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國藩渾身氣息翻滾外泄,形成十八條在周身遊曳的金黃色神龍。


    他,才是真正的真龍天子,他,才是宿命中的眾望所歸!


    天下高手在他麵前,不過一合之將。


    趙督領的銀線突然破土而出,如同人手一般,鉤掛起一把利劍,如同弓弩一般拋擲出去。


    澹台國藩靜默不動,剛剛觸身的利劍如同白雪遇到炎日,轉瞬即化。


    “你們做的已經很不錯了,能讓老夫如此狼狽。”澹台國藩輕聲說道,真心實意讚歎眾人,然後抬腳前行。


    “大將軍,請慢步。”孔唯亭的聲音響起。


    “哦,難道還有後手?”澹台國藩諷刺道,進京之後他沒有入宮,心中確實有些忌憚宮內的幾位高手,多年穩坐天下第一,未曾有敵手,他身處獨孤求敗的境地,卻忘記了獨孤求敗的感覺,有時候他會因為“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一句話而自我懷疑,稍有疑慮,今日一戰,他從新找到了久違的無敵感覺。


    “大將軍神威無敵,非人力所能抗衡。”孔唯亭開口道,雙手平鋪,太和殿前散落的利劍集體輕鳴,躍躍欲試:“所以今日,孔某便帶天刑罰。”


    “帶天刑罰?哼,孔唯亭,老夫,便是天!”澹台國藩一語剛落,眼睛一眯一睜,身形一閃一現。


    孔唯亭的身子如遭雷擊,不斷暴退,直接破開了太和門,身子撞在了皇宮城牆之上,鮮血飄落如雨落。


    即便如此,孔唯亭的雙手依舊平鋪,保持一個姿勢,萬劍齊飛,形成一道接通天地的線。


    “小兒玩耍,可笑不自量力。”澹台國藩的話音剛落,天空中一聲巨大的轟鳴聲炸響,如同天劫神罰。


    轟隆隆,轟隆隆,聲震雲霄,天空中積滿的烏雲黑重如墨,如同倒掛在天地之間搖搖欲墜的黑山,積蓄很久,一道紫雷從天而降,粗壯如同手臂,又一道紫雷落下,粗壯如同懷抱之木,再一道紫雷落下,竟如同井口一般。


    天降紫雷,無上神威,是為天罰。


    九龍泉裏的水升騰上天空,八卦盤裏水飄向天空,筒子河裏的河水也沸騰入了天空,在天上凝結,於是有了濃重如墨的烏雲,而紫雷便孕育其中。


    要殺天下第一談何容易,隻有天罰能殺他!


    澹台國藩麵色終於有些凝重,人力終有窮盡時,而天道惶惶,不可揣度,天地不仁之下,萬物皆是芻狗。


    不遠處的韓先霸麵色癲若瘋狂,仇恨充紅雙眼,一口咬在手腕處,鮮血橫流,而這一口之下的鮮血似乎也和某種東西建立了聯係。


    皇宮之內的規矩眾多,不可去之地多入牛毛,而東北角之處有一處宮殿,不在三宮六院十二所之中,宮殿名字也獨樹一幟,名為古華軒,周圍鬱鬱蔥蔥,樹木遮天蔽日,宮殿大門深鎖,裏麵深邃通幽,不可揣度,這在以“光明正大”、“齊整方圓”著稱的紫禁城內可不多見,傳聞之中,古華軒內豢養著來自十八層地獄之下的惡魔,真假難辨。


    而今日,古華軒內突然躁動不安,龍嘯之聲不斷響起。突然之間,一道紅光衝天而起,轟然落在太和殿前。


    一把通體血紅的長槍落地,貪婪吸食著韓先霸的鮮血,一絲死灰色爬上他棱角分明的五官。


    韓先霸握住血紅長槍,臉色慘白,如死人,血色長槍之上的血紅更濃,仿若活物一般。


    “請大將軍歸西!”韓先霸一聲大喝,雙手托起長槍,腳下猛跺,他衝天而起,以身引天雷。


    趙督領的兩條銀線也衝天而起,飛舞淩空,和孔唯亭連接天地的劍線遙相唿應。


    太和殿上的餘慶略作沉思,突然冒出頭來,一腳踏在屋簷的龍頭上,拉弓繃勁。


    小太監的手臂逐漸粗壯,漸漸鼓起,身上衣衫隨著隆起的手臂刺啦作響,終於承受不住,片片龜裂,鐵箭沒有指向澹台國藩,而是衝向天空中的紫雷。


    “去!”餘慶一聲暗喊,鐵箭破空而去,而他手臂上隆起的血管突然炸裂,鮮血四濺,一條手臂上的筋脈盡斷。


    英華殿老者手中的八卦盤再次緩緩出現,慈寧宮黃衣老者貫穿天地的一把劍,劍氣直衝雲霄。


    孔唯亭飛劍連天,韓先霸以身作法,趙督領的兩條銀線,餘慶的鐵箭,八卦盤的緩緩轉動,黃衣老者的劍氣通天,都是要引天雷。


    天空中墨雲翻滾,雷鳴聲不斷,紫雷如同蛟龍一般不斷閃現,終於在一刻匯集,劈向澹台國藩的頭頂。


    澹台國藩周身十八條金龍漸漸匯聚在拳頭之上,他如同站在天地之間的巨人一般,一拳直上直下揮舞出去。


    紫雷和拳頭不期而遇,澹台國藩的身影淹沒其中,那一處的空間折疊,時間靜止,那是萬物歸於虛無的奇點。


    伴隨著紫雷的轟鳴聲,傾盆大雨傾盆下,雨滴大如豆,好像要洗淨世界一般。


    韓先霸的身子從高空跌落,重重落在地上,反彈起三丈,再落在地上。


    眾人身心疲憊,雪山氣海遭受重創,體內氣息紊亂,如同蠻牛衝撞,不過欣慰的是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天威之下,不可能有人活下來,眾人忍不住長長唿出一口氣。


    一口氣還未喘勻,在那一片虛無中一雙大手突然衝破天際,直到雲霄,破開紫雷,氣破蒼穹,勁動乾坤,攪亂了天上厚厚的墨雲,狂暴的氣息找到了發泄口,紫雷雖然持續不斷的落下,但是人力碾壓天道,澹台國藩是這一方天地的大主宰!


    轟隆聲不絕於耳,天地驚雷此起彼伏。


    半晌,塵埃落定,萬物寂寥,澹台國藩身材依舊魁梧,身上的十八條蛟龍四分五裂,幾次想要凝聚卻不得,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他身體在風雨中搖搖欲墜,卻不倒。


    望了一眼太和殿,他便出現在太和殿上。


    心意所到身便到,是為隨心所欲。


    雨水濕衣,衣衫襤褸,頭發披散,美髯斷落,但是澹台國藩的氣焰更上一層樓:“好手段,好心計,你們祖孫果真讓老夫大開眼界!”


    禦貓趙督領、天下用刀第二人時未寒、用槍第一人韓先霸、拳神洪熙官,甚至不在預料之內的餘慶都不過是消磨澹台國藩的障眼法。


    殺招,在後麵。


    孔唯亭不但假死騙過世人,而且身懷絕技,由文入武,成就了和天下人截然不同的書生無敵,練就了一身金剛不壞。


    英華殿的老人是太安城的守城奴,活了百歲兩甲子,催動皇宮大陣。


    慈寧宮地下的無名老者,一氣撼昆侖,引來藏在皇宮筒子河內的千萬把劍匯聚成龍,劍氣縱橫,可吞天地。


    九龍閣內的瘋癲老頭,玄秘莫測,利用身外身和澹台國藩遊鬥,不落下風。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引來天降紫雷。


    如此手筆,換作天下任何一人都將有死無生。


    但是今天站在對麵的是澹台國藩,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舉世無雙。


    他受了重傷,但他依舊站著,隻要稍加時日,他自信可以恢複如初,並且百尺竿頭,更上一層樓。


    他一生對戰無數,從來都沒有如此狼狽,也從來都沒有如此強大,他的體魄受損,境界跌落,但是他的心境趨近圓滿,戰意蓬勃而出,他渴望再戰,他自認有能力一人戰天下。


    可惜,站在他麵前的眾人,已經不能再戰,一絲遺憾爬上心頭,但稍縱即逝,被一抹無敵心態代替。


    隻要他澹台國藩活著,他便是天下第一,其後空出一檔,隨後才是天下武夫。


    澹台國藩緩步前行,慢慢逼近太後和皇帝,身形一頓,他一手捂住嘴巴,幾聲咳嗽,血水滲過手指縫流出來,他確實受了傷:“今日就讓你李家人死絕死光!”


    李元昊伸出雙手將太後和李秀策護在身後,麵對殺氣濃鬱、漸漸逼近的澹台國藩,她渾身不受控製的顫抖,惶恐在臉上顯現,眼神中的恐慌不加掩飾,似乎下一刻便會跪下求饒,乞求對麵的大將軍能夠網開一麵。


    於李元昊兩步處站定,澹台國藩滿臉嘲諷:“李家人骨頭不夠硬,所幸最終都是死在老夫手中,也算死得幹脆。”說著,他緩緩舉起了右手,一團紅色光華在他手中凝聚,極近實質:“先讓老婦人看著你慘死,然後老夫親自了結這不知從何而來的李秀策,至於老婦人,必定讓她嚐盡天下酷刑再死!”


    字字誅心,恍若刀割。


    剛剛還嚇得瑟瑟發抖的李元昊突然不再震顫,眼睛一閉一睜,流露在眼神中的驚慌也消失不見,轉而有靈光異彩,眉心一枚紫金色的印記若隱若現,臉龐的俊美弧度消失殆盡。


    一絲暴戾閃過眼眸,一抹邪魅縈繞嘴角,一道殺氣晃過眉間。


    澹台國藩皺了皺眉頭,微微一愣,武夫的直覺告訴他,有危險。


    下一刻,李元昊衣衫無風自動,氣勢瞬間拔高到最高點,眉眼的柔美和驚恐刹那消失,被一股剛毅和決絕代替,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滑入手中,袖裏藏光,綿裏藏針,是為袖裏劍,劍身微微作響,劍尖上旋,刹那抵在澹台國藩的肩頭胸口:“你,去死!!!”


    紫紅色劍氣充盈三尺長,刺進了澹台國藩的肩頭,有鮮血溢出。


    李元昊咬破嘴唇,疼痛之下,劍氣再漲,又進三寸,刺透了澹台老匹夫的肩頭。


    腳下重重一跺,李元昊大喝一聲,兩人身形如風,剛剛站立的地方,突兀炸起一團霧氣,速度之快,隻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殘影,兩人身側兩旁的金碧輝煌被相互咬扯的氣息摧殘,轟然炸裂。


    李元昊一手握匕首,一手抵在尾端,推著澹台國藩再次出了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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