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敢這個場口,也是市場上中流砥柱的場口之一。


    有種有色,上限還高。


    但黑皮確實讓王嶼有些頭疼。


    皮還厚,燈光穿不透。就算灑上水,也難窺其肉質表現。


    這要是換成平常時候王嶼也不會這麽執著。但今天不行。


    前腳剛收了老板娘天大的人情,這會兒什麽事不幹,似乎有些不講武德。


    他這邊愁眉不展,那邊趙成卻開始亢奮。


    亢奮的原因是老板娘從一個木盒裏拿出來的東西。


    那是一塊鵝蛋大小的白玉。


    看光感以及溫潤的質地,不像翡翠。倒更接近和田玉的表現。


    趙成其實是看不懂和田的。但玉上麵沁出的一抹紅色,成了他激動的源泉。


    這東西叫做血沁。


    並不是玉石一開始就有的。而是被腐壞的屍體後天養出來的東西。


    古董這行裏,血沁這東西邪性。但就是莫名有市場。


    受到很多人的青睞。


    也不知道那些人弄這種東西迴去幹什麽。難道心裏不覺得膈應嗎?


    “這要是真的……那可是妥妥的好東西啊……”趙成輕聲說道。


    老板娘點了點頭,“說是這東西有什麽藥用價值?真的假的?”


    趙成神色有些複雜,“這誰知道……但這畢竟是礦石啊。怎麽當藥材?一口下去不得把牙崩成渣啊?不過我也是聽說,有人在高價收這種東西。據說身份還不低。是……”


    “行了,就事論事。別說這些不沾邊的。”老板娘製止了趙成往下說的勢頭。


    但眼神明顯另有深意。


    “不是……阿姨,你知道在你樓下看那把魚化龍的人是誰嗎?”趙成問道。


    “客人!”老板娘瞪了瞪眼睛,“你就好好幫我瞅瞅這東西。其他的事少議論也少打聽。”


    “阿姨,可我也不懂和田啊……”趙成苦著臉說道。


    “誰讓你看和田了。我讓你看這血沁!你就好好看看這上麵的,究竟是自然形成的。還是後麵人為做上去的。”老板娘翻了個白眼。


    和田她都不會辨真假,那還開什麽店。


    隻是這種東西她接觸少。


    總覺得損陰德。所以事到臨頭拿不準。


    趙成的嘴貧癮卻犯了。嘴欠的說道:“血沁哪有自然形成的?都跟人為分不開。沒人放進棺材裏哪有沁的機會?沒人把它們盜出來,活人又哪有機會見識……”


    “你小子跟我貧是吧?你信不信我……”


    老板娘環顧一圈,看到被趙成隨手放下的那七塊片料。


    “你信不信我把它們丟糞坑裏,也不便宜你小子?”


    “使不得啊阿姨。暴殄天物那可是債。這個沁是真的。你看它們順著玉石的晶體紋,像毛細血管一樣往裏走。跟那些做舊出來的不一樣。想做出 這種效果,起碼也得個十幾、幾十年。現在人哪有這抻頭。都是想賺快錢的。”


    趙成一邊說,老板娘一邊點頭,“我也這麽想。”


    “不是……阿姨,你們什麽時候也開始做這種買賣了?現在查的可嚴著呢。小心走漏風聲。那些本來就眼紅你們的那些同行……可不是小事。”


    趙成這話不像是擔心,倒更像是套話。


    “把心放迴你的狗肚子去吧。老娘練攤的時候,他們還在街上甩鼻涕呢。我就隻告訴了你一個。真走漏風聲就是你小子幹的!看我到時候怎麽讓你雞犬不寧。”


    老板娘怎麽可能看不出趙成這點小心思,潑辣勁立刻顯現出來。


    果然能在這裏麵混下來的,就沒一個省油的燈。


    “對了,你剛才說樓下看魚化龍的是什麽人?”老板娘卻重新拾起剛才趙成的話頭問道。


    趙成才張了張嘴,老板娘就警告道:“你小子再給我插科打諢。我讓你婚都結不成你信不信?”


    這個威脅的力度實在夠勁兒,趙成立刻被捏住了命運的後頸皮。


    湊到老板娘跟前小聲嘀嘀咕咕起來。


    對比王嶼的專注,簡直就是學霸跟學渣在課堂上的區別。


    “照你這麽說。那我完全可以讓他引薦一下。幹脆把這燙手玩意兒出掉得了。還能賣個好價錢。”老板娘有些財迷的說道。


    趙成滿頭黑線,“我的阿姨哎,您聽聽自己這是說的什麽話?您什麽時候見過幹壞事還自報家門的?我這種野攤幹點這種擦邊的事也就幹了,你們這種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開門生意,你這根本就是不想幹了的節奏啊!”


    老板娘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小子機靈。”


    說完自顧自將血沁的和田收迴木盒。看了一眼還沉浸在賭石海洋當中的王嶼。老板娘抱起盒子下了樓。


    趙成愣愣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後知後覺的叫起來,“您玩真的呐?哎哎,要不再想想?好好考慮考慮啊……衝動是魔鬼……”


    一邊喊著一邊也追了下去。


    人的承受跟忍耐力都是有個限度的。人跟人相處雖然注定要有一方更多的遷就另一方,但不代表這個人能一直保持這種生活狀態。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當她的忍耐達到臨界值的時候,那種不顧一切瘋狂的反撲注足以毀滅一切。


    經過王嶼不懈的堅持。電筒燈光一寸寸在西瓜大小的帕敢石皮上挪過。終於被他找到一處一指寬的斷口。


    但這處斷口產生距今時間應該也不短了。重新形成的二次石皮也風化的相當嚴重。


    要不是王嶼一邊給皮殼濕水一邊打光一寸一寸挪動。真的很難發現這跟別處稍有差異的斷口所在。


    淋上水後,水分順著晶體間的結構往下滲入。


    燈光照上去的時候,水分映襯著光線。將玉肉的大概表現呈現在黑皮表麵。


    其實仔細看去,黑色的石皮上也存在深淺不一的色澤。


    隻是黑色這個顏色包容性實在是太強了。不管什麽顏色跟它重疊在一起,那肉眼就隻能看到黑色這一種存在。


    什麽鬆花、什麽黑蘚。完全隱沒其中。能看出來就活見鬼了。


    不過斷口這還是給王嶼提供了很多信息。


    這是一塊帕敢的色料。


    種質還難說,但水頭看起來不錯。順著斷口逸散出來的光線,像是沙漠中的狹長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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