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地看畫麵的每個細部,都沒有發現飛碟之類的東西,那位神身上也不像穿了個人飛行裝置,畫麵上的情景,倒和現在一些寺廟裏佛經故事雕刻有些相像,那些神佛無憑無借,飛在空中。


    第一幅圖帶來的衝擊讓我盯著它看了好久,等我把視線移到第二幅圖,卻發現那位神的形象變了,如果畫麵的中心人物是同一位的畫。這個神的形象開始向人靠攏,有手有腳,隻是麵目依然不清。神似乎在指揮人建造房屋搬動石像,但那畫裏的人一個個都力大無比,幾個人就在抬一塊看上去以噸計的石塊,還有一塊石頭沒有任何的支撐,懸空在神的麵前。


    第三幅圖上隻有神,他好像在地上畫些什麽,第四幅圖很像連接著上一幅,神蹲在地上,依然沒有臉,但給人的感覺是在思索。我注意到考古隊員正在用刷子刷這兩幅圖畫麵外的地方。


    「哦,我們覺得那裏應該有四幅小圖,看起來是第三和第四幅主圖的補充,很可能是神經常畫或經常思考的,但可惜小圖刻得不如大圖深,已經看不清了。」傑尼走到我身邊說。


    果然,就算湊上去看,如果不是傑尼的提醒,我很難分辨那上麵曾經有過雕刻,還隻是石頭自然的凹凸不平。不過細細看去,其中有一幅的模糊痕跡,卻讓我有點熟悉。


    我拿起數位相機,調出前幾天拍的那張特寫,就是我傳到網上去的那張,開始對比。


    「怎麽了?」傑尼問。


    「你看,這是不是同一幅?」我指著數位相機顯示屏上的特寫照片問他。


    傑尼眯起眼來迴對比了幾次,突然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險些把我的數位相機震到地上。


    「就是這張,你可幫了大忙了,我們怎麽就沒注意到。」


    他飛快地向同伴大喊了幾句,我聽不太明白,他和我說話的時候語速可沒這麽快。立刻就有兩個人跟著他往迴跑,看樣子是去對比先前那些被認為是圖騰的圖去了。


    第五幅圖是在室內,神和一些人在一起,像在開會或討論什麽。第六幅圖上神明顯非常高興,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向上彎起的嘴和眯起來的眼睛,可周圍所有的人卻並沒有類似的神態,反而都很悲傷的樣子。


    這些圖代表著什麽呢,神從空中來,符合神的定義,我聽說一些古石刻上神穿著被疑似飛行裝置的東西,還有飛碟,但這裏沒有,第二幅圖裏小小的幫助一下當地的人,以有神論或外星人造訪落後地球的邏輯也很正常。但後麵的圖就十分古怪,可以看出神長時間地被一件事困擾,如果說神在這個部落呆了一百多年,這些圖是神在這些年裏行為的概括性描繪,那這位神被困擾的時間就長的驚人了。如果第六幅圖才代表困擾的結束,那麽這一百多年的時間裏,這位神都在困擾嗎?至於第六幅圖眾人的悲傷或許可以聯繫衛後所說的話這樣推測:神解決了困擾,但自己卻快要死了,所以信徒們如此悲傷。


    另外,這些記事圖裏,並沒有一幅和對海嘯的預言有關啊。


    我對著浮雕出了一會兒神,傑尼又跑了迴來,他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過這次輕了許多。


    「你說的沒錯,是那些圖,這樣就很好理解,神所經常畫的圖案,對於信徒來說就有相當的神聖性,這就和圖騰差不多了,在進行動物雕刻時很自然的就刻了上去。為了感謝你的幫助,我告訴你一些我們在文獻裏的新發現。」


    「哦?」我立刻瞪大眼睛望向他。


    「不過你別期望太高,隻是一小點資料,來自於一位兩千多年前苦修者的筆記。這個部落被稱為摩羅部落,又叫思考的部落,傳說神住在這裏,經常和部落的長老討論,啟發他們的智慧,所以摩羅部落出了很多智者。最有名的一位智者,在佛祖釋伽摩尼修行的時候,和他進行過討論,給了佛祖許多啟示呢。據說神一直在思考這個世界的秘密,最後破解並離開了。」


    世界的秘密?我敲著腦袋,想起了那段預言。這兩者對應起來了,神思考世界的秘密,最後知道了,也希望凡人能知道,所以留言後人。那麽世界的秘密和海嘯是什麽關係呢?而且如果把它定義為神,神不是該最清楚這個世界的嗎,就像佛祖悟通了一切才能成佛一樣,神迴過頭來思考世界的秘密,這不是自相矛盾嗎。而如果說那是某個高智慧生物,先不說他是怎麽來到地球的,飛行器在哪裏,他幹嘛要在地球上思考這種哲學問題?


    我總覺得應該能有大進展,卻一時拿捏不住突破口在哪裏。


    「其實以浮雕來看,神思考的東西就是浮雕旁已經看不清的四幅圖,哦,其中一幅已經可以確定了,但如果這裏麵就有世界的秘密,實在是……」


    就是那四幅圖,我居然還想在了傑尼的後麵,那四幅圖就是連接海嘯和認清世界的關鍵!這真是驚喜的進展,我堅信這樣的推論不會有錯。


    生活的戲劇性在於,往往你以為會怎麽樣的時候,實際上什麽都沒有發生。我們總是高估自己對事情的把握能力。看起來我在解開遺蹟之謎上進了一大步,可其實呢?我迴去對著那個奇怪的圖案看到眼酸,卻發現自己要從這上麵找到突破口的努力是徒勞的。不管那個死在兩千多年前的傢夥是不是神,如果他都要花一百多年的時間才能想通的話,我憑什麽以為自己能看出什麽道道來。


    衛後的電話給我帶來最後解密的希望,那是在我離開馬哈巴利普蘭的前一天晚上。衛後租來的摩托車就在酒店外等著我,時間是淩晨兩點。


    在離遺蹟沙灘不遠的地方,我們登上摩托艇。我曾經以為衛後所說的設備是潛水裝備,沒想到我看到了一個漂浮在海麵上的金屬平台,白天它一定不在這裏。


    平台的中間有個圓洞,下麵連著一根粗大的管子,我想我們就要從這裏下到海底,看起來衛後在天黑後的短短幾小時裏已經做好了前期準備,這根管子的出口,應該就是傳說中神死後就一直封閉的神廟入口吧。


    衛後把摩托艇拴在浮台邊,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遙控裝置,按下按鈕,隨即平台一陣震動。我不禁失笑,原來他用的是暴力手段,想來也是,要在幾個小時裏把這個通向海底的管子接到神廟的入口怎麽可能,這麽多年下來那入口不知被沙埋得多深呢。


    「我們從神廟頂上下去,你沒來的時候我已經炸過幾次,太猛的話設備受不了,這迴應該炸通了。」他從船上探出身子,扒著平台用手電往下照,又說:「還好這裏到海底隻有十米深,不然這根管子可承受不了壓強,好了,我們可以下去了。」


    這根不知什麽材料的管子裏居然還附著條軟梯,最下麵通到個金屬的半圓罩子,爆炸是在金屬罩裏發生的,金屬罩底部的橡膠物密閉性相當好,沒有海水滲進來,而罩裏原本的海水,都已經流到那個炸出的大洞裏去了。


    軟梯一直放到了洞裏,從神廟的天頂上,兩個兩千多年後的不速之客踏入了這塊神的居所。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直到我微閉著眼,坐在從新德裏飛迴上海的班機上,都難以相信,費了如此大週摺進入的那座扁平飛碟狀神廟,裏麵竟空空蕩蕩。


    我看見了一具骨骸,我不知是否該稱那為骨骸,因為實際上隻有一顆頭顱。那很像是靈長類生物的頭骨,大小和人相仿佛,區別在於上麵沒有本該是鼻子的部分,也沒有牙。頭骨平放在神廟的中央,僅此而已。難道這是一種隻有頭的生物,還是他的身體部分沒有硬骨?沒有任何文字或圖像雕刻的記載,沒有任何高科技的痕跡,甚至找不到可以正常進入的門,這是個完全密合的建築,兩千年來海水和沙石都未能滲透。


    讓我哭笑不得的是放在頭骨旁的一個拳頭大小的水晶球,這就是神在最後的作品,或者這就是他看清世界的方式?從水晶球裏?這的確是一種方式,從古至今人類的預言家們很喜歡水晶這種物質,這位神應該能做得更好。可如果隻是這樣的話,卻真是個讓人失望的結果,水晶球可以營造出相當特異的力場,這在我並不是聞所未聞的事。


    頭骨和水晶球都被衛後帶走了,衛後本要讓我選一樣,我拒絕了,原因很簡單,我無法向機場的安檢解釋,也不願沒風度地托衛後帶迴國後再交還給我。


    或許神從水晶球裏看到了這場兩千年後的海嘯吧,無論怎樣,這次我的印度之行還是比我原想的要有趣的多。我籲了口氣,睜開眼睛,空姐正在發上海的報紙,我要了份自家的《晨星報》。


    看到國際版的時候,一則報導讓我腦中電光火石地閃過一個念頭,我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讓不遠處倒飲料的空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報導其實並不新奇,這次海嘯馬爾地夫全國被淹,至今大多數的國土海水未退,就算海水退去,這個島國也遲早會被逐年上升的海平麵吞沒,世界上所有的低海拔島國都麵臨這個問題,現今的科技甚至可以把這些國家的消失時間表列出來。


    今天人類的科技已經可以預言某些地方在不久的將來會被海水吞沒,無論那位神的真實身份怎樣,他當然知道古馬哈巴利普蘭會被海水吞沒,甚至隻要一位地質專家就可以進行類似預言。而被海水淹沒的地方,如果有朝一日重新露出水麵,那必定是滄海桑田,經歷了巨大的變故。這不是多麽神奇的預言,而隻是一個簡單的推理啊。那段巴利文上不是隻提到「巨大的災難」,並沒說是海嘯嗎,如果是預言,何不把海嘯清楚地寫上呢。


    我再次敲打自己的前額,想得太複雜,反而被自己誤導了,這位我估且稱為神的傢夥,希望在幾千年後仍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就隨便做了個預言,就是這樣子。雖然也算是超自然事件,但不是每個我碰到的超自然事件,都是有陰謀的啊。當地的居民因為海嘯造成的精神壓力而被誤導,我則因為以往的經歷習慣把事情複雜化。唉。


    隻是當年那位神所思考的問題,看來將成為永遠的謎了,憑一幅圖是不可能解密的,隨便調教出來的部落長老就有啟發佛祖的智慧,這幅圖裏不知藏著多麽深奧的哲學命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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