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的微露中,大威佛主站在山的最頂端,俯視各方求經拜佛的人。


    陸明被拂光尼引到山巔時,見到的正是大威佛祖的背影,在晨光的照耀下,周身流轉金光,確實和傳說中的佛差不多。


    “沒打擾你們欣賞風景的興致。”大威佛主轉過頭,麵含笑意。


    陸明搖搖頭。


    “前輩有心了。”


    等到太陽躍出山峰才喊自己過來,刻意的避開了欣賞日出的時間。


    “不知前輩喊我過來有什麽事?”


    兩日前齋堂對問,鬧得並不愉快。


    “陸明小友這兩日在靈渡山過的可還算愉快?”


    “談經論道,觀看典籍,所獲頗多。”


    “除此之外呢?我看陸明小友去過好多寺宇內,又搖頭歎息出來,是否有什麽不滿?”


    麵對大威佛主如此直白的問話,陸明也不藏著掖著,走上前一步,與其並肩,看山下升起的線香煙火,與雲霧交織,將華美的亭台樓閣遮蔽大半。


    “我想問前輩,為什麽我在廟中,看不到往日眾生拜的佛、菩薩,而是前輩與你封賜的那些?山下更是如此,泰安寺邊的城內,百姓拜的全是你。”


    “嗬嗬。”大威佛主臉上掛著莫名的笑容。


    “你可知道,佛是怎麽來的?”


    不等陸明迴答,大威佛主自顧自的說:


    “佛是覺悟者,福緣智慧皆修至圓滿者,可,這是佛門典籍中記載的,誰創的?別拿神話神話傳說裏的說,那本就難辨真假,再加上六千年前的古史斷絕,兩千三百年前的禍亂,如今誰也不知道佛真正的來源。”


    “你自號佛主,而非佛,原因在此?”


    “有這種意思。”山風迎麵吹來,卻吹不動大威佛主的金色華美僧衣。


    “但真正的原因,不止於此,如今大家認為的佛,通曉佛經,智慧圓滿,以前佛寺裏供奉的,除了不知名或者佛門典籍記載的,大多是地方上佛寺主持或者什麽大師,要麽就是有修為的。”


    “……”


    “此地往東三千裏,供奉的佛號稱三生度苦佛,其實呢,隻是六百年前的一個朝元境佛修,勸阻了兩國戰爭,名頭越傳越響,在坐化後成了佛。”


    陸明眉頭微皺,隻聽大威佛主繼續說:


    “在往東兩千裏,有位施藥菩薩,實則是一千四百年前的合真境煉氣士,當時都顯化門門主羅青沉,擅長治病救人,死後竟也成了菩薩,還有無量海佛,三千二百年前的人,遙天佛……”


    大威佛主舉了不少例子,最後看向陸明,問道:


    “你覺得與他們相比,我憑什麽不能成佛?”


    陸明一時語塞,論修為,大威佛主遠勝之,論功績,僅憑其在天啟大戰最前線,和域外的天人境生死相搏,血灑星空,又有誰能否定他的功勞?


    “前輩你功勳卓著,可自稱佛主,又封賜手下為佛、菩薩,似乎與你當年並不同。”陸明迴憶關於大威佛主的記載。


    有人謙恭未篡時,可大威佛主不是如此,他成為天人境已經有數百年,以前也是和傳說中的佛一樣,慈悲宏達,平和悲憫,沒必要在這幾十年間變得如此霸道,甚至讓紅葉林的老前輩感到厭惡。


    “唉~”大威佛祖並未直接迴答,而是說了一個兩天前的問題。


    “兩日前,你問我如今這般宣揚佛門,是否急功近利,答案很肯定,確實如此。”


    “急功近利?有必要嗎?”陸明摸不清大威佛主的想法。


    天下的局勢變幻莫測,域外大敵虎視眈眈,大威佛主根本沒必要在這時候後推行佛門,甚至讓信眾改拜自己的佛像,萬一輸了,還能指望域外大敵侵略過後還信佛?


    大威佛主突兀的問道:“陸明小友你可知,你師父是什麽修為?”


    “天人二重?怎麽了?”


    “是啊,天人二重,隻要踏入天人境,就知天人該有三重境界,東靈道尊、南離王、無心劍神他們同樣如此,魏劍蘭前輩是天人一重,我在天啟大戰中僥幸破境到天人二重。”大威佛主感歎道:


    “踏足天人二重後,才更感覺修行艱難,前麵……已經沒有路可以走了。”


    拂光尼聽著前方大威佛主和陸明的對話,足以震撼天底下無數人,嚇得深深低下了腦袋,掩蓋內心的惶恐不安。


    當今天下,最頂尖的煉氣士是天人境二重。


    夜嫵幽雖然能橫壓四人,奪得盟主之位,可那隻是戰力上的強大,在修為上,沒有根本的區別,或許走得遠了一些,也不是境界上的差距。


    大威佛主看向遠方升騰的雲霧線香。


    “更加讓人絕望的是,尋找兩千三百年前的記載,無論是雲穹帝還是當時的道家、佛門天人,最高同樣是天人二重,仿佛本該有的天人三重,是不存在一般。”


    “這和你推行佛門有什麽關係?”


    “有關,也無關,不管怎麽樣,必須找到前路。”大威佛主幽幽道:“南離王和東靈道尊太老了,無心劍神和我年紀相仿,可他不幸死去,你師父……唉,你師父……”


    提起夜嫵幽,就連大威佛主有些頭疼的敲敲腦袋。


    “同樣年輕,修為高絕,可她像個瘋子一樣,根本說不清道理,好像壓根不在乎天人三重一樣,今日找陸明小友你過來,為是把你看作同境界的,將來與我共同尋求更高境界。”


    “更高境界?前輩是有方向了?”


    “前路晦澀,一線光明。”大威佛主眼神灼灼的看向陸明。


    “小友隻需要保證,以後和我一起追尋天人三重的路在何方,我就將一切告訴你。”


    “我師尊沒同意?”


    “是的。”大威佛主有種不好的預感。


    陸明往山下看了一眼,搖搖頭。


    “前輩未免太看得起在下,為連修為徹底恢複的日子都不知道在哪天,更別說堵死天下九成五合真巔峰的天人關卡了。”


    不知道大威佛主哪裏來的自信,可這種藏著掖著的做法讓人不喜,更何況,陸明選擇相信師尊夜嫵幽。


    “唉~”


    大威佛主的最後一次歎息,深深的看了陸明一眼,知曉陸明性子,做出的決定不會輕易改變。


    “還請前輩送我等去婆娑島吧。”陸明雙手合在身前,誠懇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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