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桐人依然用很酷的聲音繼續說道。


    “看到這個影像會產生麻煩的對象,詩濃你有嗎?”


    然後桐人一瞬間出現了真心害怕的表情,不過很快便用僵硬的笑容瞞混了過去。


    “啊……不……這個……應該是你吧。況且現在這個景象,看到的人極有可能都會認為雙方全是女孩子喲?”


    “嗚……”


    確實就像這樣,不管詩濃的這個辯解如何牽強,但確實是有可能的。不過——這些都是在平安度過這個狀況之後。刹那間,自己的真實身體瀕臨危機的情況已經拋到了腦後,為什麽呢,沒關係的,總會有辦法的這種毫無根據的確信不斷增大。或者說,這都是眼前這位,和美少女外表既不相稱,天不怕地不怕的光劍使傳染的也說不定。


    詩濃,哼,發出了聲鼻音。


    “——察覺到攝像頭驚慌失措才是不好的喲。沒什麽,那個……就算我被傳出了是這種嗜好的人,麻煩事也會少很多的。”


    “那,我不是就必須得一直假扮成女生了啊?”


    “你是忘記要我告訴你嗎。最初你還不是裝成女生要我在街道那裏給你帶路……啊,消失了。”


    在無聲的影像中,通過兩人的體勢隻能讓人聯想到是在聊些閨房私話,當詩濃準備用嘲諷的話迴應對方時,直播攝影機閃現的光點,卻踏上了尋找新目標的旅途。


    詩濃唿的,歎了口氣,坐起身來。


    “感覺……說了好多話啊,是時候移動了,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是啊。”


    桐人再次嚴肅起來,輕輕地握了下詩濃的左腕,說道。


    “程序都清楚了吧。要小心喲,不要被死槍發現了。”


    “嗯。太陽已經完全地沉了下去呢,應該沒這麽容易被發現吧。”


    點點頭,詩濃也站了起來。不知不覺中相依相偎了這麽久,離開之後才覺得夜晚沙漠的空氣似乎有一點冷。


    詩濃將右眼貼在變更成夜視模式的hecateii的瞄準鏡上。


    以濃淡的綠色表示出的沙漠上,如今看不到活動的物體。


    在洞窟入口處,與詩濃並排站著的,使用雙筒望遠鏡進行偵查的桐人簡短的說:


    “紅外線也沒看到。好——我就順著北方向潛行五十米,等待莫爾塔勒的到來。你……看得到嗎?就是那裏。”


    順著帶著黑手套的右手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西北方向三百米開外的地方,有著一個和現在所處位置很相似的黑色岩石山。


    “我看到那裏有一個可以容許一人躲藏的窪地。你就走到那裏隱藏起來吧。”


    “……明白了。雖然很討厭說這些多餘的話,但你一定要把死槍那家夥幹掉喲。”


    詩濃用冷淡的語氣說道,桐人笑了笑,站直了身子。


    詩濃一邊跟隨著對方的動作,一邊突然感覺到,自己還想和他再說一句話——內心有種這樣的衝動。不過,還沒來得及找到該說的話,桐人便朝著洞外邁出了一步。


    算了吧——要說什麽的話,就留到現實世界見麵時再說吧。


    想到這裏,詩濃也走到了漫天繁星的夜空下。


    將hecate牢牢挎在肩上,朝著與桐人前進方向呈八十度夾角的路線,一同跑了出去,那時她已將全部的雜念給摒除了。


    即便有數次腳陷入了細沙地中,不過詩濃還是隻用了一分鍾便抵達了目標地。


    來到了桐人所指示的,岩石下方,和剛才那個洞窟相比差不了多少,總算是找到了可以隱藏整個身體的窪地。走進去後彎下腰,滑入洞穴當中。


    趴在地上,雙腿伸開頂在岩壁內,將hecate從肩部卸下。把支架展開立在沙地上,並把保險解除。


    以最快的速度將槍托頂在肩頭,眼睛貼在準鏡前。


    這並不是要狙擊,在視野的中央處,巨大的沙丘頂上有一個人正低著頭站在那裏。


    時而吹過的風,拂起垂在肩處的黑發。纖細的身體被黑色的戰鬥服包裹,就像融入了夜色一般,不知為何那身影,與其說是帶槍的士兵,不如說是站在幻想世界荒野處的妖精劍士。


    詩濃不由得屏住唿吸,繼續守望者對方,隻見桐人慢慢抬起右手,從腰間拔出phantomsword。等離子——或者說是被魔法磷光包裹的刀身悄無聲息的伸了出來,把周圍照成了青紫色。由於十分的刺眼,讓詩濃眯起了眼睛並調低了一些光增幅率。


    祈願——就像桐人推理的一樣,死槍的殺人光線隻是個虛假的能力。


    但同時,詩濃又肯定著另一個死槍的存在,並且正瞄準著現實的詩乃。不過,此時,詩濃還是作出了這樣一個祈願。他不想看見,桐人被那災禍般的射線擊中,露出痛苦的表情消失掉。


    再次把眼睛貼在瞄準鏡前,雖然沒有要射擊的目標,但她還是將手指搭在了扳機上。


    接下來等待的時間,比起自己經驗中任何一次的狙擊都要顯得漫長。恐怕是隻經過了幾分鍾吧,但逝去的這一瞬一瞬的時間就像是被延長成了永遠一般。


    被星光照耀的沙漠中,隻有一位手持光劍的中性少年,在這個充滿了殺戮的戰場中他卻讓人感到了無法想象的美感。把這個作為自己在ggo中的最後見到的風景也不錯啊——詩濃這麽想到,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桐人的身影。


    不過,那個瞬間終於來到了。


    突然間,桐人周圍的沙地中彈了。那並不是紅色的光線,而是實彈的連射。不過,桐人不知道是不是從預測線中察覺到了這個危險,翻轉著身體沒有讓一發子彈命中。數秒後,沙丘的對麵,出現了一個新的身影。


    隨著夜風搖擺著的破敗不堪的迷彩鬥篷。右手持berettasc70。左手拿著的無名手槍槍口朝下。毫無疑問就是那名男子——單手持死槍的,名為莫爾塔勒的家夥。


    死槍,在離桐人十米處的位置停了下來。


    那個瞬間,詩濃有一種想要用hecate的子彈把對方的腦袋轟飛的衝動,右手的食指也顫抖起來。死槍還沒有注意到詩濃的現在,可以利用狙擊手的特權,僅有一次的無預測線的攻擊。


    不過——大概,那名男子會躲開的吧,詩濃有這樣的預感。而且,雖然表麵上保持住了冷靜的意識,不過隻要狙擊,當時的恐懼就會蘇醒,可能就會妨礙瞄準。僵硬的手指很辛苦的終於從扳機上移了下來。


    馬上就要展開一場激戰了吧,但卻和預想的相反,兩人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桐人將右手的劍朝下,擺動著左手像是在說著些什麽。大概是在說服莫爾塔勒停止這種罪行吧。


    不過,瘋狂的殺戮者就像是完全沒有聽進去似地。突然,將左手握著的手槍直直對準了桐人,大聲叫了起來。


    桐人被擊中的話——想到這裏詩濃的背部便冷氣直冒,不過她還是咬著牙忍了下來。


    兩人再次停止了行動,開始了對話。隔著數百米的距離,交談內容完全聽不見,即便如此還是能夠察覺出他們的談話內容。他們現在可能——正在說著如今已不存在,但卻在很多方麵束縛著兩人內心的那個世界的事情。


    不知道說了多少句話,終於,一直如同仁王般站立著的莫爾塔勒的身體,猛的後曲,從肺腑之底喊出了巨大的聲音。那聲音響亮到了,越過了幾座山丘直接傳進了詩濃的耳內。


    “……那,你的罪行就由我來製裁吧,桐人~~~~~~~~~~!!!”


    說完,抬起握著beretta的右手,將全自動的彈雨射了過去。


    戰鬥開始了。


    桐人右手的光劍以很快的速度閃過,將極近距離的高速彈斬下,即便如此還是有一兩發子彈擦過了身體。


    在突擊槍的齊射結束時,黑衣少年一口氣縮短了十米的距離,對著莫爾塔勒砍去。


    從右下方挑上的第一擊。隨後就這樣橫斬過去的第二擊。向前猛踏出一步,用很快的速度將劍拉迴,再徑直突刺過去的第三擊。將劍高高舉起用大上段的架勢猛劈而下的第四擊。


    就像是舞蹈一般連貫,劍描繪出的所有的光之軌跡都緊密的連在一起,雖然是一連串高速攻擊。不過——


    讓人吃驚地史,死槍隻是將身體側移,低下,向後方退去,便躲過了所有的攻勢。這明顯就是,習慣了與持劍對手交戰的動作。


    像是使出全力的上段斬擊被迴避後,桐人的攻勢停止了一瞬。趁這個空隙再次拉開距離的莫爾塔勒,右手的突擊步槍再次冒出了火舌。橘紅色的發射火炎延伸而去,無數的射線將桐人的身體包圍。


    但這次,桐人卻用跳躍,趴下,揮劍,就和初次見麵時在武器屋的店前展露的超絕迴避技術一樣。十多發子彈全部,都射進了青白色的沙地中。


    在步槍沉默下來的刹那間,詩濃在心中大聲叫道,就是現在!!


    berettasc70的彈夾裝彈數是三十發。加上第一次的連射,毫無疑問已經全部打完了。沒有子彈的槍就和鐵塊無異,在如此之近的距離,而且還是單挑的戰鬥中,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換子彈。


    桐人好像也覺察到了這點。就在射擊結束的瞬間,他猛踩沙地向前筆直衝去。閃耀著藍紫色光芒的刀刃,高舉過頭頂——


    不過,突進隻進行了一半的距離便被中斷了。


    莫爾塔勒的左手,掏出那把黑槍筆直伸出,鮮紅色的光線連續射出。


    桐人右腳蹬地,向側麵轉去。緊跟著他的身體,一個接一個的紅色射線刺入了沙漠之中。


    不過詩濃卻發現,從莫爾塔勒槍口處射出的光線,並不是要命中桐人。這些隻是牽製攻擊。如果被“死之光線”命中,但桐人卻沒有消失的話,都會有損於至今為止構築出的死槍傳說。


    桐人像是察覺出了莫爾塔勒的意圖。不過,既便如此要用自己的身體去承受光線的攻擊,也是需要很強大的意誌力的。不管如何相信自己的假說,但在現階段那些還都不是絕對的事實。一想到萬一,便反射性的持續迴避起黑槍的攻擊起來。


    血色的光線追擊者桐人,爭取到了充分的距離,死槍用熟練地手法迅速換好了beretta的彈夾。步槍再次噴出了火舌,沒有調整好體式的桐人腳部被射中了一發。隨後——


    至今為止,都是用光劍迎戰的桐人,不知何時左手拔出了five-seven,並連射起來。和beretta發出不同的火光,子彈劃破大氣。


    不知是不是沒有預料到,死槍的迴避動作稍遲了一些,一發子彈命中了其胸部。貫通力占優的ss90彈擊穿了護甲,讓死槍的身體產出了搖動。


    就像不能放跑這個機會一樣,桐人躍起將兩人間的距離變成了零,舉到再次砍去。


    不過這次,莫爾塔勒沒有做出迴避。他將右手的beretta徑直筆出。


    桐人的豎斬砍進了死槍的肩頭——同一時間,突擊槍發出咆哮聲,應聲而出的三發子彈命中了桐人的腹部。這一瞬的交錯,hp都減少了一半以上的兩人向後縱身一躍,停了下來。


    不知何時,詩濃忘記了恐懼,被眼前波瀾壯闊的死鬥吸引了。


    一般來說,ggo內的戰鬥,都是不考慮迴避的單調射擊,決出勝負。能夠意識到對方的彈道預測線的玩家,屬於三流。十發子彈能夠迴避三發,屬於二流。在迴避的同時,能夠讓自己的著彈預測圓穩定下來的話,就算是一流。


    不過,像現在眼前的桐人與莫爾塔勒一樣,在毫無掩體的空曠地帶能夠打出如此激烈戰鬥的人,在bob出場玩家中應該是沒有的。


    叫做莫爾塔勒的這個男子雖然毫無印象。但這個角色就是為了“死槍傳說”從一開始鍛煉出來的吧。超高級的數據參數,大概是由遊戲擔當的家夥與現實擔當的家夥兩人交替登錄,賺取經驗值的吧。


    不過,在成為莫爾塔勒之前,這個男子或許也是位槍手吧。詩濃略微有種這樣的感覺。


    為什麽,就不能滿足呢。為什麽,要在現實中用殺人的行為染紅自己的雙手呢,難道真的就是為了玩家殺手這個肮髒的稱號嗎。


    大概——


    內心的扭曲,就是這些的代價吧。為了鍛煉得如此之強,他用人心做出了交換吧。詩濃確信到。


    莫爾塔勒的動作就像是超人一樣。這個男子,就是在長達兩年的虛擬世界中,不斷奪去玩家生命的“sao生還者”,詩濃感到自己越發體會到了這些。


    這也就是說。


    和莫爾塔勒交戰著的桐人,應該也失去了一些什麽。


    想知道。他究竟經曆了怎樣的戰鬥,究竟是怎麽生存下來的,這一切都想知道,詩濃迫切的想到。為了這個,自己一定要生存下去,必須要在現實中和他見麵不可。


    hp減少了絕大部分的桐人與莫爾塔勒,為了進行下一次的交戰,身體一動不動的盯著對方。


    詩濃將眼睛從準鏡前移開,用肉眼望著遠方的青色光芒。就像是在做著什麽祈禱似地,隨後她準備再次把臉貼到步槍前時——


    餘光捕捉到了一個活動的身影。


    深吸一口氣,將步槍調轉方向,望去。


    桐人和莫爾塔勒對峙的西北方向,約四百米處。生長著一棵數倍於玩家身高的巨大仙人掌,其底部一個黑影正朝著這邊跑了過來。這樣看去,就像是植物的根瘤一般。如果不是剛才的晃動,根本不會發現的。


    詩濃集中全部精神於右眼,調節準鏡的光增幅率。雖然噪點有所增多,但同時黑瘤的形狀也顯現了出來。


    果然那是一名玩家的身影。是殘留在戰場上的四人中的最後一個。大個的身體上裝備著厚重的裝甲,戴著騎士頭盔。臉徑直對著桐人所處的方向,由於處在仙人掌的陰影中,其容貌無法看清。


    詩濃放棄了去識別這位玩家,隻是凝視著對方手持的突擊步槍。雖然因為陰影無法看清輪廓,不過裝載在槍械上部的特征提手卻進入了詩濃的眼簾。加上槍身的緊湊,毫無疑問這就是bullpup式突擊槍,giat-famas。


    詩濃用很快的速度在腦海中檢索起出場者列表。在槍械機關部後配置握把的bullpup槍,由於其小而輕的優點,是agi型玩家最喜歡的裝備。


    裝備famas的大個agi型玩家,符合這個條件的隻有一個。那就是上屆大會中,與澤克西特競爭最後優勝的“暗風”。這也是詩濃在預選賽輸給桐人之前,被她視為做大敵人的玩家。純agi型玩家的壓倒性速度,就連全自動槍械在近距離射擊,也能有五成以上幾率被迴避掉,如果靠近到一定距離的話,就連狙擊手都無法擊中。


    不過,在詩濃的腦海內,這種遊戲般的思考很快就被摒除了。


    現在的問題是,暗風的登場會對狀況有著怎樣的影響。


    大概他也會在一旁觀望著桐人與莫爾塔勒的戰鬥,等到哪一方被打倒的瞬間,采用奇襲吧。


    如果桐人勝利的話,毫無疑問狙擊暗風就好。不過,要是莫爾塔勒勝了呢……


    剛才桐人說的話在耳旁響起。——如果我敗北的話,就由那家夥和莫爾塔勒交戰吧——


    這點本應是毫無問題的。死槍選擇目標玩家的條件是限定在,一個人居住,而且在東京近郊,有過bob的出場經驗,而且選擇過模型槍作為獎品,暗風成為目標的可能性很低。即便他也在名單上,但死槍現在是將詩濃當做了目標,在現實中應該沒有做好殺死暗風的準備……


    腦部因思考高速運轉,瞬間,詩濃想到了一個被忽略了的可能性,栗然起來。


    死槍——真的隻有兩位嗎?


    此時,在虛擬世界與桐人交戰的莫爾塔勒,毫無疑問隻有一個。


    不過,單手拿著能夠將心跳停止的藥品,徘徊在現實世界的實行者——就算有幾個人,也不足為奇。


    詩濃拚命的迴想起那如同遙遠過去般的大會前半段記憶。


    莫爾塔勒首先選中了zappa為最初的獵物。將其消滅後,又殺害了另一名詩濃連名字也不知道的玩家。隨後從河底返迴第一起慘劇發生的舞台,想在那裏用黑槍襲擊詩濃。


    三次槍擊之間的間隔,大概隻有數分鍾吧。


    正確來說詩濃根本不知道。但是,應該沒有到三十分鍾。


    能夠做到嗎?一個人,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於現實世界中移動,用鑰匙打開門侵入房間,將藥液注射進目標體內——這些真的能夠辦到嗎?


    假設包括詩濃在內的三個目標,都是住在相鄰的街區,處在狹窄的範圍內,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不過,現實世界有兩名以上的死槍存在,這種可能性也不能否定。


    也就是說。


    如果就這樣旁觀下去,等到莫爾塔勒與暗風交戰的話,死在那把黑槍下的犧牲者就會增加到五人——而且,是在倒在地上什麽都做不到的桐人麵前——發生這種事。


    那該如何是好呢。詩濃用極高的速度思考起來。


    警告暗風如今的狀況是不可能的。要把所有的事情說清楚至少需要一個多小時。那麽就隻有兩個辦法了。


    第一個方法就是,將其一切都交給偶然【大概就是聽天由命吧】,隻是在一旁看著。


    另一個方法就是——狙擊暗風,用一發子彈讓其退場,阻止他靠近死槍。不過到那時,莫爾塔勒可肯定會注意到詩濃的,那麽就在兩人還保有一段距離把死槍也狙殺掉。


    現在的我,做的到這些嗎。詩濃無力的想到。


    坐在機車上逃跑時進行的狙擊,實在是有夠慘的。至今為止積攢的驕傲,在那一瞬間全部都被打碎了。


    現在看來,取得bob的優勝同時也就得到了真正的堅強——這樣的想法,感覺十分的滑稽。這就和以前在電視遊戲中取得的較高分數而高興的小孩一樣,本質上沒有一點區別。當狀況從“遊戲”變成“現實”時,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不是嗎。


    因為關係到性命,害怕是理所當然的——桐人這麽說過。沒有人不害怕死亡的。


    不過。


    五年前,十一歲的自己卻辦到了。不——那不能說是我做到的,而是因為偶然,還有狂躁,才勉強實現了。


    我一直都在逃避著那個瞬間。想要忘記,想去消除,閉上眼睛不斷地用黑暗做畫筆去塗抹那段記憶。


    不過,也許在內心某處,我是希望再一次看到一麵同樣高不可及的牆壁吧。也許我在心底裏是知道的,不超越那牆壁,我就無法戰勝恐懼。再一次碰到這樣的危機時,我必須靠自己的意誌去超越它。


    那麽——


    就趁現在。


    *


    詩濃把左手放在hecateii的槍身上,右手緊緊握住槍把。對著那把和自己共同經曆了很多場戰鬥的,無言的金屬,默念道。


    ——你是我唯一的搭檔,其實至今為止我一直都沒把你看做是遊戲道具。很抱歉——隻有這兩發子彈,你一定要借給我力量。


    食指再次搭在搬家上,滑動起來。十字瞄準線,捕捉到了剛從障礙物中跑出的暗風的身體,並且正中央鎖定在了那跳動的心髒上。


    恐怖與無力感並沒有消失。大會之前,狙擊時那冷靜如冰的頭腦,如今卻被熱切的思緒所占據。


    不過這就是戰鬥。就像是那時一樣。


    手指微微施加力道,視野出現了綠色的著彈預測圓。搖搖晃晃的,暗風的上半身稍微有些在預測圓外,並且依據脈搏圓變得很大。無法縮得更小。


    無視這些,詩濃屏住了唿吸。


    沒必要依靠係統的力量。我會擊中的。靠我自己的意誌!


    詩濃扣下了扳機。


    *


    詩濃雖然沒有確認暗風的胸口中央被打出一個巨大的孔,並被吹飛到了一旁。但她的右手手指卻感受到了criticalpoint,一擊斃敵的手感。


    用熟練地動作將步槍槍口調轉方向,準鏡的視野中再次捕捉到了桐人與莫爾塔勒的身影。


    再次映入詩濃眼簾的是——一副意外的景象。


    兩人完全貼在了一起。莫爾塔勒的步槍槍身被桐人左手抓住,桐人握著光劍的右手被莫爾塔勒壓了下去。黑槍掉在了沙地上。


    大概是聽到沙漠內傳出的hecate的咆哮聲時,桐人便察覺了狀況。比起自己去砍倒死槍,他大概選擇了詩濃那更為有效的狙擊吧。


    光劍從桐人的右手滑落,插在了沙地上。失去光劍的右手猛地抓住了莫爾塔勒的脖子,同時少年用像是能夠震撼大地般的聲音,大叫道:


    “——詩濃!!連同我一起打!!”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詩濃的嘴角浮現出了無所畏懼的笑容,低聲自語道。


    “——別把我當傻瓜。”


    伴隨著轟鳴聲,巨大的火焰照亮了沙海。由純粹之力結晶而成的50口徑bgm彈,劃破青色的夜空飛馳而去——


    桐人右手上五厘米,戴著風帽的死槍頭部化成了無數顆細微的碎片,分解開來。命中前的瞬間,詩濃確實是看到了,暴露在閃耀槍彈下的男子露出的恐懼表情。


    桐人放開手的同時,失去頭部的死槍身體被吹飛了一米,隨後落在了沙地上。呈現個大字倒在了地上,腹部上空紅光開始集結,很快變成了“dead”字樣,並開始旋轉。


    沒等hecate槍身冷卻,詩濃便將其挎在了肩上,一個勁兒的跑了出去。


    鞋底蹬踏著細沙,發出沙沙的,悅耳音符。由於移動速度的負補正詩濃的速度無法提升,即便如此她邁出的每一部都像是在空中飛翔一樣。就像是從許多事物中解脫了一般,心情變得十分輕鬆。


    目的地前方,桐人從沙地上拾起了光劍,收迴刀刃別在腰間。抬起頭望向詩濃,也慢慢的,朝著對方走了過去。


    拚命向前跑去,來到黑衣少年麵前,詩濃在沙地上縱身一躍後停了下來。


    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麽,但卻找不到該說的話。自己現在究竟持有怎樣的感情,說白了自己也不明白。


    隻是一股炎熱的情感湧上了喉嚨,詩濃用左手抓住了胸口。


    站在詩濃對麵的桐人,也頭一次的露出了安詳的微笑。他左手握拳,筆直伸出。


    詩濃也閉上了嘴,微微笑了笑。抬起右拳,頂在了桐人的左拳上。


    “……結束了啊。”


    說完這簡短的話後,桐人抬頭望起星空。詩濃也將視線抬了上去。


    迴想起來,在這個世界看到星星,這還是第一次。


    ggo的天空受到以前的最終戰爭的影響,時常覆蓋著厚厚的雲層。白天的憂鬱黃昏色總是無法消褪,因此晚上的夜空總是殘留著濃厚的血紅色。


    不過,聽街道長老npc這麽說過,總有一天地麵的毒氣會被淨化,白色的沙地會再度歸還時,雲層便會散去,便會恢複到繁星與星船一齊發出明亮光芒的夜空。當然,這些都隻是些固定的台詞,不過,或者說這裏的沙漠,並不是玩家們所徘徊的荒野,而是遙遠未來的約定之地也說不定。


    詩濃一時忘記了說話,望著通透的夜空上多種多樣的頻譜之光,以及在那之間如同河流一般的宇宙船殘骸綻放出的光芒。


    終於,桐人開口說道:


    “……大會也該是要結束了啊。不然觀眾們可是會生氣的。”


    “……嗯,是啊。”


    飄浮在夜空四處的水色直播攝像頭,總覺得很急躁似地rec圖標不斷地閃爍。


    詩濃將視線移迴,望向五十米外倒在地上的死槍。


    雖然屍體沒有了頭部,不過玩家的意識依然寄宿在其內,他一定正望著眼前的星空在思考些什麽吧。或者是從直播畫麵中望著對麵的桐人與詩濃,破口大罵吧。


    想著要說些什麽,不過卻找不到要說的話。詩濃一度閉上眼睛,抬起臉,望著桐人。


    少年再次浮出了微笑,靜靜地說:


    “我說,詩濃——開槍吧。這樣,你就是優勝了。不要忘記了喲……登出之後,也要注意喲。”


    詩濃笑著迴應了對方,不過,卻搖了搖頭。


    “嗯。不過,我做不到。桐人……和我,戰鬥吧。”


    *


    直直的黑發搖擺起來,少年微微睜開眼睛。


    “不——但是……”


    “我明白,現在不是做這個的時候。在我的房間裏,可能真正的死槍正待在那裏。但是……對於我來說,和你戰鬥卻是必要的。這是和我的生命同等重要的事。”


    桐人閉緊嘴,凝視著詩濃。那眼神就像接受了似的,繼續說道。


    “而且,到如今,不論是你獲勝還是我,都沒有關係了。登出時間也不會有差別的。”


    “不過……我的裝備是近距離型,而你是遠距離型。為了公平起見,兩人最好都離開這裏,從遭遇那重新開始……”


    “沒有那個必要。我就想這樣迎麵和你決鬥。不用客氣。而且論攻擊力來說我還在你之上。”


    桐人再度沉默下來,透徹般的視線望向詩濃的眼瞳。


    “……我明白了。”


    簡短迴答道。


    桐人點了點頭,轉過身去,踩著沙粒向前走去。走到十米外後,再次轉身。


    從腰間拔下光劍,伸出青紫色的光刃。左腳前向邁出,上身前傾,腰部微微下沉。


    詩濃將肩上的hecateii取下,雙手將其舉起。反器材步槍是臥姿專用,站立射擊是根本不可能的,在這個勉強的姿勢下,彈道根本無法安定下來,因為無法抵消後坐力很有可能連身體都會一同向後退去。


    不過——說白了也沒有下一發子彈的機會。


    厚重的鞋子緊緊咬合著沙地,詩濃也微微壓低身體,點了點頭。


    桐人也點了下頭,左手放在腰上。掏出的閃出亮光的物體,看來是five-seven的專用子彈。


    左手向前伸出,大拇指向上彈出。纖細ss90彈綻放出閃亮的光澤,高高飛起——


    兩人所處位置的正中,傳來了細微的聲音。


    就在這一刻,雙方同時采取了行動。


    詩濃用很快的速度,將hecate頂在肩頭,不開準鏡直接瞄準桐人。


    桐人則用爆炸般勢頭猛踩地麵,揮舞著右手的光劍徑直衝來。


    少年的速度簡直堪稱完美。明明相隔有十米,但僅蹬踏了兩迴地麵,黑色的閃電便直接來到了詩濃跟前,光劍從正麵砍下。


    這是沒有任何多餘動作,極其適合必殺之名的一擊。從子彈落在地麵開始,到光劍在詩濃頭上高高舉起,大概兩秒不到吧。


    既便如此,詩濃還是有著是否開槍的思考時間。不過,她卻沒有擊發。恐怕料到了會被對方迴避掉吧。


    詩濃將左手從hecate上移開,向上伸出。


    將大會開始,就一直隱藏在外衣袖口腕內側的裝備取出,握在手上。那是隻白色的細小圓筒。小型phantomsword。


    發出稍高的振動聲響,淺桃色的能量刃伸出,在很勉強的,隻差一張紙的瞬間,擋下了桐人的光劍。


    不過桐人的這一擊,有著不像是人類施展而出的,超高速度。如果是用其他世界的金屬劍施展這一擊的話,恐怕不管怎樣的防禦與迴避都是白搭。


    不過,桐人才來這個世界不久,可能還沒有意識到這點。


    那就是光劍的物理質量接近為零,所以攻擊是沒有任何慣性的。


    即便攻擊方的速度多麽優秀,如果和防禦方的能量刃碰撞,雙方都會產生相同的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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