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媽媽率先想到的便是,大小姐定是被邪祟侵了體,否則她怎麽也不能解釋蘇七的種種作為。


    想到此處,蔣媽媽反而覺得事情好辦了許多,既是邪祟,自有正道之法收拾她。當務之急,卻是要好好想法子補救自家小姐此次衝動之舉產生的後果了。


    “既然小姐心裏憋著一口氣,不如就讓她趁著這次機會好好出一出,至於老爺那裏,自己先去攔上一攔。”心裏這般想著,蔣媽媽便飛快動身往蘇府大門的方向趕,今日可還沒有收著老爺迴府的消息呢,定是在外忙著生意上的事情耽擱了。


    許蓮攜著蘇芳菲不一會便到了徽音堂院門外,卻被守在院門口的丫鬟告知昭姨娘正在用晚膳,半句也不曾提及蘇七也在徽音堂一事。


    倒是個心思活泛的丫頭,不過,她要做的事可不是這樣一個卑賤的丫頭能欄得下的!許蓮輕嗤一聲,朝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神,那人立刻將適才說話的丫鬟推得踉蹌倒地,許蓮越過院門,麵無表情的入了徽音堂。


    “見過夫人,三小姐。”徽音堂中的丫鬟婆子們,一個個的向許蓮行禮問安,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些人說話的聲音似乎刻意的加大了。


    許蓮依舊麵無表情,在一幢房門緊閉的屋子前停下腳步,許蓮再度朝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丫鬟不由分說的將門撞開,一群人氣勢洶洶的入了屋。


    將房門關得這般緊,院裏的丫鬟一個個又刻意大聲的向自己問安,必定是有問題,定是昭姨娘和蘇七那丫頭正關起門來謀劃著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今日算那兩個賤人倒黴,遇著本夫人,定要叫她們知曉我的厲害!許蓮心中這般想著,朱唇揚起的弧度愈發的深。


    隻是,見到屋中場景的許蓮卻有些傻眼,麵上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


    “妾身見過夫人,不知夫人夜半造訪,甚至不惜撞門而入,究竟是有何貴幹?”正在小口吃著晚膳的昭姨娘放下手中的筷子,接過丫鬟遞來的絹布緩緩擦了擦嘴,柔聲問道。


    一旁的蘇芳景也停了用膳的動作,瞪著撲閃撲閃的大眼愣愣望著許蓮一行人。


    “我……”許蓮頓時覺得嗓子有些發幹,在並不寬敞的屋裏四處掃了一遍卻都沒有見到意料中的人影,她甚至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半晌,許蓮才清了清嗓子道:“作為當家主母,照拂府裏的姨娘是應當的,我……來看看昭姨娘晚膳用得如何,誰知你這院裏的屋門竟這般不結實,我會喚個匠人來替你修一修。”


    “多謝夫人。”昭姨娘的聲音不卑不亢,更無半分敬重之意。


    許蓮心頭頓時怒火橫燒,之前蔣媽媽告訴自己蘇七來了徽音堂,可事實卻告訴她這裏連蘇七的半個影子都沒有!蔣媽媽是不可能騙她的,那麽這其中究竟是出了什麽問題?蘇七又去了哪裏?


    正被許蓮惦記著的蘇七此時正走在迴清風居的路上,事實上她並不知曉蘇芳菲欺騙許蓮,誣陷自己打她一事,離開徽音堂純粹是因為她心裏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一個可以讓她省下許多心思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想法。


    許蓮並不知道,就在她帶著蘇芳菲前往徽音堂的同時,蘇七已經離開了徽音堂,兩人隻差半盞茶的時辰便會碰麵。而徽音堂中的丫鬟婆子們刻意加大的聲音,不過是聽了昭姨娘的吩咐而已,蘇七猜到許蓮在聽到監視自己的丫鬟的通稟後可能會去徽音堂,這才特意叮囑了昭姨娘。


    聽到自己的兩個對頭會麵,換做是自己也會有些沉不住氣吧,蘇七忍不住撇嘴笑了,她算得上‘多此一舉’的行為,若是真能起到作用,恐怕會將許蓮氣得不輕呢。


    ……


    蘇青淵這段日子心情算不上太好。


    原本以為同哀牢國的雲錦生意告一段落後金家會就此收手,可事實遠不如他想的那般樂觀。毀壞名聲、派人刺殺這條路子沒有行通,金滿堂居然又使了一記陰招。金滿堂不知用何種手段買通他名下的機房中的一名紡織女工,竟把蘇家特有的織造印花綢的技藝盜取了大半,又派人將能引來蟲子的粉末趁人不備撒到他的貨物上,搶在蘇家前麵開始出售印花綢。


    這樣一來,蘇青淵不僅賠了生意,又沒能搶到售出印花綢的先機,情勢不可避免的變得被動起來。


    機房中的工匠下人們都是蘇青淵再三仔細篩選過的,尤其是一些重要的地方,更是看管得慎之又慎,金滿堂能從中橫插一手,蘇青淵並不覺得這會是巧合。他隻能想到一個可能,便是在他蘇青淵的身邊,藏著內奸。


    蘇青淵一路皺著眉頭迴來蘇府,卻在蘇府門口遇著了自家夫人的乳母。向她微微頷首示意後蘇青淵便欲轉身離開,可後者卻出言喚住了他。


    “老爺,請等一等。”蔣媽媽急促的開口,話音未落,人已經朝蘇青淵所在的方向跪了下來。


    “嗯?”蘇青淵對蔣媽媽的舉措有些不解,便用目光詢問她究竟是什麽事情。


    “老爺,老奴發現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不知當不當說。”蔣媽媽支支吾吾的道。


    蘇青淵帶著幾分耐心,即使心中再多鬱氣再多憤懣也不曾當著蔣媽媽的麵顯露出來,蔣媽媽是許蓮的乳娘,關乎著許蓮的臉麵,他多尊重些也是合乎情理的,“媽媽請說。”


    蔣媽媽咬咬牙,又使勁捏了捏衣袖,一臉小心翼翼怕得罪人的神情,“請恕老奴鬥膽直言,老奴瞧著大小姐,有些不對勁。”


    “你說,是怎麽個不對勁法?”蘇青淵保持著蔣媽媽剛開口說話時的表情,語調是一貫有的溫柔和煦。


    蔣媽媽心裏有了底氣,老爺肯聽她說,而且又是這樣的神情,想必是信了自己的,便有接著開口道:“老奴活了大半輩子,見識過的事情也算不少,像大小姐這樣的情況老奴也見過幾次,不過是邪祟侵體,擾了她的心智,這才讓大小姐時常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舉措來。邪祟侵體並非無法可救,隻需……”


    “隻需如何?”蘇青淵依然是那副模樣,蔣媽媽甚至覺得他的語氣比之前更柔和了。


    “大小姐年歲還小,治起來倒是比尋常人容易許多。隻需將大小姐送入寺廟中生活一段時日,接受佛法的熏陶、正氣的淬煉,即可恢複如常。”蔣媽媽努力想做出一副同情的神情,可唇角始終有些忍不住微微上揚,配上滿臉的褶子,神情有種說不出的別扭感。


    “哦,是嗎?”伴隨著這清清淡淡的一句話向蔣媽媽飛去的,還有蘇青淵大力踹過去的一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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