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不會是……」


    葉青羽的心中,浮起一絲不妙之感。


    他沒有用神識去觀察。


    單純這是不想這樣去做……也許是因為還不死心,心存僥倖希望可以找到活人吧。


    又走了一會兒。


    葉青羽突然腳步一滯,整個身子莫名有些僵硬。


    在他身後不明所以的秦慧和羅毅以及呆狗小九皆是微微一愣,紛紛朝前走了幾步,頓時也被那景象驚呆了。


    在距離他們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有一口黃岩塊堆砌的水井。


    而圍繞在井旁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幹屍。


    這些屍體之中,有青年男女,也有老者和小孩,有的受風沙影響,已經逐漸變得幹癟,而有的,則露出了部分骸骨,雖然已經風幹,但他們的麵目還依稀可辨,有的表情看上去很猙獰,像是在掙紮著什麽,而有的雖然眼球已經幹枯晦暗,但似乎在眼底還透露著強烈的渴求,還有一些看上去年邁的老者,在他們臉上留下的,卻是無盡的絕望和痛苦。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這些死者,都是人族。


    而且他們,基本上都是沒有絲毫元力氣息的普通人。


    葉青羽又朝前走了幾步。


    一眼看去,他發現那些死去的村民們手中,還緊緊抓著一些破碎的陶瓷瓦罐,和一些黃泥燒製的粗胚碗,每一個人,無論是男女老少,他們在瀕死前的最後一刻,似乎都在朝著同一個方向奮力爬行著,甚至可以說是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也要挪動軀體,距離那個方向更近一步。


    而那些幹屍軀體統一所指的方向,正是村落中央的那口水井。


    水井的旁邊,也是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各種幹屍,足足數百具,上下堆疊,宛如小山一般,這種場景,簡直是慘不忍睹。


    「這些人,都是被活活渴死的。」


    葉青羽已經猜到了什麽。


    他走過去,來到古井旁邊,一看之下,發現那口井足足有三十多米深,遠超一般的水井,但下麵已經沒有水,井底的泥沙稍微有點兒濕潤,但再也無法出水了……


    葉青羽心中悲憤。


    他這個時候,終於是神識覆蓋出去,整個村落的樣貌都反饋在腦海之中——


    村子不大,方圓不到五裏,數十口井,深淺不一,其他都已經徹底幹涸,唯有這口中央打井,井底微微濕潤,可以想像,這個村子裏麵的人,堅持到了最後,堅持到了最後一口井,村裏裏麵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最後一口千年古井跟前,希望上蒼憐憫,這口庇佑了村子千年的古井能夠再出水,可惜命運無情,他們最終都又渴又餓地被曬死在了井口邊……整個村子因此而死絕。


    看這些死去屍體的狀況,葉青羽大概也能推測出來,最後一個村民,應該是半個月之前死的。


    如果自己能夠早來一點的話……


    葉青羽有點兒自責,但卻也無可奈何。


    聖人神通,在天地之力麵前,終究是顯得有些弱小。


    這個村子的村民們,善良且堅韌,臨死之前,他們依舊守著秩序,在最後的水源麵前,也沒有絲毫混亂殺戮爭搶的現象發生,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死在井口邊緣的都是年老體弱婦孺,青年壯年著都排序靠後,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們依然堅守了人族的美德和底限,將活命的機會,給了弱者。


    這,才是讓葉青羽最為震撼和悲慟的。


    他們隻是普通人而已,這樣好的人,為什麽卻活不下來?


    而那些天龍古宗的叛逆,那些野心家和逆賊,卻活的好好的?


    葉青羽遠望這蒼茫天地,眼中的殺機,猶如雷電在醞釀。


    「有朝一日刀在手,殺盡天下髒心狗!」


    葉青羽發下宏願。


    這一瞬間,天龍古界天地變色。


    一道颶風吹來,捲起撲天黃沙猶如海浪,將整個村落都淹沒在了其中,古井和屍體,全部都埋藏在了下麵,葉青羽帶著秦慧等人離開,百裏之外,依舊迴頭望去,心中暗暗嘆息和祈禱:「希望你們在地下安息吧!」


    ……


    大漠茫茫,遼闊而神秘。


    你永遠無法揣測,那漫漫黃沙之下,曾經埋葬了怎樣的歷史和文明。


    就在葉青羽因為那個無名小村落的慘狀而心生殺意的時候,在距離他們一行的目的地俞葉城大約五千裏左右的地方,一座古城遺址之中,也有人在苦苦地支撐等待著。


    這座古城遺址,屹立在一望無垠的戈壁之上,宛如一個被時代所遺棄但仍舊傲然挺立的巨人,盡管已經是一片廢墟,但細細感受,還是能從那些布滿裂紋的城牆岩壁上,乘風而來,又隨風而去的黃沙之中,聽到有關於這個巨城昔日的繁榮和輝煌。


    破敗的門樓早已被風化大半,倒塌的岩塊和斷裂的石壁上,還依稀可以拚湊出【澧豐城】這幾個莊嚴而氣派的大字。


    它叫澧豐城。


    兩千多年前,曾經是一個水草豐美,物產富饒,人口興旺的巨城。


    但如今的它卻與金澤城,還有幾乎被掩埋在黃沙之中,曾經同樣盛極一時,名聲赫赫的巨城一樣。如同行將朽木的老者一般,孤寂屹立在戈壁之上的澧豐城,已經成為了一座隻能等待著風沙塵土逐漸將自己完全掩埋,被歷史所遺忘的古城遺址。


    澧豐城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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