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燕國的紅帶信簡,齊國的十二道白紋信簡日夜八百裏的快馬牒文更快,也更迅速。


    前線急報,北方兩座軍事重城瑙城、倧閭接連告破,連帶著狸、平舒、河間、饒安等城池也宣告陷落,最近軍報,燕前軍部隊已至麥丘!


    這等噩耗,頓時讓齊國廟堂亂成了一鍋粥,所有人都明白,現如今放在齊國麵前的——是北都“高唐”陷落的巨大危機。


    自齊建國以來,高唐一都自奪取之後還未嚐有失。此城城高池深,輻射齊國北部,一隻用來防備“中山”與“燕”兩國;若高唐一地失陷,雖然有西都“平陸”掣肘,但位於齊國中心的首都“淄博”就等於直接麵對燕軍。


    最重要的一點是,現在鄭國正在與魏國交戰,作為齊國西方比鄰的國家,鄭國一路殺瓜切菜,打的魏國潰不成軍,險些攻破魏國都城“大梁”。若魏國被打敗,鄭國力量得以進一步擴大,他的下一個目標,難保不會成為齊國,所以齊國的大方向上,一定是要留著重兵防備鄭國的。


    而現如今,燕國忽然大軍南下,事先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突然發兵,著實令齊國摸不著頭腦。


    甚至在齊國朝堂內,更有一部分聲音這樣說道:屆時按燕軍一路勢如破竹的氣勢,若一鼓作氣,無視平陸之兵直搗黃龍,則淄博危矣....


    畢竟,齊長城對燕無效。


    於是這白紋信簡也就擺在了大將軍馬敬的案前。


    他攤開牒文,隨意看了看,就丟在案上,閉目養神起來。


    ....


    墨,閣二人攜著首級與陸高二人分開,陸高二人把馬還迴馬廄。期間因為之前牽走的馬不知去向,還賠償了紫帽馬官許多刀幣。


    二人離開馬廄,一時間竟然無事可做了!


    因為吳參謀早已登記,所以今日不急於返迴左軍點卯,操練之事,屯長們即可暫時幫之。墨,閣二人去見吳參謀報告結果,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結束,兩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向演武場走去。


    演武場,顧名思義,是展示武藝的地方;大多數時候都是校尉率所部曲用來演練士卒。


    演練中包括陣、類、力、治四項,分別對應的意思是陣型的熟悉程度、攻擊和防禦時是否能保證陣型整齊、勇氣力量的大小、陣內負責指揮的軍官能否靈活指揮士卒變陣....


    現在卯時剛過,演武場已經直挺挺的站著幾百個士兵;這些士兵原本是中軍精銳,大多出身士族,從小接受培養,是正經的士人。但他們在齊地待得太久,有些水土不服,現在臉上都掛著揮之不去的倦意。


    負責點卯的軍官看到他們這樣子,卻也沒有多說什麽。例行公務的點完卯,他忽然一撚胡須,點了點竹簡末端的空白處,道:“仲這小子又遲了?”


    一旁立有等人高的“凳”,一個文官提起毛筆作勢就要在竹簡上記錄,遠處忽然傳來重重的腳步聲,眾人轉頭看去,發現那是一個年輕人,臉色焦急,衝進演武場就“唿哧唿哧”的喘氣,仿佛連他的喉管都要裂了一樣。


    文官手裏的筆懸在空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軍官,軍官揉了揉太陽穴,忽然對那年輕人高聲道:“仲,何故來遲?”


    這個年輕人麵露尷尬之色,吱吱嗚嗚不言語。


    “好,既然無話可說,按軍法,點卯未至,笞十。”軍官眼色一動,兩名副官架住被稱為“仲”的年輕人,早有人拿著笞杖候著,也沒什麽開始不開始的,直接就打了起來。


    “砰,砰!”這次鞭笞下手不輕,饒是高毅也覺得屁股一緊,估計現在那小子屁股要開花了吧!想著,他轉頭看向陸景明,發現他凝視這演武場的礫石地麵,出神的在想些什麽。


    笞杖打完,這人竟然一聲不吭,高毅心裏暗暗驚訝佩服,卻被身邊路景明的心不在焉搞得散去大半興致。


    年輕人一瘸一拐的歸隊,那文官本來即將落下的筆又提了起來,放迴原處,收攏竹簡,跟軍官打了個招唿離開了。


    這人沒有記錄“仲”的遲到。


    燕國尚周禮,孝誠二字當先,若仲經常遲到,很有可能會把自己上升的空間完全堵死。


    想了想,高毅心裏對那個軍官產生了好感,若不是他,這次仲肯定要被記錄遲到了;而且從他的語氣來看,這個仲遲到的次數還不是一次兩次這麽簡單。


    他又仔細看了看仲,發現這年輕人眉清目秀,雖然疼的齜牙咧嘴,竟然還是跟著隊伍完成了早上的所有操練;等到他們操練完畢,軍官就轉身離開,這些士卒一部分在百人將的帶領下離開,一部分則留在演武場熟悉之前聯係的作戰方法。


    不過這些留在演武場的人也很快就會離開,因為演武場每隔一個半時辰就會更換演練部隊,一天下來,就可以演練“一部”之軍,半旬之內,即可演練整個中軍。


    高毅沒在中軍看到“車”,“車”是一種用來作戰的車子,在很長時間以前是作為作戰的主力來互相攻伐的,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各國都注意到相比於“車”,“騎”更具有機動性,雖然沒有“車”的衝擊性強,但戰馬的高機動性卻足以讓“輻輳”退出曆史舞台了。


    現如今,保留“車”的國家也隻有鄭國,用來在作戰中擔任輔助角色了。


    高毅沒去看留在演武場的士兵,轉過身來,發現陸景明還在出神,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想什麽呢?”


    陸景明笑了笑說道:“這人看起來很厲害。”


    能陸景明這個左軍數一數二的快刀手說出“很厲害”這三個字,高毅著實對場內的那個年輕人感到有點驚訝,同時對陸景明道:“有多厲害?”


    他道:“看起來你我聯手不是其對手。”


    高毅目瞪口呆,啞然道:“這豈不是你臆斷的?”


    陸景明嘴唇緊閉,顯露出他穩重的本色,這代表他沒有對高毅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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