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堂大師的帶領下,陸明等人向後方走去,紅葉沙沙,樹蔭遮蔽了陽光,晚夏的風微涼。


    周圍的山石草木、空氣陽光,共同引動靈氣,在紅葉林深處的山穀地,構建成了天然的陣勢。


    隱隱約約間,朦朧的光芒在山穀間構建成一座盤膝的大佛。


    定眼看去,山穀正中盤根交錯的樹木頂端,托舉起一具石像,古樸粗糙的和尚模樣,又像是一隻渾圓的雞子。


    石像生機微茫,如果不是知道那是明台祖師所化,任何人都會以為這是某個技藝不怎麽高明的石匠雕刻的。


    陸明雙手合十,遙遙的行了一禮,無比鄭重。


    “拜見明台祖師。”


    像明台祖師這樣的老天人,壽元不多,見識深厚,就算天人勢力中,出現了新的如大威佛主這樣的擎天玉柱,仍舊是最珍貴的寶貝。


    壽元將近的老前輩,一般隻會在宗門中修心養生,指點後輩,不舍得他們出去戰鬥。


    但明台祖師不惜此身,提著老邁之軀,去了戰場最前線,讓人打心眼裏敬佩。


    柳遲枝跟著陸明,做出同樣的動作。


    蔡伏雲、上官芝等人亦是如此。


    托舉石雕的錯節古樹在風中樹葉碰撞,發出沙沙聲,似乎在迴應著眾人。


    少頃,離開紅葉林山穀。


    山徑小道上,陸明問道:“除了涅盤求生泉這條路,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實在是這條路根本沒什麽希望,將全身血肉靈力乃至神魂陷入死寂,才能換取一些生機,九死一生。


    極北寒域的魏劍蘭老前輩推演過,她走這條路必死,才在冰山下枯坐,等待下一位天人——唐俏兒。


    從天啟大戰迴來的時候,陸明見明台祖師的狀況,似乎沒那麽糟糕。


    不過天人難以揣度,本身那時候所有天人都受到道傷,連自己師尊夜嫵幽至今都沒好利落。


    玉堂大師道:“我佛門本就有煉丹術,明台祖師的丹道造詣更是幾乎沒有匹敵者。”


    “當是如此,靈月藏經庵的煉丹術就來自佛門。”陸明點頭:“僅憑丹道造詣,恐怕隻有東靈道尊可以與之並肩了。”


    天下丹道,以東靈道尊和明台祖師最強,兩人走了不同的路子,東靈道尊以天材地寶入藥。


    明台祖師更玄妙一些,雲霞氣、功德露、悲憐世人眼中淚……


    說不好誰的丹道更好,但東靈道尊的煉丹法因其材料易得,更容易傳開來,世間大多的煉丹術走得這條路,就連佛門中九成九煉丹師都用的此術。


    玉堂大師道:“半年前,明台祖師親自檢查過自身,更是讓……大威佛主確認過,除了涅盤求生泉外,別無它法。”


    提到大威佛主時,玉堂大師的話明顯頓了頓,看法不同,他不認同大威佛主傳揚佛道的做法,也不認為他自封的佛,可論修為,西玄佛域內唯二的天人,隻能找他。


    “希望明台祖師能渡過此關。”


    陸明眸光幽幽看向天邊的一處烏雲,心中閃爍過一道想法,但強行拋之腦後。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大威佛主好歹是西玄王,西玄佛域內至高無上,不至於如此。


    在紅葉林見過幾位高僧,陸明等人離去。


    不出所料,金元佛子等人在外麵等著,他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迎上。


    “諸位,婆娑島的事還有些時日,不如先去靈渡山休息休息?”


    陸明頷首道:“既然是大威佛主設宴,自然是該去的,還請金元佛子帶路。”


    少見的看陸明對他態度變得溫和,金元佛子竟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往紅葉林看了一眼,估摸著是哪位師祖說了好話,看來他們還是偏向佛門的。


    金元佛子連忙伸出右手指向西方。


    “諸位請隨我來。”


    ……


    靈渡山上盡金身。


    上上下下皆是披著華美僧衣的佛與菩薩,更別提被大威佛主封的羅漢、尊者。


    設宴款待的地方是用齋堂,立於側麵的一座浮空高山頂峰,雲霧從山腰飄過,帶來絲絲霧氣打濕樹葉,更顯得青翠。


    齋堂之奢華,遠超世俗的皇宮,金碧輝煌,簷下懸掛的風鈴碰撞叮叮當當,清脆悅耳。


    屋側垂下的簾子後方,數十個麵容姣好的女子,彈琴吹簫,編鍾琵琶……,傳說中的天宮也不為過。


    “諸位小友,可讓我好等啊。”


    大威佛主的笑聲從屋內傳來,在絲竹之聲的伴奏下,往日的威嚴削減了許多,變得平和。


    陸明心中一驚,抬頭看,見大威佛主坐在屋子最深處,眼眸中收斂著神光盯著自己等人,身材高大威猛,如虎盤踞,本該氣勢淩厲,又像是慈悲的僧人,給人的感覺極其怪異。


    兩側桌子早已擺好了美食,在座位尾端,佛和菩薩在陪座。


    陸明走進大殿,拱手朗聲道:“竟勞煩前輩如此款待,受之有愧。”


    無論是蔡伏雲還是鄧淩霄,不管對大威佛主心內是否有成見,此刻全是拱手行禮,就憑其在天啟大戰的功勞,受得了一禮。


    “還請落座。”大威佛主伸手讓陸明等人分桌坐下。


    “談什麽款待,就怕佛門齋菜,素食寡淡,不合你們口味。”


    陸明夾起一筷子藕片。


    “瞧這藕片,晶瑩剔透,如玉溫潤,靈力道蘊流轉,放在世俗怕是萬金難求,談何寡淡?”


    陸明吃完一口,又夾了些送到柳遲枝碗裏,輕聲道:


    “很是溫養身體,就這道菜肴效果,比得了一些上品丹藥了。”


    大威佛主一直保持笑嗬嗬的。


    “諸位少年英傑,年紀輕輕就有了合真巔峰的修為,我可是把你們當做同輩人看待。”


    “前輩天人修為,高山仰止。”


    “莫要拘謹,將來爾等成就天人,就知短暫的年齡差距在悠悠歲月前,算不了什麽。”大威佛主搖搖頭。


    “在南離王和東靈道尊麵前,我也隻是小輩。”


    “前輩能成就天人令人敬佩,領悟大道之種這關,不知卡死了世間多少人。”


    頂峰齋屋內,談笑陣陣,賓主盡歡,絲竹優雅,任誰都看不出,暗流湧動下或許潛藏著齷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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