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周周動不動就搬出大帥的做法,周老爺子的意見相當大。


    按他的說法,大帥何許人也。豈容周周如此放肆。


    別人望而生畏的人物,到了周周那兒成了屁大點事都值得麻煩的對象。


    從兩人對待大帥的態度上,倒是不難看出周周跟大帥的關係,明顯要高過自己爺爺。


    想不到這大帥還真是個性情中人。


    當真是奔著單純的忘年交在跟周周相處。


    周老爺子數落了周周幾句,便戛然而止。


    雖然古話說,人前教子背後教妻。但這會兒當著的都是周周的朋友,話說多了、重了明顯不合適。


    但是周周明顯是想趁著王嶼韓清他們在的時候,把最猛烈的暴風雨經曆完。


    因此就算周老爺子將話題扯到家長裏短上,周周仍舊拚命往迴拉。


    吃飯的間隙,他在手機上一通扒拉。然後衝周老爺子說道:“爺爺,這是那家店麵的內部空間。你覺得怎麽樣?以後王嶼就是這家店的店主了。我打算將紫砂壺博物館跟玉雕結合在一起。畢竟玩古玩的跟喜歡翡翠的人群,絕大部分都是重疊的。”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王嶼跟周周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周老爺子的態度倒是不像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時反應那麽大。


    他甚至放下筷子,起身去沙發上拿了自己的老花鏡來。在周周的解說下,認認真真看起來。


    “博物館走的是高端雅精。跟這個玉雕好像並不怎麽搭。這樣硬安排在一起,怕是哪一樣都整不好。”


    周老爺子搖了搖頭。


    整體來說,這老爺子算得上一個不掃興的好爺爺。


    “關於這方麵,我早就想好了。博物館展示的東西不需要太靠近門口,一樓隻做兩麵牆的展示格就可以。剩下的重頭戲都放在二樓。這麽一來,一樓靠近門口那邊可以隔出一間玻璃房,勻給玉雕用。我打算把窗口擴大,做成落地玻璃,這樣玉雕師在工作的時候,路上行人也可以駐足觀賞。不失為一道風景。”


    聽著周周的高談闊論,王嶼說出了自己得看法。


    “玉雕不挑店麵裝修。我看那家店原本的裝修風格就挺適合做博物館的底色。隻需要稍做修整,有針對性地增加紫砂壺的展架就差不多可以了。”


    言外之意沒必要大刀闊斧的做改動。


    周周不以為然的揮了揮手,“咱們要做就一步到位,做大做好……”


    這應該算是他第一次主導一件事。


    精益求精的想法是能夠理解的。


    但周老爺子潑起了冷水,“我倒覺得小王才是做事的思維。做博物館,裝修越簡單,進門看壺的人注意力越容易集中。你把個博物館弄得花裏胡哨,人家進門是看那些壺,還是看你的裝修?本末倒置。”


    周周琢磨了一會兒,終於點頭道:“也是。那些古壺本來就不怎麽起眼。要是裝的太豪華了,反而顯不出來。行,那就按王嶼說得來。”


    周老爺子搖了搖頭。


    像是拿周周這想一出是一出的德行沒轍。


    其實再強勢的父母長輩,到了一定的年齡之後,在子女晚輩跟前都會不自覺地“軟弱”下來。


    身處其中的周周,日複一日跟爺爺相處,很難察覺到。


    “大家多吃菜。曹嬸兒做菜的手藝可是外麵吃不到的。”見沒人動筷子,周老爺子招唿起來,“人上歲數了,吃的就少。你們年輕人吃你們的。不用管我。”


    “爺爺,我看你上迴拎著拐棍攆著我打的模樣,可不像你自己說的上了歲數。”


    周周這話立刻引來周老爺子的瞪眼,“你還有臉說!我就問你,跟李源陳致他們攪和在一起,你問過我的意思嗎?”


    周周一臉委屈,“那你還巴巴跑人李源跟前,說好好帶帶我?”


    “你……”


    周老爺子剛起了個頭,隨後卻跟著歎了口氣。


    原本一直埋頭幹飯,沒怎麽吭聲的韓清。這會兒大約覺得一直這麽不說話也不合適。


    便開口替周周解釋了一句,“爺爺,不是我幫周周說話。這件事真不怪他。當時那種情景,確實容不得周周先給您老打電話。”


    周老爺子吃過的鹽比他們幾個吃的米都多。


    怎麽可能不知道這點人情世故。


    但他還是安靜聽韓清把話說完,點點頭,“其實我之前見過你,小韓。你師父是陳七,對不對?”


    韓清點頭,重新打量起周老爺子來。


    不過估計是沒跟腦海中的什麽人對上號。


    眼神有些微的茫然。


    “你想不起來也正常。那次的事主不是我。是我一位……好友。當時我碰巧在場。那會兒我就想,你看起來比周周也大不了幾歲,跟在師父身邊已經是相當得力的助手了。也不知道周周什麽時候能像你們一樣,讓我也省省心……”


    說到這裏周老爺子頓了頓。


    再開口的時候像是已經接受了現實,“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以後周周就拜托你們多加照應了。


    社會上的事,他經曆的少。


    人不夠通透,還時不時耍小孩子脾氣。


    這在家裏是無傷大雅。但進入社會……強中自有強中手啊……”


    周老爺子的語氣裏帶著自己英雄遲暮的無奈,以及對周周的放心不下。


    對他們那一代人來說,這個世界變化太快。


    縱如周老爺子這種身份,也不敢說給後世子孫攢下了足夠厚的家底。


    再多的錢,在這個時代都可以於一夜之間從有到無。


    他也終於意識到自己不能陪周周走完一輩子。


    這應該才是老爺子思想發生轉變的主要因素。


    “嗐,爺爺。今天說這個幹嘛?王嶼韓清好不容易來家吃頓飯。今天還是韓清跟琪琪的大好日子。咱們說點開心、輕鬆的話題。”


    周老爺子哈哈一笑,“人老了就容易嘮叨。我的錯、我的錯。從現在開始,你們聊你們的。我就隻跟曹嬸兒說話,這總行了吧?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囑咐你……”


    周周點頭,表示自己聽著呢。


    周老爺子表情頓時嚴肅起來,“那些紫砂壺,怎麽拿出來展示。要講究方式方法。絕對不能大意。這種關鍵時候,稍有不慎,搞不好會出大問題。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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