朝向原本的前方,而是這邊對吧?」
「沒錯。臉部也是,比起麵朝前方,維持一個角度比較有感覺。」
「知道了,大概是這種感覺嗎?」
「很好,接下來眼睛稍微往下看——」
奇莉華一邊做出指示,一邊調整晴海的表情。相較於站姿的指導,表情的要求更為繁複,不過晴海隻是默默地學習揣摩,沒有半句怨言。因此幾分鍾後,奇莉華理想中的媚眼已經大功告成。
「大概就像這樣。」
啪嚓!
有了一點樣子之後,奇莉華拿出手機替晴海拍照。晴海見狀,頓時慌了手腳。
「請、請不要把我現在的樣子拍下來!」
「不拍下來的話,怎麽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畢竟想給人看到的角度跟視線的方向是不一樣的。」
「……等一下要刪掉喔。」
「知道,相信我吧。」
「是……」
奇莉華會確實遵守諾言,她打算看膩後就刪掉。想著這件事的同時,奇莉華讓晴海看她拍攝的照片。
「目前大概是這種感覺。」
「哇……跟平常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呢。」
晴海平常很少自拍,不過倒是常常跟朋友一起在觀光景點之類的地方拍照。跟之前的照片相比,現在的晴海明顯性感許多。晴海也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大為滿足。
——可是……感覺印象還是不夠強烈……到底是為什麽……?
晴海心滿意足,但奇莉華再度側過腦袋。外表看起來明明是近乎完美的性感姿勢,卻總覺得還是少了點什麽。
「卡瑪拉、可瑪拉,利用光學觀測跟我的照片比較一下。」
『好的嗬——!』
『交給我們嗬——!』
「呀!?怎麽連土偶也在這裏!?」
『一直都在嗬——』
『從一開始就全都看到了嗬——!』
「呀呀呀呀——!!」
兩具土偶一出現,晴海的姿勢和表情瞬間崩解。不過土偶從一開始就在現場觀看,因此可以利用事先取得的畫麵,跟奇莉華的姿勢進行比較。
『若不論身材的高矮與外型的差異,幾乎跟大姐頭一模一樣嗬——』
『姿勢也可視為沒有幾何學方麵的差異嗬——』
「嗯……」
聽著兩具土偶的迴應,奇莉華陷入沉思。看來晴海欠缺女性魅力的原因,似乎出在姿勢以外的地方。
「土偶,你們會刪除資料吧!?」
『記錄方麵的資料一定會刪除嗬——我們很重視個人隱私嗬——』
『可是我們的記憶無法刪除嗬——!抱歉嗬——!』
「嗚嗚!偏偏不能要求你們刪除記憶!」
然而,見到晴海跟兩具土偶吵鬧的模樣,奇莉華終於明白晴海欠缺女性魅力的原因。
「眼神……」
問題就出在晴海的眼神。簡單地說,晴海的眼神沒有殺氣,總是流露出溫柔婉約、包容力十足的視線。擁有宛如蒲公英的親和力,也是這種眼神造成的。
「不可以讓其他人看到你們的記憶喔。」
『放心嗬——隻有大姐頭才看得到嗬——』
『可是例行保養的時候會儲存起來嗬——』
「是要複製檔案的意思嗎!?」
「晴海,請你看看這邊好嗎?」
「咦!?啊,好的!」
中斷與土偶之間的談話後,晴海依言看向奇莉華,雙眸之中明白地浮現『有什麽事嗎?』的疑惑。那溫柔婉約、純潔清澈的眼神,就惡女的標準而言,顯然不及格。
「你能就這樣瞪我嗎?」
「瞪你?」
「是的。看來你的攻擊性似乎有所不足,因此就算打扮成惡女,印象也稍嫌薄弱。」
「攻擊性……」
「也可以解釋為挑逗或是煽情,現在的你難以對他人產生影響。」
惡女必須具備光是站在原地就可以誘使對方采取行動的魔力,偏偏晴海基本上屬於被動的性格,幾乎不會對對方造成影響。眼神也充分表現出這種特質,完全替對方著想、試圖理解對方。在這種情況下,需要的反而是像提亞那種挑釁意味十足的眼神。由於晴海沒有這種特質,她的模樣怎樣都不像惡女。
「唔……像這樣嗎?」
晴海依言瞪著奇莉華。隻見她微蹙眉頭,雙眼微閉。以晴海平日的形象而言,已經相當具有攻擊性了。
「隻有外表而已……有了,把我當成敵人試試看。」
「敵人……」
一提到敵人,晴海立刻想起前幾天的戰鬥。不過在那之後,兩千年前一決雌雄的敵人立刻浮現於阿萊亞的記憶之中——畢歐巴拉姆-瑪古斯方。若問晴海誰是敵人,恐怕再也沒有比這號人物更大的敵人了。
「……」
晴海告訴自己,眼前的人不是奇莉華,而是瑪古斯方——試圖殺害孝太郎,罪無可赦的人物。晴海全身散發的氛圍開始急遽改變。
「晴海,你有點弄錯方向了。」
不過,那句話造成奇莉華意想不到的結果。皇女特有的神聖之美盡現,將晴海帶往跟女性魅力截然不同的方向,顯然是在挑選敵人上出了差錯。
「我不知道你想到了什麽人,不過還是選擇比那個人更可以原諒的敵人吧。」
「可以原諒的敵人……」
晴海腦中浮現的人物,正是邪惡的魔法少女。暗紅和暗紫確實是相對可以原諒的敵人。然而,晴海憶起的邪惡魔法少女身上的暗色係服裝,卻將毫無關係的另一個敵人從記憶中召喚了出來。
『哇哈哈哈哈!很遺憾,年輕人!這個可愛的女孩子是我的新娘了!』
邪惡地底人的幹部,身穿帶刺黑色盔甲的惡魔男爵。對於晴海而言,他是最能原諒的敵人。
——如果春風超人沒有出現的話,之後將會如何呢……?就這樣被他帶走,然後在教堂裏……
晴海迴想起一年前的往事,同時目不轉睛地盯著奇莉華,仿佛惡魔男爵就在麵前。
「……」
「……晴海,你對那個敵人太過寬容了,能不能選擇比較普通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挑選其他敵人!」
晴海慌忙將惡魔男爵拋到腦後,開始尋找新的人選。
——相、相當棘手……
見到晴海的模樣,奇莉華十分苦惱。照這個情況看來,晴海恐怕要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學到惡女的演技。果然從一開始,晴海就不適合當個惡女。
從奇莉華傳授晴海惡女的演技開始,已經過了一個月。這陣子晴海的演技依舊不堪一擊,但看起來至少有了點樣子。舉手投足之間多了些性感氣息,教戰守則的問題也是對答如流,因此奇莉華認為差不多該進入實戰訓練的階段了。
「實戰訓練?」
「沒錯。以考汽車駕照比喻的話,就像是所謂的路考。」
奇莉華計劃讓晴海實際與孝太郎相處一段時間,觀察她的反應,再找出問題的症結所在。既然無人在場時,她的演技已經頗有水準,那麽接下來應該選擇在人前進行訓練。隻不過晴海並非在任何人麵前都想展現這一麵,因此奇莉華一開始就隻打算挑孝太郎當晴海的練習對象。
「可是直接以裏見為對象,真的沒問題嗎?」
「不必擔心。萬一出了什麽狀況,就直接表明是在練習惡女的演技就好了。」
「真的可以就這樣告訴裏見嗎!?」
晴海驚訝地瞪大雙眼。若真的說出實話,豈不是會被孝太郎嘲笑?——一想到這裏,晴海頓時焦急了起來。
「不要讓他知道這麽做的動機就好了。」
「咦?是這樣嗎?」
「嗯。你不想讓他知道的並非演技,而是動機吧?而且你的動機非常難以想像,不會有問題的。」
一提到惡女演技的訓練,一般人都會以為大概要參與舞台劇的演出。哪怕一輩子隻有一次也好,想要以女性魅力征服自己喜歡的男生,或者說不定可以成為有效突破對方心防的手段,普通人根本不會想到那種地方。所以隻要自己不說,就不必擔心會被孝太郎發現。
「不管怎麽說,沒有對象的練習已經差不多到了極限。如果隨便找個路人男子充當練習對象——」
「我會很困擾,說什麽都不可以!」
晴海拚命搖頭。她之所以想要捉弄孝太郎,是因為喜歡孝太郎的緣故。想要將自己身為女孩子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孝太郎眼前——當初是基於這個想法才這麽做的,並不是為了將身邊的男生玩弄於股掌之間。因此跟其他男生進行演技訓練,自然是不可能、也不可以的事倩。
「既然如此,也隻能下定決心,直接找孝太郎練習了。一開始什麽也別做,先觀察情況,之後再慢慢出招,試探孝太郎的反應。隻要在不會不自然的情況下,將這段時間學到的演技分階段套用在孝太郎身上即可。」
「知、知道了,我試試看。」
晴海吞了口唾液,以嚴肅的神情點了點頭。雖然稱不上信心滿滿,不過繼續一個人練習,進展確實有限。如今下定決心一較高下的時刻已經來臨。晴海喚醒平常處於休眠狀態的積極心,站在孝太郎麵前的決心已不可動搖。
既然一開始什麽也不做,先從觀察情況下手,理論上應該跟平常沒什麽兩樣。然而,以扮演惡女為前提到孝太郎的身邊,說什麽還是有點緊張。表情僵硬,手腳的動作也相當不自然。此時此刻的晴海,看起來就像是個沒上潤滑油的小錫兵。
「咦?櫻庭學姐,你肌肉酸痛嗎?」
肌肉酸痛會造成全身疼痛,不但動作遲緩,表情也特別僵硬。孝太郎完全不知道晴海做的一切,因此將她走進一〇六號房之際的不自然動作解釋為肌肉酸痛。聽到肌肉酸痛這四個字,晴海的身體頓時為之一震。
——肌肉酸痛……有了,教戰守則裏麵也有這一題!
奇莉華準備的劇本——對付孝太郎的預設問題集當中,確實有跟「肌肉酸痛」有關的項目。由於這是利於身體接觸的關鍵字,因此特別以兩個圈標示起來,是重點事項。
『就是說啊,裏見。可以幫我按摩一下嗎?』
根據問題集的教導,這種情況應該要稍微敞開胸口的衣服,帶著挑逗意味十足的上揚眼神說話。重點在於提出身體接觸的健全要求之際,輔以微微敞開的胸口以及上揚的眼神,激發對方的遐想。
——好快、太快了,奇莉華!突然要我這麽做,實在辦不到!
但晴海無法付諸實行,她還沒有這種勇氣。結果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教戰守則描述的情況,反而讓晴海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身體和表情更是越來越僵硬。
「……櫻庭學姐,你真的沒事嗎?」
而且孝太郎的反應也跟問題集的提示大相逕庭。晴海的模樣明顯不對勁,孝太郎不禁感到擔心。如果是肌肉酸痛,顯然相當嚴重,就算不是肌肉酸痛,晴海天生體弱多病,說不定身體真的出了什麽狀況。孝太郎立刻站了起來,走到晴海的身邊。
「我、我沒事——啊嗚!」
結果將晴海更進一步逼入絕境的事情發生,孝太郎的大手貼著晴海的前額。
「好像沒有發燒。」
「因為我真的很好!」
晴海的聲音不禁高了八度,眼前的狀況讓她完全慌了手腳。理論上晴海在這裏必須展現行動——輕輕抱住孝太郎,在他的耳邊呢喃『我喜歡你,喜歡到全身發熱』。然而,不想讓孝太郎擔心的心情蓋過了一切,晴海隻能一次又一次地重複『我沒事,我很好』。局勢發展又不如問題集順利,更是令晴海焦急萬分,陷入惡性循環。
「失禮了。」
「呀!?」
孝太郎對於晴海如此做的緣故一無所知,內心的擔憂益發強烈,索性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認為早點讓她躺下來休息,才是明智的做法。
——奇怪?呃……怎、怎麽會變成這樣!?
晴海頓時陷入空前的混亂。想做的事無從著手,心裏越來越焦急。而且像這樣被孝太郎抱著,反而萌生出幹脆直接依偎在孝太郎懷中的衝動。就近感受到心儀對象的體溫,恐怕沒有人會不高興吧。
「先在這裏休息一下。」
「裏見,我……」
「沒關係啦。」
孝太郎先讓晴海坐在房間角落,自己再走向壁櫥。他從壁櫥拉出棉被,打算讓晴海躺下來休息。
「啊、啊嗚、啊啊嗚……」
結果卻引起晴海的誤會。此時晴海完全沒想到孝太郎是因為擔心她身體不適,才鋪好棉被讓她休息。
——咦、咦?難道我真的就這樣……咦咦!?進展太快了吧,裏見!?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還有未來的計劃之類的,那個!!
這一刻,晴海腦海浮現的是另一種大膽的想像,內心大受衝擊,甚至連話都說不清楚。
——可是,總覺得一味拒絕好像也不太對,而且又很沒禮貌!裏見都已經鼓起勇氣了,說不定這樣子也好!?
再度被孝太郎抱起來時,晴海已經做好覺悟。不過她沒有反抗的意思,因為在內心深處,晴海認為這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情。
「學姐,你就暫時躺一下,好好休息吧。」
「咦……?」
然而,孝太郎隻是讓她躺在棉被上,旋即立刻起身,並未發生晴海想像中的事情。
「裏見,這是……?」
「最近你常常在勉強自己吧……至少在可藍和露絲迴來之前稍微躺一下吧。」
「難道……你的意思是……」
到了這時,晴海的臉上才終於浮現恍然大悟的神情。孝太郎之所以鋪棉被,是基於對晴海的關心,腦中完全沒有晴海想像的那種大膽念頭。
「呀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我、我啊啊啊啊啊,到底在想什麽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
「怎、怎麽了?櫻、櫻庭學姐?」
無視百思不解的孝太郎,晴海整個人鑽進被窩,急著逃避孝太郎的視線。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大概就是這種心情吧。要是繼續跟孝太郎麵對麵,一定會羞愧而死——晴海真的這麽認為。
全程目睹這次事件的經過,奇莉華大為失望。事件的結局完全出乎奇莉華的意料,即使是向來冷靜沉著、充滿智慧的她,也十分罕見地愣住了。
002
「……不可能……怎麽會變成這樣?把孝太郎耍得團團轉的機會,應該有好幾次才對……」
換成奇莉華遇到同樣的狀況,少則兩次,順利的話應該有四次捉弄孝太郎的機會。至於該如何善用這種機會,她也早就透過問題集教過晴海了。
『老大明明什麽也沒做,就已經把晴海玩弄於股掌之間了嗬——』
『真是太神奇了嗬——大姐頭的教導完全得到反效果嗬——』
然而晴海卻全軍覆沒,完全沒有出手的機會。不,應該說是在毫無作為的情況下,積極踏上自爆的道路。晴海已經落得慘敗的下場,這點就算是對人際關係所知有限的土偶也看得出來。
「看來晴海絲毫沒有資質……」
這次的事件突顯出,晴海不適合當個惡女的事實。在孝太郎麵前,晴海說什麽都難以壓抑自內心滿溢而出的善意。想要為他做些什麽,或者是讓他高興的念頭自動浮現,立刻反應於態度上。如今必須透過意誌力強行壓抑,理所當然使她過度緊張。成為惡女之前,勢必得先解決這個問題。
『大姐頭,怎麽辦嗬——?』
『就這樣放棄,未免太可憐了嗬——』
「現在已經知道正麵攻擊無效,所以我打算祭出最後的王牌。」
『最後的王牌嗬?』
『還有這種東西嗬?』
「嗯,不過這必須轉換另一種更大膽的思考模式。」
眼前的局勢固然惡劣,但奇莉華依舊留有最後的計策。麵對一個問題,同時擬定多種解決方案,正是成功的秘訣。兩具土偶互望一眼後,憂心忡忡地注視奇莉華,不過她的表情依然洋溢十足的自信。
打出最後王牌前,奇莉華再度教育晴海後,進行了第二次實戰訓練。最後的計策走的是偏鋒,若要實行,必須力求慎重。然而第二次實戰結果還是不如預期,隻好硬著頭皮執行最後的計策。晴海果然不適合當惡女,程度超乎奇莉華的想像,除了最後的計策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當奇莉華表示往後就以平常的模式與孝太郎相處時,晴海不禁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子,為了扮演惡女的角色,必須隨時繃緊神經觀察孝太郎的一言一行。這對奇莉華而言固然簡單,對晴海來說卻是一大難題。因此光是可以一如往常地參與編織研究會的活動,就足以讓晴海自然地笑出來。
「櫻庭學姐,你在笑什麽?」
孝太郎停下手中的編織棒,目不轉睛地盯著晴海的麵孔。明明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晴海卻露出一抹微笑,令孝太郎十分納悶。
「沒什麽,隻是覺得還是不要勉強自己去做不習慣的事情比較好。」
晴海也停下手中的編織棒,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現在沒有必要扮演惡女,所以晴海的反應相當快。
「嗯,我可以體會。」
「裏見也一樣嗎?」
「對我來說,編織就是如此。」
孝太郎也笑了出來,將自己的作品拿給晴海看。現在孝太郎已經能順利地編織,不過剛開始的時候可是災難連連。
「話說迴來,當初可是特別痛苦呢。」
「太用力導致肌肉酸痛,手指都長出厚繭,真是淒慘。」
「嗬嗬嗬……遇到不習慣的事情,總是會不自覺地使勁呢。」
「現在迴想起來,真不知道當時是在做什麽。」
兩人相視而笑,神情十分愉悅。談笑之際,晴海不禁有感而發,自己果然不適合當個惡女。
「不過櫻庭學姐,如果是真的想做的事情,就算不習慣,最好還是持續下去喔。」
「咦?」
「就像我學編織一樣。」
「說得也是……這種時候我會想再努力一下。」
編織是孝太郎整理內心情緒不可或缺的過程。由於是認真想做的事,即使再怎麽不習慣,依舊透過不間斷的努力學到技巧。因此孝太郎才會認為,如果是必要的事情,晴海就應該堅持下去。
——我真的想要成為惡女嗎……?
晴海重新詢問自己,這才明白自己的願望並不是真的變成惡女。到頭來晴海追求的是如現在一樣,不經意間感受到的幸福。其實她大可用其他的方法捉弄孝太郎,突破孝太郎的心防也是相同道理,一定會有適合晴海的方法。因此晴海對於惡女的執著,雖然不至於是浪費力氣,卻注定以失敗收場。
「不過一開始可能會肌肉酸痛。」
「啊哈,這點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事實上,惡女教育卻在晴海和奇莉華意想不到的地方產生效果。
——肌肉酸痛……如果是惡女,應該會抓住機會采取攻勢,偏偏我就是辦不到……
奇莉華對晴海施行的惡女教育並未收到直接的效果,或許往後也是如此。不過,這種教育還是替晴海帶來些許變化。察覺這種變化,孝太郎頓時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總覺得最近的櫻庭學姐……令人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可是又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晴海已經不打算展現惡女教育習得的技巧,但遇到訓練中出現的狀況或是關鍵字時,還是會想起奇莉華灌輸的技術。這讓晴海明確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進而激發出女性特有的魅力,這種意識也讓晴海感到羞怯與害臊。簡而言之,根據特定的狀況與關鍵字,晴海會突然流露出女人的性感。
這當然不是晴海刻意為之的結果,卻令孝太郎不得不意識到她的變化。晴海的女性魅力會在意外之時突然表露,孝太郎有時覺得困窘,甚至有幾次呆呆地望著晴海出神。就結果而言,奇莉華的惡女教育還是間接顯現成果。
——惡女……對了,有件事必須告訴裏見才行!
從兩人的對話當中,晴海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事實上晴海有一件事必須讓孝太郎知道。
「對了,裏見。我想試著做一件事,可以請你幫忙嗎?」
「當然可以,什麽事?」
一如往常的笑容、因害羞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以及同時存在的女性魅力。孝太郎本來就不會拒絕晴海,如今在晴海的魅力吸引之下,更是自然而然地點點頭。
「我想成為一個惡女。」
「惡女!?櫻庭學姐!?」
孝太郎驚訝得差點握不住手中的編織棒。見到孝太郎的反應,晴海的笑容又有所改變。這是她打從心底感到高興的笑容。
「啊哈哈,應該說想要學習惡女的演技……可以陪我練習嗎?」
「演技?啊,原來是這麽迴事。當然沒問題。」
一聽到晴海想要學習惡女的演技,孝太郎自然想到舞台劇表演。之前戲劇公演時兩人也曾經一同練習,孝太郎對晴海此時的請求未有絲毫抗拒。
「兩個人一起加油吧。」
「太感謝了,裏見!」
孝太郎爽快答應晴海的請求。此時的孝太郎充滿鬥誌,一心隻想協助晴海成為真正的惡女,卻不知道這個不可能的任務連奇莉華也無法完成。
掛上晴海打來報告狀況的電話後,奇莉華重重地籲了口氣,將手機放在茶幾上,端起旁邊的茶杯啜飲一口。待在一〇六號房等待電話的期間一直忐忑不安,如今奇莉華總算卸下肩頭的重擔。
『情況怎樣嗬?』
『晴海那邊還順利嗬?』
「孝太郎答應要讓晴海成為惡女,看來應該是成功了。」
奇莉華最後的計策,其實就是晴海主動央求孝太郎協助她的惡女訓練。利用不可能實現的要求來為難對方,正是惡女的精髓所在。晴海不可能成為惡女,因此央求孝太郎協助她成為惡女,等於是向孝太郎要求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如此一來就可以造成為難孝太郎的局麵,成功地讓晴海成為字麵上的惡女。
『大姐頭是天才嗬——』
『真正的惡女嗬——』
「唉,真是虛驚一場……」
奇莉華對這個結果相當滿意。成為惡女的方法因人而異,晴海當然也有屬於晴海的方法。既然晴海是利用自己的方法將孝太郎玩弄於股掌之間,代表她已經成為真正的惡女。至於晴海本人是否有這種認知,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不過大姐頭為什麽願意協助晴海嗬?』
『大姐頭不是想跟老大——也就是孝太郎在一起嗬?幫助情敵真的好嗬?』
兩具土偶無法理解奇莉華的行為。明明知道其他女性對自己喜歡的男生抱有好感,卻仍協助她,這絕對稱不上聰明的做法。看在兩具土偶眼裏,奇莉華的行為跟自滅沒什麽兩樣。
「……有些事情,比兩人是否在一起更加重要。因此晴海的力量也是必要的,而且比什麽都重要。」
奇莉華說道,眼神毫無迷惑。雙眸之中充滿了不比晴海遜色的濃濃愛意以及溫柔。
『……大姐頭真的很喜歡老大嗬,這種事情一般人根本做不出來嗬。』
『大姐頭雖然深諳惡女之道,卻根本不適合當個惡女嗬!』
「替我保密喔。」
『沒問題嗬——』
『我們的口風很緊的嗬——』
奇莉華看似精明,骨子裏卻是個再耿直不過的少女。兩具土偶打量著這樣的主人,暗自在心中做出決定。
『嗬——嗬——』
『嗬嗬——嗬——』
土偶做出的決定——就是找個機會向孝太郎透漏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這是兩具土偶為了笨拙的主人做出的小小背叛。也就是說,卡瑪拉和可瑪拉決定向惡女主人看齊,成為邪惡的土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