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安風輕雲淡地對出下聯,頓時讓徽州一眾才子陷入了略顯尷尬的氣氛。


    春風樓裏大部分都是金陵本地人,見到張子安對答如流的淡然模樣,自然會不遺餘力地鼓掌叫好。


    再加上皮少錫、林宏禎和周尚旭等人的鼓噪、挑釁,更讓他們覺得自己暫時屈居於下風。


    正在他們微微皺著眉頭對視了一眼,準備繼續拿出什麽上聯來應對張子安的時候,張子安卻率先站起身來。


    先前對出那個下聯,實則是那條對聯在後世太過聞名。


    若是真的繼續對下去,張子安知道自己恐怕是要出醜。


    雖然他在這個時代並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名聲,可是事到如今若是在地方落敗,隻怕是要讓整個金陵為之奚落和嘲諷。


    更何況自己在金陵還有一番宏圖偉願,自己若是想要繼續實現這個願望,勢必要維持住自己現如今的名聲。


    於是,他起身便朝著鄰桌那些正欲說出上聯的徽州才子們說道:“不必絞盡腦汁想什麽上聯下聯了。”


    “對聯對得再好又如何,說白了不過是大家身為讀書人娛樂的方式而已。”


    “先前我聽子義兄說,你們徽州這邊的才子非常擅長國策之辯。”


    “在下不才,不過也算是比較關心國事,不如我們來一場國策之辯,如何?”


    “聽說你們先前以國策之辯打敗了曹夢徽和李先興,我倒是很好奇徽州各位才子對於天下大勢有何見解。”


    一眾徽州才子做夢也沒有想到,張子安一上來便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不說,現如今要直接跟他們進行國策之辯。


    陸文澤、劉瑞琪和謝洋以及鄰桌的徽州才子紛紛麵麵相覷,然後隻能朝著同桌的文立仁望去。


    文立仁見狀便放下了手裏酒杯,站起身來朝著張子安拱手行禮:“徽州,文立仁,見過張大才子。”


    張子安也同樣笑著拱手向文立仁還禮道:“金陵,張子安,見過文公子。”


    文立仁笑著問道:“既然張大才子準備與我等來一場國策之辯,張公子是金陵東道主,還請張公子出題吧。”


    張子安對此則反問道:“既然是國策之變,又何需特定議題,天下之策便皆是議題,文公子,不是嗎?”


    對於張子安這個反問,文立仁沒有立即迴答,而是打量了一下張子安。


    而皮少錫、林宏禎和周尚旭等人則默默地笑著對視了一眼,子安兄不愧是子安兄,上來還是不留情麵便是一記下馬威啊。


    短暫的沉默過後,文立仁再度拱手行禮後說道:“既然張兄如此自信,那我們便來討論一下當下本朝所麵臨之問題。”


    簡單地說了一句之後,文立仁便又向張子安發問道:“不知張兄以為,當下本朝所麵臨之問題首要是什麽?”


    此問題一出,徽州才子那邊就紛紛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盡管這個張子安才思敏捷、言辭犀利,更是大名鼎鼎的金陵第一才子,可是文立仁對於國策之辯卻有自己的獨特見解。


    對於國策之辯,文立仁在徽州便是以精妙絕倫、滔滔不絕而聞名,隻要被他引領著話題,隻怕是這個金陵第一才子也隻能甘拜下風。


    對此,張子安便言簡意賅地答道:“窮。”


    這個迴答,頓時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甚至連做好各種準備的文立仁也沒有想到,張子安居然會給自己這樣一個聞所未聞的答案。


    這算什麽迴答……窮,誰窮,窮什麽,他到底在說什麽?


    猶豫了片刻,文立仁便向著張子安又問道:“張兄所說的窮,究竟是指什麽方麵?”


    張子安答道:“各方各麵,你也可以理解為整個天下。”


    文立仁微微皺起眉頭答道:“各方各麵,張兄,你這話……請恕在下不敢苟同。”


    “就拿這金陵城來說,市集喧鬧、商販顧客絡繹不絕,城中百姓皆是衣衫華貴、滿麵紅光。”


    “張兄,我不知你這個窮字從何而來啊?”


    文立仁的話也算是問出了在座所有人的心聲,金陵自古以來便是跟蘇杭齊名的江浙富庶之地。


    張子安這個窮字,到底實在說什麽呢?


    張子安則向著文立仁答道:“金陵固然是繁華喧鬧,十裏秦淮更是奢靡”


    “可是,城外村莊裏的窮苦農民,下關碼頭的辛勞苦力,街頭巷尾的乞丐流民,他們……富裕嗎?”


    這一問,倒是成功地讓文立仁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這……張子安究竟是在說些什麽,這,這……完全跟國策之辯扯不上任何關係嗎?


    盡管不知道張子安的意圖,也不明白張子安為何要說起那些窮苦百姓,不過文立仁再度沉默了一下,卻想到了應對的辦法。


    “天下窮苦百姓眾多,更需要我輩讀書人奮發圖強,以聖賢書裏蘊含的治世之道來濟世救民,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


    對於文立仁的話,在座的眾多徽州才子紛紛鼓掌叫好,為他壯了一下聲勢。


    不少春風樓裏的客人和美人也覺得這種場麵話說得不錯,同樣跟著鼓掌叫好。


    而張子安等到掌聲停歇,便向著文立仁問道:“既然是國策之辯,我覺得文兄應該拿出一些更具體的措施。”


    文立仁聞言,臉上便恢複了先前一抹自信的笑容。


    在這方麵,文立仁在徽州早已經通過眾多國策之辯積累了豐富的經驗。


    於是,他便笑著說道:“綜合前朝之經驗,無非便是以下幾點。”


    “輕徭薄役,墾荒屯田,鼓勵農桑,治河清淤,通商惠工。”


    “如此便能夠國富民強、四海太平。”


    文立仁的一番話,除去那些徽州才子們的鼓掌叫好之外,春風樓大廳裏不少人也再度跟著鼓起掌來。


    而對此,張子安隻是等到掌聲停歇之後,才向著文立仁輕聲問道:“你除了死讀書之外,就一點自己的見解都沒有嗎?”


    這一問,頓時讓整個春風樓的大廳陷入了一片死寂。


    徽州才子那邊先是一愣,接著便陸續浮現出一抹憤慨之色。


    金陵才子這邊則是一臉詫異地麵麵相覷,每個人臉上都是好奇和驚訝的神色。


    子安兄,這是要做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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