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rley 楊說道:「我不是對你不放心,是你從來就沒辦過讓我放心的事。你對那些鄉民們怎麽講不好,偏說什麽長生不死的仙丹妙藥,我看你比那算命的瞎子還不靠譜,等會兒萬一把鐵鏈提上來,沒有什麽仙丹,我看你怎麽跟他們交代。」 我對shirley 楊說道:「我可沒瞎子那兩下子,那老兒能掐會算,滿嘴跑火車。現在我是沒辦法了,要不這麽說,那些民兵們不肯出死力,我看那絞盤非得有三人以上才轉得動,隻有咱們兩個可玩不轉了,等會兒萬一沒有仙丹,你可得幫我打個圓場,別讓我一人作難。」 民兵排長準備完畢,在一邊招唿我,我和shirley 楊便不再談論,將火把插在潭邊,各端步槍,拉開槍栓,對民兵排長一揮手:「動手!」 民兵排長帶著另外兩個民兵,轉動搖轆,像在井中打水一樣,在絞盤上捲起一圈圈鐵鏈。沒想到這絞盤與搖轆鐵鏈之間的力學原理,設計得極是巧妙,根本不用三個人,便隻一個人,使八成力氣,就可以把鐵鏈緩緩卷進絞盤。 隨著沉入水潭中的鐵鏈升起,我與shirley 楊等人的手心裏也都捏了把冷汗,潭下的東西是活物還是什麽別的,馬上就要見分曉了,一顆心也不由得跟著粗大的鐵鏈慢慢上升,提了起來。 鐵鏈捲起十餘米,隻見潭中水花一分,有個黑沉沉的東西從潭水中露了出來。 民兵排長大叫道:「我的祖宗哎,真箇被胡首長說著嘞,恐怕真箇是那太上老君燒丹的爐爐!」第三十四章 缸怪 在鐵鏈的拖動下,一個巨大的黑色物品嘩嘩淌著水,被從水潭中吊了上來。因為火把的光亮有限,那物體又黑,初時隻看得到大概的輪廓,又圓又粗,跟個大水缸似的,但可以肯定一點,不是什麽水中的動物,是個巨大的物品。 我們誰也沒見過太上老君的丹爐,難道真被我言中了?這世上哪有如此湊巧的事,我為了看得清楚些,讓shirley 楊舉著手電照明,我自己舉起插在地上的火把,湊到近處細看。 這時整個黑色的巨大物體都被吊出了水麵,民兵排長等人把絞盤固定住,也都走過來觀看。水潭的直徑不到三米,更像是一口大一些的井眼,我們站在潭邊,伸手就可以摸到吊上來的東西。 在火把手電筒的照射下,這迴瞧得十分清楚了,隻見這是一口「大缸」,至少外形十分像水缸,缸身上有無數小孔,刻了不少古怪的花紋。我和shirley 楊見過很多古物,這種奇特的東西尚屬首次目睹,實在搞不明白這是個什麽東西,年代歷史出處全看不出來,更不知道是什麽人大費周折把它用數條鐵鏈吊在水潭裏,這口破缸值得這麽機密嗎? 缸口是封著的,蓋子是個尖頂,十分厚重,邊上另有六道插栓扣死,想打開缸蓋,隻要拆掉這六道插栓就可以。 巨缸四周全是小指大的孔洞,一沉入水潭中,巨缸就可以通過這孔洞注滿水,但是隻要用搖轆絞盤把鐵鏈提拉上來,巨缸中儲滿的水就會漏光。天底下的水缸都是用來盛水的,但是這口怪缸的功能好像不是那麽簡單。 就連民兵排長那等粗人,也看出來這不是什麽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了,忍不住問道:「胡首長,這怎麽不像是太上老君裝丹藥的爐子,倒有幾分像是我家裏漏水的那口破缸。」 我對民兵排長說:「排長同誌,這就是你不懂了,你家的水缸上麵有這麽多花紋嗎?你看這許多花紋造型古樸奇特,一定是件古物,你就等著文物局來給你們村民兵發獎狀吧。」 shirley 楊看罷這口怪缸,也是心下疑惑:「這也不像是水缸,我看更像是折磨人的刑具。」 我對shirley 楊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說把活著的囚犯裝進漏眼的缸裏,浸入水潭中,等他快淹死的時候,再把缸吊出水麵,把裏麵的水放光。那樣的刑具倒是有的,以前我在電影裏看過,反動派就經常用那種酷刑折磨我們英勇不屈的地下黨。不過我看這口怪缸不太像刑具,折磨人的刑具哪用得著這麽精雕細刻,這缸上的畫紋極盡精妙之能事,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東西。咱們亂猜也沒用,上去把插栓拔掉,看看裏麵究竟有什麽事物再說,搞不好就是仙丹。」 民兵排長攔住我說道:「胡首長,可不敢亂開,萬一要是缸裏封著甚妖魔,放出來如何是好?」 我對民兵排長說:「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這種地方不可能有怪物,剛才咱們看到潭中的鐵鏈抖動,可能是水潭下連著地下湖,湖中的大魚大蝦撞到了這口缸,不要疑神疑鬼。你要是現在還這麽想,我也沒辦法,咱們讓事實說話,你們都向後退開掩護我就可以了,看我怎麽單槍匹馬上去把缸蓋拆掉,裏麵便真有猛惡的妖怪,也是先咬我。我他娘的倒要看看誰敢咬我。」 他們攔我不住,隻好搭起手磴,把我托到怪缸的頂上。這口奇特的怪缸與鐵鏈之間甚是堅固,我站在上麵,雖然有些晃悠,但是鐵鏈卻沒有不堪重負斷掉的跡象。 我爬到怪缸的頂上,一摸之下,才發現這口缸外邊,包著三層刷有生漆的鐵皮,非常結實,不是尋常的瓦缸,心中暗道:「他娘的,這麽結實的缸是裝什麽的?搞不好還真是封著什麽鬼怪,打開之後隻看一眼,要有情況立刻把蓋子封上就是。」 shirley 楊和民兵們站在下麵,仰起頭望著我,都替我捏了把汗,他們不住口地提醒我多加小心。我拆了兩個插栓,抬手向下邊的眾人揮手致意:「同誌們好,同誌們辛苦了———」然後繼續低頭拆解下一個插栓,這些插栓在水中泡得久了,卻並沒有生鏽,用力一拔就可以拔掉。 我剛拆到第五個插栓,忽然腳下的怪缸一陣晃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其中大力掙紮,我站在上麵,立足不穩,險些一頭掉下去,急忙用手抓住上邊的鐵鏈。 其實懸掛在半空的怪缸裏麵有東西在動,這口缸畢竟沉重,搖擺的幅度不大,隻是我沒有準備,倒被它嚇了一跳,我攀住鐵鏈,隻聽缸中劈裏啪啦地亂響,真像是什麽東西在使勁掙紮。 難道孫教授被困在裏麵了?在潭中泡了這麽久還沒淹死?下麵的shirley 楊與三個民兵也聽見了聲音,都對著怪缸大喊孫教授的名字,讓他不要著急,我們馬上就會把他救出去。 缸中聲響不絕,但是卻無人迴答,我救人心切,哪裏還管得了許多,立刻把最後的插栓拔掉,缸上迴旋的空間有限,我便用手攀緊鐵鏈,想用腳踢開缸蓋。 這時候我腦中突然出現一個念頭:「古時候有種缸棺,以缸為棺,把死人裝進裏頭掩埋,不過十分少見,我從來沒遇到過。難道這口奇特的漏眼大缸,就是一口缸棺,裏麵有死而不滅的殭屍作祟?」 我們這次來陝西隻帶了兩支手電筒,不過都在shirley 楊的包裏,我現在爬到缸頂,身上除了摸金符之外,什麽器械都沒有攜帶,連個黑驢蹄子也沒有。不過我隨即打消了這種念頭,我對我那半本《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非常信任,既然按書中記載,這種地方不會有殭屍,就肯定不會有,他娘的這裏要真有粽子,我迴去就把那半本書撕了。當下一咬牙關,硬著頭皮把缸蓋踢開。 洞中本就黑暗,shirley 楊和三個民兵都舉著火把在下頭,我此刻人在半空,隻見怪缸中黑咕隆咚,再加上被下邊的火把將眼睛一晃,更是什麽也看不見。我俯下身去想讓下邊的人拋個手電筒上來,剛一彎腰,隻聞得一股腥臭直衝鼻端,嗆得喘不過氣來。 我連忙捂住鼻子,拿眼睛向怪缸中掃了一眼,黑暗中隻見有隻白色的人手從缸中伸了出來,我驚聲叫道:「孫教授?」連忙伸手去握那隻手,想把他拉上來。 可是我的手一碰到缸口的那隻手臂,就覺得不太對頭,又濕又硬———是手骨而不是活人的手。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因為太著急,已經拽著手骨把一具張著大口的骷髏人骨扯了上來。 雖然光線昏暗,但是骷髏被我扯了出來,看得卻是真切,白森森,水汪汪,這事情完全超出預料,嚇得我大叫一聲,從缸上翻了下來,大頭朝下摔進了水潭。 那深潭中的水冰冷刺骨,我頭朝下腳朝上摔了進去,被那潭水嗆得鼻腔疼痛難忍。好在我自小是在福建海邊長大,不管是軍區帶跳台的遊泳池,還是風高浪急的海邊,都是小時候我和胖子等人遊泳的去處,水性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小時候不知道什麽叫危險,多少次都差點淹死在水裏。 此時落入潭中,心中卻沒慌亂,在水中睜開眼睛,沒有光源,必須立刻遊迴潭口,否則就要活活嗆死在水裏。但是四周一片漆黑,摔下來的時候頭都暈了,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在水裏又聽不到聲音,真好像已經死了一樣。 正在我已經絕望了的時候,忽然眼前一亮,有人拿著防水手電筒朝我遊了過來,不是旁人,正是shirley 楊。這潭口上小下大,一旦掉下去,兩分鍾之內不遊迴來,就得淹死在下邊。shirley 楊不敢耽擱,從民兵身上抓起一根繩子,拿著手電筒躍入了水潭。 我知道這時候再也不能逞能了,趕緊握住shirley 楊的手,民兵們在上頭拉扯繩索把我們兩個人拽了上去。 shirley 楊臉色刷白:「你個老胡,這迴真是危險,我再晚上幾秒鍾……沒法說你,簡直是不堪設想。」 我也是緩了半天才迴過神來,對shirley 楊又是感激又是慚愧:「又他娘的差點去見馬克思,不過一迴生二迴熟,在鬼門關前轉悠的次數多了,也就不害怕了。再晚幾秒也沒關係,大不了你們把我拽上來,再給我做幾次人工唿吸……」 我正要再說幾句,那口懸在半空的怪缸又傳出一陣陣聲響,似乎有人在裏麵敲大缸壁求救…… 眾人一齊抬頭,望向吊在半空的怪缸,心裏都有一個念頭:「活見鬼了。」 我對shirley 楊說道:「別擔心,我再上去一趟瞧瞧,倘若我再掉進水裏,你記得趕緊給我做人工唿吸,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shirley 楊白了我一眼,指著民兵排長對我說:「想什麽呢,要做人工唿吸,我也會請那些民兵給你做。」 我對shirley 楊說:「你怎麽這麽見外呢?換作是你掉到水裏閉住了氣,需要給你做人工唿吸,那我絕對義不容辭啊我……」 shirley 楊打斷我的話,對我說道:「我發現一個是你,還有一個是那個死胖子,從來不拿死活當迴事,什麽場合了還有心情開玩笑。對了,我問你,你在上邊看到什麽東西了,能把你嚇得掉進水中?孫教授在裏麵嗎?」 我一向以胡大膽自居,這一問可揭到我的短處,怎麽說才能不丟麵子呢?我看著懸在半空的怪缸告訴shirley 楊等人:「這個……我剛一揭開缸蓋,裏麵就嗖嗖嗖射出一串無形的連環奪命金針,真是好厲害的暗器,這也就是我的身手,一不慌二不忙,氣定神閑,一個鷂子翻身就避了過去,換作旁人,此刻哪裏還有命在。」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