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上到這裏。課題文件二十五與二十六號已經發送給你們了,下周請上傳給我。”


    模擬鍾聲響起宣告了上午的課程結束,教師把大型顯示器的電源切斷離開後,廣闊的教室再次充斥著弛緩的氣氛。


    我移動著插在終端【可能是筆記本電腦吧】上的舊式鼠標,打開並掃了一眼下載下來的文件。看著這令人十分來勁的長篇幅問題我吸了一口氣,拔下鼠標,關閉終端電源一同收到了書包【デイパック】裏。


    話說迴來,這裏的鈴聲很像愛因格朗特裏第一層,初始之街內的鈴聲。如果知道這個音色並如此設定的話,那這個校舍的設計者還真是充滿黑色幽默啊。


    本來,聚集在一起身著製服的學生都像是沒有注意到似的。有的在和睦地說笑著,有的三五成群站在教室後方,有的則是一同朝自主食堂走去。


    拉上書包拉鏈,跨在肩上站起身,同桌關係很好的男同學抬起頭看著我,說:


    “啊,和人,去食堂的話幫我占個位置。”


    在我迴答之前,更遠處的同桌笑嗬嗬地說:


    “不行不行,人家今天要謁見‘公主’,是吧和人。”


    “啊,這樣啊。可惡,你真好啊。”


    “嗯,嘛,就是這樣。抱歉。”


    要在夥伴們發出以往的牢騷前逃離,我趕緊把東西提起以很快的速度跑出了教室。


    快步走過鋪著淺綠色護牆板的走廊,從緊急出口來到了中庭,終於能夠遠離中午的喧鬧,我歎了一口氣。這個鋪滿嶄新磚石的小道,在許多長出新芽的樹木間延伸向前。朝樹梢上方望去,校舍的水泥底漆早已脫落,一副樸素的外表,但總的來說整合廢棄、再利用閑置校舍組成的校園給人一種意想不到的壯麗感。


    我在這猶如綠色隧道的小道上繼續前行了數分鍾,來到一圓形小庭院。配有大量花壇的外緣部並排擺放著許多白木長椅,其中的一張椅子上,一個女學生正坐在那裏仰望著天。


    深綠色基調的西裝製服的背上,棕色的長發筆直滑落。肌膚的色澤十分的白,但最近臉頰終於迴複了薔薇一樣的紅色。


    穿著黑色長筒襪的纖細雙腿向前伸出,拖鞋前端啪嗒啪嗒的晃動著敲擊著磚石,這一心仰望天空的姿態看起來十分的可愛,我在庭園入口處停了下來手扶在樹幹上,無言地望著少女。


    不經意間,她轉頭望向這邊,一看到我就笑了起來。緊接著露出清爽的表情閉上眼睛,唿,表情十分安逸。


    我苦笑著走進長椅,搭話道:


    “久等了,亞絲娜。”


    亞絲娜抬起頭望著我,有些不滿地說:


    “真是的,為什麽桐人你總是喜歡躲在陰影處看我啊。”


    “抱歉抱歉。嗯,難不成我,有跟蹤狂的素質也說不定。”


    “誒”


    我在露出一副討厭表情的亞絲娜身旁坐了下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啊啊好累啊好餓啊”


    “怎麽感覺你像個老頭子啊,桐人。”


    “實際上這一個月就如同長了五歲啊還有就是——”


    雙手擺在腦後,我側目望著亞絲娜的臉。


    “並不是桐人而是和人喲。在這裏叫網名可是違反規則喲。”


    “啊,這樣啊。不知不覺中我就這樣了!不會暴露的喲。”


    “本名和網名差不多一樣嘛,我想我應該已經暴露了”


    在這個特殊的學校上學的學生,全部都是在初中,高中時代被卷入事件中的舊sao玩家。除了熱衷殺人的橙名玩家,要有此處進行勸導並進行一年以上的治療以及期間被觀察的義務之外,包括我在內因為自衛而向其他玩家動過手的人也不在少數,但因為沒有偷盜,恐嚇的犯罪記錄從而也不會留在記錄上,也不會被查到。


    基本上在這裏是忌諱使用愛因格朗特的名字的,但不知為何容貌和sao時幾乎一樣。至於亞絲娜,在入學之後像是馬上就暴露了,我則在一些sao老上層玩家之間,有時候也會因為以前的稱唿中有許多相同的部分從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本來就是,要將所有的事情都當作沒發生才是不可能的。在那個世界體驗到的,並不是夢境而是現實,每個人都隻能用自己的方法來妥善處理這些記憶的。


    亞絲娜的左手抱著放在膝蓋上的小藤條籃子,我把她的左手拉過來,兩手緊緊包住。仍然是那樣的纖細,但和醒來之後的相比還是要豐潤一些了。


    為了趕上入學時間,她像是經過了相當嚴酷的康複訓練似的。最近的她都沒有拄著鬆葉杖行走了,而現在的她還是禁止參加包括跑步在內的運動。


    自她醒來後,我仍然頻繁造訪醫院,看到咬牙,含淚堅持步行訓練的亞絲娜的樣子,我的身體也感到深切的苦痛。一想起那個時候,我就不知不覺的握住亞絲娜的手纖細的手指,一次又一次的撫摸。


    “桐人。”


    聽到話語聲,我抬起頭,亞絲娜則是臉頰微紅用呆呆的聲音說:


    “你不知道嗎?這裏,從自主食堂可以看到這裏的全部景色喲。”


    “嗚啊”


    我抬起頭,確實樹木的上方,可以見到校舍最上層的巨大采光玻璃。我慌忙把手拿開。


    “真是的”


    亞絲娜吃驚地歎了一口氣,隨後又把臉移開。


    “對於你這種心不在焉的人,我才不給你吃便當呢。”


    “嗚啊,原諒我吧。”


    拚命道歉數秒後,亞絲娜終於笑了起來,打開放在膝蓋上的籃子。拿出一個用餐紙包住的東西,遞給我。


    我拿過來,打開餐紙,這是餐館中賣的大號漢堡。香氣直擊我的胃,我連忙咬了一大口。


    “這個這個味道是”


    哢哢的咀嚼,並吞了下去後,我睜大眼睛望著亞絲娜。


    “誒嘿嘿,你記起來了啊。”


    “怎麽會忘記呢。這是在七十四層的安地那裏吃過的漢堡啊”


    “是啊,雖然要再現醬汁的味道是很辛苦,但也不是不可能的。要模仿現實中的味道那邊也是花了很大的工夫,而這次要再現這個味道,這邊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啊。”


    “亞絲娜”


    想起了那些幸福的日子,內心就像被傷感的暴風雨狂吹一樣,我停止了思考,再次望著亞絲娜。


    亞絲娜也相應的直直望著我,微笑著低聲說:


    “嘴巴上沾上蛋黃醬了喲。”


    當我吃完了兩個大漢堡,亞絲娜吃完一個小漢堡的時候,午休時間也沒剩下多少了。亞絲娜把小型保溫瓶的香草茶倒在紙杯中,雙手握著說:


    “桐人,午後的課程是?”


    “今天還剩下兩堂課真是的,不用黑板寫而是用el顯示屏,筆記本也不用而是用手寫輸入pc,家庭作業都是通過無n傳送過來,這樣的話不和在家上課一樣嗎。”


    看著發牢騷的我,亞絲娜嗬嗬的笑了。


    “使用顯示屏與pc也就隻有現在喲。這段期間,可能會全部使用全息技術也說不定還有就是,不就是因為有學校我們才能見麵不是嗎。”


    “嘛,這倒也是”


    我和亞絲娜雖然在自由選擇科目是一樣的,但因為本來就有學年的差異所以教學計劃也有所不同,一周當中見麵的機會也隻有三次。


    “而且,這裏像是次世代的試點學校。爸爸是這麽說的。”


    “誒彰三先生,還好嗎?”


    “嗯,一段時間相當忙碌。連人都看不見。因為已經差不多從ceo的職務上退下來了,一下子身上沒了負擔反倒是很迷茫。如果找到興趣所在的話,很快就會恢複精神的。”


    “這樣啊”


    我吸了一口茶,亞絲娜像以往一樣望著天空。


    亞絲娜的父親,結城彰三很信賴並把他當作女婿的那個男人——須鄉。


    在那個下雪之日,於醫院的停車場被逮捕的須鄉,之後也是很焦急很煩躁。隨後沉默又沉默,否定又否定,最後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茅場晶彥身上去了。


    但,其手下的職員,作為重要的證人將所有的事情都招供了,因為雷克特製造橫濱分公司裏設置的服務器將sao未歸還的三百人進行非人道的實驗暴露了,相應的須鄉也沒了退路,但在公訴開始前直到現在他好像還在申請做精神鑒定。雖然主要定罪為傷害罪,但搶奪監禁罪是否成立還要參考民眾的意思。


    那家夥所做的就是利用完全潛行技術來進行洗腦的邪惡研究,結果明晰了除了初代nervgear之外其餘的裝置都不可能實現。因此近乎全部的nervgear都被廢棄,現在好像正利用須鄉的實驗結果開發具有對抗機製的裝置似的。


    所幸的是,三百名未歸還者,都沒有人體實驗的記憶。腦部雖然受到了器具的傷害,但玩家都沒有出現精神異常,全員都在進行完善的治療,迴歸社會也是可能的。


    但,雷克特社以及alfheimonline,不,vrmmo這種類型的遊戲,都受到了不可迴複的打擊。


    本來,單單就sao事件就給社會釀成了很大的不安。但最後還是斷定那個事件僅僅是一個狂人的所為,是一個例外的案件,之後包含alo在內的vrmmo遊戲都打上了安全的銘牌,可這次又發生了須鄉事件,這讓世人都明白了,所有vrworld都有被犯罪利用的可能性。


    最終雷克特製造解散了,雷克特本社也遭受了很大的衝擊,將社長以下經營部門全部刷新後多少才度過了這次危機。


    當然alo運營被中止了,其他還在運營的五六個vrmmo也因為用戶的減少,收入甚微,還遭到社會的批判,也無法擺脫中止的命運。


    難道就沒有方法,從根本上改變這個情況嗎——


    那就是利用茅場晶彥托付給我的“世界的種子”。


    在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茅場。


    二〇二四年十一月sao世界崩壞的同時,茅場晶彥果然死了。明白這些事都在兩個月前——二〇二五年三月。


    茅場作為希思克利夫存在於愛因格朗特的兩年間,他都是潛伏在長野縣,遠離城市的建在森林深處的山莊內。


    當然,茅場並沒有被困在“死之枷鎖”nervgear內,能夠自由登出,但作為工會血盟騎士團團長職務,他好像最長時間連續一周登錄在線上似的。


    在此期間幫助過他的人,是和茅場同為阿卡斯開發部,同時也在都內工業大學和他進行同樣的研究的女研究生。


    學生時代的須鄉也在那個研究室待過,他表麵上很仰慕茅場前輩,同時內心也燃起了猛烈的對抗心。好像對她進行了再而三的求愛——這些內容,我都是從上個月才被保釋出來的那位女性本人那裏聽說的。


    從救出對策室的特工那裏強行問出了她的郵件地址的我,在經過了很長時間的迷茫後,我也對她沒有任何怨恨,隻是想和她談談而已,於是我將這樣的內容發送給了她。受到迴信是在一周後。這位名叫神代凜子的女性,特意從現在居住的宮城縣來到東京,在車站附近的咖啡店,對著我結結巴巴地講述了這些事情。


    茅場,在sao世界崩壞的同時一起死去,這些都是在時間發生之前就決定好了的。但他的死亡方式卻很異常。他像是利用完全潛行係統改造而來的機器,對著自己的大腦釋放出超高功率的掃描信號,燒壞自己的大腦死去的。


    掃描成功的概率隻有千分之一——但,那名女性說自己還是從他那虛無的想法中,感受到了他的決意。


    如果這些都和茅場料想的結果一樣的話,那麽他已經將自己的記憶與思考,也就是把大腦內部的電氣反應全部轉化為數字代碼,化作真正意義上的電腦,並存在於網絡之中。


    在我迷茫的時侯,與存在於舊sao服務器內的茅場的意識進行了對話。在救出亞絲娜之後,還接受了他所托的東西。


    女性低著頭數分鍾,落下一顆眼淚後,對我說:


    ——我曾經潛入他所在的山莊,想要殺掉他。但,我卻沒下手。就因為這個,許多年輕人的生命就這樣被奪去了。


    請無用論如何都不要原諒他和我。


    如果憎恨他的話,就請將托付的東西消去。


    但是,如果如果,還有憎恨之外的感情的話


    “——桐人。我說桐人啊。今天還有聚會呢”


    亞絲娜用手肘頂了頂,我才迴過神來。


    “啊啊——抱歉。剛才發呆了。”


    “真是的。你,在那邊也是這邊也是,沒精神的時候還真是個容易犯迷糊的家夥啊。”


    亞絲娜呆呆地搖了搖頭,露出了陽光般的笑容,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


    自助餐廳西麵靠窗戶一側,坐在從南開始數第三個圓桌的我正用吸管使勁吸著杯底剩下的草莓酸乳酪飲料。因為站起身發出了與少女不相襯的巨大騷動,讓坐在對麵椅子上的綾野珪子皺起了眉頭。


    “真是的,利茲裏香,請你喝飲料的時候安靜點。”


    “可是啊啊,桐人這家夥,居然做那樣的事”


    隻有從這張桌子才能從樹梢的縫隙中看到的長椅上,我見到的是,一個男學生與和一個女學生肩膀靠在一起相依而坐的景象。


    “真是不檢點,在學校居然做這種”


    “是啊,不過你這可真是有惡趣味啊,偷窺什麽的!”


    我瞥了下珪子,用稍微有些欺負人的口氣說:


    “你還真說得出這話啊,西莉卡剛才不也是拚命在看著嗎。”


    短劍使西莉卡珪子——反過來說也行——紅著臉低下了頭,將雜燴飯大口大口的吞下。


    我握著喝空的杯子把它扔到了數米之外的垃圾桶中,把臉貼在桌子上大大了唿了一口氣。


    “啊啊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定下‘一個月休戰協定’啊。”


    “利茲虧你說得出這話!隻是一個月能阻止那兩人親熱嗎太天真了。”


    “臉上沾著飯粒了喲。”


    我再次歎了一口氣,抬頭看著房頂上采光玻璃外流動的白雲。


    究竟該怎麽調查呢,從桐人那裏突然接到郵件也已經兩個半月了。


    很是驚愕的我,腦袋內就像敲起了第二迴合開始的鑼聲一樣,急忙趕到約定的地點,但在咖啡店聽到桐人說的話後,我更加吃驚了。


    桐人居然和民間那個十分火熱的‘alo事件’有關聯,而且在世間沉睡的亞絲娜居然會以特殊的形態成為了被害者。


    說到很想見到亞絲娜這話時,我很也是想飛奔去探望她。之後見到的景象現在都無法忘記,當見到猶如雪之精靈的亞絲娜時,馬上就激起了我在愛因格朗特時產生的想要保護她的那種情感。


    所幸的是,亞絲娜一天一天地恢複了精神,也能同時進入這個學校了。但果然在她麵前,比起對手我更把她當作要去守護的妹妹一樣,這些都是沒辦法的,終於,我和眼前這位對桐人同樣有愛慕之心的友人,締結了“五月要充滿溫暖地守護這兩人”的同盟——


    第三次歎氣,我將blt三明治最後一塊吞了下去,隨後看著西莉卡。


    “今天你會去參加那個聚會嗎?”


    “當然了。莉琺直葉也會來的。在會上見麵可是會十分高興的喲。”


    “西莉卡你和莉琺關係不錯啊。”


    我再次露出了壞笑。


    “是那樣嗎?同樣作為‘妹妹’屬性所以有親近感?”


    “火大”


    西莉卡鼓起臉,把最後一口雜燴飯放進嘴裏,同樣壞笑起來。


    “這樣說的話利茲已經完全是個‘姐姐’了呢,以現在的年紀。”


    數秒間我倆之間迸發出了火花,隨後同時抬起頭望著雲,又同時歎起氣來。


    ***


    艾基爾的門店“戴西咖啡館【ダイシーカフェ】的那無任何裝飾的黑門上,掛著一個同樣無裝飾的木製門板,上麵用無任何裝飾的文字寫著“本日休業”的字樣。


    我望著身旁的直葉,說:


    “直葉見過艾基爾了嗎?”


    “嗯,在那邊有兩次和他一同狩獵喲。是個很高大的人!~”


    “話說在前,真人也是十分高大的喲。要有心裏準備。”


    眼睛瞪得溜圓的直葉對麵,亞絲娜也嗬嗬地笑了起來。


    “我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喲。”


    “說實話,我也很怕。”


    我敲了下擺出一臉膽怯表情的直葉,笑了起來一口氣推開了大門。


    喀拉,和鈴音一同,哇的歡唿聲,拍手聲,口哨聲一起出現。


    不怎麽打的店內,早已聚集了很多的人。揚聲器放著重低音的大音量bgm——令我吃驚的是這居然是愛因格朗特的npc樂團演奏的アルゲード街的主題旋律——,所有人手中的飲料杯都反射著光芒,場內的氣氛像是早就被炒熱起來了。


    “——喂喂,我們可不能遲到喲。”


    剛說完這話,身著製服的利茲貝特走了過來,說:


    “嗬嗬,主角當然是要最後登場的喲。我告訴你們的時間本來就稍微推後了一點。走吧,進來吧進來吧。”


    我們三人被拉倒了店內,被推上了店內搭建的小小的舞台。門啪嗒的關上了,緊接著,bgm停止了,照明也關閉了。


    突然間,舞台燈落在我的身上,隨後,又響起了利茲貝特的聲音。


    “誒,大家,請一起說預備!”


    “桐人,saoclear,祝賀你!!”


    全員一同說道。響亮的手拉禮炮聲。拍手聲。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不知道多少燈光聚集到了我的身上。


    今天的聚會——“愛因格朗特攻略紀念party”的企劃本應是我和利茲、艾基爾,但不知什麽時候像把我排除在外進行這個企劃了似的。店內的人數,是我預想人數的幾倍。


    幹杯之後,全員進行了簡單的自我介紹,緊接著就是我的演講——這些在預定中都沒有——結束後,艾基爾端著幾個特製的巨大批薩盤子登場了,宴會完全進入了混亂的狀態。


    我接受了男性參加者的粗手粗腳的祝福,以及女性參加人員的有些過於親密的祝福,被弄得軟弱無力的我終於來到了櫃台,坐到了椅子上。


    “master,上波旁酒,威士忌。”


    說出這毫不收斂的訂單後,身著白襯衫黑領結的巨漢瞥了我一眼。數秒後,令人驚訝的是,他真的將裝著琥珀色液體的加冰威士忌杯壁滑倒我麵前。


    我戰戰兢兢地舔了一口,這分明就是烏龍茶嘛。我抬頭歪著嘴望著露出得意微笑像是再說我怎麽可能會給你酒呢的店主,此時一高個子男人坐到了我旁邊的椅子上。他將西服內品味很怪的領帶鬆開,難以相信的是還將品味很怪的印花大手帕包在了額頭上。


    “艾基爾,給我真的酒。”


    男子——刀使克萊因,拿著酒杯在椅子上旋轉起來,用不檢點的表情看著店內一處角落,圍坐在桌子旁,發出華麗笑聲的女性群體。


    “喂喂,你這樣做好嗎。之後不是還要會公司嗎?”


    “誒,比起加班什麽的,還是喝酒第一啊。還有就是真好啊”


    望著鼻子伸長的克萊因,我歎氣著吸了口烏龍茶。


    不過,要說的話那還真是養眼的景象啊。亞絲娜,利茲貝特,西莉卡,紗夏,優麗艾爾以及直葉,女性玩家聚集在一起的景象真想拍下來掛起來啊。不——實際上,我以及擺脫唯進行錄像了。


    不過,坐在我對麵椅子上的,是另一個男人。雖然也是穿的西服,但和克萊因不同給人一種商業人士的印象。他就是原“軍團”的最高領袖,辛卡。


    我舉起杯子,說:


    “話說迴來,優麗艾爾好像也加入了吧。雖然晚了些——但還是祝賀你。”


    哢襠碰杯之後。辛卡害羞似的笑了起來。


    “不過,要習慣現實社會感覺還得努力啊。好不容易工作也上了軌道了”


    克萊因也舉起酒杯,走了過來。


    “不過還是要祝賀你!如果我也能找到那樣的對象的話就好了。說迴來,我看過了喲,新生的‘mmotoday’。”


    辛卡再次露出了害羞的笑臉。


    “不不,說起來還真是慚愧啊。內容還少的可憐而且,現如今有關mmo的工作就是製作攻略數據以及報道消息什麽的,工作會變得很無聊啊。”


    “就像是宇宙誕生的混沌時期,這樣的感覺啊。”


    我點了點頭,連忙搖擺著手,看著店主。


    “艾基爾,你感覺如何呢?在那之後——‘種子’的情況。”


    禿頭巨漢,露出可以嚇哭小孩的笑容,很愉快地說:


    “很棒啊。現在,鏡像服務器已經超過五十下載總量十萬,實際運轉這個大規模的遊戲已經有三百多個服務器了。”


    被茅場晶彥的思考模擬程序托付的“世界的種子”——


    我,在與茅場的那位女助手交談過後幾天,通過唯將存儲在nervgear的本地存儲器中的巨大文件取出,帶到了艾基爾的店內。能夠幫助我讓種子發芽的,就隻有被我當作知己的男子了。


    對於茅場以及他創造的浮遊城愛因格朗特當然存在憎恨的感情。那個死亡世界,殺掉了許多個與我彼此交心的人。為了在恐怖中死去的他們——以及亞絲娜她們,我都是絕對不會原諒茅場的。


    但,在巨大的憎恨之中,還是有一片共同感存在,這點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否定的。


    就因為存在生和死,那個城堡才變成了真正的異世界。我渴望從那個世界逃出,同時也深愛著那個世界。希望那個世界永遠存在的這個感情,確實是一直存在於我的內心深處。


    既然如此,至少要看下這個種子究竟會長成什麽樣,我隻是想確認一下。


    世界的種子。


    那是茅場開發的,為了能運行基於完全潛行係統的全感覺vr環境,它還擁有一係列文件名以“theseed”開頭的接口程序。


    茅場整理了自動運行的sao服務器的“cardinal【カーディナル】”係統進行縮編【ダウンサイジング】不僅留下了小規模服務器能運行的部分,也留下能夠讓其在更高級的服務器上運行的遊戲開發支援環境組件包。


    也就是說,想要創造vrworld的話,就算利用迴路一般的服務器,隻要將接口程序下載,進行3d建模設計,或者幹脆利用現成的配置,如果程序能夠運行,就能誕生一個世界。


    開發五感輸入輸出運行程序是極為困難的。世界上,全世界運行著的所有的vr遊戲,都是利用茅場的阿卡斯公司開發的cardinal係統,就光這個使用牌照就是一筆很大的數目。


    隨著阿卡斯的消失,程序權利轉讓給了雷克特,雷克特製造解散後,需要新的繼承者,但因金額龐大,還有社會上對該類型vr遊戲的批判,沒有任何企業敢接手,可見該係統確實是衰退了。


    因為這些,此時登場的小型vr運轉係統“theseed”,則是打著完全免費的旗號。托付給我的這個係統,經過艾基爾的連接測試進行了徹底的驗證,確認沒有任何危險存在。茅場的意圖究竟是什麽——,不管怎麽說這個程序毫無危險性,把它放出之後到底會出現怎樣的情況,這恐怕除了茅場之外誰都無從得知。但,我還是認為他的意圖主要的都是基於一個簡單的情感。


    那就是追求“真實的異世界”這個無盡的夢想。


    我拜托艾基爾,將“theseed”上傳到世界給地的服務器上,對個人,相關企業不論是是那個下載者都完全開放代碼。


    從本應杜絕死亡的alfheimonline救出來的alo玩家當中,有幾人是風險投資企業的有關人員。


    他們共同出資成立了一新的公司,並從雷克特那裏以近乎免費的低價將所有alo的數據接收了過來。


    alfheim的廣闊大地,又在新的搖籃中再生了,並完全繼承玩家資料。而因為事件放棄玩遊戲的人不到全體人員的一成。


    當然,誕生的世界不止alfheim一個。


    那之後,上到由於資金無力支付使用牌照費用的企業,下到個人,總共有出現了數百家運營者,並以它們的名號一個又一個vr遊戲服務器啟動了。有的收費,有的免費,但還是很自然的相互連接,導入了一些官方規則【メタルール】。現在,這些遊戲已被整合成,在一個vr遊戲中建立的角色,可以到其他世界中去冒險。


    更近一步的是,theseed的利用已不僅限於遊戲中。教育,交流,觀光,每天都在誕生的新種類的服務器,每天都在產生新的世界——如果將vr世界換算成實際麵積,離超過日本這個國家的國土麵積的目標,也不是很遠了。


    辛卡苦笑著,眼神如同仍然沉浸在夢中一般繼續說道。


    “我們現在大概正站在創立新世界的立場上。這個世界包括的,已經不單單是mmorpg這個狹窄的詞語了。我的主頁上的名字也應該更新了我想這個詞語也應該浮出水麵了。”


    “嗚~~嗯”


    克萊因抄著手,眉頭緊鎖陷入沉思。我用手肘頂了頂他,笑著說:


    “喂,工會被叫做‘風林火山’什麽的,對於那家夥的靈感誰都不抱以期待啊。”


    “你說什麽!我告訴你,想要加入新生風林火山的正在趕來的途中!”


    “誒—,是可愛的女生就好了啊。”


    “咕”


    我看著說不出話的克萊因的臉,笑了起來,再次轉向艾基爾說:


    “喂,二次會議的預定時間沒有變吧。”


    “嗯,今晚十一點,在イグドラシル-シティ處集合。”


    “還有就是”


    我的聲音又低了下去。


    “那個東西,能啟動了嗎?”


    “嗯。像是完全占用了一個新的服務器群,不管怎麽說那都是‘傳說之城’啊。用戶在大量大量地增加的同時,資金也在大筆大筆的增加啊。”


    “真希望能夠運行順利啊。”


    ——舊sao服務器,已經完全初始化並廢棄掉了。但在轉讓給新的alo運營商阿卡斯的開發資料中,有著一個預想之外的東西。


    我把烏龍茶喝完,雙手握著杯子看著天井。黑色的屋頂,就像見到的深色夜空。灰色的雲朵在飄動。出現了月亮的身影,世界被染上了青色。然後,在遠方出現的是,巨大的——


    “喂,桐人,到這裏來!”


    突然站起身來的利茲貝特大聲叫道,手不停地擺動著唿喊著我。


    “那家夥,不會是醉了吧”


    我看著她手中拿著的裝著粉紅色液體的巨大玻璃杯低聲說道,無視法律的店主掛著一副假裝正經的表情,說:


    “百分之一以下所以沒關係的。反正明天也休息。”


    “喂喂”


    我搖了搖頭,站了身。夜還很長呢。


    ***


    穿過漆黑的夜空,莉琺正在翱翔。


    用四枚翅膀衝破、撕裂大氣,始終都在加速飛行。耳邊傳來了風的唿聲。


    以前的話,因為有限的飛行力為了飛行最大距離,要采取最有效的航行速度,加速度利用滑翔飛行法,飛行的時候不得不考慮許多因素。


    但是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束縛她的係統枷鎖已經不存在了。


    結果就是,世界樹上並沒有空中都市。光之妖精alf也不存在,隻要拜訪就能轉生的妖精王也是個虛假的王。


    但,一度這個世界崩壞了,在新的大地上轉生時,新的支配者——不,調整者門給予了所有的妖精住民能夠永遠飛行的翅膀。雖然不是alf,而還是綠色之風住民的シルフ,但莉琺也感到很滿足了。


    比集合時間要早一小時登錄,在最近一段時間旅居的ケットシー領首都“弗裏尼婭【フリーリア】”上空飛行的莉琺,已經持續飛行了二十分鍾了。在此期間,一秒都沒有休息,而是靠本能驅使著翅膀全力震動,但發出草綠色光芒的推進魔法卻一點也沒有失去力量,迴應著莉琺的想法繼續飛行。


    這個新世界裏加速理論,用桐人自己的話來說就和汽車一樣。


    飛起來之後,翅膀左右展開,振幅也會變大,“重視扭矩”——這也是桐人說的,意思也不明晰——的飛行方法就是利用強勁的空氣飛行。


    速度慢慢上去後,配合著將翅膀的角度變成銳角,振幅也會變窄。達到最高速度時,為了達到無法看清的高速振動,翅膀要折疊成與身體近乎呈一條直線,從地上看就像是染色的彗星飛過一樣。達到這個速度時,速度的增加幅度也會變小了,究竟能達到怎樣的速度,之後就是靠飛行者的耐性這一條了。大多玩家都會因為恐懼與精神上的疲勞最終都會選擇減速的。


    上周開賽的“橫穿alfheim競速”比賽中,莉琺和桐人上演了很快的死亡速度,最終莉琺以細微的差距先抵達終點。由於兩人將其他參賽者甩得太遠了,第二迴賽事舉辦可能很渺茫了


    那個時候,真是開心啊


    飛行著的莉琺迴憶著這些笑了起來。一直在後方追趕的桐人在終點前想出了用笑話逗莉琺笑這個“卑鄙”的手段,最終漂亮地讓莉琺爆笑起來。最為迴擊,莉琺將實體化的解毒瓶扔去,雖然沒命中但還是勉強奪迴了第一的名次。


    在那樣的事件中飛行雖然不錯——但,那時腦袋中還是空空如也,隻有想著極限不斷加速時才是感覺最棒的。


    飛翔了數分鍾後,速度超不多達到最大。被暗色籠罩的地麵也因為快速流動而變成條紋狀,偶爾在前方出現的街區燈光,一會兒就消失了。


    身體的感覺上已經達到了至今為止最高的速度——想到這點,莉琺一瞬間張開翅膀,後仰身體轉而急速上升。


    頭頂上是在厚厚的雲層裂口中閃著光輝的巨大滿月。莉琺以那青白色的圓盤為目標,像火箭一樣向上衝去。


    幾秒後,隨著風聲出現了細微變化,莉琺進入了雲層內。在黑色的紗帳中,猶如槍彈一般一條直線橫穿而過。在很近的距離處雷光閃落,雲朵變成白色,但她還是毫不介意地進去前進。


    不一會兒就穿過了雲層。皎潔的月光籠罩著整個世界,眼下是一片雲層的平原。已經可以見到,遠方貫穿雲層的世界樹的尖端。速度也稍微降低了一些,莉琺禁閉著嘴,手指指向前方,一心朝著滿月飛去。不知是不是看錯了,猶如銀盤般的月亮直徑稍微變大了些。許多的火山口都清晰可見。


    在此之中的一個巨大低窪中央,有許多像是閃閃發光的群落,難道是眼睛的錯覺嗎?在那裏的,難道是誰都不曾知道的月之居民的街道嗎?再近一些——再近一些的話——


    不過,莉琺撞到了世界的盡頭,限界高度的障壁上。加速度急劇下降,身體也變得沉重起來。這前方就是幻想空間的盡頭了啊。無法繼續上升也是沒辦法的。但是


    莉琺使勁伸出右手,就像是要抓住月亮似的,張開手指。


    想要去那裏。想要去更高處。穿越大氣圈。拜托重力。直到月世界。不,還要飛往更前方,飛到彗星的軌道,追上彗星,直到飛往星之海洋——


    終於上升速度變成了零,接下來變成了負數。莉琺雙手張開,在夜空自由落下。慢慢離月亮遠去。


    但,莉琺沒有閉上眼睛,反而露出了微笑。


    現在雖然沒有觸到,但是——


    聽桐人說,這個alfheimonline也像有參加大型vrmmo聯合體的計劃似的。好像一開始就是和一個以月麵為舞台的遊戲進行連接。這樣的話,就能飛到那個月亮上去了。以後還的其他世界,每一個都會被設定為一顆行星,穿越星海的聯絡船不久之後也會出現的。


    無論哪裏都能飛到。不管哪裏都能達到。但是絕對還會有無法去往的地方的。


    突然間,莉琺感到了一絲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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