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生,不娶妻生子似乎是不完整的。那麽所謂婚姻,它的目的最終又是什麽,淪廻也不是沒有好好想過。


    作為人類始終會有傳承的責任和義務,這是一種隱性的暗示,你不做我不做總有人會去做,所以種族才能夠傳承下來。小眾裏頭也許會有思想極端的人,但是大眾的意識卻還是會主導社會進步,所以結婚生子,那就是大眾社會倫理框架下亙古不變的主流思想之一。


    愛情本來就沒有定義,那麽婚姻撇開一紙證明又是什麽。娶妻生子是人倫大事,可要是把娶妻和生子兩者分開來看,似乎就有些詭異了。但娶妻是否就是為了生子,生子的前提一定要娶妻?顯然又並非如此。


    社會的價值觀之下,人們會去尋找所謂的人生伴侶,但是撇開生子這一前提,人生伴侶四個字到底給美化到了何種地步?人其實是遠遠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隨意的生物,卻因為太過隨意了,所以才需要社會規矩。


    “那麽你不喜歡他麽?”


    “怎麽可能喜歡!我連麵都沒有見過幾次,要是喜歡上就怪了。”依笑偷偷掃了正在遊戲中奮戰的明戈斯一眼,然後有絮絮叨叨的說道“雖然長得是很帥,然後性格也不錯,名氣也有,但是這忽然就說要以結婚為前提開始交往,真實頭痛。”


    “那你打算怎麽辦?”淪廻也不是不了解諾蘭赫道這個人,雖然對家人和氣的很,但是卻是說一不二,進一步說,多少還是有些大男子主義。


    “混蛋有什麽良策麽?”依笑問道。


    “首先我不是什麽混的蛋,你要好好的叫我姐夫……不過這裏有外人就算了,至少稱唿我一聲什麽廻哥啊,哥哥大人啊之類的。第二,你這個問題問一個因為十二年前就定下來的婚姻而在最近結婚的男人,也就是同樣是包辦婚姻的我,你覺得我有什麽好辦法麽?”


    “這個不同,二姐這麽完美的女人沒有一個男人都會拒絕的。”諾蘭依笑說道。


    “那明戈斯不也是年少帥氣成名麽?你都說了和這些沒有關係了,喜歡一個人並不是僅僅因為對方優秀就行的,如果是的話,那也隻不過是性衝動精蟲上腦,還有一點你要知道,沒有任何人是完美的。”淪廻並不讚同的說道。


    “那這麽說,你不喜歡我二姐麽?”依笑似乎想到了什麽,有些緊張的問道。


    “我比較喜歡外冷內熱的女人啦,韻律有點外冷內冷全都冷,當然她並不是冰山美女羅,不過和諾拉一樣都是空氣係美女……隨帶一說空氣係美女是我創造的詞匯,韻律是冷空氣一團。當然不是說我不喜歡她,從小認識了又沒有過節肯定多少會喜歡吧。”


    但喜歡不是愛,愛了也不一定需要在一起,所謂喜愛之情,本來也是很一家之言的主觀看法。


    “但是為何你還願意結婚?”


    這並非是個很沉重的問題,至少對於淪廻來說是如此,至於諾蘭韻律,卻又不得而知。有人視婚姻為枷鎖,不自由的婚姻那就是枷鎖加鐐銬在跳舞。對象的好壞和愛恨無關,一直婚約很多人看的太重,似乎真的能夠束縛住整個人生一般。


    “她不討厭,我不討厭,還有長輩需要,就這麽簡單。也許處久了,就這麽在一起一輩子了?也許處久了韻律就會認命了安心跟我了?也許她完全不在乎?誰知道,那個女人做事一直都這樣,表麵上的事實永遠不會代表私底下真想。”


    “但那不是我,我不會同意的!”諾蘭依笑咬了咬牙“要和一個人先硬捆綁在一起然後慢慢的習慣對方,那最後並不是愛,而是像兩個物質通過外力長期擠在一起進行的分子運動融合,有的隻是惡心。”


    淪廻雙手抱著後腦勺,坐在餐桌上看著依笑:“那你就反抗唄,你要是能夠給赫道大人來點麻煩,我也是樂得看見。”


    但是,要真的成功反抗到那個看似溫和實際上十分強硬的會議長大人,淪廻是哪怕一丁點都不認為依笑可以成功。


    可諾蘭依笑不同,她不是淪廻,也遠遠沒有兩個姐姐來的成熟。但所謂成熟又是什麽,她也不過是個青春活力的大學女生而已。可是人不成熟,沒有自知之明,那麽判斷事物的時候往往就會出現一些不可避免的偏差。


    比如說往往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會出現也許我能行的幻覺。


    淪廻笑著看依笑變幻莫測的神情,想起了小時候諾蘭家幾姐妹曾幾何時的表情……認為能夠做到,不斷的在自我鼓勵和催眠,但是結果卻並非如此。


    “這麽不願意,難道你有喜歡的人?”淪廻忽然反問一句。


    “關……關你什麽事!?”依笑壓低聲音吼了一句。


    “你還真的是挺好懂,從小就是如此,也算得上是為數不多的優點吧。”淪廻賊笑了兩下“是之前姓宋的,還是那個長川家的二公子?”


    “你管這麽多幹嘛,本小姐還年輕,有理想有抱負,我要當個名震整個大陸的畫家!要走遍天下取材作畫,才不可能嫁人做什麽騎士太太然後呆在家裏,整天隻能夠和一群貴婦喝下午茶聊八卦!”依笑大展宏圖的說道。


    “謔謔,不錯的理想嘛。”


    “當然,我和你這種通過關係才找到工作的廢人不同,愛情誠可貴,若為自由故,一切皆可拋!”


    淪廻不語,他並不知道依笑的決心會有多少。古往今來,富家千金權貴大小姐想要違抗婚約海了去,但成功的大多都成為了佳話故事。倘若是諾蘭韻律這種等級的高手要反抗自然是例外,隻不過諾蘭依笑就不在例外的範圍了。門當戶對並不是普通押韻的四字成語,有些話傳久了也有它自己的意義。


    另一方麵,閑聊下來客廳之中的小精靈已經是拿下了第五十連勝。


    “伊芙,為何不給明戈斯大人放放水,留留麵子嘛。”


    淪廻看到明戈斯的額頭都是掛滿了冷汗,不禁笑道。


    “無妨,這位精靈小姐果然實力超群,在下真的十分佩服。”好在騎士帥哥雖然屢戰屢敗,不過興致很高。


    而另一頭的伊芙則已經是搖搖欲墜,隻是依靠著慣性在出著招式。


    終於在某一個瞬間,小精靈是一頭栽倒在沙發上睡著了,任憑淪廻怎麽搖晃都弄不醒來,這明戈斯才是意猶未盡的放下了手柄,然後再次將注意力拉迴到了諾蘭依笑的身上。


    “你叫淪廻是麽?一直沒有做自我介紹,我是明戈斯-伊亞,皇家騎士團的騎士。”


    柳荊帝國總歸是崇尚騎士禮儀,而且教育的也是非常成功,類似明戈斯這種任務在自稱自己是騎士的時候,那種驕傲和自豪臉淪廻都能夠輕易的感覺出來。教育是國家的根本,禮儀廉恥的教育是社會規矩和責任的根本,這也是為何柳荊帝國會成為第三大軍事強國的原因。


    “無錯,我是淪廻,荊棘大學盜賊講師一名。和依笑是青梅竹馬。”淪廻也是很友好的點頭迴答道。


    “那你認識團長大人麽?”明戈斯果然人不錯,對於淪廻的盜賊職業也不會像其他其實那麽排斥。


    “韻律嘛,自然是認識的。”


    聽到這一句,諾蘭依笑嘴角有些抽搐。明戈斯喜歡諾蘭韻律是團裏頭不能說的公開秘密,可能除了當事人有些大而化之的諾蘭韻律之外幾乎所有非新人都知道,但這又如何?喜歡諾蘭韻律的人在團裏太多了。隻是這句話從身為夫婿的淪廻口中說出,就頗為古怪。依笑也隻是道淪廻膽小,淪廻可不想無端端多一個榮譽級的騎士做情敵。


    “不愧是青梅竹馬,居然能夠直唿團長大人的名字。”明戈斯毫無嫉妒但是十分羨慕的歎了一口氣。暗自想自己大概是一輩子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你羨慕個啥,喜歡就要爭取啊!”可依笑卻不會忘記給淪廻增添麻煩,一說即明戈斯對韻律的感情,趕緊是煽風點火“以前你就算了,但是現在可是榮譽級的高手了,實力上是差不多平起平坐,妥妥的今後帝國風雲人物,幹嘛不努力一把?”


    淪廻笑而不語,大師級的入門和巔峰,大部分人花了一輩子都做不到,更何況是榮譽級別中的差距?所謂武道,越上頭才是越難,明戈斯這才剛入門,恐怕全力之下也支撐不了長川河或者諾蘭韻律多久猛攻。


    “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大家並不知道,但是團長大人的鬥氣最近開始變淡了……”明戈斯搖了搖頭“而且團長大人已經嫁人了,我不能夠做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人,那是騎士的禮儀。”


    小賊一愣,一般級別而言,實力越強各階級的鬥氣顏色是越來越深,但是不知為何明戈斯居然看得出諾蘭韻律正在變淺的顏色鬥氣?


    “你怎麽看得出鬥氣變淺的?”淪廻知道這個問題不得不問。


    “哦?你也知道麽?我是因為赫道大人告訴我才明白的,既然你也知道,看來是團長大人親自和你說過了,不愧是青梅竹馬。”


    諾蘭赫道……如果他卻是能夠看得出鬥氣變淺的規律,那麽恐怕他的實力……


    “哎哎,結了婚並不代表著就沒有機會嘛,明戈斯看在你人還不錯的份上,我告訴你二姐和那個沒用的廢物贅婿其實還沒有園過房,你想想啊,雖然赫道大人是因為當年恩情把女兒嫁給了那個廢物男人,但是二姐這麽有主見的優秀女人怎麽可能把自己交給被人?所以二姐還是完璧!”


    明戈斯一聽,果然渾身虎軀一震:“此話當真?”


    淪廻沒好氣的偷偷在背後捏了一下依笑的軟肉,結果依笑一巴掌就把他大手扇開。還好淪廻手法精妙,加上明戈斯注意力在談話內容之上,也不在意這種小打小鬧的動作。


    “不能夠違背家長的命令,加了個垃圾,那就是不幸福羅,不幸福那就是悲慘啊,說不定二姐也暗自期盼有人拯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


    “這,但是破壞別人家庭我……”明戈斯想說有違騎士禮儀。


    “沒有幸福,那就不是家庭,我相信隻有優秀的男士才能夠配得上我二姐,而不是某個一無是處的小白臉”依笑說完還很自覺的看著淪廻。


    明戈斯聽完之後腦袋有點混亂,低頭陳思不已。


    淪廻則是沒好氣的朝著依笑撇了撇嘴,心想這新晉榮譽騎士大人太過有趣,該說這種性格如此端正的人還是太少,而且貌似感情迴路的簡單。


    不過很快明戈斯抬起頭來:“不行,赫道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破格提拔身為罪人子嗣的我進入皇家騎士團,我不能夠有分外之想。”


    明戈斯雖然是騎士家族之後,但是父輩犯過不大不小的失誤,所以是被革除出了騎士團。


    依笑隻能夠是一臉服了的摸樣:“你這男人能不能夠有點誌氣?”


    “團長大人隻是一個憧憬,與其說是理想,不如說是幻想更好,喜歡也不一定是愛。愛了也不可能就在一起。”


    “如果是我,一點認準了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不會放手。”諾蘭韻律臉色一狠“我不會認同這種包辦婚姻。”


    “我會努力阻止你的。”明戈斯歎了口氣說道。


    兩人自顧自的說完,諾蘭依笑抓起包包就氣鼓鼓的跑出了門外,然後明戈斯朝著淪廻笑了一下也是追了出去,這對人就這樣展開了新一輪的追逐戰。


    看著兩人一蹦一跳,一前一後的滾出了淪廻家的大門,小賊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客廳裏頭的伊芙蜷縮成了一團正在稀裏嘩啦的睡著,淪廻隻好是把她抱起來往樓上走去。


    果然還是種族不同,說到底雖然十分類似,甚至可以通婚生育,但是仍舊不是同一種生物。精靈的身體比人類女性還要柔軟細膩太多,光是抱著就覺得手感非常,仿佛懷裏頭是一團溫熱的果凍一般,淪廻也是男人,男人就會有欲望。


    不過淪廻的自製力實在太強,也不用可以做些什麽想法自製,就完全收斂了心神。當年和龍幽的陰差陽錯實在不可能發生第二次。


    把伊芙放在了客房的床上,淪廻沒有迴到客廳,而是去了小小的地下室一趟。


    淪廻家的地下室有兩間,一個是放雜物的,而另一間卻是空曠的很,一張圓桌,上頭擺了一些東西。這間房子隻有淪廻會進來,言向花是不給進也不喜歡進。


    倒不是有趣至成為什麽淪廻秘密快樂私人空間之類,隻是裏頭放置的都是淪理的一些遺物。


    “握刀的不一定是武士,他也可以是殺豬的。”


    淪廻一想到淪理說過這樣的話就是想要笑出來。


    “盜賊割破的喉嚨不一定都是人類的,也可以是神的。”


    每個人出生都有自己該做和能做的事情,但是如果硬要升級高度,說每個人都有隻有自己才能夠做到的事情,那未免太過理想化,僅僅是安撫自己而已。人類為了讓安慰自己的社會價值意義,做出了不少美麗詩句和文學作品。


    淪廻抓起圓桌上的一把長劍,忽的拔了開來。劍身袖長,那是南國所謂武林人士用的長劍,和柳荊帝國騎士用的後背大劍極為不同。南國的劍是鋒利而柔軟,可謂是剛柔並濟,雖然不如柳荊國和的劍來的剛毅威風,但配合南國人的特色也算相得益彰。


    南北兩國互相嘲諷武器很多年代了,不過淪理卻是非常喜歡這種細長的南國劍,也曾經一度耍過幾次來勾引良家婦女,但真的,刷的很好看。


    “淪理,你最後還是給我下了套……”淪廻把長劍收了迴去“騙我不要緊,但是要是言向花同誌知道了,我該怎麽辦?”


    自言自語般,淪廻把長劍和桌上的一堆古怪的木牌其中一個拿走。


    “南國有舊友,相逢待幾何。一朝沾衣過……”


    一朝沾衣過,嘿嘿。


    淪廻怪異的笑了出來。這要是一朝有機會沾衣而過,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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