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


    “他沒事,隻不過給點教訓而已。”


    這是陸明意識在陷入混沌前,聽到的最後兩句話,朦朦朧朧的視線中,見到遲枝姐被朦朧的白衣虛影拉走,向破碎空間裏的一座孤島裏麵走去。


    是李紅箋嗎?


    “……”


    不知過了多久,陸明猛的一驚,再度醒來,剛想站起來警惕的觀察四方,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四肢像是被限製住。


    周圍全是各種樹木,在一座矮坡旁邊,下方綿延出一片不大的草坪,再往遠方,是大海,浪花滔滔。


    不對,向四周看去的,甚至不能說是“看”。


    陸明察覺到了問題,眼下自己不能說是“看”,而是用神魂的視角觀察東西,而且被限製住了,隻能“看”眼前的方向,距離甚至看不了多遠,和凡人差不多。


    一陣海風吹來。


    陸明身體輕輕搖動,低頭向自己“看”去。


    原來自己變成了一棵丈高的鬆樹。


    這就是李紅箋說的懲罰嗎?


    現在的方向,是特殊的婆娑島上草木的視角,先前在天上驚鴻一瞥,看過確實也有不大的平原和矮丘上幾棵鬆樹,在楊啟平阻攔 墨壓殿倆人暗中布陣的第一時間,就被衝擊毀去了。


    看來是要我們受限於草木身軀,體味其中無奈。


    陸明心中明悟,除了自己,照鑒神庭和千渡星海,還有鄧淩霄他們該都限製在了草木軀體中,以作懲罰。


    就是不知道時間會持續多久……


    太陽照在空中,發出明亮的光芒,以前還沒什麽感覺,現在明顯察覺到鬆針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些發蔫。


    平原上的矮草更是垂下了葉片,呈現半幹枯的狀態。


    曬在身上有些難受,陸明想動一動,可完全沒辦法,想要吞吐天地靈氣,又發覺完全沒辦法感知到靈氣,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布置的。


    陸明心裏有些著急,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度日如年。


    不知道遲枝姐被李紅箋帶去哪兒了,李紅箋不是失蹤了嗎?剛剛破碎空間中的是李紅箋本人嗎?為什麽婆娑島出了這麽大的事,三大勢力的天人境沒過來……


    在炎熱的太陽照射下,陸明逐漸的心浮氣躁。


    太陽漸漸西斜,鬆樹的影子逐漸變長,落到矮坡旁邊的一塊石頭上,除了海浪聲和風吹過葉片的沙沙聲,再無動靜。


    孤寂的海島,有些可怕。


    等等!


    陸明突然注意到石頭上,自己逐漸變長的鬆樹影子,快到酉時了,這種影子長度,隻有可能是一棵剛剛丈許高的樹苗。


    仔細在記憶中搜索,先前在高空中看時,這個位置的鬆樹全是成年樹,好像沒有樹苗的……


    幸虧在找李紅箋遺留之物時,特意仔細觀察了婆娑島,否則哪裏記得住?


    是體味樹木過去的成長過程嗎?


    看來這裏不是真實的世界,是幻境還是什麽其他的手段?陸明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困在小鬆樹中的時間短不了,而且因為是神妙手段,影響不到現實時間,這麽一想,陸明反而不擔心了。


    躁動的情緒逐漸平複下來。


    陸明開始有心情觀察樹苗、矮草、遠方的大海,空中雲朵……


    時間就這樣流逝,從白天到黑夜,星辰布滿天,再到太陽躍出海麵,逐漸變高,變得炎熱。


    陸明竟然在其中,尋找到了一絲趣味。


    夏日過去,秋天到來,樹葉枯黃,平原上的矮草趴在地上,寒風吹過,結束了霜露,冬天到來,大雪飄飄落下,大概是海洋的原因,雪花在空中就融化了,化作點滴的雨露,冰冷的長在陸明身上。


    等到溫度再度炎熱,陸明在心裏默念。


    一年了嗎?


    作為小鬆樹看不到自己身高,依舊依靠太陽投射在石頭上的影子,陸明察覺到自己似乎長高了一些。


    幅度並不大,是特殊樹種的原因,還是李紅箋的有意安排?


    陸明在腦中靜靜思考,不管如何,陸明心如止水,甚至有心思思考自己這些年的所得,修行的法術,領悟的神通,將當初天啟大戰的戰場上所學,逐漸變得紮實穩固。


    雷霆霹靂,大雨傾盆,烈陽暴曬,雪花飄飄……


    光陰流轉,一年四季。


    陸明就這麽在矮坡上,靜靜地思考自己的大道,孕育獨屬於自己的大道種子,就算現在受困於小鬆樹的身軀內,想明白的東西總不會丟失。


    就這樣日月不知能轉了多少個更替,矮坡前平原黃了又青,漸漸的,陸明甚至忘記了時間,一心在體味大道中。


    這一日,飛鳥銜來一株草芽,將它隨意的丟在平原上,去年的草木枯枝化作的泥土在風的吹動下,草芽被掩埋,過了沒多少天,輕微的雨水打濕地麵,草芽抽出新芽,破土而出。


    就是這萌芽的動靜,陸明猛然被驚醒,抬頭看向天空。


    過去多久了?


    “四千三百五十六天,還差二十四天,剛好十二年,還行,時間不算太長。”


    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在陸明耳邊響起,隨即眼前一花,再度清醒時,已然發現自己盤膝坐在一座假山上,身體幹淨,和剛剛進來時一模一樣。


    在前麵不遠處,柳遲枝坐在湖邊盤膝閉目,日冕樹在湖心旋轉,散發濃鬱的生命之力與其交織。


    湖邊還站著一個看不清的朦朧虛影,大致隻能判斷是個白衣女子,氣息飄渺,氣質出塵。


    “李紅箋?”


    陸明心裏一驚,手掌一按站起來。


    “正是。”眼前的白衣女子微微頷首,停頓片刻,李紅箋又道:“按照夜嫵幽來說,你該叫我一聲師祖。”


    陸明驚愕。


    “你沒死?”


    陸明心頭有千萬般疑問,可眼下這句話脫口而出。


    話音未落,李紅箋便袖子一甩,轉向湖泊。


    “你想我死?”


    明明話語平淡如冰,聽不出情緒,在陸明不知怎麽的,察覺到李紅箋似乎對自己有些嫌棄?不應該呀,除了剛剛脫口而出的話,也沒得罪這位師祖啊。


    按說連毀了婆娑島之罪,隻是小小懲戒一番,甚至那十二年時光說是懲戒都不對,更是給了靜下心思考自身大道的時間,萬千煉氣士求之不得的機緣。


    就一句話生氣了?


    前輩心胸不該如此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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