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生迴家的時候,還沒到午飯時間,門口依然堆了好多青草捆。


    馬金英帶著朗鐵牛正在胡同裏給青草捆過稱。


    “海生迴來了,哎呦,你怎麽挖這麽多柴胡。”


    昨天朗大力也去山上挖了一袋柴胡迴來,他那一化肥袋子柴胡,是從天剛剛亮,一直挖到太陽落山才挖了那一點。


    迴家之後朗大力整個人都要累癱了。


    挖柴胡比下農田幹活還要累。


    “今天運氣好,看到個柴胡窩子,這才多挖了一些。”


    孟海生可不知道其他人都挖了一點點,他隻以為大家都跟他差不多。


    “那你今天運氣可真夠好的。”


    馬金英很是羨慕的看了一眼孟海生挑著沉甸甸的兩大袋子柴胡。


    如果朗大力也能挖這麽多就好了,一斤曬幹的柴胡可一塊錢呢,這麽多曬幹之後怎麽也有四五十斤。


    那可是四五十塊錢。


    對於村裏所有人來說,四五十塊錢那都是一筆巨款,一家子忙活大半年,能攢下這麽多就不錯了。


    孟海生把柴胡放好,見林慕澄還沒迴來,洗了一把手,就出來幫曲藍一起收青草捆。


    一個上午其實就已經收滿青草捆了,有小孩子問,下午還能不能來送的時候,孟海生還是應下。


    村裏的孩子沒有任何零花錢,他們嘴饞了想吃點什麽東西, 問家裏大人要錢很難。


    割青草捆雖然賺不了多少錢,但最少可以賺點零花錢打打牙祭。


    臨近中午眾人都散了,林慕澄才提著大包小包迴來。


    她剛走到胡同口,正在收拾青草捆的孟海生就迎了上去,接過她手裏的東西。


    “熱壞了吧,我估摸著你快迴來了,從水井裏把冰鎮的西瓜拿出來了,這會兒吃剛剛好。”


    林慕澄去趕集戴了太陽帽,坐著拖拉機迴來,但是大中午火.辣辣的太陽,還是曬的她出了一腦門的汗。


    “是有點熱。”


    蹲在牆角看孟海生收拾青草捆的茉茉,這會兒看到林慕澄迴來了,很是親熱的跑上前。


    “媽媽,你可迴來了,茉茉好想你。”


    茉茉沒有什麽安全感,上午跟著曲藍在家裏玩,她就老是問起來林慕澄什麽時候才迴家。


    等孟海生迴來了,茉茉就成了孟海生的小尾巴。


    孟海生走到哪裏,茉茉就跟到哪裏。


    本來天這麽熱,孟海生想讓茉茉去胡同口乘涼。


    茉茉也不肯去,寧願蹲在家門口看著孟海生挑青草捆受熱,她也不想離開孟海生半步。


    這會兒看到盼望已久的林慕澄終於迴來了,茉茉趕緊衝上去,抱著著林慕澄的腿。


    就在茉茉喊媽媽的瞬間,她圓溜溜的大眼睛裏全是淚水。


    林慕澄心疼的不行,趕緊把茉茉抱起來。


    “怎麽了茉茉,隻半天不見媽媽,還哭鼻子了。”


    “走我們進屋,媽媽給你買了漂亮的小裙子,還給你買了一條大魚。”


    茉茉一聽有吃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間滿是神采。


    一家子高高興興的迴家,林慕澄把所有東西都放在堂屋的桌子上。


    “媽媽還給茉茉買了條小裙子,這兩天媽媽抽空就給茉茉縫起來,很快茉茉就可以穿了。”


    林慕澄笑眯眯的從布袋裏,拿出一卷已經裁好的衣料。


    淺粉色的純棉布料,上麵一點花色都沒有。


    “慕澄你怎麽沒買成衣,你整天忙,哪裏有時間做針線活。”


    布料卷打開孟海生才發現,這是一卷被裁好的布片,裏麵還帶著幾條白色紅色的碎布條。


    “把衣服放鎮上裁縫那邊做花錢不說,還耽誤時間,我迴來給茉茉抽空就做了。”


    “再說我做的小裙子可比裁縫店好看多了。”


    林慕澄很是自豪的抱了抱茉茉。


    茉茉身上現在穿的小裙子,是林慕澄用她以前的衣服改的。


    上麵還特意用好看的五彩線繡了“好寶寶”三個字。


    隻有集市,供銷社賣的成品小裙子,才會有“好寶寶”三個字。


    而林慕澄之所以繡這三個字,是因為她想讓茉茉穿一條跟其他小朋友一樣的裙子,而不是變成特例。


    林慕澄太清楚,融入群體對於茉茉來說是多麽的重要。


    她不能因為他們窮,而讓茉茉成為獨特的存在。


    孟海生是個糙漢子,如果放在他年輕的時候,他哪裏能看明白林慕澄的心思。


    可現在不同。


    孟海生在林慕澄抱起茉茉的那一瞬間,就明白林慕澄為什麽要親手給茉茉做裙子了。


    裁縫店可沒林慕澄這麽好的手藝。


    “慕澄,對不起。”


    孟海生的聲音很小,但抱著茉茉一起看布料的林慕澄卻清清楚楚的聽見了。


    她猛的抬起頭來,眼神複雜的看向孟海生。


    她以為孟海生什麽都不懂。


    “慕澄,你不會給自己也買的是衣料,而不是成衣吧。”


    孟海生趕緊移開目光,他不敢跟林慕澄對視,他心裏實在是太難受了。


    如果他早一些醒悟,林慕澄和茉茉就不會受幾年苦,不會如此卑微的努力活著。


    布包裏果然還有一卷米色格子布,同樣也是裁剪好了,但是沒找裁縫做。


    孟海生見布包裏還有其他衣服,正想去拿,卻被林慕澄拿了過去。


    “我給你買了一件襯衣,一件背心,你不是要去縣裏賣柴胡,穿的體麵一些,城裏人就不敢小瞧你。”


    林慕澄拿出一件藍色襯衣遞給孟海生。


    平時村裏年輕人夏天都是穿老頭衫的,穿件白襯衣的都很少,更不要說藍色的了。


    悶熱的夏季裏,看到一抹藍色,莫名給人一種清涼的感覺。


    孟海生看著手裏的襯衣,臉上滿是笑意。


    林慕澄心裏還是有他的,她給自己和茉茉買衣料縫衣服,到他這裏卻是買了成衣。


    “慕澄,謝謝你。”


    孟海生快速親了林慕澄的臉頰一下,拿著她買的肉和魚就去了廚房。


    他這個吻實在是太快了,林慕澄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麽迴事,孟海生就已經走了。


    林慕澄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隻感覺自己臉上燒的厲害。


    趁著孟海生做飯的功夫,林慕澄把其他東西規整好,該收起來的收起來,該洗的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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