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佑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無法形容具體是什麽表情。


    看著固追的表情極為複雜。


    像是下意識想要抗拒,卻又無奈發現無處可逃。


    像是被貓咪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小老鼠。


    滿心不甘卻無力掙脫。


    而固追又是一副吃定他的樣子。


    更是讓他於情於理都難以接受。


    但是彭佑的處境並不是那麽美好,所以能供他拒絕的機會並不多。


    “總是悶在這裏,人都要發黴了。現在我們好歹也算是你的助力。這樣待客,你就不怕我們轉頭走人?”固追繼續蠱惑。


    說真的,如今事態的發展,彭佑還真是害怕。


    但是他更害怕這次把他們帶出去,立刻撒手沒。


    固追像是明白彭佑的心思,保證道:“你放心,我用我的人格做保證,咱們出去幾個人,迴來的時候還是幾個人。”


    王嶼在旁邊撇了撇嘴。


    固追的人格,她還真是不怎麽敢相信。


    但顯然在這一點上,彭佑的看法跟他並不一致。


    聽固追這麽說,彭佑的表情明顯鬆動了一下。


    他本身也是愛湊熱鬧的性子,待在果敢本來就已經讓他渾身難受,這會兒固追的提議對他來說充滿誘惑。


    而且這種關鍵時刻,還不耽誤尋花問柳才是他彭佑應該有的人設。


    可是,小猛拉畢竟不像老街那麽近,事情可以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裏。


    一旦把人拉出去,不可控因素太多。


    萬一……


    萬一中間有個什麽閃失,人帶出去帶不迴來……


    如今的局麵還不明朗,如果後麵造成更被動的局麵,可怎麽是好。


    他這邊還在不停的猶豫糾結,那邊老徐開口給固追幫腔。


    “彭先生,我們是真的待不住了。你要是想讓我們繼續這樣待上半個月,我們還不如孤注一擲,把王兄弟帶走算了。就目前的情況,等你們的大隊人馬拉過來,我們差不多都可以跑出果敢地界了。”


    王嶼原本對於出去玩這件事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但是,去的地方是七號公館,自然另當別論。


    遠的不說,這陣子掌握的關於那邊的秘密太多,王嶼想了解的也有很多。


    這個楊根生跟向父孫有國的關係,跟做假皮料子的關係已經浮出水麵。


    似乎跟邊城有關所有不好的事情中,處處都有這個人的身影。


    他跟熊坤有關係。


    不管是結合之前在公盤上的發現,還是熊坤跟章禪的關係,楊根生跟章禪必然也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武德彪的受製於人,章禪從中起到的作用。


    賀航的被針對,檢查站上賀家的作用……


    還有馬明在公盤上的出現,跟章禪的種種聯係……


    這個人的秘密,王嶼無心探究。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所有經曆過的事,盡管千頭萬緒,卻全都指向一個方向。


    這個人伸出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所有的情況都牢牢抓在自己手裏。


    而自己,究竟在裏麵起到了什麽作用?能值得他如此費盡周折把自己拉下水。


    王嶼可不覺得自己有那種該死的迷人魅力。


    更不可能是自己身邊那些看上去唬人,實則不值一提的社會關係。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手玩件。


    不想還好,這一項細思極恐。


    如今自己已經暴露在對方視線內。


    或者說,其實自己一直在對方的關注範圍之內。


    隻不過,對於自己來說,這個時候才算是撥開雲霧看見廬山真麵目。


    想要印證這些猜測究竟是不是真的,原理跟逃避都不是辦法,唯有接近,才能看清真相。


    所以,這一次他站在固追這邊。


    釋利就更不用說了,他現在在乎的全都是是不是真的能夠公款旅遊,全額報銷。


    解決了他這個疑惑,那是必然要去親曆一遭的。


    彭佑隻有一張嘴,完全招架不住四個人的力勸。


    加上如今主動權掌握在別人手裏,他能做的隻有盡力說服楊儻等人,順利帶著原班人馬奔赴小猛拉。


    不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總之吃完午飯,固追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廊下陰涼裏乘涼。


    沒多一會兒就看到一輛騷氣的紅色越野車卷著黃土開了過來。


    那陣勢,當真是宛如ufo降臨。


    路邊眾人逃得逃、躲得躲,等看清楚駕駛座裏坐著的彭佑時,固追毫無風度的跳著腳叫罵起來。


    當真也是讓王嶼開了眼界。


    這自稱是高僧大能的氣度。


    不過說笑歸說笑,王嶼對固追的印象並不差。


    至少比那些端著架子的人來說,他真實多了。


    “還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去了。”彭佑開口就沒帶著好聲氣。


    這一來,固追也顧不得罵他了,樂嗬嗬的坐上副駕駛座。


    隻有釋利,猶豫著問道:“要不要帶上行李?”


    王嶼當然要帶上自己的背包,畢竟裏麵還有那些礦精雕刻的成品之類的物件。


    老徐則是笑著說道:“帶個屁。那邊想要什麽東西沒有?別說這種不上道的話。”


    等到大家快速收拾好,坐上彭佑的車,一行人浩浩蕩蕩朝著村子外開去。


    路上固追好奇的問道:“彭佑,你是怎麽說服的那幾個老古董?”


    彭佑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並未作答。


    固追也沒真的指望能得到他的迴複,所以笑得一臉蕩漾,看著外麵的風景,甚至還哼起了小曲。


    這一下煽動性非常強。


    驃國人骨子裏本來就有沸騰的熱情,一旦有人開頭,立刻引得一群人開始在車上扭來扭曲。


    要不是地方施展不開,王嶼毫不懷疑他們還能跳上一段。


    走了一截,王嶼突然發現了跟在車子後麵的卡車。


    忍不住迴頭多看了兩眼。


    身旁的老徐就開口解釋道:“咱們自己的人馬。王兄弟盡管放心。”


    固追瞥了一眼後麵的情況,然後神色淡然的轉迴了頭,“還是老徐隊長想得周到。”


    老徐忍不住自得,“那是自然。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的。”


    雖然這一次名義上是去找樂子。


    可是想到上次被擺了一道,還是難免讓老徐心裏覺得不爽。


    這一次,要是還是上次的套路,就別怪他要跟對方鬥一鬥火力了。


    雖然這點人肯定不是對方的對手,但讓對方難受難受還是能做到的。


    加上現如今,大家想的都是怎麽獲利,如非必要,誰也不會輕易願意跟人動真格的。


    又不牽扯具體利益,真幹的起來的概率並不大。


    今天帶著人馬,一方麵是為了這次行動保駕護航;一方麵是為了順手找迴上次的場子。


    這就是老徐美滋滋的小算盤。


    這麽一來,王嶼心裏麵也踏實幾分。


    畢竟像上次一樣,被對方挾人質要挾,讓他還是很後怕的。


    果敢距離小猛拉五百多公裏,說起來也不算特別遠。


    但是他們這群人的組合,讓這段本來還算說得過去的距離,看上去無比漫長。


    彭佑擔心他們路上生出其他念頭,原本就勢單力孤,如今加上車後麵尾隨的眾人,更是徹底絕了他想約束幾人行動的念頭。


    事到如今,隻能聽天由命了。


    趕到小猛拉的時候,天色已經染上幾分沉沉暮氣。


    “直奔七號公館,還是……”


    彭佑征求著其他幾人的意見。


    雖然是這麽說,不過主要還是征求的固追的意思。


    固追在車上迷頓了一路,還是彭佑不耐煩推醒的。


    他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然後淡淡的說道:“不著急。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我餓了。晚上才開始熱鬧,這麽早趕過去也沒什麽意思。”


    彭佑現在完全搞不清楚固追這個人的套路。


    不知道他單純就是由著性子隨意做的決定,還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哦盤算。


    隻能隨機將車子停在小猛拉的一處相對看上去繁華的所在。


    然而還沒開口,固追就跟個大爺一樣繼續開口了,“別停在這,繼續往前開。聽我指揮……”


    彭佑無奈,隻得按照他說的,將車子繼續朝前方開去。


    王嶼坐在後麵看著前排兩人因為行進方向的問題鬧的雞飛狗跳。


    看樣子,固追這個看似臨時的決定,並不是真的一時興起。


    不過,今天真的體會到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


    王嶼覺得這樣也不錯,準備就跟在他們後麵。


    他們玩他們的,自己查自己的。


    這一次,自己也算有了更多的依仗。


    他不相信,有備而來的自己,這一次還是什麽都查不出來。


    楊根生這個名字深深烙印在王嶼腦海裏。


    他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能隔著漫長的邊境線,翻手雲覆手雨。


    讓自己這個之前從未曾與他見麵的人,隔著這麽遠,命運都被他掌控在手心裏。


    小人物也要在這個世道活下去,誰也不能掌握另一個人的生殺大權。


    王嶼情不自禁握緊褲兜裏的手玩件。


    仿佛是在迴應王嶼心情的起伏,手玩件發出一陣陣輕微的震顫。


    像是在給王嶼打氣,又像是在肯定他的決定。


    人世間走這一遭,如果不能把這一輩子活明白了,王嶼不甘心。


    世間萬物不是芻狗,這個道理,他們也時候該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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