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鵬哈哈大笑,笑了足足半柱香的時間,陳洛妍一直看著他,臉上毫無表情,最後何承鵬止住笑聲,揉了揉發澀的臉頰,就是如此這般了,殿下最拿手的以不變應萬變,後發先至。


    “多虧了殿下的洪福,殿下剛到,戲劇班便壯大起來,有了殿下的加入,戲劇班必定能夠重塑昔日輝煌,哈哈!”何承鵬爽朗說道,李元昊卻能看出其中的牽強。


    又笑了半天,陳洛妍還是一句話不說。


    何承鵬隻能自編自導自演,唱獨角戲:“為了恭迎殿下和師弟們入戲劇班,今日我們去文苑三樓!”


    孔飛鯉帶頭叫好,眾人群情亢奮,嶽麓書院的食堂分為文苑和雅苑,其中文苑如同酒樓,可訂製各種宴席,隻不過隻對學生開放,裏麵的酒宴物不美價不廉,但是在山上時間久了,久不嚐葷腥,文苑三樓的酒席也成了奢侈,這裏的奢侈是真的奢侈,一頓簡單酒席不下二十兩紋銀,今日何承鵬最少出手百兩紋銀,才能將眾人安頓好。


    陳洛妍突然露出一個笑容:“讓承鵬哥破費了。”


    壞了,何承鵬心頭暗叫一聲,原來殿下正是做了如此打算,所以一句話不說,一百兩銀子,對於何家公子而言,不多,但是也絕對不少。


    眾人浩浩蕩蕩上了文苑三樓,何承鵬取出一張百兩銀票,摸了又摸,就讓我再和你呆一會吧。


    “承鵬哥,若是舍不得,我們離去就好。”陳洛妍開口說道,以退為進。


    “舍得,怎麽舍不得,為殿下接風洗塵,這點銀子不過如此!”何承鵬戀戀不舍將銀票遞上去,和對方好一陣拉扯,最後手指攥出了青筋,還是沒能留下銀票。


    眾人進了包間,眾人擠著要和天下第一美女坐在一塊,唯獨李元昊躲得遠遠的。


    陳洛妍伸出一根纖纖細指,指著向人群深處躲的李元昊:“我要和她坐在一塊。”


    眾人望向李元昊的眼神多有羨慕,李元昊卻有苦說不出:“我這人是臭的,不能和殿下坐一塊兒。”


    “我就喜歡臭的,來,坐我旁邊!”陳洛妍用食指敲了敲身旁的椅子,示意李元昊來坐下。


    李元昊嗬嗬笑著,很不自然的坐下,如坐針氈啊。


    眾人也紛紛入座,菜肴上來,清酒上來,為了在公主殿下麵前表現自己的博學多才,各個吟詩作對,好不熱鬧,在清酒的作用下,包間內熱鬧異常,除了未飲酒的李元昊和陳洛妍還保持著清醒,陳洛妍一手拖著下巴,望著身旁一側的李元昊,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像是在欣賞一幅畫一般,或者一具玩具。


    李元昊吃了兩口菜肴,在南梁公主的注視下,渾身不舒服,囫圇吞下一口菜肴,低著頭,不斷給自己加油打氣:“我怕她做什麽,我怕她做什麽!”


    何承鵬喝的有點醉醺醺的,大著舌頭,晃晃悠悠走到陳洛妍麵前:“殿下,殿下......”說著打了一個酒嗝,抬頭望見鄭成龍和學生堂的幹事走了進來,能夠支付起如此酒宴的,嶽麓書院隻有出身豪門的何承鵬和鄭成龍。


    戲劇班一直被學生班壓著,此刻何承鵬突然想起自己如今不同往日,現在戲劇班人多勢眾,必定要上去殺殺學生堂的威風,提起一壺酒,清嗓唱道:“小的們,前麵有小賊擋路,誰有那膽量,和我一同前去,教訓教訓。”


    已經喝大的眾人起著哄,跳著腳,出去了,隻剩下陳洛妍和李元昊。


    長時間沉默,陳洛妍首先開口:“李慶元,甄婆婆下山之前,我讓她查一下你的身世,甄婆婆返迴的信息是,所有的打探入了上京城,全部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李元昊笑了笑:“太安城戒備森嚴,打探不到消息,也正常,正常。”


    “正常?你也太小瞧我南梁的蛛網了,也太高看太安城了,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隻能說你的身世消息隱藏的太好了,近乎於完美,而如此完美的事情大概隻有趙督領和楚人鳳聯手才能製作出來,所以,我有個大膽的推論,你,李慶元,原名,李元昊,是北魏國的皇帝陛下!”陳駱妍一語戳穿李元昊的身份。


    李元昊心中震驚無比,猛地起身,突然生出一股惡念,綁在手臂上的匕首滑入手中,眼中積聚起殺人的精光。


    “但是我是女兒身啊!”語氣無辜,匕首卻育滿了劍氣。


    “女兒身?誰又說過大魏天子不能是女兒身?”


    有很多人懷疑過李元昊的身份,懷疑她的女兒身,懷疑她的身份,但是還從來沒有人把女兒身和北魏皇帝聯係起來,陳洛妍是第一個把兩者結合起來的。


    如今中原九州分裂,若是北魏皇帝真是女兒身,匈奴是蠻荒之地,也許不在乎,注重規矩禮儀的南梁聖人書院和西楚小聖賢莊肯定是要口誅筆伐,一篇篇嚴詞厲句的檄文早就鋪天蓋地寫出來了,孔唯亭身死聖人書院,牽扯出孔末亂孔,北魏朝廷便大做文章,南梁也不會放過李元昊是女兒身的事情。


    可是,陳駱妍隻和李元昊稍微接觸過幾次,她哪來的勇氣和魄力做出如此推斷?南梁公主的聰慧舉世聞名,但是李元昊相信這不是解釋事情的理由,首先說服不了她自己,更深層次思考,難道北魏那一小撮的內部人中有奸細?


    心思急轉,李元昊前後想了又想,總不得其要領,但是殺人的惡念越來越濃,她自信能夠將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天衣無縫。


    “瞧你那股想要殺人滅口的兇狠樣子,真可怕!”南梁公主拍拍胸脯,裝作害怕的樣子:“宮廷爭鬥讓你總以最壞的打算揣度事情,腦袋裏都是打打殺殺,這樣不好!”


    陳駱妍舉止優雅的倒了一杯茶水,一伸手,示意李元昊坐下。


    李元昊揣度一下,緩緩虛坐而下,渾身緊繃,稍有意外,她便能暴起殺人:“公主的推斷太過匪夷所思了,小人隻是北魏太安城的小門小戶,平日裏連皇家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又怎麽會成為北魏皇帝,嗯,不過在下和北魏皇帝有一點相似,都是男兒身。”


    “你,不誠實。”陳駱妍不信李元昊的話語:“雖然你的相貌和我們南梁得到的畫像上有些不同,不過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我畫畫不錯,你也知道,很擅長捕捉人的神態,畫人畫的是心和神,相貌還在其次。我知道你很好奇我是怎麽知道你的身份的,其實也沒什麽,若是兩個人經曆相似,有些事情一眼便知,隻是看誰隱藏的更好一些罷了。”


    “經曆相似?”李元昊皺了皺眉頭,不知此話何意。


    陳駱妍歎了一口氣,一把抓住李元昊的手,李元昊渾身一顫,再次驟然起身,身體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弓。


    啪一聲,陳駱妍輕打李元昊的手:“別緊張,放鬆,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


    李元昊緩慢放鬆,待雙手不在緊繃之後,陳駱妍笑了笑,笑意中不懷好意,李元昊心中大叫一聲不好,準備抽身而退,下一刻,她釘在當場,一臉的匪夷所思。


    南梁公主竟然將自己的手按在了她的胸上!


    “軟不軟?”笑意爬上陳駱妍精致的臉,眼神之中都是戲謔的好玩神情。


    李元昊點點頭,木訥的說道:“軟。”


    “知道為什麽這麽軟嗎?”陳駱妍開口問道。


    李元昊搖搖頭,傻瓜一般的說道:“不知道。”


    “想知道為什麽嗎?”


    李元昊再次呆呆的搖搖頭,下一刻馬上又點點頭。


    陳駱妍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伸手入懷,不消一刻她竟然把自己的胸掏了出來,丟在桌子上!


    李元昊如遭雷擊,直愣愣望著桌子上的兩顆雪白,咽了咽口水,濕潤一下因為震驚而發幹的喉嚨,有些不確信的喃喃道:“饅頭?”抬頭望向陳駱妍,眼神從平坦的胸部移向脖頸,最後落在對方的臉上:“有喉結,你......你......是男子?!”


    陳駱妍沉默,算是默認了。


    真是日了狗......不對......是被狗日了!


    怪不得你說經曆相似,怪得不你能瞬間猜出我的身份,怪不得......可是,天下第一美女竟然是個男人,你讓天下人知曉此事作何感想?會有多少青年才俊哭死哭暈在廁所?你怎麽能是男人呢?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渾身的力氣都被眼前的場景抽空,李元昊盯著陳駱妍的胸部,真心希望那裏能夠恢複到以前的唿之欲出,那樣她的價值觀還是以往的價值觀,世界還是以前那個世界。


    陳駱妍翻了翻白眼,不愧是絕美天下的第一美女,千嬌百媚:“不用看了,再看那裏也平坦坦的。”


    說著男兒身的南梁公主盯著李元昊的胸部,十分好奇的問道:“雖然摸過,但是還沒見過,諾,你這裏是什麽樣子的?”


    李元昊忙彎了彎腰,伸手擋住了胸部:“管你什麽事兒!”想起那夜抓著


    唿啦啦,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書院的學生們重新迴到房間,顯然剛剛的敬酒喝了不少,眾人醉醺醺,東倒西歪,何承鵬為首,站在最前麵,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指指點點:“嗯?房間裏有異樣,和我們離開的時候不一樣!”


    李元昊心裏一顫,難道何承鵬都察覺到了?看樣子,自己要離開嶽麓書院了!


    手指在空中指指點點,何承鵬欲言又止,皺著眉頭想了又想,半晌,他哈一聲大叫,指著桌子上的兩個雪白大饅頭說道:“我們走的時候,桌上沒有饅頭,現在突然多出來兩個饅頭,說,是不是你們倆背著我們偷吃來著?”


    “何兄說笑了,我們......”李元昊的話還沒說完,何承鵬一腦袋紮在地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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