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一段路,李老板才好不容易從兩人的鉗製下掙脫開來。


    “幹嘛呢?我就想看看他們的料子什麽表現……全被你們攪和了……”他沒好氣的說道。


    韓清忍不住規勸道:“李老板,他們的料子說白了跟咱們又沒什麽關係。有這時間還不如自己去賭幾塊料子迴來賺點錢更現實些。”


    李老板搖頭,“這是賭石人的樂趣,你們在源頭可能感受不到。但你們不能剝奪我這點愛好嘛……”


    王嶼說道:“你一會兒不是還要去跟孫會長見麵嗎?咱們沒那麽多時間浪費。”


    這話倒是起作用。


    李老板立刻拍了下腦門,“怎麽把這茬給忘了呢……看我這記性……”


    說完瞬間把剛才的人給拋在腦後,反手拉著王嶼韓清朝剛才所在的展廳走去。


    隻不過,這一次他們當中有人抱著解開的料子,招的那些在市場上亂轉的人像聞見血腥味的食人魚。


    剛圍上來的時候,王嶼被他們的陣仗嚇了一跳。


    那架勢就跟外麵黑車搶客差不多。


    “老板,手上的料子賣不賣?我們家迴收價格最公道。想出手,找我們準沒錯。”


    “老板,我們家迴收價格最高。讓我看一眼料子表現唄?要是表現好,價格好商量。”


    “我們家實力最強。不管什麽價位的料子保證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錢貨兩訖不存在後顧之憂!”


    他們一邊七嘴八舌的說著,一邊竟然直接上手來扒拉那塊達馬坎。


    王嶼天天在市場上,對這種具有危險性的動作是相當敏感的。


    立刻後退一步,避開這些人的“魔爪”。


    “大家有話好好說。不要隨便上手,避免到時候出現不必要的麻煩扯皮。”韓清連忙說道。


    然而這種話根本進不去麵前人群的耳朵裏。


    他們才不管什麽風險、什麽糾紛扯皮,跟他們到手的每一分錢都沒關係。真正能扯上關係的還是看他們能不能先人一步把料子搶到手。


    所以他們才不管別人說什麽,眼睛鎖定料子就挪不開眼。


    真要是有個什麽閃失,這麽多人在這裏哄搶,到時候一哄而散,誰知道誰是誰,又怎麽知道是誰的責任。


    有這種想法,他們更加肆無忌憚的伸手朝王嶼這邊摸過來。


    同時大約也看出王嶼避讓的意思,他們竟然還自發的形成包圍圈。


    這一幕發生在眼前讓人頭疼,但防不勝防,抽身而退根本沒戲,很快就被人給圍在了裏麵。


    不管韓清說什麽,人群都沒有要散開的意思。


    這陣勢還用得著擔心賭迴來的料子沒辦法出手嗎?


    話不如拿出時間好好想想自己應該怎麽防止被打劫是真的。


    這種讓人喜歡不起來的強買強賣,就算王嶼原本一開始還有想要試探一下行情的意思,到這會兒也隻巴不得能趕緊離的遠遠的。


    最後還是李老板受不了,抬腳朝身前的攔路虎一腳踹了過去。


    雖然他們都抱著僥幸心理,但要是真被踹到疼的還是自己。


    密不透風的包圍圈立刻被撕開一道口子。


    韓清見這招可行,立刻有樣學樣開始抬腳亂踹。


    很快就讓包圍圈潰不成軍,王嶼連忙跟在兩人身後突圍。


    “這些人個個都像眼冒綠光的狼。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圈子這麽變態呢。”李老板沒好氣的說道。


    王嶼說道:“這些人應該都是粵省那邊過來的貨主商家們帶來的人手。蒙頭賣出去,等買家解成明料之後再迴收。風險全都轉嫁到買家身上。別看他們現在這麽激進,要是表現不合他們的標準,他們才不會繼續浪費時間。”


    李老板咋舌,“我之前去邊城次數更多。粵省那邊一直感覺都是成品多雕工聞名。想不到是我狹隘了。看這陣仗跟節奏,隻怕抽時間也要過去多走走。”


    王嶼對粵省那邊的情況也算不上了解。這趟展銷會一行,也讓他多少感受到幾分那邊市場對原石的狂熱。


    李老板說的不錯,閉門造車在這個年代已經不合群了。粵省的市場效率還有對貨物價值的壓榨程度,都是邊城溫吞的市場所不能比的。


    現在也就是邊城占據著地理方麵得天獨厚的優勢,要不然可能早在多久之前就已經被粵省拍在曆史的沙灘上了。


    這才隻是貼近粵省市場,從頭到尾就像打了一場仗,讓人每時每刻都打起精神應對。


    不知道真正的粵省市場得什麽樣。


    王嶼心裏打定主意,等這次魔都的行程結束,自己也要親自去粵省待上一段時間,親自考察那邊的市場,以後要把國內這兩方市場都運作起來。


    因為市場不會永遠維持一種平衡,此消彼長才是市場規律。


    兩方市場以後必定會有一方成為主導,一強一弱。


    原本王嶼對邊城的市場相當樂觀,畢竟地位優勢不是所有城市都具備的天絕條件。


    但今天一看,地理優勢在整個市場進化的過程中起到的作用,還真未必有自己曾經設想過的那麽重要。


    還是不能偏安一隅,多出去走走才擁有更多選擇的權利。


    這樣不管後麵如何變化跟轉移,自己都不會受到分毫影響。


    韓清像是看出王嶼的情緒有些低落,湊到他身邊問道:“怎麽了?是不是不習慣這種節奏?”


    王嶼嘴角扯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


    “邊城那種生活節奏,簡直就是求而不得的養老退休生活。你在那邊生活久了習慣那邊的節奏,乍一接觸這種覺得不習慣很正常。帝都那邊的節奏也快。所以我覺得倒是還好。”韓清隨口安慰起王嶼,“你看魔都這邊的生活工作節奏,跟邊城比起來,也要快很多。在這邊待一段時間,再迴邊城估計也要適應一陣子才行。”


    李老板滿不在乎的說道:“這有什麽好適應的。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人在舒適圈裏哪裏需要適應,立刻就進入狀態了。像我,之前每次去邊城,在那邊待的多舒服。倒是在那邊待一段時間再迴魔都不適應才是真的。”


    “哎,剛才孫會長指的是這個方向吧?”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到剛才的展廳,韓清繞了一圈也沒看到孫會長的身影,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王嶼跟韓清沒接話。


    估計當時那會兒孫會長就是隨口那麽一說。


    也就李老板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說什麽也要繼續套套近乎。


    找不到人也好,真要是找到了估計見麵也是尷尬。


    但李老板這會兒表現出的社交牛13症,那是九頭牛都拉不住,更別說王嶼跟韓清兩個血肉之軀。


    韓清甚至已經開始琢磨金蟬脫殼之計。


    讓王嶼聯係一下安泉,看看能不能把他們給名正言順地安排走。


    但王嶼這會兒想的想法發生了變化,也想看看能不能跟孫會長近一步接觸下,看看能不能掌握更多信息。


    敵人的敵人在某個階段也許能發展成朋友。


    粵省珠寶協會跟邊城珠寶協會之間明爭暗鬥,也許有能被自己利用的切入點也未可知。


    如果順利,自己沒準都能坐享其成了。


    這麽一想,王嶼立刻跟李老板的需求重疊在一起。韓清反倒成了孤家寡人。


    而且對比安泉,王嶼還是更願意跟李老板打交道。因為畢竟比起安。李老板的小算盤顯得更直白。讓人容易揣摩。


    而安泉這個人腳踏兩方市場,不知道從中起著什麽樣的作用。


    至少王嶼現在是看不明白的。


    強行走安泉這條線去接觸粵省方麵,看到的、了解到的,很可能隻是對方想讓自己知道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這會兒自己厚著臉皮,跟在李老板身後跟那位孫會長接觸接觸。


    韓清看王嶼悶頭跟李老板走,一言不發。像是瞬間明白了王嶼的意思。


    迅速收聲,開始跟著私下尋找起來。


    其實原本想要找到孫會長並不難,這樣的人不管走到什麽地方都一定會有人在前後簇擁圍繞。


    但偏偏今天會場當中有很多散兵遊勇在四下亂竄,盯著誰帶著解開的明料就蜂擁而上。


    一時間還真是很難分出,那些烏泱泱的人群哪些是拍馬屁的、哪些是搶買賣的。


    尤其王嶼還抱著一塊料子,很容易成為被狙擊的目標。


    一路找下來簡直可以用心力交瘁來形容。


    好在功夫不負苦心人,很快就被眼尖的李老板再次看到了孫會長被眾星捧月的身影。


    他像個視察工作的上級,派頭十足的指點江山安排著工作。


    李老板拉著王嶼跟韓清湊過去的時候,正好聽到他在發脾氣,“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這樣都能被他們的人混進來?咱們是來幹什麽的?可不是為他們做嫁衣裳的!”


    說完,轉頭看見王嶼李老板等人,孫會長神色一變,重新掛上一副慈祥和藹的表情,主動招唿道:“幾位老板,又見麵了。逛的怎麽樣?唔……王老板還有了收獲?不知道能不能給老朽看上一眼?”


    他既然開口了,哪裏有不行的道理。


    王嶼將懷裏的達馬坎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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