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這個孩子,為啥總有點兒不開竅。


    於是他盯著皮克福德的眼睛,問:「我隻問你一句,我應該讓你首發嗎?」


    皮克福德為難地低頭,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才好。安東幾乎已經做出了決定——就算是對陣阿森納,在皮克福德「準備好」之前他也照樣會把這小子摁在板凳上。


    誰知這時候雀斑少年突然開竅了,抬起頭對安東大聲說:「教練,我理解您,對於教練來說,沒有任何一個決定是『容易』做的。所以無論出於什麽原因,您做的決定我都接受。您說的……浪費一次機會就要用餘生來等,我也明白了……」


    這個小夥的說話聲越來越輕,說到最後幾乎像是耳語,倒和他平時大大咧咧的作風大相逕庭。


    「……這兩天,我就跟過了兩輩子似的。」費了半天勁兒,雀斑少年終於憋出一句。看來這個年輕人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沒心沒肺,可遇到與職業生涯相關的大事,心裏還是有點數的。


    安東點點頭,表示了解,但是沒有給什麽準話,打算讓這個少年再煎熬「半輩子」,等到比賽前公布首發名單的時候再告訴他。


    兩天備戰的時間轉瞬即逝,第三天就又是比賽日。在本輪比賽之前,桑德蘭與阿森納分列積分榜的第二與第三,所以兩隊的這一場交手成了本輪的焦點戰,被英足總臨時調整至最好的時段,並由天空體育取得了獨家轉播權。


    很快到了比賽之前,兩隊球員分別前往球場上熱身。大戰在即,安東自然又免不了抱著雙臂,在球場一旁踱步,踱了幾步來到了客隊的替補席,在那裏他看到一個淺褐色頭髮的球員,身穿阿森納的訓練服,正坐在座椅上——看書。


    此刻的替補席上,就隻有這一個球員。


    安東放開雙臂,四下張望:光明球場裏有些嘈雜,不是一個讀書的好地方。可是眼前這個球員始終安安靜靜地看著,絲毫不受外界的幹擾,似乎早已渾然忘我。


    於是安東的好奇心起來,開口問:「這是什麽書?」


    阿森納的球員沒想到會被人打斷,問起這個,他略偏著臉抬頭,瞥了安東一眼,接著將手裏的書封麵朝安東揚了揚。


    安東頓時看清了那書的封皮。


    「村上春樹?」他登時對這個球員更好奇了。


    這個埋頭看書的球員額頭寬,額角扁,眉骨高眼窩深陷,有一張特徵明顯的斯拉夫人麵孔。他聽安東準確無誤地報出作者的名字,登時沖安東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反問:「您也喜歡他的書?」


    安東答:「拜讀過一些。」他說著伸出手:「我叫安東。」


    安東身上是一件防風外套,上麵印著桑德蘭的球衣製造商「茵寶」的標記。就像安東很清楚對方是阿森納的球員一樣,來人也自然而然地知道安東是桑德蘭教練組的成員。


    果然對方聽見安東自報家門,驚訝地一挑眉:「您就是桑德蘭的主教練?」


    斯拉夫人接著與安東握手,並自報家門:「您好,我的名字是安德烈,安德烈·阿爾沙文。」


    「原來你就是阿爾沙文!」安東饒有興味地望著對方。球員本人擁有的名氣和現在這副形象實在相去甚遠。


    阿爾沙文,阿森納的「沙皇」。


    他來自俄羅斯,原本出身聖彼得堡澤尼特青訓係統,2009年冬窗從俄羅斯轉會阿森納,當季就有異常驚人的表現,包括阿森納作客安菲爾德時,阿爾沙文一人對利物浦連進四球,完成英超歷史上第15個「大四喜」,在安菲爾德高舉起四指狂奔慶祝,霸氣無雙,連安菲爾德這座魔鬼主場也被「沙皇」的氣場所折服。


    當初教授溫格試圖把本特納推銷給安東的時候,可是把阿爾沙文藏得好好的。


    然而不見到本人,安東很難想像這個縱橫球場、不可一世的沙皇,竟然是這樣一個安靜低調,賽前會坐在場邊,捧著本「村上春樹」慢慢閱讀的「文藝」青年。


    看來教授溫格是把「沙皇」作為一枚「秘密武器」藏在了替補席上。


    第127章


    這世上有些球員, 平時看起來不言不語, 可是在球場上爆發出來的能量卻十分驚人。安東親眼看見阿爾沙文本人, 心裏大致有數,知道了對方是個什麽樣的球員。於是他沖對方點點頭:「不打擾你看書, 歡迎來到光明球場。」


    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憋在嘴裏沒說。


    在安東的印象裏, 比賽之前是不興看書的。因為漢語裏「書」與「輸」同音,所以當他看見文藝青年在球場一旁靜靜讀書,安東怎麽看怎麽別扭。


    可是安東一轉念:這是在漢語語境裏獨有的諧音,在俄文與英文環境裏都沒有, 人家為啥要有這種禁忌?再說上周末對維岡競技時, 安東還信誓旦旦地要破除那些「荒謬」的禁忌,如今他怎麽自己也「著相」了?


    想到這裏,安東頓時爽朗一笑, 將此事拋在腦後。


    可是在阿爾沙文看來, 安東原本臉色有點兒古怪, 欲言又止, 可是一轉眼那表情就轉成舒心——對方主教練難道是, 有了必勝的把握?想到了對付阿森納的辦法?阿爾沙文心想。


    可是「沙皇」陛下對此絲毫不在意,安東轉身離開, 他立即低下頭, 繼續閱讀村上春樹的書, 全身心沉浸在書的意境裏。


    安東迴到自己的教練席,找來羅素商量:「今天阿爾沙文上場的時候千萬要提醒一下我。我們的戰術可能需要有一點變化。」他又轉過臉去看替補席上的球員:因為輪換的緣故,埃裏克森今天沒有首發, 羅伊斯今天會迴撤打埃裏克森的位置。除此之外,亨德森也沒有首發,現在中場的組織核心是隊長加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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