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盤狼藉的緣由可以不是因為觥籌交錯之後遺留下來的結果,淪迴這隨口一噴也能夠有著相似的威力。


    看著淪迴這等誇張的反應,對麵桌的諾拉則是淺淺的笑了出來,好似一抹彎月,幽輝盈照。


    而淪迴身旁的諾蘭夫人則是趕緊整理起了淪迴跟前的盤盤碗碗,一時之間有些手忙腳亂。


    “淪迴,怎麽這麽激動?是不是開心過頭了?”赫道有些打趣的問道。


    豈止是激動過頭了,差點沒有被“刺激”到嗆死。


    “伯父怎麽忽然說起這個話題呢?”淪迴一邊接過手巾擦拭著黑衣夾克,一遍有些吞吐的問道。


    “你小子不會認為我打算毀親吧?”赫道眯起眼睛,語氣有些陰沉的問道。


    “這……自然不是了,赫道大人一諾千金,自然說到做到。隻不過我和……二小姐也有很久不見了,忽然提起這個話題果然還是有些詫異。”淪迴略微冷靜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說道。


    “怎麽詫異了?十二歲的時候都專門開個小會告訴你了,這不又十二年過去,你都沒有心理準備麽?不要告訴我你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這個時刻,淪迴有些鬼使神差的扭過頭略微是瞟了正對麵的女人一眼,隻是諾蘭韻律略微歪著腦袋,麵色淡然的也正盯著淪迴。


    這驚鴻一瞥一閃而過,淪迴趕緊收迴了目光。


    “這種婚姻大事當然不敢忘記,隻是當時也是口頭婚約,現在十二年也過了,也算是物是人非,家父也已經去世,是不是需要進一步商榷?再者二小姐貴為皇家騎士團長,招賢納婿實在是牽動整個政壇一分一毫,赫道大人還是慎重為妙。”


    淪迴的言下之意就是,十二年過了,當初又沒有字據,其實沒有法律效應,而且淪理已死,沒有必要再固守諾言。加上韻律身為重臣,和一個無名小子結婚實在是有些牽強,到時候說出去指不定還會在上流圈子鬧成笑話。


    聽到這裏,赫道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小子,和你爸真是一點都不像。”赫道拍了一把大腿,喝了一口酒,然後說道“而過是淪理的話,肯定一口就答應了下來。我知道你在考慮什麽,本質上而言,你如果和韻律成婚,確實就是高攀。”


    淪迴聽到這裏,臉色都不自覺的有些發僵。


    “但是這是不是就意味著韻律必須嫁給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個王子或者是首相的孫子才行?這自然是沒有必要。我諾蘭家花了這麽多年,讓我坐在了會議長這個位置,加上諾拉和韻律在軍部要職,就是為了不讓我們受製他人。所以在婚姻大事上,誰也別想給我指手畫腳。”


    赫道說著,一股詭異的豪氣湧起。


    “伯父,對一萬步來說吧,雖然不在乎門當戶對和其他政治因素的關係,但是在這之前還有更重要一點,那就是二小姐自身的感受吧。我們也好幾年沒有見麵,互相不是很熟悉,沒有感情基礎,貿然結婚恐怕不好。”淪迴講到這裏,已經是有些放開手腳,指出一些比較尖銳的問題來。


    可赫道並沒有直接正麵迴答,而是擰頭另一邊,對著諾蘭韻律問道:“律子,你討厭這小子麽?”


    一時之間,諾拉和諾蘭夫人都是眼巴巴的望了過來,不得不直言這是個十分緊張的問題,可淪迴覺得赫道這種問法本身就有些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諾蘭韻律並沒有多少停頓,風一般的吐出個單子,然後把對話交迴給了翁婿兩人。


    “聽到沒有,律子都說不討厭了。”


    “可並沒有多少感情也是事實吧。”淪迴可有些哭笑不得了,你赫道大人是趕著要把你女兒推銷出去麽?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站在帝國權力巔峰之一,最美的女戰神。多少男人趨之若鶩,你卻在這裏硬塞強推,好像怕一旦淪迴不要了,就沒有人撿一般。


    “感情還不簡單,結了婚之後慢慢培養唄?我當年和你長穀伯母不也這樣走過來的。”赫道說的倒是事實,這個階級的權貴,太多人都是指定婚姻“韻律認識你也十二年了,想晚還在的時候你不也經常過來玩麽?隻不過五年沒見而已,兩個人先住在一起,很快就能夠互相熟悉了解了。”


    結了婚之後再培養感情,說的感情好似養寵物似的,可以買到了再培養一般……等等,何為先住在一起?


    “我就先去讓人給你們辦個結婚證,然後買個府邸住著,婚宴我也想好了,人不需要太多,反正雙方的親戚主要的幾個來了就好,我也不想讓女兒的婚禮成為上流社會的交誼場所。”赫道越說越來勁,可是他忽然一頓“還是說淪迴,你對韻律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或者你外頭有人?”


    淪迴差點沒有暈過去,心想你堂堂上議院委員長也未免太富有想象力了,居然用到了“外頭有人”這種詞組。


    怎料到這個時候諾拉卻忽然出聲說話。


    “這倒沒有父親大人。情報部迴饋的信息表示小廻在上了大學之後並沒有和在校女生有頻繁接觸,唯一在五年之內保持聯係的除了導師龍幽之外就是喬克的女兒喬喬。龍幽的檔案因為權限原因無法觀看,而妖精精靈混血的喬喬現在正在國外。”諾拉侃侃而來。


    “你怎麽知道?”淪迴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憐兮兮的問道。


    “我除了在荊棘大學當客座教授之外,還任職統戰部榮譽參謀。”諾拉淺笑著對七染也是眨巴了一下電眼“一些人事檔案還是可以輕鬆查閱。”


    淪迴很想問清楚誰會去搜查一個普通大學生的人際網絡,但是還是感到不寒而粟。


    “這樣就好。”赫道有些高興的嘹亮起了嗓子“既然沒有在外麵勾三搭四,那麽相信我家律子這麽優秀,淪迴你也不會有什麽不滿對吧?”


    “沒……有。”淪迴實在是受不了赫道那瞪得渾圓的眼睛,心想你都用“勾三搭四”來告訴我這是非娶不可了,我還能夠說什麽。


    “那就這麽定了,明天我讓阿權給你們去辦結婚證,這幾天就給你們找房子!”赫道當場拍板。


    ————————————切————————————


    淪迴想不到,在某天看似普通的日子裏頭,自己就這麽“嫁”出去了。


    飯後不稍多久,淪迴便是因為要準備上課為由,先迴家為妙。赫道和諾蘭夫人因為今晚目標達成,所以也不阻攔,不過卻是讓韻律相送。


    本質上而言,淪迴雖然一口一個糟老頭子,但是在從小受到的教育背景之下,還是對淪理抱有深層次的尊重。這才是他為何沒有徹底拒絕下來的原因。另一方麵而言,淪理雖然是個好吃懶做,怒貪小便宜的,溜須拍馬之徒,但是對兒子一直都是沒的說的好。長輩定下來的事情,淪迴終歸是選擇了順從。


    但考慮對方是帝都之花的諾蘭韻律,實在是達到了女人各項指標的極致,又有何好拒絕的?但淪迴可不怎麽想。這如夢似幻的女人雖然每一次見麵都給自己足夠的震撼,但那決計和愛之流的感覺沒有關係。


    男人嘛,可以因為漂亮而行動,甚至是某方麵的衝動,但是也不至於如此濫情到處生愛。


    進一步說,淪迴自己也不知道愛情是什麽,何況是婚姻大事?


    所以淪迴認為諾蘭韻律也是如此,這兩人一上車來,定然有很多話語要互相通告。


    這是一輛加長的禮車,司機權叔是蘭姨的丈夫,兩人一同在諾蘭家呆了二十多年,所以淪迴也是混的個臉熟。權叔平時的身份是跟在赫道身旁的幾個重要直係手下之一,自然不會做司機一職,但是今晚卻客串了一番。


    禮車的車廂足夠的寬敞,和司機前座完全隔開,談話也不會被聽到。淪迴雖然並沒有很好的目測能力,不過權叔的實力至少在王牌級別以上,甚至是大師級的實力,但從等級上可比自己的特級強上不少。


    此刻,淪迴和帝都第一美女坐在這小小的空間裏頭,顯得有些拘謹。他知道對方肯定會有不少話要說,他不認為韻律會完全服從赫道這不甚講理的決定,除非這女人和小說裏麵的狗血情節一般,從小就喜歡自己。


    淪迴自然沒有這等魅力,無論樣貌實力還是家室。


    然而……


    “謝謝你。”


    諾蘭韻律忽然彎腰說道。


    一瞬之間,淪迴卻是笑了。


    “為何?”


    千言萬語,這女人卻從這句話開始,真實出乎淪迴的意料,去也不完全出乎淪迴的意料。


    “謝謝你一直陪想晚走到了最後。”諾蘭韻律音如晚風“雖然晚了五年,但是作為想晚的姐姐,我認為我還是欠你一個道謝。”


    “不,你不欠我什麽,相對的我也不欠你什麽。想晚的事情,是我自願的。一時心軟選了個醜丫頭當我的未婚妻,我十二年來可是後悔死了。”淪迴毫不客氣的說道“初中的時候和她一起上學,每天都要被人調侃。”


    “但是想晚那幾年確實很開心,不管你是騙她也好,還是敷衍她也好,至少她最後都是笑著離開的。”


    “你想表達什麽呢?”淪迴可不想用這麽狗血的話題來進行交談,有些不高興的打斷道“如果我不是先推開她的門,先認識她,也就不會選擇她,所以隻是一個意外而已。我並不知道她身體有問題。”


    可是兩個人都不是小孩了,諾蘭韻律也不會像幾年前一般相信淪迴所說的話,但也不點破,隻是深深的看了對麵的男人一眼。


    “我隻是想在一切開始之前,先感謝你在想晚身上花費的時間和精力。”


    “這有什麽,那個時候年紀小,就當多個玩伴好了,如果你覺得要感謝我,就給我幾筆巨款好了。”淪迴嘿嘿的笑道“不過想晚歸想晚,和你們其他人沒有關係,所以你不欠我,你懂我意思不。”


    淪迴說的很清楚,那就是你不需要因為想要報恩什麽的情緒在作祟,何況你也不過是幾姐妹中的一人,難不成全家子都要嫁給他不成?


    “可惜,父親大人並不是這麽想的。”諾蘭韻律臉色依舊,並不為淪迴所動“當年將我許配出來,就是因為看到了想晚並不能夠完成婚約的承諾,從某一個角度而言,我就是那一位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了想晚完成她任務的姐姐,所以我要替她向你道謝。”


    言下之意就是,淪迴你當年要是不選擇想晚,而是其他人反而省事,可現在不僅僅是還淪理的救命之恩,也要順帶還上想晚的恩情。


    可能那時候赫道並不打算讓韻律做妾室,可惜一時愧疚補償心理上腦,結果就把最出色的二女讓了出來。


    淪迴皺了皺眉,心中有些不悅,但是還是悶迴心裏。


    “那我就接受了你的道謝,這樣咱兩就扯平了吧?”淪迴有些懶散的靠在了柔軟的座椅上,這女人的氣場還真不一般“至於結婚的事情,你是怎麽想的,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結婚吧。”諾蘭韻律有著一些精靈的外貌特征,比如說那人類肌膚極限所無法達到的細膩白皙,也比如說那有些性感尖翹的耳朵。


    “你確定?”淪迴這次奇了。


    “確定。”半精靈古井不波的眼眸淡定著點了點頭。


    “我不是和你說了,我接受了你的道謝,所以在想晚的事情上扯平了麽?既然如此,你不欠我什麽,如果硬要說,欠淪理的也是你父親的事情,我不是淪理,你也不是赫道大人,所以我們沒有責任為他們的事情負責。結婚是你的幸福,你可以完全可以拒絕。”


    除非真的這麽有趣你喜歡上我,淪迴嘲笑了一下自己這條理由。


    “確實,我並不算喜歡你。”諾蘭韻律淺淺的說了出來“但是你欠我。”


    淪迴一聽這可不得了了,你這女人既然不喜歡我,那就退婚好了,一哭二鬧三上吊,我就不信赫道這麽不顧女兒死活。當然堂堂騎士團團長如此鬧騰那確實有趣。然而你不喜歡,何必難為自己,而且還說我欠你?


    “方才不是扯平了麽?何來我欠你?”淪迴好奇了。


    “方才是想晚的情,你說接受了我的道歉,扯平了,那是想晚的事情。但是接下來單純就是你欠我的了。”諾蘭韻律的嘴角抹出一絲莫名的笑容“雖然我和想晚不同,和你也並不在一個初中,但是我也是被你從小‘選定’的未婚妻之一。你可以想象一下,一個女孩從十歲開始到現在十二年一來都被別人‘預定’的感覺。我被剝奪了談戀愛的權力,從還不算太懂事的時候就已經把下半生交給了不是自己決定的異性的手上。那種彷徨和無奈的感覺,就是你對我的虧欠。”


    自然諾蘭韻律可不會告訴淪迴自己本身也是醉心武學,並沒有對愛情有太多的渴望。


    不過淪迴一聽,還真的是冷汗直出。


    “那反過來我也一樣吧,我也是從小就有‘未婚妻’,也是被失去了談戀愛的權利,多少美女前赴後繼,前擁後仰的滾過來投懷送抱但是都被我一整延遲的拒絕了,所以你也對我有虧欠!”淪迴理論道。


    諾蘭韻律聽著淪迴胡扯,也不在意。會有美女投懷送抱?諾蘭韻律厚厚的一份報告裏頭,這些事情壓根的都沒有,相反來說,自己的“未婚夫”可是橫豎都歸類在不受歡迎的男生行列。


    “但你方才不是說扯平了麽?”


    “你不是說是針對想晚的事情麽?”


    “那隻是對我而言,對你則是全部。”


    “你無理取鬧。”


    “因為我是女人。”


    淪迴氣急,如果不是看著這女人白色武袍跟前有一個紫色的勳章,都差點忘記了這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皇家騎士團團長,站在武者巔峰的女人!


    “那你要我怎麽辦?”淪迴認命了,好男不和女鬥,不過柳荊國大陸哪怕是從曆史上來看也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魔法和武技普及開始,很多優秀天賦的女人也能夠站在高手的巔峰。光從夫妻製度來看,且不說戀愛自由,一夫多妻,一妻多夫都是法律允許的。隻是因為女性的價值觀念不同,所以前者多於後者而已。


    “我們結婚吧。”韻律說道。


    淪迴嗆了一下,一切迴到了原點。


    “你要唱拿出?說個最終的決定吧。”淪迴當然不會認為這是真的結婚,所以趕快讓對方提要求。


    “自然我們不會真的結婚,我的意思是形式上我們是夫妻,我也承認你作為我的丈夫的合法性。這一是你當了我這麽多年‘未婚夫’,不讓你轉正,我心理總有些不舒服,再者則是我並不想反對父親大人的決定,誠然,我並不很討厭你。”


    “不討厭不能夠作為結婚的理由吧。”


    “所以,在結婚的時間之內,我們可以在外尋找自己的感情而且互不幹涉,雙方享有高度的自由。當然,我並不反對和你增進一下‘夫妻’感情,如果能夠和你走下去,不需要離婚,那麽我父母也會感到高興。”


    淪迴可是聽出來了,這就是傳聞中的假扮夫妻。


    這提議還是比較心動的,一方麵可以完成雙方長輩定下來的約定,但是也沒有限定雙方的自由,也許確實可以將就應付一下。可這又有了一個新的問題,也許諾蘭韻律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或者是男朋友,故意創出了這約定為自己搭後路,那豈不是虧了?


    可這女人何等精明,怎不知道淪迴心中的小九九,頓時有些不悅的說道:“淪迴,你別想太多。我這幾年也算為你守身如玉,不會算計你的。”


    實際上,諾蘭韻律可沒有告訴對方自己還是一張白紙,換而言之也是個感情白癡。


    “好吧,成交。”


    淪迴不再猶豫,伸出大手,和諾蘭韻律嬌嫩的小手握了一下。


    諾蘭韻律一看要事已成,則是緩緩一笑,差點沒有看呆對麵的男人。這可不得了,這表情在外頭不能隨便亂展示,不然要出亂子的。


    “對了,淪迴。”


    不知不覺,車子居然停了下來,可淪迴張望了一下窗外,卻不是家附近的地方。


    “你小時候,很喜歡捏人臉蛋啊。”諾蘭韻律用染上戲謔的語氣說道。


    “那是想晚和依笑而已,現在早就沒有這個習慣了,以前想晚和依笑的小臉肥嘟嘟的,捏捏手感很好。”淪迴聳了聳肩胖說道。


    諾蘭韻律拍了拍駕駛座的窗口,權叔隻好打開了車門“這裏距離你家也不算很遠,大概五公裏左右,就當做散散步吧。”


    “這都可以!?”淪迴一愣“你這是報複!”


    “也可以這麽說吧。”


    諾蘭韻律語調不抖的迴了一聲,然後一股勁氣把七染“送”除了禮車之外。


    “小時候我也被你捏過……”


    說完,哧溜一聲禮車一溜煙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隻扔下淪迴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大街上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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