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遲枝從道觀房間內,找到兩條白布,替清露流雲包紮著手腕上的傷口,好在兩人是人參靈妖,換做一般人,這血很難止住。


    陸明落在地上,瞧向齊老道長,略帶歉意:


    “我應該多留些手段護住此地。”


    如果不是他們感應範圍極大,很遠就感知到此地有異動,快速趕來,道觀三人恐怕已經遭遇不測。


    本來隨手煉製的銅鏡,隻要有充足的太陽精氣,就說齊老道長隻是玄關三層的修為,等閑朝元一二重也不能近身。


    如今的天下,合真境幾乎全部去了懸天雲海,有天賦的朝元玄關也被合真境老祖帶去,一麵銅鏡,本可使道觀三人安然無恙。


    卻沒想到段大人手段準備的充足,用玄煞陰雲氣遮蔽了太陽精氣,再用遠程手段消耗齊老道長的靈力。


    齊老道長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陸公子連救我們師徒兩次,感激還來不及呢,怎敢怪罪?說起來此事還是我自己的原因,十幾天前去山下醫治農戶,卻沒想到偶遇那個孽畜師弟,唉……


    當初他是被趕出師門的,多年未見,他又舔著臉陪笑,還以為性子變好了,要到道觀居住兩天也不好拒絕,誰曾料到他竟然識破了我兩個徒弟的真身,還蠱惑我要將她們煉丹。


    念同門情誼,留其一命,最後卻帶來了更多的惡客。”


    心底是悲哀的,語氣落寞,強行振奮起精神,拉過被包紮好傷口的清露流雲。


    “你們兩個過來,陸公子和柳姑娘又救了我們一命,好好記住,一輩子也別忘記。”


    “嗯。”


    兩個小姑娘用力點頭,跟著師父正鄭重的將雙手環繞到身前,深深的彎下了腰。


    陸明沒拒絕,而是看她們行完禮後,輕輕揮手,一縷清風將她們托起來。


    “收拾一下,準備去懸天雲海吧。”


    齊老道長卻有幾分猶豫,迴頭望著住了一百多年的院子,又看山下升起的濃煙,和視線中低矮的農居,道:


    “陸公子,可否等我們三日,我那畜生師弟煉製了九子鬼麵旗,嬰孩魂魄被束縛在其中,想要將他們超度,道觀裏還有一些藥材,以前說好了的,要留給那些農戶。”


    陸明道:“無妨,隻有三日,不礙事。”


    故土難離,有可能一離開,這輩子再也不會迴來,山下升起的濃煙,陸明也早早的注意到。


    正在這時,從山下舉著鋤頭爬犁,叫喊著衝來的農戶,疑惑的望著道觀前,眼下的氣氛可不像是惡客來襲,警惕的看了一眼陸明等人,倒齊老道長身邊,低聲問道:


    “道長,剛才我們在山下看到了一群壞人,他們……”


    齊老道長笑著搖搖頭。


    “確實有一群壞人,不過已經被陸公子他們趕跑了。”


    至於清風之下,將人化作齏粉,對於大字不識的農戶有些超乎想象,又太過恐怖,還不如說是趕走。


    領頭的農戶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農戶們紛紛放下爬犁鋤頭,為先前露出了警惕神色不好意思,帶頭的更是到陸明身前,尷尬的除了布滿老繭的雙手,深深的鞠了個躬。


    “不好意思啊,是我們誤會了,您趕跑了壞人,對齊老道長好,就是我們的恩人。”


    陸明笑著伸出雙手,將農戶扶起。


    “齊老道長救人無數,救她是應該的。”


    其餘農戶也是如此,不過站在更遠的地方,看著陸明身上的華服不敢靠近,嘴裏說著的,都是感謝之類的話。


    農戶詞少嘴笨,剛才拚了命,想要過來救恩人齊老道長的心,是真誠的。


    陸明很欣賞他們,力雖弱,一往無前,值得欽佩。


    先前的齊老道長和段大人等人的戰鬥,終歸是毀了不少地方,道觀前草木燒成焦炭,地麵坑坑窪窪,碎石到處都是。


    農戶們紛紛找到鍬和掃把,要麽幹脆是空手,在道觀前收拾了起來。


    陸明走到一直沉默不語的鬆雲子身邊,道:


    “你覺得如何?”


    “什麽?”鬆雲子一愣。


    “他們。”陸明一抬下巴,示意不遠處的農戶,尤其是其中的年輕人。


    鬆雲子思考片刻,道:“其心,誠矣。”


    頓了頓,鬆雲子長歎一口氣。


    “實不相瞞,我本就是百丈崖長老之子,雖是小門小派,卻也富足,生來就接受靈藥滋養,門中執事教讀書識字,走入修煉一途,展露天賦,更是門中看中,曆來接觸的皆是富貴之子 ,後來更是被師尊收入山門,一生……從未接觸過他們……這般貧苦的人。”


    鬆雲子看到,這些農戶個個麵黃肌瘦,大多身上灰撲撲的,衣服補丁疊補丁,隻勉強遮住了身上關鍵部位,大多人隻穿著一雙草鞋,一些人露出黑乎乎的腳趾和腳跟,更有幾個人幹脆光腳。


    陸明道:“他們隻差了機會,就算千人之中隻有一人可成才,也不應埋沒,假如他們走上修煉之途,胭脂將來沒有合真之境?乃至天人?”


    在陸明看來,走上修煉之路的煉氣士,很少有真正的平民,而宗門子弟權貴門閥隻占總人口的千、萬分之一。


    先前天啟大戰之所以如此艱難,這占據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留下鬆雲子站在原地,陸明向道觀內走去。


    微風和煦,陽光灑在瓦片上,天朗氣清。


    ……


    在這三日。


    齊老道長拆了九子鬼麵旗,在道觀後方建起了九個墳塚,替他們念往生咒,怨氣極大的鬼嬰,逐漸虛影變淡,麵容不再那麽猙獰。


    將道觀收拾好,曬幹的藥材包成一份份,走到山下送給那些農戶,一處處的叮囑,哪些是治病的,哪些是調養身體的。


    農戶猜到了,齊老道長怕是要離開了,隻不過他們並沒有說。


    清露流雲兩個人參靈妖,每天跟在師父身後,包藥趕路。


    順便,陸明瞧見道觀前有一口缸,以前是用來接雨水飲用的,此時缸裏恰好滿滿的都是水,稍作思索,伸出手指輕輕一彈,便有一道靈光落在缸中,招招手,喊清露流雲過來。


    “你們去後山砍一些拇指粗的竹子,砍成一節節像是壺一樣……,算了,砍些竹子來,我教你們做。”


    清露流雲懵懵懂懂的眨巴著大眼睛,不太能聽得懂,但好在聽話,很快就將竹子砍了過來,小小的身子,抱著大捆的竹竿,顯得倒是有些可愛。


    陸明將竹子製成一個個短管,竹節為底,相鄰的竹節削成榫卯結構,逛滿缸中的雨水,以陸明的手段,製的很快,叮囑清露流雲道:


    “將它們交給山下的村民,一人一管,可強身健體,消些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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